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寂寞的都市 黑可可   一   为了满足林子地好奇心,他特意拍了一张照片给林子,黑白色调,不知是光 影还是岁月在他的脸上刻下了重重叠叠的印迹,使得这个男人看起来疲惫严肃。   林子看着相片想:"原来是这样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所以他一直叫我小姑娘. "静儿从他的眼神,他的神态,感觉到跟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有着不 同的世界观。现在照片就在显示屏里,林子低了头,凑近了去看,黑白的色彩衬 着他严肃的表情,单调的色,丰富的情,林子突然间满心的欢喜。他让她想起了 她的父亲,她的教授,等等那些她的人生里充满了权威,使她充满了敬仰的男性, 今天的她在这个陌生的都市里,对着那长着一张方脸的电脑,突然想有被人拥抱 的感觉。她想:就是他了!她伸出手来,用手指轻轻地去触那个男人脸上黑色的 眼镜架,却触到了冰凉的电脑显示屏.林子皱了皱眉,却轻轻的笑了.   有时候,女人真是一种简单的可爱的动物,她们只需要凭着自已的想象就可 能使自己快乐或悲伤,象现在林子对着这张男人并不出色的甚至还有一些呆板的 照片心满意足一样,全然不管自已产生的那种感觉是对是错.   被那个男人称为小姑娘的林子已经不是小了,别的女孩子在她这个年纪上已 是谈婚论嫁,有的甚至是孩子的妈妈,而电脑前的这个姑娘却一直小姑独处,不 愿涉足婚姻,不愿因了一纸婚书,而失去了自由和清静,男友Peter是一个AB C,纵然全盘的西化头脑,对静儿疼爱有加,她却一直抱着观望态度,不越婚姻 雷池半步,将鸡肋般的自由当做单身的丰宴.   在ICQ上认识了那个人后,林子有一种莫名的欣喜,上线是最快乐的事, 有时候,她想:网络真是才子佳人的后花园,可以在那里邂逅浪漫,却无人知晓。 秘密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感觉刺激的事情,林子固守着这个秘密,小女孩般的快乐.   她跟他他隔着太平洋用十指交谈,由于他的电脑中文系统很麻烦,为了看中 文,他不得不不断地切换着窗口;为了使他不太累,林子便迁就地用英文跟他交 谈,他们两个中国人,用着别人的语言交换着语言和情感,这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这种奇怪的事情里,有一些奇怪的气氛产生,有人说爱情是错觉,那么这种气 氛下最容易产生的除了错觉还有因错觉产生奇妙的感受。   然后便是他的越洋电话了,他们通长长的电话,常常听这样提示声音:"对 不起您还有两分钟的通话时间。"没过几秒钟,电话就切断了,月光从三十二层 的阳台照进来,在这间隙里,林子总是向镜子里张望,月光下长发披散的她是一 个单薄的纸人,那个纸人坐在床头的月光下无所事事,手里握着电话,说话声掠 过房间,象风掠过夜里的灯塔一样空洞静谧,余韵里却是压抑不下的澎湃激情.   (二)   夜的飞机掠过城市上空,在月光里兀自飞行.灯光和人烟渐渐地远了,有时 会有气流,飞机上下的颠簸,不知有多少个夜晚,林子在夜间飞行。这样长长的 飞行是疲惫而寂寞的,记得有一次,飞机大幅度的颠簸,周围一片惊叫,唯有林 子,裹紧了身上的毛毯,想:如果真的出事了,倒也干净了.这样的念头一出, 吓了她自己一跳,而她处乱不惊的神态却让邻坐的男人钦佩不已,林子对那个男 人展眉一笑,这样的一笑却没想到将她领进了一段恋情,那个天天围着她转的P ETER就是那夜惊艳的男人.   Peter在那个危机四伏的夜里,见识了中国女人沉静果断的一幕,并被打动, 那是飞往巴黎的飞机,初上飞机的时候,他坐在浓重的气味里,香水和各种体味 包围着他,唯有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没有一点点的味道,干净的眉,明亮的眼睛, 线条分明却柔和的唇.长长的黑发遮去了半边脸,她偶尔回过去来回答他的问话 时,那付样子让PETER想到了安静的湖面,他完全地沉浸在她带给她的安谧 与宁静里.   在家La belle soit tranquile 的路边酒吧里,PETER再一次地看到那个长发单薄的女子,正坐 在那里举着一杯黑咖啡,张望着街头的来往人群,看到他就笑了一下,很自然地 拉开了她身边的椅子,peter有些受宠若惊般,他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从此 坐进了她的生活里.   (三)   而今天除了要开的会议外,林子还要与他相见,那个照片上黑白分明的男人。 在决定与他相见的时候,对PETER的歉疚感在她的心里一闪而过,这个时候 Peter正从门外风风火火地走进来,他的肩上撞着网球拍,一身白色的球衣,红 红的脸宠,满头的大汗,他冲到厨房去喝水,却转头看到了电脑前的她,他便冲 过来,在她凉凉的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下,又风一样的走了.   在被他亲吻的刹那,林子默念:对不起了.尽管如此,她的心还是迷恋在那 个黑白男人的眼神里.那样的光线,那样的谨慎的笑容,那样刀刻一样的皱纹, 那样严谨严肃的眼神没有一处不把林子引到她最初的理想男人的构想里.   而现在,她正飞向他.而毫不知情的PETER却执意要陪她,此刻的他在 邻座睡的正香,浓浓的眉,长长的睫毛,嘴角有时抽动一下,也全是满意的神情, 毛毯滑在膝下,林子弯下腰来,将毛毯拾起来,帮他重新盖好,而自己却不能入 睡.   会议的结束,鸡尾酒会是最后一幕.   Peter举着酒杯神秘的向林子走了:"今夜的月光你一定不能错过。"