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 《左国》 逢云   前言:   “钱戈叶逢云”系列的文章构思中一类称作“八平米”系列。《左国》可以 说是《王旭——圆明园的回忆》(以下称《圆明园》)的一个补充,也可以说是 “八平米”系列中一篇《为了一个女人》的铺垫。“八平米”系列到现在基本上 是六个故事,每一个都还没最终完成。2003年初我写过的一篇《八平米》的非现 实主义作品并不包含在“八平米”系列中,而是在“七瓦灯”系列里。“七瓦灯” 系列目前写好的作品只《八平米》一篇,构思好未动笔写的两篇是《六人次》和 《七瓦灯》。   《左国》让我回归了一次1998年的十八岁,那时候似乎比现在成熟得多,成 熟不光是知道的多,而还该有不该理会知晓的尽量思考得少些。《圆明园》一文 在2002年登在了新语丝上。那文章让我回到的是《左国》故事后的岁月,不嫌弃 朋友可以下载后闲来看看,不知道我们能吻合多少角度。   《左国》出于释怀的目的而写,和《圆明园》一样,根本不是一个独立的故 事蓝本下写的,里面有许多人物组织不加解释地出现在其中。那里有些东西是我 现在还拙于笔法不忍下笔的一些构思。没有看过《圆明园》一文的人大可不必管 文中提到的关于学校中的诸多人物,基本上第一节可以不用太大的理会。而文中 提到的“茗斋”等概念以及相关人物也都不用在乎。   写文章,尤其是小说,内容自身完备性应该是起码要求。以前以“抒情”和 发泄为目的的一些东西的不认真的姿态我也是才刚意识到,觉得是该重视一些起 码修养的问题时候了。这次的《左国》仍有过多不经交代的杂乱信息,类似的文 字在今后或许会为了释怀还要写,但作为一个拥有了主要情节在内的“小说类作 品”,却会尽量杜绝这种不良作风。只当是自己十八岁的日记吧,就如同《圆明 园》一样,已经写在那了,也不再改了。   《左国》的故事主要是五个人的故事,这五个人您看过应该可以知道是谁。 这篇文章为了纪念我爱的海淀西大街,为了纪念我自豪无悔光辉灿烂的那段“王 旭时代”岁月的补充;但这其中也是有一个重要情节的,您应该会看到那情节是 什么。   左国   尺子量,论斤约   1   声音有点喧闹了,我和刘亮田凯走出包间后在外面嗑了半天的瓜子。其实虽 然开始时候我是不大喜欢这种喧闹的地方,不过看过了刚才的气氛一切都还好。 说是卡拉OK歌厅,其实那地方我看倒像一库存站,墙壁什么地方还有没掸去的蜘 蛛网,而一些不知道是碎催还是什么的人来回走来走去。赵小龙托人找的地方, 原本说总共一百多元就成,后来居然一分钱没花。这次来了有三十多个人,包括 王旭也没跑。但傻胡杰没来,说跟以前的哥们一起玩去了,王琼也没来……   我们正嗑瓜子的当,又有人走了出来了,一看是毛驴曾少北和兔爷胡博,俩 人正商量一会儿的行程。胡博见我在嗑瓜子,过来从手上抢了一把说:“小样! 又他妈溜出来了,张小峰他们几个在里头唱《水手》呢,等你丫主唱呢。”我心 说就是怕让我唱才跑出来的,而身边的田凯这时却坏笑了一下说:“哦,那没腿 人的歌?”我歪了他一眼没理他。兔爷又问我:“一会儿打台球去,去不去?” 我问哪,兔爷说就是西大街牛肉面旁边那地,我说不去,兔爷说:“爱他妈去不 去!”而身边的曾少北竟然一直始终没怎么说话,这有点反常,它只是看着我挤 了挤眼睛,又挺了挺身子做出它个子比我高的模样,一直来我俩老是这样了。不 过一个九七年我的确没少长个,现在班里能排到前五六了应该。曾和兔爷骑了车 不知道去干什么了,我们嗑瓜子的继续闲聊。   谈到了就要到来的九八年,大家首先关心的是拆班的问题。对于七班这个集 体,虽然看样子没什么人热爱,但即便不疼不痒也必然要按着常规作风来做出不 希望学校拆我们班的样子来的。田凯说了:“我看还是拆了咱班比较好。”边上 的刘亮问为什么,田凯看了看我说:“就把它拆出去,少了个祸害!”我白了田 凯一眼,它只是阴笑地看着我。