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Touch 本尼 *********************************************************** Touch-①触摸,②接触,③触动,④感动,⑤使带上轻微的色彩(或情调 等),点缀。(《新英汉词典》,上海译文出版社,1985年) *********************************************************** (1) 林琳是女人里少有的电脑通,早早地拿了MCSE,MCDBA和OCP的证 书,对她来说,电脑更象一种玩具,而不是谋生的工具。她曾经很看不起那些一 天到晚泡在网上聊天吵架的人,觉得他们简直无聊极了。而当她自己开始上网, 开始在网上的拥有从未谋面却知心的朋友,才惊奇地发觉,这个“网”已经成为 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一个周末的深夜,她鬼使神差地browse进了一个论坛,大家正在讨论有关 池莉写的《来来往往》,《来来往往》曾是她非常喜欢的一本小说,看着看着, 就看到“玩具老虎”的一个帖子: ------------------------------ 【玩具老虎】 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我和小康一样就是不明白同事小林的意见的 。男女俩人一起下厨房,做点精致小菜,然后一起吃饭做爱,是何等 浪漫的美事,嘿嘿,居然有人不想做。林珠的形象到这里彻底被池莉 破坏了,也可以说池莉对女人-准确的说女人在男人心目中应有的形 象,没有太深的理解。 池莉刻意塑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林小姐,其实这种女人实在是让人 不感冒。所谓爱字,最多不过是说说罢了。说实话,这种漂亮小妞, 顶多是一夜或者数夜风流的对象,说到底最多是MAKING OU T OR HAVING SEX,而不是MAKING LOVE。 当真相爱,要承诺,恐怕先逃走的是她了。按照王朔的话说“说爱字 和说屁字一样顺溜”。和林珠在一起,顶多是个性欲,而非爱欲了。 不管怎么说,林珠是无论如何不会成为我的梦想的。美丽的女人并不 见得可爱,可爱的女人也不见得值得爱,值得爱的女人,男人又往往 不知道珍惜,就象我一样,等到失去她的时候,才感受到她的价值, 可惜都是往事不再了。 还有一点,没事儿千万别和同事乱搞。嘿嘿。 ------------------------------- 看到最后,林琳呆住了,“玩具老虎”在帖子末尾无中生有地加的这一句话,倒 象是专门写给她看的。 再往下,林琳又翻到玩具老虎的一个“令男人讨厌的50种女人” ------------------------------- 【玩具老虎】 好容易凑够了50条,谨以此献给讨厌我的所有的女人们。 1,出去吃饭买东西总觉得男人掏钱是天经地义的女人 2,妆画的极重,脸和脖子不是一个色儿,象画皮一样的女人 3,满身香水味,象从香水瓶子里捞出来的,香气熏天的女人 4,和男人约会,公开吹嘘过去某某男友如何如何慷慨的女人 5,自以为倾国倾城的女人 …… …… -------------------------------- 这些倒也罢了,第10条却是: -------------------------------- 10,不知道林彪是谁的女人 -------------------------------- 这下,林琳笑的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因为除了林彪折戟沉沙以外,她还真不知 道他还干过什么。笑完,看完那50条,林琳索性用“搜索”功能,把这个“玩 具老虎”出的所有帖子统统找了出来,另外一个讲“禅”的主题正被大家“炒” 的热火朝天,开题的是个叫“白眼狼”的,林琳还想了一下,怎么会有人起这么 一个怪名字,就接着看下去了。 ---------------------------- 【白眼狼】 慧春是一个很漂亮的尼姑,有些同门师兄弟暗恋她,写些情书什 么的。有一次师傅讲法的时候,慧春站出来对大家说,“如果你 们真的喜欢我,现在就来拥抱我吧。”这就是日本禅宗史上的“ 慧春棒喝”。据说那些师兄弟从此收心,被一喝之后幡然觉悟, 平白加了十年道行。我读这个故事时在想,如果真有一个色胆包 天的小和尚来拥抱她,接下去又会怎么样呢? ---------------------------- 几个胡言乱语的跟贴,后面的又是那个叫“玩具老虎”写的几句话: ---------------------------- 【玩具老虎】 噫?看来奴才我有希望做高僧了。我个子好象不高啊。 哪位漂亮女士站起来让俺抱抱。孙子才不敢呢。 和尚动得老子动不得? ---------------------------- 吸引她的倒不是这个人贫嘴儿的几句俏皮话,而是他写在后面的签名: ---------------------------- It's not about a perfect timing, It's not about a perfect setup, It's about a perfect person. It doesn't matter what you do or what you say. What it matters is what you think in your heart. ----------------------------- 林琳的心中不禁为此深深地一动,恍惚中仿佛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 “天下无心外之物,如此花树在深山中自开自落, 和我心有何相关?” 明朝大儒王阳明答道:“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心同归寂; 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 心外” --------------------------- 寂静中,她似乎突然间找到了一个遥远的知音。