他不 由分说,携了林子的胳膀便往酒店外的花坛边走,穿过窃窃的私语,穿过故作的 优雅,林子来到了花坛边上,月亮如纸灯笼一样挂在树梢,昏昏黄黄的光晕充满 了暗示,花坛里的花白得出奇,与霜一样的月光相映在一起,成不了趣,却让人 别有一番惊心,那样的惨白让人无法逼视,而花下那黑色幽深的叶子在夜风中微 微的发抖,这个时候,林子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   十二点,手机准时响了起来。   避闪不及,电话被PETER拿了过去,然后他讪讪地给林子,到林子的手里那 里已是一片的忙音。林子知道是谁,在这喧闹的夜里。林子不对PETER生气,因 为林子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是彻底的孤寂,她抱了抱那个大男孩,把脸靠在他的 胸上,在月亮下闭上了眼睛.   游泳池那边的女人的笑闹声愈来愈响,菲律宾乐队的乐声跌荡飘扬。林子坐 在最大的一棵的椅子下,手中的酒阴阴的红。“hi, are you ok?”这个声音如此的熟悉,一时间让林子分不清是电话还是现实。   然后他就出现在树后面了。   这象一埸戏剧,在他们这个年纪不存在浪漫,可是这的确是一埸戏剧。“你 喝得太多了,对你的心脏不好”,他在月光下对林子说,不知是月光还是碎月在 他的脸上刻下了条条道道,显示出苍桑。“小姑娘“他说:“有什么可以悲伤?” “听到你电话里的背景音乐,就知道你们在中心花园开party。”他笑着说:真 是热闹啊。他说:“我在三二二房,我一个人住。”他笑着说,林子初次看到了 他的笑,发现他的笑容却不是想象里的慈爱,在那些笑意里林子甚至发现了暧昧。 她长长的喘出一口气,点了点头。   这时候,Peter慢慢地走近了,而那个男人却不知何时隐退了,林子想,也 许他在房间里等着她罢。Peter携着她,走向欢腾的人群,泳池里已经有了三个 被大家推入水的家伙,三个家伙西装革履地在水中挣扎。Peter将搂着她在人群 的外缘起舞,而林子的心却奔到了322房。   他果然在等她,酒柜上放着殷殷的红酒,而空间中却飘着罗大佑的恋曲一九 八零“姑娘你别哭泣,我们还在一起,姑娘这世上没有谁有占有的权力。”这也 是林子最喜欢听的歌儿,显然出现在这样的氛围里不太合适,而却合了林子的心, 使得林子感觉原来他跟她还是一路的人。   灯灭了,这也是林子所喜欢的,她喜欢在黑暗里空间里与人亲近,都市是没 有真正意义上的暗夜的,酒店厚重的窗帘制造了神密。这在某种程度让给了林子 以暗示,这样一个机密的空间,太平洋那边的她仰慕的男人在黑暗里等着她,也 许只需要投入,便可能获得快乐,获得幸福与暂时的平静,因为这一切都是秘密 的,秘密本身就是诱惑。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发生得充满了美感与激情,可是事实完全与林子的初衷 违悖,那个男人在她的身上做着机械运动,没有温存,没有爱抚.林子这时候才 发现事情已经完全不是在她想象的范围里,她在他的身下,无法动作,死人般僵 硬的躺着,泪水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打湿了枕头,突然间她想起来了PETER对 她的种种好处。   在林子压抑的哭声里,他的手摸了摸林子的脸庞,问:“怎么了?你不高兴 吗?”一边兀自的动作,林子终于以大声地哭了起来,她推他下来,草草地穿上 衣服,奔了出去。   林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惊奇的发现Peter在床上呼呼地睡着了,他的鼾声 一直是林子深恶痛绝的,而这一次,这样的声音让林子感到如此的安心,林子站 在床前,三十六层的月光把房间照得雪亮,peter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象一个 不设防的大男孩。林子站在月光下再一次的哭出声来,她将自己蜷在大红沙发中, 泪眼婆娑地望着床上这个三年来与自己亲密相处的男人,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在酒店的大堂里,她与他再次相见遇,他的身边多了一个金发女人, 身边有一个混血男童,他转来头来,对她点点头,眼睛里没有一点暗示,笑容阳 光一样的灿烂,里面没有一点点阴暗:hi, the world is so small, this is my wife! And this is Miss Lin, she was my student long years ago,他转过身来对林子接着说:真太巧了,我太太今天早上刚到,看这是我的儿 子。林子在惊惧的直袭下脸上堆出一大群无力无奈恐惧的笑,下意识地倚在 Peter的手臂上却又感到无所依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堕落到底,却没明白,真 正的堕落是脸上心上都不留痕迹的欺骗。   <四>   一年后,PETER的怀抱里的林子感到从未有过的充实,peter睡得象一个儿童, 林子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吻PETER厚实憨直的手指,Peter嘟囔了一句,飞快地 把手藏在了背后,林子在夜里安静地笑了……   她看着这个酣睡的大男孩,并同时用手抚了抚自已渐渐浮凸的肚里的那个小 男孩,感觉浑身从未有过的舒畅,她习惯性的向镜子里张望,镜中的那个女人丰 满圆润,长发如满月般盘在脑后,在如水的月光中出水芙蓉一样的可爱。   有时候边缘激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它让教会了林子学会了珍惜,女人在失 贞的时候,先最先失去的是心灵的贞洁,如果能安静,如果能清醒,贞洁与幸福 还是在不远的地方等着你。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