我想到要真的拆了这班,或许这样的能平时没事 相互损几句的乐趣就真的难找了。而刘亮一直在听随身听,似乎没听见田凯说什 么,他摘了一个耳机又问田凯,田凯便又指着我说:“我说把这个祸害拆出这班 去。”“哦,呵呵。”刘亮只是简单笑了笑那机器的脸孔,田凯还远没王旭那样 让人笑得前仰后合的能耐。这时刘亮却忽然把那耳机递给了我,我一听居然他在 听我偶像郑智化的《大国民》,而且刚好到了“一九九七要解放香港”这一句。 刘亮说:“九七年就过去了,再唱就过时了吧?这东西也不出新歌了。”我想现 在的乐坛是越来越垃圾,而郑智化那造极的时代即便不再也足以成为一个历史的 丰碑了。田凯也接了刘亮另一个耳机听了听,而后更阴险地笑了笑说:“我以为 谁的歌呢,原来……原来是那全活人的歌啊!”这死东西一直用我偶像的身体残 疾来激怒我,我大怒说:“你这死耗子!人身残志坚,像他妈你头脑简单,四 肢……也不怎么发达!”田凯说:“好歹我有四肢啊!不像有的人,缺胳膊少腿 的!”   正胡说八道着突然听到了一阵大笑声从那房间的门口传了出来,能这么笑的 只有半拉人石国全一个了,而能让人这么笑的当然也只有王旭了。跟在后面出来 的王旭也满面喜色,想必是他又讲着什么可笑的东西了。就听王旭一边往外走一 边定了定神接着说:“……那发明家骑了毛驴身上,弄了把草挂它眼前,毛驴就 追那草,这就证明了永动机是可能的了。再看那堆科学家从此都他妈骂牛顿蒙人, 诺贝尔奖委员会那帮人请了百十来口子民工挨个挖原来得主的坟头,又雇了帮暴 走族挨家要原来的奖金去了。”石国全又嘎嘎笑了半天,这时俩人已经走了我们 跟前了。   王旭一见我,说:“呦呵,小兰在这干吗呢,想得里面的火姐好心急哦。” 我说没事,问他里面怎么样了,王旭说:“特他妈没劲,正唱没有共产党没有腐 败呢。”我问王旭对拆班的事情有看法没,王旭说:“趁早他妈拆了,就这破班, 连个顺眼的都没有,”   王旭出来也是买了点水,喝着我们一起回去了。一回去看见张小峰等人正说 刚才就等我唱呢,而后问我唱什么不唱,我说算了。再看只剩下二十几个人了, 正胡乱唱着歪歌,我把刘亮的耳机抢了过来了听郑智化的,不理他们。而这时候 朱付佳却走到了我们边上,他没理我,对刘亮说:“是不是觉得少了什么人,没 有趣味啊?”刘亮机器的脸上没有表情地说:“少什么人啊?”朱付佳说:“还 谁啊,当然是王琼了。”我听到这个名字就是心悸的时候,但这份心悸藏了心中 没有人知道。   一直来有个传说,说谁要喜欢哪女生先问朱付佳和她熟悉不熟悉,如果朱付 佳熟悉了就都好办了。为此兔爷曾经总结出来“朱付佳最坏了”这个结论。刘亮 没说什么,朱付佳哼哼了两声又说:“呵呵,当初还说九七年搞定呢,现在就剩 最后一天了,可人家没来……”刘亮机器地笑着,看不出他想说什么,我说了一 句:“朱付佳最坏了!”朱付佳看了看我说:“哼!你说我坏!人家好歹喜欢谁 能让人知道啊,你不是喜欢咱们上一届那琴手么?这么久了一句话都没说过。再 过半年人家就毕业了,那时候什么都晚了。好歹人刘亮这王琼还能多待一年呢。” 我听得更不舒服了,想起了一年前那时候其实我心中就已经对王琼可说是动了心 了吧,如果说琴手因为大我一届没有机会说话,那么王琼这一班的人,我却终究 又说过几句呢?而我在众多乱七八糟的人面前却又是一个成天胡说八道的形象的。   可能什么话憋心里久了都终究要说出来吧,一年半以来的一些情绪只有对自 己的日记说着,而且天天说。我把朱付佳叫到了一角落里,跟他说我除了琴手以 外还有难过的人。朱付佳说了几个人问我是不是,我说都不是,而后给了他一些 提示,我说那人很深,深不可测的感觉给人。朱付佳翻了半天眼睛来了一句: “不会吧!”而后同时瞟了瞟刘亮。我说:“对了!”朱付佳笑了笑说:“那你 死了,你绝对死了!”我说:“听说她生日是十一月,你不知道我十一月时有多 难受。”朱付佳说:“哼哼,我知道了,你是什么壶有毒你喝什么壶啊。”我说: “差不多吧。”朱付佳问:“那你让我帮你什么呢?”