她想把这个人抛在脑后,继续看 下去,却烦乱地不知所措。她随手翻出“玩具老虎”的个人资料: --------------------------------- 注册日期: 03-23-99 身份: Senior Member 总发帖数: 2203 Email地址: nobody@nowhere.com 主页: 职业: 吃饭 所在地区:美国 爱好: 睡觉 ICQ号码: --------------------------------- 看了一会儿,林琳关了电脑,上了床,却好一阵睡不着觉。 第二天,她在上班的时候又跑到那个论坛玩,这次,她进到那个论坛的聊天室 里,一边鼓捣公司里的数据库,一边用自己的ID“水心”和一个网上认识的妹 妹聊天。 当她再一次切换回她开着聊天室的IE时,“玩具老虎”的名字就出现在上面。 两年以后,当林琳走下飞机,迎接她的是休斯敦特有的潮湿温热的空气,纽约已 经是冰天雪地的日子了,而这里却还温暖如初夏。她随口和飞机门口的空姐说着 再见,忐忑地走了下去。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一点点不安和紧张,按说不会 的,她认识他已经快两年了,从网上到网下,BBS聊天室ICQ电脑电话em ail照片,他早就深深地卷入了她的生活,如果说有一个人能比林琳自己还更 了解自己,更亲近的话,那个人就是他了。 林琳随着人流走下电梯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他在对她挥手。 *********************************************************** (2) 陈宁就站了出口的地方,肩头背着一个装手提电脑的书包,随随便便地一身深蓝 色的“布鲁克斯兄弟”的T恤和黑色的长裤皮鞋,他比她想象地要高,宽宽的肩 膀,只是深色的衣着略微显得他有一点瘦削和过分的成熟。陈宁笑眯眯地走过 来,一时不知道是拥抱好还是握手好,踌躇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来。 “Hi,林琳。”他握了握她的手,她的手纤细而柔软。 “你好,你等多久了?”林琳微笑着问,一时也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还好啦,你的飞机一会儿说要晚一个小时,一会儿又说要晚20分钟,结果还 早到了。咱们去取你的行李吧,在这边。”陈宁一边说着话,一边带着她向前走 去。 “在飞机上听Captain说有阵雨,要晚一会儿,马上又说现在有个空子, 就下来了。” “休斯敦就是这个样子,一到冬天就多雨,夏天也差不多。不过休斯敦的雨来 急,下的猛,去的也快。常常是东城下得暗无天日,雨水多的车也开不了,开到 西城却是阳光明媚。” “你常到休斯敦来吗?”林琳问,她知道自己在ICQ上早就问过他这个问题。 “是啊。我们公司在这里有几个大客户。他们有了事,经常一个电话就叫我们派 人过来,紧急的时候就飞过来,没事儿的时候,比如这次,就开过来。喂,你走 慢一点,又不是赶集。” 林琳笑了笑,这一瞬间他沉沉地看着她的眼睛,象是在搜寻什么。她说:“习惯 了,我每天早上都要赶公共汽车,赶地铁。” “这里可是热带,走快了要出汗的。我老了,没那么多精力了。”陈宁说。 “你老什么?你连30岁还没到呢。我才老了呢。”林琳笑着说,心想他还是和 在网上在电话里一样,爱胡说八道。 “你早该退休了,有那份钱,干嘛还去受那份累?再说你老什么?你比我还年 轻?就算到了30,人家不是说女的30如什么什么的,你老什么?” “胡说八道。”林琳暗暗地脸红了一下,也不知道他看见没看见,“女人真的到 了30,就没人要了。” 俩人取了行李,出了候机楼,11月的休斯敦依然温暖如初夏,来来往往的行人 都穿着夏天的衣服。 “你们那里都下雪了吧?”他问。 “还没呢,不过快了,再过几个星期。”她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过马路。 他一伸手把她拉住,自己走上半步,左右看了看,等确定没有过往的汽车了,才 牵了她的手走过去。他的手温暖而有力,反衬着她的手格外地小巧和冰凉。直到 走过马路几步,他才松开她的手,东张西望的找自己的车。 坐到他的车里,他转了一下钥匙,强劲的汽车发动机轰地一下响起来。他转过头 来问她:“我的车Cool吗?” “你开什么车?我刚才没注意。” 陈宁立刻做了一个昏倒的姿势,伸手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走到琳一边,拉开 车门,向她伸出手。 “干嘛?”琳问。 “下来好好看看。” “O-K-”,琳做了一个苦笑的样子,把两腿迈出车外,拉着他的手从低矮的座 椅上站起来。 陈宁在她身后关上车门,笑眯眯地说:“这可是我心爱的跑车,你可得好好看 看。” 这是一辆崭新,闪亮,黑色的跑车,车身上的线条,棱角分明,透着一股强悍的 力量,车头的标志是一匹亮银色的奔马,四蹄凌空,尾巴几乎和身体拉成一条直 线。 “原来是Mustang啊!”林琳笑着说。 陈宁又做了一个昏倒的姿势,然后郑重其事地说:“这是Saleen Mus tang, S281E Supercharge。”陈宁说,“这不是一般 的Mustang,一般的福特的Mustang只有260马力,连最好的C obra SVT也只有320马力。这辆车在5400 RPM上有425马 力和440ft.lbs torque,6个速度的手动挡。 It can  easily blow away a Corvette Z06。” 陈宁又殷勤地把车的前盖打开,让她欣赏汽车里面闪亮的发动机和进气道。 “这难道不是福特产的吗?” “是,也不是”,他说,“这是Saleen改装的Mustang。Sale en是一个很有名的福特跑车改装厂。你看,这是Saleen改装的Must ang 4.6升的engine。