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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糖的回忆

余云叶

　　白糖，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白色和甜两种概念的
复合，而是超出人生五味、能给我以视觉和味觉冲击的
食品。以至一看到它，眼睛就会刺痛；一吃到它，我的
舌头就会发苦、发麻；一提到它，关于白糖的记忆就会
潮水般涌出。

　　7 0 年代初，我从北方军营回南方故乡探亲。当我
走进舅父家，喝到舅母特意为我泡的糖茶，立刻感到舌
头甜得发涩、发苦———这是用糖精泡的茶水。大概是
看出了我的失态，舅母一副窘态：“唉，这年月，买不
到糖———”我知道，在当时“狠抓阶级斗争”的年月
，物资奇缺，连糖精茶都成了奢侈品。

　　1 9 8 0 年，我妻子生了个天真活泼的男孩。可小
孩没奶吃，只好用奶粉泡糖茶喂。但那是个白糖十分紧
俏的年头，每人月定量仅2 两。看到孩子吃着不甜的奶
茶哇哇直哭，我们做父母的心里真不知是什么滋味。于
是我们只好到处托人买。有一次，一个在外村小店当售
货员的朋友带来口讯，说给我留了2 斤白糖，叫我去拿
，我高兴得跳起来，立即带了手电，赶夜路去5 里地外
取。谁知到半路电珠爆了，只得摸黑赶路。结果竟走进
一个满是荆棘的坟堆。这天夜里，我在刺骨的冷风中，
在死寂的旷野里，耳听远村时断时续的狗吠和周围如鬼
灯般闪烁不定的磷火，人生的酸甜苦辣一齐涌上心头。
当我拿了白糖回到家里，发现血迹斑斑、冻僵的手上，
钉满了三角荆棘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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