我说:“什么都没有,我 也不知道,你就多帮我搜集一些她的信息吧,有什么要什么,但这事别让任何人 知道,王旭也别说。”   最后的话被王旭听见了,他走了过来问:“说什么呢?不让我知道!是不是 要跟毛驴或兔子逼私奔啊!”我说不是,王旭好像并没太在意什么,他走到了放 卡拉OK的电视前弄了话筒,吹了吹说:“没人唱了听我的!”之后他点了首特吵 闹的歌,在那唱了起来,唱得过程中伴随着动作,众人听得起劲。更有陈苏寒拿 着笔记本上去求签名了,王旭随身带着那种签字笔,甩手写了几个字。   在王旭唱得起劲的时候,曾少北和胡博回来了,从门口进来,而且曾向我走 了过来。它拿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一电话,对我说:“琴手让你给她打电话。” 我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知道他在胡说八道,但还是避免不了那百分之一的已经足 够让我颤抖的激动。我说:“毛驴!”曾说:“你他妈不信啊!刚才我碰见沈袁 了,陈月也在那。陈月把琴手甩了,我一提你他说知道你,当时我们还担心他要 过来抽你呢……”我说:“毛驴!”曾少北说:“你丫他妈打不打啊!”我说: “你说得是真的么?”这时兔爷说了:“操!就他妈你丫那点出息,把琴手扒光 了绑床上你丫也不敢动弹!”曾说:“琴手早就知道你了,她和陈月刚分手,就 刚才。后来她把沈袁叫过去了,跟沈袁说知道你丫这人,也知道你喜欢她,她说 现在难过,想和你见见。机会他妈摆你面前了,你丫看着办吧!”   我的心已经跳得脑子有点晕了,曾给了我一张电话卡,我们找到了门口的电 话亭处。我拨号码的手有点颤抖,竟然拨了一半又挂上了。我看着身边的曾少北 和胡博,觉得他们没有骗我。而,琴手,一年半以来,没说过一句话的尾随与跟 踪,她知道我的,我也知道她知道我的,怎么可能,她要我给她打电话……   我的犹豫让兔爷开口了,他大声说:“干什么呢!一又矮又黑的妞不就,也 就他妈你丫瞧得上!拍他妈戏呢跟那,不就他妈一电话么?”我说:“你个兔子 逼的!”   狠了狠心我拨了那电话,这时的心跳已经让我眼前有些模糊了。电话被接通 了,一个女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我,是我……”我不知道怎么开始话题,我能说什么。电话那边却 传来了一阵笑声:“哦,听说你们唱歌呢是么?玩得怎么样?”我更不知道怎么 回答了,却看见一边的曾毛驴和兔爷也在笑。我一时哑然了,只是心仍在继续砰 砰地跳。电话那边又说了:“喂,你怎么了?说话啊?”我喃喃地说:“说,说 什么?”那边说:“什么说什么啊?我问你玩得怎么样……咳,你啊你……”   到这时我才觉得一切有点不对劲,这声音分明那么熟悉,而且我已经知道是 谁了。“花海!”我叫了一声。电话里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笑,而后是:“干吗啊! 刚知道我是谁啊?”我这时的心就像听了王旭的笑话一样,终于释怀了开,但看 了身边的曾和兔爷,俩人阴谋得逞地开怀着。怎么可能花海会让曾传条给我呢? 却是这时电话那边传来了另外的声音:“喂,逢云啊,你丫他妈干吗呢?听见是 姑娘打的就哑巴那样了?”“老匹夫!”我惊讶了,竟然是钱戈老匹夫和花海在 一起!老匹夫说:“唱什么歌呢你们?刚才在路上碰了你们班人,跟他们说一会 儿让你回个电话。”这时我才明了是怎么回事,但想想不对,便问钱戈刚才他遇 见曾毛驴和兔爷时花海在没在边上。老匹夫说:“没有,刚才就我碰见的啊。花 海跟这忙着做饭呢,呵呵典型贤妻良母啊……不,暂时还只是贤妻,做良母还得 十个月……哎呀,别打,虽然说打是疼骂是爱但把我打坏了你跟谁去啊……啊!” 电话那边乱了。我心想若是曾毛驴看过花海的模样的话绝对没心思遍瞎话骗我了, 肯定追问她是谁。   