我自己又把车里面的音响也换了,统统换成 BOSE的。我不喜欢福特的那个MACH系统。我还特意买了个雷达探测器, 万一哪天我想开快车,这玩意可以帮我盯着警察。” “Interesting.你干嘛选黑色的?” “黑色的Cool啊。特别是晚上,往街上一开,黑色的跑车就象一只evil 的鹰,glide through the highway。”他说着,一 边伸手做了个盘旋滑翔的动作,然后又问了一句:“我的车Cool吧?” “Cool,cool。”琳笑了,“你可是对牛弹琴。我对车可是一窍不通, 能看出是Mustang已经很好了。” “嘿嘿。”他笑了一下,“我的车比你的车cool,不过你的车也非常好,非 常powerful。”说着,再次为她打开车门,请她上车。 “怎么呢?”她问,微微扬起脸。 “你的车是Lexus ES300,210马力,在家用车里是很power ful的。你的车不能用cool来形容,而是elagant。这是完全不同 的两类车,不能比。不过Mustang的车坐起来远不如家用Sedan舒 服,噪音也大,动静也大,里面的装璜也粗糙的很。不过男孩子嘛,有点糙劲 好。Lexus的车叫做simply perfect,一切都做的很好,就 没有太多特点了。而Mustang就不一样,有个性。” “你不是在说我很乏味吗?”她说。她很喜欢听他说这些车的事情,虽然她对车 一窍不通。 “不是不是。我是在说车,不是在说人。比如说开Mustang给人的感觉是 毛头小伙子干事毛毛糙糙,没什么经验,上蹿下跳的。而开Lexus就是典型 的资产阶级,稳定的收入,稳定的事业,稳定的家庭。” “你不觉得那种感觉很老吗?”她看着他稳稳地把车开出停车场。 “没有啊。开Lexus的女人,给人一种成熟自信,独立自主的感觉,我特别 欣赏这种成熟的感觉。你要是开个Z3,Porche 911,那车肯定不是 自个儿买的,准是情儿送的。” “你都是从哪里看来的这些道道?”她笑,觉得他特别好玩儿。 “网上,书上,很多是自己感觉的。”他说,又接着问道:“我和网上的感觉有 什么不一样吗?是不是大失所望?” “没有什么不一样,在网上你更爱胡说八道一点,电话里就老实一点,见面就更 老实。”她说。 “没有吧。我也没有什么老实的。”说着他就伸过手来把她的手轻轻握住。她心 里一颤,下意识地想要动作,却任他把自己手握着把玩,自己转过头去看休斯敦 的街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表情。 两个人一时都不说话。 “嘟……”他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他嘟囔了一句“讨厌”,不情愿地松 开她的手,从腰里拿出他的手机。 “Hello, this is Chen.”他对着电话说,然后就开始说 起他公司里的事情,这个产品那个顾客什么Procedure之类。林琳转头 看着窗外,听着他说着一连串的英文,却只注意到他的语气,其它地一个字也没 有听进去。来来往往地数着街上的车,一边感受着从他那边飘来的目光,心里念 叨了一句:“不好好开车,一边开车一边打电话还一边…。”,不禁就笑了一 下,正想着,他就挂了电话。 “你干嘛那么声色俱厉的?”她问,目光跟着他的手伸过来握着自己的手。 “这些人,简直不知道在干什么。产品质量检测结果还没出来,就跟顾客说我们 产品合格了,结果不合格,顾客定好了今天下午要的货,结果我们没有。这 不…,唉,不说。这些人。” “你到底是干嘛的?年纪小小,当的官蛮大嘛。” 他笑了:“也没有啦。不过是该我管而已。对了,这次我定了Houstoni an Hotel,你一定喜欢。” “为什么?”她问。 “那里的环境特别好…” 正说着,一辆改装过的Honda隆隆作响地从他们身边经过,却象个拖拉机一 样开得慢悠悠地。 他皱皱了眉头说:“我最讨厌这种riceboy开的改装车了,什么Hond a Civic, Hyundai啊,弄的花里胡哨的,怪模怪样,马达改得 倒是山响,开起来跟坦克似的,可速度死活就是上不去。要是我的车出那么大的 动静儿,早上了100了。” “你还真是挺喜欢你的车的。”她笑着说。 “那当然了。我最喜欢听这车的engine的声音了。当你踩油门的时候,这 车就象一只老虎在低声嘶吼。当你加速的时候,你能感觉到就象飞机加速一样有 劲。” “哈。难怪你这么宝贝它。” “那是。我试给你看。”说着,他轻松地换了一个档,把车头一调开向一个高速 公路,在高速公路的入口处的红灯前停了下来。 “Now, listen!”他伸手关掉音响,用手心把玩着手档,把车推到 一挡,左脚踏着离合器,轻轻用脚尖碰了碰油门。 “呜~,呜~”他的Mustang就象一匹蓄式而发的猛兽,垂着头,咽喉里 不时发出沉沉地吼叫。 随着红灯转绿灯,他把左脚的cluch一松,右脚离开闸,一踩油门,他的 “Mustang”跑车真的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一样地窜了出去,轮胎磨擦着地 面,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发动机的转速在一瞬间冲到5500转。就这一刹 那,他松开油门,同时踏下Cluch,轻盈地把手挡往回一揽,从一挡换到二 挡,跟着放开Cluch,加油门,一连串的动作做得简洁明快,宛如闪电。林 琳只觉得车身猛地一颤,由此而产生地加速度把她死死地按在座椅上。强劲的马 力驱动下,汽车发动机咆哮着,在不到两秒钟的时间里车速就从25 mile 直扑向60。他左手悠闲地扶着方向盘,右手握着手挡,眼睛的余光注视着en gine的转速,3500转,4000转,4500转,5000转,550 0转,转速表的指针直逼6500转红线,在这一刹那,他松开油门,猛地把车 换到三挡,再加速,85 mile!他用四个手指轻轻地一拨手档,把档从三 档摘下来,再向右向后微微一摆,把车放到六档,不情愿地减下速来。 他回头看她,见她一脸紧张的神色。“你怎么了?”他笑着问。 “从来没坐过这么快的车。”她说,似乎心有余悸。 “害怕吗?” “有一点。” “想不想再来一次?这次咱们试点不一样的感觉。” “什么感觉?” 