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 ———————————————— 俄罗斯边城印象 红樯  初夏的夜晚,月光洒在缓缓波动的江面上,便有银色的碎屑变幻着斑驳绚丽的色 彩,象刚刚出浴的新娘挥了挥五彩缤纷的浴裳。潮湿而明快的晚风拂过岸边浓郁 的丛林,新抽的枝条发出轻柔的叹息,悬浮在空气中的尘粒仿佛经不住光线的诱 惑,折射出薄雾般轻柔的暧昧,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渗透着浓郁情绪的氛 围里久久沉浸,不禁使人浮想联翩。 伫立岸边,对面的城市──布拉戈维申斯克,一座典型的俄罗斯城市便浸入眼帘。 我国黑龙江省的黑河与俄罗斯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市隔江相望,最近处只有750米。 每当夜晚,站在江边就可以看到对面临江街区的夜景,那里灯火通明,排排路灯 齐整地构勒出街道的轮廓。对岸俄罗斯别墅的灯光星星点点,闪烁着安逸和奇妙, 一切在不眠的夜色里显得宁静、神秘…… 那时苏联解体后不久,我们来到了这座美丽的城市…… (一) 车在宽敞的列宁大街行驶,具有俄罗斯风味的市容建筑便可略见一斑。布拉戈维 申斯克市是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所在地,属俄罗斯远东三大城市之一。该市是俄 罗斯工业中心,又是其远东重要的农牧业基地,在俄罗斯乃至原苏联都具有重要 地位。市区面积大,人口二十多万,分为列宁区和边境区两个行政区。街区规划 齐整,街道宽阔笔直,街道命名充满政治色彩,大都用政治事件和名人名字命名。 如红色舰队街,列宁大街、高尔基大街、红军街、十月革命街、少先队街、奥斯 特洛夫斯基大街等。一些建筑物上仍有苏共(布)党徽、廉刀斧头图案。历史遗 留下来的气氛,比比皆是。 这是一座具有久远历史的古老城市,以雄厚的基础设施和崭新的面貌居于远东城 市前列。市区新建筑洋溢着现代风貌,旧建筑虽显得略有笨重,但却独具特色。 沿街多是以黄色为主色调的建筑,许多建筑物上绘制着别致的图案,充满俄罗斯 风味。那些红砖建筑,砖线梭角分明,显得结实牢固,好象沥沥在目的历史印迹 给人以抹不掉的印象。市区绿化极好,街道两边全是树木,显得郁郁葱葱。树下 种着各色的花,阵阵花香随风飘来,使人顿觉清爽。街道十分干净,街巷里很安 静,没有闹市的喧哗和拥挤,甚至给人一种明快的宁静感。 到列宁广场时,天下起了大雨。列宁雕像在广场庄严耸立,栩栩如生地再现了这 位伟人的形象。他象生前一样,微倾着身体,仿佛在向广场上热烈的人群挥手致 意……站在列宁像下,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宽阔的广场,四周鲜花盛开。在雕像 边的水泥平台上,不知谁放了一束鲜花,细雨落在花瓣上凝集成晶莹剔透的水珠, 微风徐来,花瓣轻轻颤抖,台阶上便湿了一片。怀着敬仰的心情,我们在列宁像 下留了影。因为在雨中,照片效果虽不理想,但我一直保留着,有时拿出来看看, 就有一种时代变迁给人留下的苍凉的感觉。 (二) 苏联解体后,商品短缺问题在俄罗斯一直存在。 我们特意光顾了“国营商场缩影”的布市大百货商店。这是一座大型方形两层建 筑,外面墙壁为绿色调,窗户用白色线条隔开,显得大方而别致。商店门前很冷 清,没有多少顾客。走进一楼大厅,立即有一群俄罗斯青年围拢过来,他们手中 拿着卢布,要求兑换人民币。二楼营业厅显得十分空旷,顾客更少。所有柜台全 部敞开着,可以自由选购商品。女营业员打扮入时,她们三三俩俩倚着柜台聊天, 看到我们过来,便主动用笔写商品价格。两名全副武装的粗壮的警察挺着胸脯在 大厅里威武地巡视,非常引人注目。这时有人提出想与警察合影,经过一番比划, 警察高兴地与几个年轻人合了影。走到商店门口,立刻又有许多人过来要求用卢 布兑换人民币,还有一些人拿着餐具、手表等物品换东西,一位被同行者称为 “苏联老大哥”的老工人,拿着一台旧照相机,想用30元人民币卖掉。老工人的 衣着看上去就叫人想起前苏联电影中的镜头,饱经苍桑的脸上透着一种执着、一 种无奈和一种对世事炎凉淡而又淡的神情。 