钱戈曾经找过我几次,跟兔爷毛驴王旭等人也都面熟吧。他和花海现在就在 百十米外的挑子家,让我没事就一会儿过去,几人好好商量商量新一年的发展方 向。挑子家就在中关村车站对着的胡同里,去年他母亲去世后的那时间里我们曾 住过许多天在那。如今挑子也念中学了,在他眼中老匹夫和我等人都是博学多知 的,因此也经常邀我们去他家玩,这倒给我们活动多了个据点。   打完电话后我想骂毛驴和兔子两句,俩人却都回了回去了。我一回那屋子见 了兔爷正在唱歌,这小兔子唱起歌来还真有模有样的。我看毛驴正和周宝等人谈 关于拆班的事,周宝说:“我从主任那套出点了,说不拆咱们班。”曾看着唱歌 的胡博说:“拆了可惜啊,多少鸳鸯就分开了,胡博这小帅哥一走,估计王琼今 天不来就是怕有这生离死别。”这话刘亮也听见了,曾看了看他说:“我只是那 么一说啊?其实胡博这样的小帅哥只是小女孩心中的偶像,有品位的都找刘亮这 样的。”刘亮板了板机器的面孔不说话。曾接着说:“说真的,我真没觉得王琼 有多大魅力值得那么多人追,你怎么就看上她了呢?”这话是问刘亮的,我倒感 觉像是在问我。刘亮还是笑着不说话,曾瞥见了我,我说:“毛驴!”曾说: “毛,毛……你他妈见过毛吗你!你丫不会也要在王琼这口锅上分一杯羹吧!” 我心说就是这样,但嘴上只又叫了一句:“毛驴!”只有身边的朱付佳冲我一劲 坏笑。“朱付佳最坏了!”我说完后就又告别了王旭走了。   “谈到美人,除了琴手之外,又有哪个能和花海比呢?可惜的是老匹夫这混 蛋在煞风景!”我胡思乱想着,出了唱歌的地方,看着对面的四通大厦,幻想有 一天自己拥有它几栋,而后转过身奔了小胡同走去了。   2   换!生活的场景总是从一面突变到另一面的。写作上讲移步换景,走一步写 一个角度。而我的生活就是这么不连续,一步就会差出十万八千里,那远超过了 这世界上最远的四万里距离。   在圆明园边上的这所学校里我给人的印象或许是梦想家,在之外仍旧是;但 出去梦想外的其他却又怎样呢。   挑子对我向来毕恭毕敬地,成天“哥,哥”地叫着。似乎我也一直没让他失 望,有什么问题都能天花乱坠地说出来。这一回我先是口若悬河半天讲给他鲁迅 的十六部杂文集以及一些课本里的文章之所出与时代背景。打断我的高谈阔论的 是老匹夫钱戈面朝花海说的话:“看没有,这么大一美人,艳色度好歹过了十了, 竟然这么不被当回事。遗憾了吧!”   花海绝对是我能想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了。可以说打小我就没怎么和女生 来往过,至多有个“杭州泼妇”的笔友字纸上来回谈论一些天马行空的问题而已。 而像花海这样的不论什么角度都是优秀的女生,却能走在一起,而且到肆无忌惮, 也不必在乎什么的程度。的确真的很是意外。但老匹夫说我们这号人就是活在意 外中的,他是已经做得到对花海那足以刺杀任何一个男生的美艳像流氓一样混不 在乎了,而我多少还是有点不成的。   谈到艳色度,这是一种我们读对女性的美丽定出的指标性评定。艳色度的标 准是什么其实我们也很模糊。艳色度是一个数,一个女人一时刻有一个艳色度。 凡有艳色度的女性大概都是可以算是人们说的美女的。艳色度越高也就说一女的 越漂亮。但类似兔爷的人都说人的审美角度不同,所以我们说的尺度也只能代表 自己的审美观了。(我一直怀疑兔爷有没有审美观!)艳色度的几个标准之一是, 那轰动一时的女中豪杰沈姗溪姐姐的艳色度是十。如果一女的比她还漂亮我们就 说那女的“过十”了,听着和“过时”似的,但其实是褒义。我说琴手的艳色度 是十四,在我见过的人里没有比她好的了。匹夫也见过琴手,他虽然不像兔爷等 混蛋那么一味贬低她,但说琴手至多也就在十左右徘徊。在匹夫的世界里艳色度 最高的当然是那个假想敌了。假想敌我没见过,大概感觉上假想敌于匹夫就如同 琴手与我一样了。   花海的艳色度是十一,这点我和老匹夫都认同。