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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公

潇湘尘影
 
　　外公是个有趣的人,我所说的有趣,并不是说他会说些笑话,演什么剧的.

　　记忆中的外公与茶、酒是离不开的.他有个非常家长式的习惯,就是每到饭后
他都要喝一杯茶,看看报。而且,这杯茶必需要别人给他送上.在老家,他可以那个
典型的有着中国三从四德的外婆来送还行,可是到了儿子家里,要我那些身为医生、
教师的舅妈们每到饭后乖乖送上,还得给他读当天的报纸，就太为难他们.为此,
舅妈们私下不知说了多少回.

　　外公走后，舅妈们在吃完饭后，都说：“伢老子（爸爸的意思）现在就要喝
茶了。”我真不知道她们是在怀念她们的公公，还是在想着外公的麻烦。 外公
有喝茶的习惯，还爱喝酒。他对酒可说是爱到骨头里面去了。他在走之前，已经
因为老年痴呆症有点糊涂，可是无论我们这些小辈们把酒藏到哪，他都能找到。
有次，他尽然还把我家里用来煮火锅的酒精都兑水喝了。当时把我们给急坏了。
脑袋已经糊涂，还弄个什么中毒，这可怎么得了。奇怪的是，外公喝了这酒，尽
然没点事，脑袋也没糊涂到哪去，睡完一觉后，就起身帮外婆剥了一碟毛豆。

　　外公命比较好，三个儿女都成了才，大女儿也就是我妈妈是村中第一考上大
学的人，然后小舅舅也考上大学，唯一留在家中的二舅也是村中的富欲户。所以，
外公在晚年的生活非常有趣，他的生活就是轮流到儿女家去，向他们要钱。然后
在回到村中，喝酒，赌博。 对了，我忘记告诉大家，我外公还喜欢赌博，不过，
总是输，我妈辛苦赚的那些钱，就被我外公送给酒厂，牌友了。

　　外公这么个不讲理的老头，偏偏还有堆愚忠愚孝的儿女。他底下三个儿女，
从来不大管他是昨用钱，只要有什么，都不忘记送给他。外公就是到了我家，妈
也逼着我在他每次饭后，必需乖乖端茶送水，还得拿出我喜欢的小人书，恭恭敬
敬地读。真不知我妈是怎么了。

　　外公人活得轻松，走也走得轻松，他就是在喝酒的时候，突然往地上一倒，
就走了。这是我非常向往的一种死的方式。但愿我老的时候，也能这样。 今年
是外公逝世三周年，按照村中规矩，老人走后三年，亲人必需在家中摆酒请客，
因为这时，他们往往会回到家中，看看儿女是否还孝顺。我是个典型的唯物主义
者，可在这时，我还是得放下手中的活，乖乖地跟着妈妈回到老家，在外公的灵
位前磕头。

　　不过，我们终于因为这个原因，亲人们又能齐聚一堂，说说话。

　　席中听到许多关于外公年轻的事。外公年轻的时候非常讲义气。他为了救一
个朋友，和个日本鬼子打过架，被那小日本打了脑袋。整整昏迷三天。都说活不
成，却奇迹般地醒了。

　　我还听说，当年妈妈考上大学，却被公社的人卡住不放，外公跑到社里，和
那个什么主任大吵一架，公社才放人。 我才知道，原来，外公不只会喝酒，赌
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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