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   一篇小学语文课文的读后感   -小学语文课本的编辑们是如何拉低一篇散文的水平的   黑客瀛洲    无意中看到了女儿小学语文课本中的一篇文章《生命、生命》(人教版 小学四年级上册),最直观的感受就是写得比较生硬,倒是有点像是学生的习作, 不像是一个成名的作家的水平。正好文章脚注有作者的名字,而且有语文课本里 常见的那句“选入课本的时候有改动”。就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想看看这个作者 “杏林子”到底是何许人也,原来的文章是什么样子的,入选课文的时候又做了 哪些改动。结果从网上还真检索到了原文,通过原文和人教修改版(下面都简称 “修改版”)对比才发现,我最初的判断是准确的,入选课本的时候进行了大量 的修改,而且至少从我的欣赏水平来看,修改版是不如原文的。下面逐条说下我 的原因。    原文是作者在晚上写作的时候捉住一只飞蛾,其求生的欲望使作者发出 了“生命是什么”的感慨。即原文将“我常常想,生命是什么呢?”放在了第二 自然段的开头。我觉得这样写比较自然,由周边发生的具体事情入手,由具体的 事情激发了作者进行了某些思考,然后说出自己的感受。但是修改版直接把“我 常常想,生命是什么呢”作为了文章的第一句话,则显得十分突兀,很生硬,明 显主题先行。    第一段:除了文字上的小改动。主要就是有两个层次的关系压缩成了一 个关系,进行了合并。这种现象在下面也可以看到。实际上粗看认为是重复的句 子,细看还是有一些差别的,通常可以是表示强调,不同的事情通过不同的角度 来阐述,表示递进关系等等。如果一律都删掉,则有些草率了。    第二段:细节修改的地方也很多。如:删除了“昂然挺立”;“隔了几 天”改为“过了几天”,我觉得原文的隔更强调了时间的间隔,而“过”则显得 比较平淡。此段同样的问题是将两个层次进行了合并。“包含了一种怎样的力量” 改为“包含着一种多么强的生命力啊”,这个改动是与本段最后被删除的一句话 “但是,那一股足以擎天撼地的生命力,令我肃然起敬! ”有关。这句话删除后, 把这句话里的“生命力”移到了上一句“包含了一种怎么的力量”。但是这里面 是有层次递进关系的,先有力量,然后感慨其生命力。而且修改版把最后一句点 题的话给删掉了。    第三段:“一切全在我一念之间,”改为“一切全由自己决定”,很明 显平淡了很多,而且“一念之间”更有做决定的时候可能很轻松、草率,但是对 一生的影响却是巨大的意味在里面。还有一句“我可以使它度过一个有意义的人 生,也可以任它荒废,庸碌一生。”则完全删除了。很明显编辑认为是重复的句 子就都删掉了,实际上这是从不同的角度来说,并不是简单的重复。    修改版将最后的两段合并成了一段。明显“肉体的生命”要比“生命” 更准确。“生老病死也往往令人无法捉摸”这句删掉了,但是如果了解作者所处 的特殊境地,就知道这句话实际上是有所指的。原句“但是,让有限的生命发挥 出无限的价值,使我们活得更为光彩有力,却在于我们自己掌握。”更强调我们 对生命的掌握,而修改后的“但是,我们却可以让有限的生命体现出无限的价 值。”就体现不出这个意思了。    对比结尾段,结合作者是一个残疾人,则原作更加平实,也更加真实, 更加有感染力。强调了要“勇敢地活下去”,与之前的生命力对应起来。文章的 主旨就是首先要坚强地活下去,然后让生命发挥出价值,这里有一个递进的关系。 但是修改版就没有这种感觉,像表决心,没有原作的那种真实和感染力。    总的感觉,这篇文章在入选语文课本的时候,进行了各种大量的改动, 包括文字上的、结构上的,每个自然段都有改动。但是个人感觉,改得并不好, 没有表现出现原文的那种细微的层次感,文章变得单调生硬,没有体现原作的丰 富情感和内涵。没有点石成金,反倒成了点金成铁。   修改版比原作少了一百多个字,所以不知道编辑对文章进行改动的时候是否 受篇幅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还有进行改写的时候所采用的原则是什么。但是单 纯从文章的质量来看,我觉得是不成功的。   由此引申开来,网上经常可以看到对语文课本里的文章的批评意见,例如那 篇很有名的《一面红旗》,不客气的说,只要是思维正常的人都会判断出来那篇 文章在逻辑上是根本不可能成立的。