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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乔何时初嫁了 

郭葭

　 小乔原名乔玲玲，生得小巧可人，大家全叫她小乔。小乔在大学里是出了名
的冰美人，任你的恋爱风吹得震天价响，她只安安静静念她的书。小乔为人也极
为正统，有时我们在宿舍里讨论什么三围和对面的男生哪一个生得如何如何，她
总是睁大眼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她说：“真不知道你们！” 

　 我们也常说，小乔是这样的不解风情，一准是从幼儿园直接上大学的，大家
开玩笑：“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小乔的脸上就有些红晕，叫我们这
些女生看了，也是我见犹怜。 

　 2000年，我在一家公司任职，早不是当年的中文小女生，听说小乔在一所市
郊的中学教书，但我和她没有联系。除了工作，我还忙着恋爱。一个人成天在利
益里算计，生活都过得像搬骨头的蚂蚁。我不能不找个人来恋爱，我怕我精于算
计的心日渐麻木。我的男友也是需要这种休息和调剂才恋爱的，平日里我们各上
各的班，有时间就在一起谈谈风花雪月。男友的朋友中有一个叫周朗生的，出了
名的情场浪子，弄得我的男友都会学着他说：“亲爱的，我是一个不结婚的人
呐。” 

　 我没想到会再见小乔，而且是在医院里。那天我去找人，看见久违了的小
乔。她白白的脸儿，很是憔悴。“你怎么了？”我问她，因为她从妇产科出来。
小乔和我到咖啡店里坐，小乔说，她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她一个人来做人流。

　 那一个下午，我看见小乔的沧海桑田。 

　 小乔的男友也是一个不结婚的男人，小乔看见他和别的女孩在一起，小乔没
有找他大哭大闹，小乔只是问他：“你想清楚了？”小乔走了，第二天，也就是
今天，她一个人来医院。 

　 她很平静，说：“有什么好怪他的呢，我以为我不会爱上他那样的人，可是
到头来，我还是爱上了。我自己选的，我没什么可抱怨。” 

　 我没想到她的那个人，居然便是我认识的周朗生。他是不是她的周郎，真是
难说得很。他们的爱情故事，旁人又怎么可能想到呢。 

　 我以为小乔从此失去了她的爱人。可是居然在夏天，小乔说，她要嫁了，还
是那个人，周朗生。 

　 去道贺的时候，谁都不曾想到情场浪子会收了心，定了性，去娶一个文秀的
小乔。婚宴上大家都逼问小乔何时初嫁了，周郎说，他当初只是要她爱上他，没
想到她爱上了，又和他分开了，她都是一样平静。她把爱情和婚姻看得一直都那
么理所当然，她从来不把所有的不快乐怪罪于他，她说，他是她选的，选了他就
知道有不快乐，她为什么不能平静呢？ 

　 他终于发现，他的游荡其实也需要一份安定，一直以来他怕安定，只是因为
他怕那安定背后，还是不安定。小乔的安定，是真正过日子的安定。她的、简单
的安定。 

　 我不敢问我的男友，他有没有这份简单的安定。因我知道我自己没有那份安
定。小乔可以不计得失地爱一个人，就像她大学时不染纤尘的单纯。而我，我从
那时起就知道，若没有回报的感情，我绝不付出。 

　 这世上好像小乔这样的女生，大概也随风花雪月在谈笑声中灰飞烟灭了吧。
听了小乔的故事，我和我的男友半晌无语。走在回去的路上，他拉着我的手，他
说：“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他们呢。”他的温度一丝丝传过来，他的目光映着正午
的太阳。原来我们的心底从来都没有停止，那一种最简单和最初的渴望——和小
乔一样，对幸福的渴望。 

　 我要和小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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