路过另一家商店,顺便进去看看,里面顾客稍多一点。这个商店有点象是我们以 前的供销合作社,只不过没有什么土特产而已。有一排长长的柜台里摆放的全是 苏军的领章、帽徽、军衔、纪念章、军功章等,里面还有一些折合人民币几分钱 的本子、贺卡和很便宜的文具,至于服装鞋帽等商品与国内价格差不多。我们许 多人在这里买了一些几分钱的东西留作纪念。从这些商品上可以看得出刚解体的 苏联经济社会所呈现的那种沉重和徘徊的状况。 在商品短缺的同时,由于通货膨胀,卢布,这种中国人早就熟悉的外市,却一再 贬值,甚至失去支付能力。我们在俄商店门口看到的人民币与卢布自由兑换比价 与银行比价悬殊较大。但每人还是兑换了几张留作纪念。据说,苏联解体以来短 短几年,商品批发价格上涨了70多倍,零售价格上涨了50倍,而职工的年均工资 只有3.1万卢布。如此高的物价,使居民的生活水平急剧下降。 事实上,进入九十年代以来,俄罗斯经济持续发生危机,人民生活水平不断下降, 贫困人口明显增加,直到目前,仍然面临商品短缺,特别是1998年,俄罗斯经济 饱尝金融危机的肆虐,形成了以金融危机为主的多种危机相互交织的局面,国民 经济濒临崩溃的边缘。出现了以拖欠工资退休金和政府频繁更替为主要表现的社 会危机,截止1998年,工资拖欠758亿卢布,军饷200亿卢布,退休金2亿卢布, 职工几个月领不到工资,社会不满情绪加剧,一直处在动荡之中。经济有好转的 趋势也只是近两年的事。当然,当时我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 那天在停车厂,我看到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提着一只闪亮的铁壶,在雨后的冷 风里瑟瑟发抖,用期盼的目光看着过往的外国人。这只壶能换多少外币或者能换 上什么东西呢?我正在打量时,老太太却突然恐慌地回头张望着绕到车后向别处 踉跄而走。原来一位车站警察正若无其事地向这边踱步。这个情形,在以后很长 时间里不断地在我眼前浮现,总是联想起家乡的父老乡亲和那些曾经有过的贫寒 日子。 (三) 布拉戈维申斯克市与我国黑河市是中俄边境唯一对等的地州级口岸城市,是西伯 利亚和远东地区重要港口。 黑河,在我国与原苏联万里边境上第一个重新打开了边贸大门。这种往来,是由 一笔既原始又简单的交易开始的。1987年9月,黑河用208吨西瓜换回了俄方360 吨化肥,曾参加过这次交易的黑河市委负责人给我们介绍情况时仍对那时的情景 感慨不已。他们花了三天三夜时间,用手工把精选的西瓜一个个摆在船上,离港 时间终于到了,却突然下起了大雨。那时中苏关系尚未完全恢复,双方只好通过 外交途径推迟离港时间,中俄贸易官员的心情是完全一致的,他们共同护理着这 一船对中俄贸易至关重要的西瓜。那天夜里,江面依旧不时地升起一颗颗照明弹, 两岸依旧有荷枪实弹的边防巡逻部队,大家盼着风停雨住,盼着第二次离港时刻 的到来。今天的人们对这样一件简单的事情也许不以为然,但对冰封了多年的中 苏边境,对期待了多年民间交往的中俄边民却产生了巨大的震撼。这次简单的交 易推进了中苏边贸的实质进展。之后不久,双方签订了“互通有无,互为补充, 互惠互利,以货易货,不动外汇,年终结算,互不拖欠”为原则的边贸会谈纪要, 重新打开了中苏贸易大门,这对于包括新疆在内与周边国家的边境贸易迅速启动 产生了深远的影响。1991年,我国大黑河岛中俄边民互市旅游贸易开通,正式结 成“双方设市,各自管理,对等过人,对等接待”的互市贸易关系。 出境前我们参观了设在黑河的中苏易货市场和俄货一条街。在宽敞明亮的民贸大 厅,俄国人围着柜台扛着大包东西准备交换。这里面的中国商品大多档次比较低。 大厅里非常热闹,生硬的俄语、生硬的汉语,奇怪的手势、奇怪的动作,人们为 换到自己中意的商品而拥挤和寻觅着。尽管人很多,秩序却井然。到了黑河俄货 一条街,那里俄国商品更是琳琅满目,毛皮、服装、军用望远镜、手表、餐具、 日用电器等,应有尽有,据说这里商品比俄市场还要集中。 按照对等原则,对方在布市也设了一个易货贸易大厅。这个大厅远没有我国黑河 的宽敞,显得小而且光线较弱。