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1.dyndns.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 记忆中的风沙和绿化 LB 最近看见不少有关沙尘暴的贴子, 勾起我一些对小时候的回 忆. 跟好些帖子的作者一样, 我也是新疆内蒙这些干旱地区来的. 就也来凑个热闹, 说说自己对风沙的一点记忆吧. 我生在新疆. 小的时候, 出门朝南, 抬头便见终年积雪的天 山巍然耸立, 向北不远则是准葛尔盆地一望无际的大漠, 风景甚 是壮丽. 但气候也很不寻常. 这风沙就是一例. 但是我们土生土 长的小孩, 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 对风沙也基本习以为 常. 可要是风沙太大, 成为沙暴或尘暴, 还是能给人留下非常深 刻的印象的. 我第一次清楚地见识到沙尘暴的面目是上小学时一个风和日 丽的下午. 我们几个人正在学校操场上玩, 忽然看见远处西北方 天地相接处有一道土黄色的怪物, 远看好象是一条黄云, 又象一 道土黄色的大墙. 没待我们疑惑片刻, 这大土墙已以极快速度靠 近, 同时变得骇人的高大, 极象一道土黄色的大瀑布. 记得当时 我仰望这怪物绝对是目瞪口呆. 更离奇的是我们头顶正上方的天 空却还是悠悠的蓝天白云, 除了百米开外的那道土黄色的大瀑布 正在无声无息地从天而降, 四下也并无多少异样. 这种可怕的景 象给我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 等到反应过来撒腿向家跑时已经 来不极了. 只感到空气和树木一阵乱颤然后便是天昏地暗, 同时 狂风夹着非常细密的沙土和小碎石劈头盖脸地打将过来, 几乎令 人窒息. 它的时速有多少我那时候没什么概念, 但我后来知道那 一次还不是非常历害的. 我曾见过一些牲口棚和不牢靠的房屋被 吹得不见踪影, 蔬菜吹得稀烂, 也听说风沙把小孩吹得满地打滚, 把老年人吹到摔断骨头, 把把长途汽车吹翻, 车玻璃吹成碎片等 等怪事. (后来上中学学了物理算明白了点. 原来这家伙这么猛 是因为它质量大, 同样速度下动量就大, 也就是威力大吧.) 还有一次在看露天电影的时候也赶上这么一回. 还记得那是一 部罗马尼亚电影, 《奇普里安 波伦贝思库》, 彩色宽银幕, 讲一 个小提琴家的故事. 电影放到一半, 只觉着空气一阵怪异的颤抖, 好象有冷风在我后颈和液下乱吹了一气, 然后风沙来得那个突然, 就好象从自己脚底下冒出来的一样, 到处乱吹, 见缝就钻, 鼻子 嘴巴立时就灌进沙土, 就好象有人劈头撒了你一把沙子似的. 最 可乐的是那电影竟还坚持放映. 四下里只听大人小孩乱成一团, 风和人一起吼, 夹杂着电影里的音乐和人物对话, 热闹之极. 而 角落里竟还有那铁杆的观众就用衣服包着头试图看下去, 也不知 道还看个啥名堂, 大约因为那是一部很洋气的爱情故事吧. 我那 时候小, 对这部电影也没兴趣, 仗着路熟, 闭着眼睛就摸到了家. 灰头土脸的一进家门, 父母迎头一顿痛斥, 但我知道他们心里还 是松了口气的. 风沙虽可恼, 但在我印象中还是可以治理的. 我所记得的很 大的风沙都是发生在我上小学的时候. 80 年上中学以后就很少 看见那么大的风沙了. 我想这里很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们那里是 生产建设兵团的垦区, 绿化搞得特别好. 想必是人们吃够了风沙 的苦头, 所以对种树绿化等事情都非常自觉. 学校里从小学一年 级起到高考毕业班, 年年种树. 我上小学时是在学校周围种, 到 上高中已经要骑车或乘卡车到很远的地方去种树了. 大家种树都 很认真, 规划得也很好. 譬如公路边上并不只种一排树, 而是开 辟出一二十米宽的林带. 林带里也不只种一种树, 除了西北地区 典型的白杨外, 还有矮小多刺的沙棘, 以及榆树槐树和很多教不 上名字的树木. 林带由土埂分开, 外围还修有水渠, 春夏两季引 来雪山上的雪水. 水渠早年只是土沟, 后来逐年用水泥和石块砌 得美观起来. 另外, 四通八达的水渠和用于积蓄雪水的水库也是 一个设计的很好的工程. 虽说十年树木, 我印象里树其实长的很 快. 尤其是白杨树, 要不了几年就出落的高大挺拔. 可惜白杨成 材虽快, 但质地比较松软, 除了防风阻沙, 别无它用, 到年龄还 得砍倒种新树. 我中学时有一年就是砍树而不是种树. 当时大家 少年气盛, 纷纷指责这是官僚主义, 负责绿化的人来解释说树老 了不管用了, 大家也不信. 事实证明我们那时还是有点道理的. 至少不能一刀切. 果然把老树砍倒的当年, 风沙就是比往年要明 显. 但总得来说, 人们就是爱种树, 而且一切都还经过比较细心 的规划. 再比如, 我们那也有个所谓的公园, 面积还不小. 进去 看看, 其实就是个苗圃, 全是树, 不同的树一片一块分隔开, 为 每年提供小树苗. 我上大学后回去看看, 大约树苗没用完, 有些 地方长的都跟森林差不多了. 象报纸上报道的很多地方种树走过 场随便刨个坑填点土拍张照就走人的事我们那从来没有. 说实话, 这种系统的绿化工程, 我在西北其地方也没怎么见过. 现在想来, 大约是因为兵团主要是由来自全国各地的知青组成, 他们毕竟文 化素质比其他干旱地区的当地农民要高得多, 做起事来还是有板 有眼的. 有首关于新疆的歌里唱道'我们新疆好地方,天山脚下好 牧场; 戈壁沙滩变良田, 积雪融化灌农庄'. 没那一代知青, 这歌 绝对唱不了这么欢快. 最近有一次在网上看见有一人号称自己深 入新疆, 著洋洋大文, 其中说道新疆兵团大规模开垦破坏了生态, 我恨不能给他个嘴巴. 批评内蒙过渡放牧就罢了, 新疆兵团垦区 发生的真真确确是沙漠变绿洲的奇迹, 有些地方从灌溉水到人畜 饮用水都是每年春天积蓄下来的雪水(当地人称涝坝水). 这也成 了破坏生态, 真荒唐. 这两年听说北京也闹沙尘暴, 刚开始很奇怪. 后来想想让京城 的那帮老爷们吃点苦头也好, 让他们知道保护生态的重要. 可没料 到, 情况一年比一年糟. 真希望人们能到新疆去看看, 相信一定能 鼓起一些信心的. 在网上看到有的议论很慌张, 甚至有迁都的字眼. 虽说治理风沙一定比我的一点见闻要难得多, 这么慌张未免也太 窝囊了吧. ◇◇新语丝(www.xys.org)(xys1.dyndns.org)(groups.yahoo.com/group/xy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