而且花海还正在越变越好看 的年纪里,按匹夫说将来她身材再出点型的时候会更高的。类似的话我是说不出 来的,我认为有些很下贱的话老匹夫说早晚我也要接受那些眼光的。   本以为会是在一月二日老匹夫生日的时候才聚,不想还没过元旦就凑一起了。   钱戈老匹夫发表评说说他想这时就杀个人,不然以后再杀就要吃枪子了。   我只是说这一年要学完所有的数学知识。在我看来九七年的半个月苦读就把 高中的数学学得天衣无缝了。大学再多用一年时间也足够了吧。我最大的梦想当 然永远是能成为一个数学家。   挑子就只是听我和钱戈神吹,他说希望能像我们一样出色。后来就捧着足球 跟着小伴们出去玩了,让了这个据点给我们三人。“多么懂事的孩子啊。”钱戈 感叹说。   在听花海说话的时候,我脑子里徘徊的是王旭的一些笑话,钱戈老匹夫不知 道是什么,也表现得自得其乐,但其实我们都在悉心听。那些话事实上花海说了 有四十多分钟,但我只能简单说了。   花海说这一年是个关键的时候,就要在这时间里成年了。她说我们现在在同 龄人中算是优秀的,要保持要坚持要继续。这一年还比较有时间来开拓更广阔的 视野,来年的前半年就要忙碌复习预备黑色七月的专攻阶段了。而一年半后,她 希望我们在步入大学的同时能开展自己的事业来。   “大美人的终极意思是说:钱不是问题,你们要在这一年学出当碎催的技巧 来。”钱戈老匹夫最后总结说。   我事实上也是这个意思,我希望花海能给出一个方向来。我问花海我们的事 业目的是什么,是赚够多的钱还是网罗更多的精英还是别的什么。事实上我们都 明白的是自己的局限,但我们都又很狂。   花海说:“今年父亲会给我至少一百万让我自行处置。”   “你想让一百万翻倍?还是翻两翻?还是找一如意郎君,比如我这样的养 着?”钱戈老匹夫问。   “算我求你们一件事。”花海说,她显得有点认真起来,那模样连匹夫都看 着有些失措了,我更是不再吱声等她接着说。   “就像逢云在本子上写什么‘我是天才’、‘我要改变这世界’一样,我也 写过;匹夫那拯救全人类的思想我也在想。以前我曾说埋愿老天把我生成一女人, 不过后来也没这想法了。我们夸口的明天和永远是必须在某天呈现出来的。让我 坦白说吧,你们给我的感觉和我的自我感觉一样,我们都是不平凡的。但我对于 是否你们,也包括我自己终究会变还是有疑心的。一旦变得面目全非的时候,那 时会怎么样呢?多少年后我们回看现在,是一群英才的少年起家时还仅仅是一个 落俗的一女两男的故事呢?”   花海的话听着让我打冷战真有点,这话要换了另外的女生说出来我想绝对就 成了那种“为风花雪月点缀的呆板高雅”了。这时我想的一个问题真的就是:我 和老匹夫一直到底有没有把花海当成一个女生呢?说得更肉麻点时下流行“女孩” 这样的词。接着我又想的便是花海提出的疑问了。变?我们会变成什么样?什么 一女两男的落俗故事?夸口了明天和永远,这样的话更是我的歪诗里出现的吧。   “我们要有自己的事业。”在后来吃起饭时候三个人拿了可乐撞着杯子说了 这么一句模样的话,其后的就又是胡说八道和神吹了。倘若花海不是那么漂亮的 话,我想她的存在似乎只不过一个茶余饭后的散心人一样。   这一天的谈话最终化成了以往一样的情形,吃饱喝足之后就散了。这也就是 日不落帝国向中国投降的九七年的最后一天的记事。   3   元旦那天我做了一天详细的计划。每每类似的计划都是执行不到十分之一的。 如果九七年的计划我都做到的话那么现在应该和一个给博士后导师发资格评定证 的人差不多了。我定给九八年的计划大概如下:   1.把高中所有参加高考的内容学习完,力争拥有争夺高考状元的实力。   2.学数学。要学完所有数学领域的入门内容。大概包括:微积分,复变函 数,小波算子,线性代数,抽象数学,模糊数学,概率论,分形,离散数学。   3.看完鲁迅的所有文章,一个月看两部名著。   4.学英语。每天学三十个单词,一年积累够一万个词汇量。再学入门的五 门语言。   5.写作。