在封闭的市场里,柜台上的商品主要有毛皮呢大 衣、普通大衣、军用大衣、军用望远镜、日用电器、餐具、邮票、铜板画等,商 品的人民币价格与黑河俄货一条街上的标价差不多,有的还要贵一些,但这里主 要还是以货易货。由于双方语言不通,对商品不太了解,在讨价还价过程中,不 时被对方提出的悬殊条件逗得哈哈大笑。不讲吃亏不讲占便宜,你认为物有所值 就交换,朴实的民间易物活动,呈现出一种宽松和自然的气氛。老百姓的日子不 就是这样过的吗? 后来,听说这种气氛逐渐淡化了。在竞争中“倒爷”应运而生,投机观念逐渐强 化。由于双方文化传统、心理素质和审美观念的不同,再加上这种原始的交换形 式,造成商品档次的低档化,过于自然的交换方式,使假货趁虚而入,给地边贸 易蒙上了一层阴影。1998年江泽民主席和去年朱总理访俄,两国领导人就地方经 贸合作问题进行了多次会谈,强调要加强双方省州际经济合作,包括地边贸易。 随着俄罗斯经济的逐步好转,相信双方地边贸易的前景是广阔的。 (四) 市民的业余时间据说大都耗在电视机前。每天什么时候打开电视都有节目,内容 丰富多彩,一天大约播出10部电影或电视剧。许多电影、电视剧来自美国、法国 等西方国家,大都没有经过剪辑,少部分有俄语解说性配音。在这里包括黑河到 深夜可以收到附近某州播放的不知是人体展示还是脱衣表演的节目,这种裸体节 目大约持续半小时。我国黑河与对岸一江之隔,对岸高大的电视塔在夜晚就仿佛 在头顶闪烁。当时据黑河有关部门反映,黑河大部分居民只能收看对岸国家的电 视,他们的发射功率和覆盖面都是比较大的。 俄社会治安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当时出境前已经有所闻,外国人在这里惨遭冼劫 事件屡屡发生。在布市中俄易货交易厅里,我们就目睹一俄国青年抢了中国小贩 的一大包东西转身就跑。在大厅里巡视的俄警察似乎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 来回踱步。 在俄海关参观时,见一些浓妆艳抹的年轻女子来回游荡,不时凑到男人们面前打 个媚眼。一位中国姑娘穿着黑色长衫,裸露着两条大腿,过分夸张地扭着身子走 进海关前厅,一会儿又拥着一个外国佬出来,在离我们不远处停下来用英语交谈 了一会儿,然后俩人一起离开。 这次来,我们还有一个心愿就是品味那令人浮想联翩的神话般的黑面包。我们到 一家原中苏合资建的饭店,步入西餐厅,完全没有什么气氛。只是餐桌上放着的 黑面包片格外引人注目。粗壮肥胖的女服务员来回穿梭,显得忙忙碌碌,象一个 人口众多的家庭里的主妇。拿起黑面包,一咬,又干又硬,一嚼,又涩又酸,与 想象中的黑面包完全不一样。 列宁说过一句名言,面包会有的,一切会有的。是说这种面包么? 亲口品味了具有民族风味而久负盛誉的俄罗斯黑面包,心头涌出一种说不出的滋 味…… (五) 如今俄罗斯经济开始全面好转,有资料说,去年俄罗斯GDP增长率为7.5%,出现 了空前的跳跃式增长,成为宏观经济好转的最突出、最有说服力的因素。而且拖 欠工资基本偿还,人民生活有所改善,卢布汇率趋于稳定,与美元汇率大体是 28:1左右。当然,这主要是由国际市场行情拉动的。但不管怎样,这个趋势是难 得的,也是有重要意义的。这也正是我们这次去考察的目的。 站在江边,身后就是一座新崛起的城市??黑河。改革开放初期,胡耀邦说过这样 一句话:“南有深圳,北有黑河,南深北黑,比翼齐飞。”这大概是中央领导人 第一次把初具现代化规模的沿海城市与这样一个边陲小镇相提并论。这不禁使人 想起早先的深圳,那时对岸有人专用望远镜看我们的贫穷落后。而令,深圳已经 巍然屹立于祖国南海前沿,成为中国大陆现代化建设的一个窗口。把黑河建设成 北方的深圳,恐怕还应该有更深一层的涵义。 江水平缓地在夜色下波动,江面上已不再有往日的照明弹和探照灯的光柱,对岸 的街道仍是灯火通明,风中不时传来阵阵轻柔的音乐声…… 久违的布拉戈维申斯克,在城市不眠的灯光里,你是否宁静依旧…… ———————————————— 【新语丝电子文库(www.xys.org)(www.xys2.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