他不答,只是轻巧地把车从下一个出口开了出去,一边开车,他一边在音响上搜 寻着他想要的歌。 休斯敦的雨说来就来,就在他把车开向下一个高速公路入口的时候,雨象泼水一 样浇了下来。 “你不一定会喜欢,不过,就试着体会一次吧,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有一天你也 可以说,been there and done that。待会儿我开车 的时候,你细心去听汽车发动机的声音。Now, listen agai n.”说着把自己的音响调到最大,短短的寂静过后,摇滚乐如山呼海啸般涌了 过来,嘹亮的歌声清澈而激昂,迷人的鼓点隆隆的滚过,震耳欲聋,浑厚的低音 无情地撼动着周围,似乎空气也变得有型有质有感觉。 人潮人海中 又见到你 一样迷人,一样美丽~~ 人潮人海中 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 你不必过分多说 也不必难过 总就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时值傍晚,雨水中的黄昏让人感觉朦朦胧胧,看不清周围的景致。他的车轰雷闪 电一样劈开浓厚的雨幕,旋风般卷入高速公路上的滚滚车流,在车尾卷起一片长 长的水雾,轻盈地动作和强大的加速度把林琳紧紧地压在座椅上,窗玻璃上的水 珠也从垂直下落变成横向滑动。然而,这铺天盖地的乐声却总是压不住Must ang跑车发动机发出的低吼,就如一只因狂怒而发威的猛虎,悠长而低沉,孕 含着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量。 这一个短短的片段,象是对人生的一瞥,而对她来说更象是走在静止的却又无边 无际的世界里:时间、地点、人物、思想、声音、视觉,都仿佛不存在了,都停 滞了,凝固了。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动,就觉得自己被周围的一切carrie d away…。 她突然想说:“就让时间停止吧。” 她发现从此她喜欢欣赏他开手动车的样子,特别喜欢看他的左手漫不经心地扶着 方向盘,右手玩儿一样地摆弄手档,熟练地换档,加速,减速。 *********************************************************** 睡觉的时候,林琳才感觉有些尴尬。 “哈,我以为你和我睡觉要穿皮夹克呢。”他看着她的睡衣笑眯眯地说。 她笑了笑,又脸红,低了低头说:“我不习惯不穿衣服睡觉。” “Let's try。” “别强迫我好吗?”她说。 “当然。”陈宁笑了,“我特意定了两个床的房间,万一你改主意,我不至于睡 地板。” “我们听歌吧。我从网上下载了很多我喜欢的MP3,我特意给你录了一盘,回 头给你。”她点点头,看着他关了电视,打开自己的电脑。陈宁回到床上,在林 琳身边躺下,伸手关了灯,静静的屋子里,淡淡的乐声一下子充满了这间陌生的 房间: Angel Spend all your time waiting for that second chance for a break that would make it okay there's always one reason to feel not good enough and it's hard at the end of the day I need some distraction oh beautiful release memory seeps from my veins let me be empty and weightless and maybe I'll find some peace tonight In the arms of an angel fly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ar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 you'r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there *********************************************************** 她忽然想起以前和他的一段有关做爱的对话: ICQ记录 【玩具老虎】:“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真的见面了,会不会真的做爱呢?” 林琳想了想和他之间说过的那些亲密无间的话,写道: 【水心】:“可能会吧。我也不知道。” 【玩具老虎】:“不过你也许会被我吓着,我长的多丑啊。” 林琳随手调出他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去,有一张是陈宁双手握枪,一副如临大敌 的样子。 【水心】:“又想让我夸你?你不丑,不过也不帅。” 【玩具老虎】:“呵呵,这点自知之明俺还是有的。” 【玩具老虎】:“你记得那个电影《American Beauty》吗?” 【水心】:“当然了。我看了很多遍。” 【玩具老虎】:“那电影不能多看。” 【水心】:“为什么?” 【玩具老虎】:“看多了,我就想,也许,也许有一天,我也应该放弃我现在所 有的生活,让一切重新开始。” 【水心】:“你的电影是看多了。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心理医生,你要不要电话号 码?” 【玩具老虎】:“谢谢了。” 【玩具老虎】:“When Lester wanted to make love to Angela in the end of American Beauty, Angela said it was her first time, then lester retreated. 那个时候,Angela是真心想和他做,Lester也知道, 那么做与不做也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水心】:“嗯。 