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烟的回忆和其它 樊三强 几年前，我在上新东方时，听到了宋昊说：没考一次GRE,你的人生不完整。当然 是一句笑谈，可是如果说没有烟，我的人生就不完整，大体应该是不错的。 我的抽烟，想来是有遗传因子作用的，我的外公，父亲，大伯，舅舅，还有三个 兄弟，人人如此。很小的时候家里穷的很，只能抽几分钱一盒的合作，春秋，和 团结。团结五毛钱一盒，就是家里用来待客的上等烟了。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叫做 百寿的的烟，竟有两种。真百寿价值一毛七，假百寿价值八分左右。一个孩童， 拿了两毛钱去买烟，还回三分，净赚还有九分。九分 钱，在县城里可以买四五个冰棒，在农村就不知道要搜罗多少蝉蜕才能换到了。 只要不被捉到。 第一次抽烟的尝试，还是一个小孩子，为的是放鞭炮的缘故。一次性打火机那时 候见都没见过。用的就是火柴或者地锅里烧出的柴火棒。火柴点一下就玩了，柴 火棒风吹几下也就灭了。大人们就发了几枝烟给我们，那烟很难闻，(王小波说 的狗屁的味道)，甚至有时还会熄灭，不过确实比火柴要好多了。一群小孩子， 谁嘴里有根烟，那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甚至会挣来抢去，大人们也不以为忤，反 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咱们中国的老百姓，是世界上最容易满足的了。这就是他们 的幸福生活。 上小学的时候，时兴的是收集火花和烟纸盒。集邮那时也听说过，可是根本没有 集邮的可能(钱没有，信也没有)。火花这么好听的名字，也是后来才听说的，普 通的小孩子谁又能听的懂这个。知识分子就是好，什么都能给起个文雅的名字， 可我们管它就叫火柴盒。物质是如此的贫乏，平时能看到的火柴盒也就那么几种。 如果能得到一些带着漂亮颜色图案的，那就可以很高兴一阵子了。 所以归根结底烟纸盒要好的多，虽然物质的不足，却从不耽误大量和多种的烟草 的生产。(所以我们比王小波们不知道要幸福多少倍)。我曾经和夥伴捡烟纸到半 夜，也曾经独自一人沿着铁轨走过十里路。铁路可是个好地方，东来的，西去的， 不知道有多少人，还有不知道多少处的烟纸。那可是个大宝藏。我还能记得一种 叫“金丝猴‘的卷烟，当时捡到，真的好喜欢。后来一个大学同窗告诉我那是他 们那里产的，多的就象是我们的百寿。 我长大后到省城念书，做了很多次火车，看到别人往车窗外扔垃圾，总是很反感， 因为铁道旁的小孩子和我小时候一个样。虽然生活好了点，也说不定会有捡烟纸 的吧。不过很少看到了，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往火车上卖东西。看着这些孩子， 我真的好难受，我的捡烟纸盒，虽然贫穷，至少还有我的梦，他们小小年纪，却 已经是生活的主角了。 上到初中，高中，我的生活就被其它的东西填满了。那里埋藏着我最初的朋友， 和我喜欢的书。烟草的味道，由于我和几个兄弟一起搬到奶奶那里读书，父亲和 大伯有时很久才能见一次，也就越来越淡了。除了一次。 我的中学，从家里到学校要过两座桥，一座环城，一座护城，我家(也就是奶奶 家，不过我住了10年，我们也从没有真的分过家)在城中心，经过县政府，东关， 电视台，就到了学校。 我的一个一般的朋友，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东关的小混混，那时我们把管他们叫做 小流氓，其实现在看来，也就是无业兼无聊的年轻人。真的过错，他们是不犯的。 哪里象现在每次听到的故乡更年轻一辈的吃喝剽赌。但总之事情是发式了，我亲 眼看到那个可怜的同学被他们拿烟头烫了脸。可是，我是潺头，是懦夫，没有挺 身而出，而是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唯恐他们找到我的头上。从那时候起，我也就 基本认清了自己的没用，武打是绝对不行的了，文斗的勇气也坚持不下去。我的 武侠小说全都帮不了自己。 所以当老师和父亲给我选择了理科，我根本觉得就很对，秀才是最无用的。值得 现在这个年纪，我才有点后悔，秀才也可以有骨气的，有时候秀才的骨气比实验 者所能做的，影响的会更多。可是，这也许就是那根烟对我的影响吧。 真正开始抽烟的日子已经根本不可考了。就好象是任一个小孩子慢慢的学会游戏 一样。最重要的是结果。在读大学的时候，家里的景况好了些，我也渐渐的学会 了花钱。我不是鼓励每个如同我这样农村的学生都学会消费，但是对我个人来说， 这很重要。 人生下来并不是平等的，虽然这样说我可能政治上就错误了，民主上就落后了。 生活在农村里，即有正面的影响，也有负面的隔膜。我依旧喜欢我家乡的草和木， 但是对于她的闭塞，落伍和狭隘，我实在无法忍受。当最有活力的年轻人被禁锢 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早早的拴在了老婆孩子的身上，变成了麻将的新一代牺牲 品。即使有反抗者，也只是徒劳的走出。我怎么能不为我的家乡悲哀呢？ 我想到春天的繁花，夏天的池塘，秋天果园和冬天里着大红袄的女孩时，这才是 我的梦里家园。 离开家乡，就象是踏上了一条不归的路。那时的我又怎能想象的到，抛在身后的 将是我全部的朋友，初恋的情人和所以童真的幻想，而且分隔在天边。 人生的路天天在延续，可是真正产生效果的就是那几步，而那时的我是那么的无 知而无畏，大步跑向了我的大学。全然没有想到，四年后我的初恋会在毕业前夕 离我而去，更不会想到我会看到一个顶气球的小姑娘，而她将会成为我的妻。 跟天下所有的失恋一样，最后的结局很乏味。而且有一阵雨，有一首歌，有一瓶 酒，有一个不知所措，还有一根没有抽完的香烟。“我只能一再让你相信 我......" 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我不会把青春和年华浪费在日复一日的日复一 日。”我本楚狂人，风歌笑孔丘“，这是何等的气度。想来我不会再度把自己迷 失在花的前面，月的背后。 不过象我现在这样责难过去那个懵懵懂懂的小伙子实在是强己所难。和千百个青 年一样，我们生活在这个年代。儒家思想禁锢了我们几千年，五四的精神又渐渐 的埋没在利益中，直到生活自己给我们上课以前，没有谁教会过我们什么。可笑 我多少岁前，念到我们中国人口众多，竟以为和地大物博一样值得自豪。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