但是它就堂而皇之地存在着。实际上我私底 下问过我女儿对这篇文章的看法,她说她们同学讨论的结果是这篇文章不可能是 真的,我就不明白小学生都可以判断出来真伪的文章为什么还能在语文课本里长 期存在。   单就《生命、生命》这篇文章来说,还不算改得特别离谱,但是改后也没有 原作精彩。品味这个东西绝对是需要好的东西来进行引导的,天天吃这些“假冒 伪劣”,能力就退化了,等真正好的东西摆在面前的时候也分辨不出来了。所以 我们不是缺少优秀的文学作品,而且缺乏识别这些优秀文学作品的眼睛。   当然不是说文章入选课本的时候不可以进行改动,而是如何改动,改动的标 准是什么,这个标准由谁来指定,原作者、其他文学创作人员、普通老百姓有否 发表意见的权利和渠道。对语文课本的批评一直持续不断,但是通常就像是拳头 打到棉花团上,看不到任何的回应。不知道这些“神秘”的编辑都是谁,反馈的 渠道在哪里。反正就是年年有批评,年年都不变,你说你的,我编我的,年年还 是看到这些“残次品”混在语文课本里,至少是败坏了孩子们的口味。长此以往, 孩子们就会失去鉴赏能力,好的作品不知道好在哪里,坏的作品也不知坏在何处, 最可怕的就是把“瓦釜”当作“黄钟”。我认为语文的教育除了功能性的教育, 就是要用祖国语言中最优秀作品让孩子们体会到中文的优美。所以我在这里希望 语文课本的编选人员们能够与时俱进,用高水平的审美标准来筛选作品,在对作 品进行改动的时候更慎重些,尊重作者及其作品的完整性,给孩子们提供一套货 真价实的精神大餐。   附录:   1. 杏林子的原文:生命,生命   夜晚,我在灯下写稿,一只飞蛾不停地在我头顶上方飞来旋去,骚扰着我。 趁它停在眼前小憩时,我一伸手捉住了它,我原想弄死它,但它鼓动双翅,极力 挣扎,我感到一股生命的力量在我手中跃动,那样强烈!那样鲜明!这样一只小小 的飞蛾,只要我的手指稍一用力,它就不能再动了,可是那双翅膀在我手中挣扎, 那种生之欲望令我震惊,使我忍不住放了它!   我常常想,生命是什么呢?墙角的砖缝中掉进一粒香瓜子,隔了几天,竟然 冒出了一截小瓜苗。那小小的种子里,包含了一种怎样的力量,竟使它可以冲破 坚硬的外壳,在没有阳光、没有泥土的砖缝中,不屈地向上,茁壮生长,昂然挺 立。它仅仅活了几天,但是,那一股足以擎天撼地的生命力,令我肃然起敬!   许多年前,有一次,我借来医生的听诊器,静听自己的心跳,那一声声沉稳 而有规律的跳动,给我极大的震撼,这就是我的生命,单单属于我的。我可以好 好地使用它,也可以白白糟蹋它;我可以使它度过一个有意义的人生,也可以任 它荒废,庸碌一生。一切全在我一念之间,我必须对自己负责。   虽然肉体的生命短暂,生老病死也往往令人无法捉摸,但是,让有限的生命 发挥出无限的价值,使我们活得更为光彩有力,却在于我们自己掌握。   从那一刻起,我应许自己,绝不辜负生命,绝不让它从我手中白白流失。不 论未来的命运如何,遇福遇祸,或喜或忧,我都愿意为它奋斗,勇敢地活下去。   2. 小学语文课本修改后的文章:生命,生命   我常常想,生命是什么呢?   夜晚,我在灯下写稿,一只飞蛾不停地在我头顶上飞来飞去,骚扰着我。趁 它停下的时候,我一伸手捉住了它。只要我的手指稍一用力,它就不能动弹了。 但它挣扎着,极力鼓动双翅,我感到一股生命的力量在我手中跃动,那样强烈! 那样鲜明!飞蛾那种求生的欲望令我震惊,我忍不住放了它!   墙角的砖缝中掉进一粒香瓜子,过了几天,竟然冒出一截小瓜苗。那小小的 种子里,包含着一种多么强的生命力啊!竟使它可以冲破坚硬的外壳,在没有阳 光、没有泥土的砖缝中,不屈向上,茁壮生长,即使它仅仅只活了几天。   有一次,我用医生的听诊器,静听自己的心跳,那一声声沉稳而有规律的跳 动,给我极大的震撼,这就是我的生命,单单属于我的。我可以好好地使用它, 也可以白白地糟蹋它。一切全由自己决定,我必须对自己负责。   虽然生命短暂,但是,我们却可以让有限的生命体现出无限的价值。于是我 下定决心,一定要珍惜生命,决不让它白白流失,使自己活得更加光彩有力。 ◇◇新语丝(www.xys.org)(xys8.dxiong.com)(xys.ebookdiy.com)(fangzhouzi.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