做爱本来就是双方的,只要也只有双方愿意, 这个爱就可以 做。” 【玩具老虎】:“如果两个人真心喜欢对方,真心想做,那么做与不做也就没有 什么不同了。” 【水心】:“做爱与不做爱,对俩人的感情真的这么重要吗?” 【玩具老虎】:“不重要。对我而言,不重要。” 【水心】:“我也觉得不重要,很高兴你也这么想。对我来说,相爱的一个KI SS和做爱是一样的。 ” 【玩具老虎】:“我以前以为很重要,以为是必不可少的,而现在已经也不那么 看了。反倒觉得以前很傻,很可笑。” *********************************************************** 一时间,林琳心中风光霁月,轻轻握了陈宁的手,就慢慢地合上了眼睛。早上醒 来,她才意识到自己睡了一个难得的好觉。 “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吃早饭的时候,陈宁手里拿着一杯桔汁,笑眯眯地 说。 “你说啊。” “你见到我以后是更喜欢我了,还是大失所望?” “大失所望。”林琳毫不犹豫地说。 “哈哈哈哈。”陈宁笑得前仰后合,“那么坚定?” 林琳不置可否笑了笑。 陈宁说:“我很喜欢看你这么微笑。显得你悠闲自在,从容不迫。” 林琳马上回了一句:“你以为我是刘胡兰江雪芹啊。”,她觉得陈宁的目光让她 脸红,她又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什么意思?” “你见到我以后是更喜欢我了,还是大失所望?” “我更喜欢你了。” “当面撒谎。”林琳笑着说。 “谢谢。”陈宁右手放在胸前给她鞠了一个躬,“I take that a s a compliment.” (3) 陈宁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真实生活中的林琳远比网上和照片上要成熟,也许 是因为没有了媒介的隔膜,能够掩饰的要少了;不过也许正因为如此,掩饰的东 西可能要更多,更不愿对方看到一个真实的自己。 这次能和林琳见面都是陈宁所没有想到的。 从第一次和她在网上说话到后来从未间断的电话,ICQ和Email,到两个 人在每一个节日互相赠送礼物,在这两年之间,他曾经无数次盘算过去纽约计 划,甚至有一次,在公司里只要他稍微多说一句话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被派去出 差。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他觉得在见不见她的这个问题上真的胆怯了。她会是 个什么样子呢?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注重外貌的人,可是他更清楚自己是个男 人,一个男人是很难不注意到女人的外貌的。他也不知道真实生活中的她,会不 会象网上电话上照片上所能感觉到的那样。好奇心驱动着他一次又一次地去计划 和她见面,而见面后可能出现的结果又让他害怕失去和她之间经年建立起来的亲 密和相互信任与了解,最终又让他一次次放弃和她见面的尝试。 “也许不会再有一个人能让我如此信任。”陈宁不止一次地这样对自己说,而越 这么想,他越不愿意去面对真实中的她。 如果说“见面”对陈宁来说是可能失去俩人之间的一切,对林琳来说,这个“可 能”就更难以想象。从一开始,她就不是那么积极想让陈宁到纽约来。因为纽约 毕竟是她的家,有着太多熟悉她的眼睛。她从来就不敢想象,如果这样的网上生 活真的闯入她的现实会是什么样子?林琳知道自己是不能回答这样问题的。可 是,林琳又无法放弃陈宁给她的感觉-他们两个人share的共通想法,en joy的事与物。记不清多少次,她在人前脱口而出的话,说完才回味过来那是 陈宁对她说的话,那是陈宁的看法。两年来,几乎每天,她都是和陈宁在白天通 电话,在晚上聊ICQ;几乎每个月她都精心地把自己的电脑硬盘备份下来,生 怕有一天会失去和他之间的这一切。 这一次,她公司里一个重要的DBA辞职了,公司里为这个忙的一塌糊涂,因为 整个IT组里再没有一个人能接替他的工作。公司的CIO亲自跑到林琳的办公 室里,要求她去休斯敦参加一个针对那个数据库的培训,为期一个星期。林琳觉 得自己再也不能不见他了,因为休斯敦离达拉斯毕竟只有5个小时的路程,而她 也毕竟是8年来第一次离开纽约,第一次一个人去另外一个陌生的城市。 知道林琳要到休斯敦的消息,陈宁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害怕,一向自信惯了的 他,倒紧张地手忙脚乱起来,不过好在他毕竟是“地主”-他们公司几乎每月都 要派他去一次休斯敦。离开达拉斯的路上,他才发现忘了和顶头上司请假,路上 匆匆忙忙地给他打电话告假,上司和他是很要好的哥们儿,临挂电话还说了些会 替他保密的笑话,说万一如果真有人找他(上司把“有人”这个词,说的怪里怪 气的),就说他还在休斯敦忙顾客的事。临近休斯敦的时候,他又想起来自己忘 了洗车,要到“乔治.BUSH”机场的时候,他下了高速,找了个加油站把车 洗了。刚出了加油站,休斯敦却又突然下起狂风暴雨,所有的道路上水深堙尺, 茫茫的雨幕遮着,没有人敢把车开快-这倒给了他一点时间,因为他知道她的飞 机一定会因此晚点,他太熟悉休斯敦的这一切了。 林琳左肩背着一个精巧的GUCCI小包,手里搭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笑盈盈地 向他走过来的时候,他就再也不紧张了,感觉上象是,他和她之间在一切在重新 开始。 当网上和他说过的无数话语突然间变幻成现实的时候,林琳倒没有感到太多的异 样-她太了解陈宁了,她看过他太多的照片,和他说过太多的话,从他点滴的生 活细节,到他最不切实际的梦想。唯一能说的,他本人的样子要比照片里显得略 微年轻,和他在网上成熟骄傲的感觉不一样。 和他渡过第一个晚上之后,她开始感到困惑。现实中的陈宁给她的感觉远比网上 的“玩具老虎”更让她着迷。