争取在年内找到机会出版我的诗集《摸过象的盲人》和《铁路道 士》,让我的名字在文坛上起来。还要有散文集。还要写小说,我要写一个十几 万字的小说,什么内容再说,但一定要出色。   6.看完现代汉语词典的每一页。另外加两本其它的工具书。   7.一天了解一门专业性的学问,比如到底印刷厂是怎么印报纸的等等。   8.要广泛开展社交实践,在这一年里能交往好各个层次领域的人。   9.要锻炼身体,把体弱的形象彻底改观。学习一些基本的武术技巧,保证 危机时刻能与歹徒搏斗。   10.赚钱。我要赚钱,在世俗的眼光中我一样要做强者。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计划了这么多,反正都是类似的估计许多人一生也不可能 完成的使命吧。正因为我想比一般人精彩百倍,所以就定了这计划。按理说我一 天应该能完成三百六十五分之一才对,可这第一天我就是定了这计划了,后来的 时间却是看了报纸了。一想到原来的计划中没有看报纸这项,我想是否该再加一 条,但又怕加了后真的做不完,于是就想法从报纸上能找到一些有助于计划内的 东西。别的不好找,但打开报纸上面教人赚钱的方法还是多的是的,都是一些高 明的见解在里面。其中有晚报的苏文洋的“观潮说”我特别喜欢。一堆经济类文 章分析这分析那,或许里面的内容都能和日常的柴米油盐挂钩的,但那需要去学 习吧。我找了书架上有一些经济类的书,便打开了看。却发现竟是些暂时看不懂 的公式。一看公式那就和数学有关了,那我就更喜欢了。   这一天我又把书架翻得乱乱的,体会在人类的智慧中遨游的乐趣。到了晚上 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看,不知不觉最后看的竟然是一本从学校拣回来的漫画了。 于是我就又在计划上加上了一条:   11.要学习美术基本功和音乐的基础知识,培养艺术细胞。   收音机里面的内容经了这多年也变了。以前经常播放相声,现在更多的都是 歌曲了。而像前几年那样好听的歌却少得多了。还有以前经常听一些情感絮语类 似的节目,主持人一边放歌一边读什么文章之类。那类文章我其实也能写的,但 从来没里面寄过。记得听过的最好的一个故事叫什么《当铺》,意思大概是说一 年轻女性把感情当在了一个当铺,后来老了去赎,而那当铺主人却用了她的感情。 这故事我难以设身处地感触,因为像感情一类的东西我能理解的只是成天跟在琴 手后面看她的时的那种情趣,离不了兔爷的嘲笑和王旭的笑话作背景的。但这种 故事听去的意境却是迷人的,主持人的声音拿得也很准,我在想如果换了王旭去 讲笑话会不会有另一番效果。   那节目忘了是不是828千赫的人生热线了,不过我更喜欢听的是1026千赫, 自从1994年就开始听的,后来多了603千赫。603千赫就是垃圾,叫什么教育台, 可成天播的都是什么夫妻性生活内容。这些改革改来的垃圾玷污了我们的环境, 不明白为什么外国好的东西不拿来,却全巴结那些垃圾成分,还总拿下流当前卫。 这个错乱的时代!   感触了半天后我找到了那节目,音乐淡淡地响着,虽然没有我爱的郑智化的 音乐好听,但加那主持人的声音也倒还好。主持人在念几个听众的来信,信中谈 的都是一些琐碎的情愫,声音读得很温馨,但内容我总觉得是落俗了的。比如什 么:“一个叫云的女孩来信说:我和梦交往了一年多了,每次他对我的关怀到来 的时刻……”我心说这女的叫云,不是我吧?交往才一年多,那就是认识一年多 吧?人都爱把时间说长了好让故事动听的。认识一年多那男的就献殷勤那么久了, 这说明这故事绝对没有我和琴手说来更传奇的。事实上除了钱戈老匹夫那不知是 真是假的假想敌和他的故事外没哪故事能和我和琴手比了。   我发现自己看得是漫画之后丢掉了那书拿起了一本四大才女的散文集来,发 现这书还一眼没看过。打开第一偏就是张爱玲的《爱》。