他许许多多孩子气的动作和笑语,特别是对他自己 那辆“跑车”的迷恋,让她觉得他幼稚而好玩儿;但是他时时透露的谨慎和精 明,拥抱自己时候的力量,亲吻自己面颊的小心翼翼,又让她觉得他远比自己成 熟稳重。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走多远。有一点,她是清楚地知道,如果他做出任何主 动的要求,她是绝对不会拒绝的。很多次和他同床共枕的时候,她明确地看到他 眼睛中的渴望,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更真切的是自己被他的那种变化引发的激 情。她知道,他绝不是胆怯和懦弱,但是每一次俩人的话题一接近这个时刻,都 会被他悄悄地转移到别处。 她不知道自己是该喜欢还是不喜欢,也许就象他所说的,到此刻 It doe s not make a difference,而她自己所渴望的也绝不 是这数日的欢娱。 那么,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林琳突然睡不着觉了。转过身去,陈宁在自己身边 睡得香甜,均匀的呼吸声在静夜中清晰可闻,而他身体的轮廓在黑暗中反倒模糊 了。 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她能够真实地感受到他对她的喜欢。在网上,电话里,相互 间说过太多的“喜欢”和“想念”,可那些通过电子传播的词汇总是携带不了多 少真实的,而当这“真实”真实地摆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却犹犹豫豫地,不敢接 受。 “然后呢?”,她实在的害怕回答这个问题。 陈宁是个好导游,他对休斯敦极为熟悉,号称和顾客几乎吃遍休斯敦所有的餐 馆。遗憾的是,休斯敦是个令人沮丧的城市,连那个著名的NASA(美国航天 航空局)里面的东西,看上去就象小孩过家家玩的。林琳更喜欢和他在一起吃 饭,聊天,看电影。陈宁带着她跑到各个酒吧去跳舞喝酒。最后一天的时候,实 在无聊,俩人就跑去看脱衣舞,先去看女的跳,再去看男的跳,把林琳笑了个半 死,直笑他不会有同性恋倾向吧。陈宁倒说,那也不错,既能欣赏女人,有能欣 赏男人,难得。 回到旅馆,洗澡的时候陈宁非要和她一起洗,她推了几次,都无法拒绝。 和他第一次这样彻底赤身裸体地相对,林琳觉得异常的尴尬,不过陈宁倒是很大 方很自然,伸手拿过她的浴液,自己用身子挡着喷头上冲下的水,精心地替她抹 涂在身上。从手开始,胳膊,腋下,胸前,小腹,大腿,然后他单腿跪下来,把 右腿拉起来,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先是小腿再是她的脚,她的脚趾上涂着 玫瑰色的指甲油和白色的泡沫相映成辉。 她笑着说:“你倒很会服侍人嘛。” “是,是的,奴才祖上是宫里的执事。” “就会胡说八道。”她看着他放下自己的右腿,于是大模大样地自己抬起左腿, 轻轻踩在他腿上,笑着命令道:“认真点儿。” “奴才明白,奴才明白。”他笑。 “喂,你的浴液很好用嘛。是什么牌子的?很贵吗?”,说笑着,他让她转过身 去,林琳感觉着他的手在她的背上和臀部滑动。 “干嘛?你也想用?” “是啊。我觉得很好闻。” “这是女孩子用的。你凑什么热闹…”正说着,陈宁把她拉到喷头底下,拉着她 的手,一点一点替她冲干净。 林琳从来没有觉得有人能象陈宁一样和她这样亲密,这种感觉让她心里软软的, 等到他开始认认真真给她洗头发的时候,林琳却奇怪地想哭,又用喷头里的水冲 在脸上遮掩过去。 洗完澡,陈宁用浴巾小心翼翼地把她身上的水擦干,又象捧着一件昂贵的礼物一 样,把她抱到床上。 因为是最后一个晚上,两个人都不想睡,林琳把湿漉漉地头靠在陈宁的怀里,絮 絮叨叨和他说着闲话。 林琳于是又把陈宁以前的浪漫史翻出来让他说给自己听,虽然早就在网上听他说 过一遍,可在现实中听他讲起以前的故事,另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感觉。 “还有一个故事,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陈宁说。 “你说啊。”林琳从他的身上下来,躺到枕头上。 “我很小的时候,17岁,我遇到了一个女孩。那时候正是暑假,父母都在美国 出长差。我见到这个女孩,她每天晚上都会去散步,每天晚上都会在一个特定的 时间回来。整整两个星期,每一天,我都站在窗口看她。终于有一天,我鼓起勇 气,对她挥挥手,她也笑着向我挥手。我请她来我家坐坐,她居然同意了。” “她叫什么名字?”林琳问。 “” “然后呢?” “后来,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经常在电梯里等她, 因为她总是在一个特定的时间里去取报纸或者买东西。经常和她一起骑车出去聊 天。最有意思的是,我记得,那年秋天,正好是我生日,所有有一大帮同学到我 家来玩,反正我父母也不在家。当然还有她。吃完蛋糕,我们就玩算命的扑克游 戏,算你最喜欢的人是谁,谁最喜欢你。好玩儿的是,连算了三次,都是她。算 到第四次才变成别人。” “后来呢?” “可是那时候我很傻,自以为是的傻,根本就不知道不理解她对我的感觉,也不 知道我自己对她的感觉。一直以为和她只是好朋友。后来,我居然傻到会去追别 的女孩,我们俩个终于为此而分手。而从那以后的11年,直到今天,没有哪一 天,我不在为我当时的选择而后悔,可是却又无法挽回。” “我错过。Have been stupid,也曾经游戏人生。许多年,我 都不知道在我的生命中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 The Thomas Crown Affair (MGM/UA) Thomas: I can leave here tomorrow. So can you. Catherine: We'd be fugitives. Thomas: Fugitives with means. All the difference in the world. Catherine cries: I don't know, I don't know... ..... *********************************************************** The Thomas Crown Affair是林琳和陈宁最喜欢看的一 部电影,有时候,他们觉得他们就象是电影中的Thomas和Catheri ne,事业成功,外表快乐,坚强无比,而内心却极度孤独和寂寞,在自己生活 中不停地寻找却茫然地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林琳先看了这部电影,想着陈宁会喜 欢,就买了一个DVD给他寄了过去。 ICQ记录 【玩具老虎】:“我不喜欢这个结尾,太好莱坞了。” 【水心】:“为什么?” 【玩具老虎】:“其实,两个人在雪地里的一番对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Thomas: I can leave here tomorrow. So can you. Catherine: We'd be fugitives. Thomas: Fugitives with means. All the difference in the world. Catherine cries: I don't know, I don't know... ..... Catherine对放弃她现有的生活是不确定地的,所以她说: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水心】:“那怎么了?这只是说她当时不知道该不该那么做。后来不是又去找 Thomas了吗?” 【玩具老虎】:“是。是反应她当时的心情。但是她对Thomas一直是怀疑 的。这种怀疑实际上对两个人的关系危害最大。” 【水心】:“Thomas一生中什么都拥有了,就是没有能够找到一个他爱的 女人。所以找到了,他就不想放弃。还是没觉得这结尾不什么不好。” 【玩具老虎】:“可是现实生活中是没有多少浪漫的,如果电影在Cather ine坐在离开美国的飞机上默默流泪的时候就结束,那就更感人。两个相爱 人,因为怀疑-或者说不确定,而终于失之交臂,各奔东西,才让人体会到生活 中无奈。所谓艺术,就是应该让人感受真实的生活,而不是品尝一下虚伪的快 乐。” 【水心】:“那样不就成了悲剧了?我们到电影院是开心的,不是难过去的。 【玩具老虎】:“伤感和无奈是生活,简单的幸福是属于好莱坞的。” *********************************************************** 这一刻,林琳觉得说话是很艰难一件事。 她坐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他。陈宁也坐起来,伸手握着她的手。 “你一定还记得,你在网上对我说过,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和你刚刚认识,快 两年了,我还一直记着这句话。”林琳说。 "A relationship really depends on appreciation, commitment and sacrifice from BOTH sides." 她看着他的眼睛:“我不知道该对你怎么说。你是一个聪明的人,甚至可以说你 是一个智慧的人。很多事情我想不用说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询问过你的生活, 也许你也有妻子儿女。可是我不想知道,也不愿意知道。许多事情,还是不知道 的好。我也从来没有向你提起过我的婚姻,我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今年四岁 了。你也许早就猜到我有一个丈夫,我和他之间有过一段非常非常不愉快的时 候,是他和他的一个女同事…,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开始我 在网上的生活。可是经过了许多的事情…” “林琳…”陈宁拉起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这些话,你还用对我说吗?你有 你的生活。我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也喜欢我,能够保留这一份喜欢,对我来说已 经心满愿足了。” 陈宁知道这些根本不是自己想说的话,可是… …… …… (4) “Ms. Lin Lin, your flight American  Airline XXX from Houston to New Yor k is leaving in 10 minutes, pleas e...”(林琳女士,您的飞机美洲航空公司航班XXX从休斯敦到纽约,还 有10分钟就要就要起飞了,请您…) 机场的广播突然响起来。 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喃喃地说:“再见了。”然后他抱着她,:“飞 机要起飞了。去吧。周一我给你打电话。” 林琳没有说话,她看着他,然后转身走了。 *********************************************************** 又是雨后,飞机场上长长的跑道湿漉漉的。 就象陈宁所说的那样,休斯敦的雨来急,下的猛,去的也快。15分钟前,机长 还在广播里说可能要等30到40分钟才能起飞,要关了发动机省油,还让大家 自由活动。而现在,他又说已经得到允许,马上就要起飞。正说着,波音737 就开始缓缓地挪动起来,林琳从窗口看出去,就那么几分钟时间,跑道上就排起 了飞机长队,倒象是纽约RUSH HOUR的交通一样拥挤,再过几个小时, 她就回到她的纽约去了。 有时候,林琳觉得是她自己设好了这个TRAP,然后又自己心甘情愿地走进这 个TRAP,又最终走了出来,不知道自己是该松一口气呢还是应该叹息,也不 知道自己是难过还是快乐,是正确还是错误。 到纽约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西垂的落日把浮云和半个天空染得红彤彤的,云的 底部却是黑沉沉的,衬得天特别的低,高速公路遥遥远远地伸展出去,仿佛和天 际衔接在一起。 林琳的Lexus ES300在65 mile的时速上飞驰,Lexus一 流的隔音效果把几乎所有的汽车噪音都封在了外面。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那张陈 宁送给她的CD,放进CD机里,又伸手在上面按了一个钮,缓缓的钢琴声在她 的车里响起: Angel By: Sarah McLachlan So tired of the straight line and everywhere you turn there's vultures and thieves at your back and the storm keeps on twisting you keep on building the lie that you make up for all that you lack it don't make no difference escaping one last time it's easier to believe in this sweet madness oh this glorious sadness that brings me to my knees In the arms of an angel fly away from here from this dark cold hotel room and the endlessness that you fear you are pulled from the wreckage of your silent reverie you'r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there you're in the arms of the angel may you find some comfort here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最艰难的时候,自己曾一个人躲在厕所里,拿着CD机一遍 一遍地听这首歌,一遍一遍地流泪。当自己突然有一天发现陈宁也最喜欢这首歌 的时候,那种让心灵她颤抖的感觉。如今听到这个CD,就象是他在对她述说。 她知道自己的选择错了,可这种错又是她不能不选择的,而自己所选择的东西, 又并是自己所真心想要的。 她感到的不是绝望和悲哀,更多的是茫然无措。 *********************************************************** 5个小时34分钟以后,陈宁到了达拉斯,下高速公路的时候,他看了看自己的 手表-这块Kenneth Cole产的手表还是林琳在今年情人节送给他 的,淡银灰色的表面配着黑色的真皮表带衬透着一种雍容的气度-这也是他最喜 欢的一份礼物。她曾说过,她送人礼物就喜欢别人总能戴着。 快6点半了,他想,现在Barness and Nobel还开门,前几天 他订的Invisible Darkness应该到了。他想了想,一时不知 道是不是应该先去取书。他抬头看了看天,灰蒙蒙的云笼在天上,似乎又要下雨 了。他想也许又该洗车了,他盘算着是不是要在回家的路上去把车洗一下,最 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是熟悉的路,又是周末的黄昏,车少的很,他把 车窗打开,嗅着这里特有地潮湿温暖的空气。 往前开是一个十字路口,陈宁远远地望见前面路口的红绿灯由红变绿并打出左转 的绿色箭头,他想了一下,决定还是直行,当他的车驶到路中间,突然从左边冒 出一辆车直扑而来。 陈宁一脚把闸踩死,脚下的ABS腾腾直跳,可是太晚了。就在这一瞬间,嘭地 一声巨响,那辆车狠狠地撞在陈宁的左前方,把他的车撞得跳着转了90度,那 辆车蹭着他的车滑了过去,又蹒跚了十几米才停下来。陈宁在车里坐了几秒钟, 伸手关了发动机-其实关不关也无所谓了,因为它早就不转了。他解开保险带, 保险带勒着他胸口剧痛。他推了一下车门,门已经打不开了。他伸手推开右车 门,从那边钻了出来。 闯红灯撞他的是一辆破旧的80年代末产的TOYOTA CAMERY,四个 门早就锈迹斑斑,车上残留的油漆还能勉强分辩出是暗红色的。里面忽拉拉挤出 六个墨西哥人,一个精瘦乌黑,面目不清的汉子,一个十几岁的小孩,两个极胖 极香的女人各自抱着个哭叫不停的娃娃。黑瘦汉子显然是司机,过来叽哩咕噜地 和陈宁不停地讲着西班牙语,陈宁一个字也听不懂,转头再看自己的车,左前轮 已经扭成横的,左边的门撞瘪了一半,自己车上亮黑色的漆和破TOYOTA上 暗红的油漆铁锈搅在一起,象是满脸的伤痕。不知道是发动机的机油还是水箱的 水,血一样地流了一地,在地上蜿蜿蜒蜒地向低洼处爬去。陈宁一句话也不说, 默默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打了911,叫了警察。 路旁又跟着停下来几个看热闹的闲人,那个黑瘦汉子还在不停地和他说话,两个 娃娃凄厉的哭声反倒象是给这他伴奏,陈宁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闭嘴,然后自己 一个人走到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来。陈宁心烦意乱地看着自己的被撞的歪七扭 八的车,车里的油和水还在不停地往外流,地上的那滩液体还在慢慢地扩大。 莫明其妙地,两行泪水顺着他的面颊就滑了下来。 周围的说话的人们,看着陈宁,一时间都静了下来。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