这作者名字当然熟悉, 但生平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才发现这文章里面的末了几句话早就被一些风花雪 月的追求者念俗了的。好像就是说俩人在时间上没早没晚,在空间上没多一步没 少一步,刚好遇见了,却无法跨越奈何,只能说一句:“你也在这里啊。”而我 呢,我终究连这句都没说吧。   成天的胡思乱想就是我的生活吧。一想第二天就是钱戈老匹夫成年的时候了, 而我还要再等四个月呢。这混蛋成年前是狗屁才能也没有了,而我终究又有多少 呢?还有四个月,我是应该努力完成一点什么了,就像这计划一样……   我的思绪在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又聚集在了收音机里传出的主持人的声音: “……这位朋友是个高三的女生,她说今年内就要高考了,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 杂念,包括一些造物赋予这个年纪的懵懂与多愁善感……”我心想这人是琴手的 概率是所有高三女生数量的倒数,不过琴手好像没那么多愁善感。什么杂念呢? 是像男生想女生一样女生也想男生么?不过女生内肯定也没我那么心细。主持人 说:“谈到高考我想到了多年前我的那个时候,记得到了高三的最后阶段,班里 即便最闹的一些同学也都变得踏实了。天天白天上学时大家再也不是谈论如何去 玩,而都是相互讨教问题了。”我想了想暂时这种情形还没看见呢。跟学校的时 候没见有人那么刻苦过,基本都是成天算计如何上课下五子棋之类的事情。主持 人又说:“不光在学校里学,即便回到家后也都是相当忙碌的。记得当时每每秉 烛夜读,哦,说秉灯夜读更确切些吧,每每那时候端坐在书桌前,在左边摞着厚 厚一摞书,一晚上的苦读后,书就转到了右边了。当时的辛苦可以说是空前的, 对于许多人来说也是绝后的了。”   听主持人白话来白话去,我心想这人那么刻苦最后才当个主持人而不是科学 家工程师什么的,想必智商比较低吧。我想如果老匹夫和我再加花海再加上学校 里的六班的吃壁虎的石志猛和匹夫经常说的司马不修边等天才如果天天那么拼搏 的话,那么我定出的那些计划应该是能够完成的吧。而后完成了,我们就都成功 了吧就。   在胡思乱想的当我就觉得主持人说的左边放一摞书转到右边的情形听起来比 较酷。由于近来多受王旭的发散思维的诱导,我开始设想一个个镜头,一摞书从 左边转到了右边,而后一个人也就从一个孩子变成博学多识的能士了。想着想着 我就把几本书也摞在了左边的桌角上。记得近来看《学习的革命》说几小时看完 一本书的方法。我在想如果一小时能看一百页,那么一天就一千页?不,应该说 才一千页!那哪够呢?这不够的,应该更多。一天一万页!应该是一万页的! 《学习的革命》中说的一本书只有相当小的一些内容是精髓,其余都可以像看报 纸一样扔掉的。   一天一万页?我想一万页或许是多了点的。那就不能算了,应该拿尺子量论 斤约了。一天或许是残酷点,一礼拜总成吧,一礼拜可是七天呢。但似乎又多了, 还是一天一百页吧。那一月才三千页?最好是一月一万页!但……   想到最后我给自己定下了这一年不按页读,而是按字读的计划。一年看够一 亿字的书。因为一亿秒大概七八年。一秒看快了,加上不重要的省略平均五六十 字都成的。这样一年应该能完成了。一年一亿字当然不是每个字都看一遍,而是 把一亿字所表述的知识都看过吧。至于看懂看不懂,似乎印象中还没有什么知识 是那么费解的呢。想那些知识都是人弄出来的,自己不比谁笨,有什么看不懂的 呢?好了就一亿字了!   我看了看左边的这堆书,心想着要不现在就开始吧。但在这开始前我先是忙 着写日记了,在日记里高抒了自己的计划,又要为这计划定个什么名目了。感觉 不知道别的人学习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总听说有人天天回到家就抱着书本看,结 果成绩也都强不了。感觉不到那会是什么情形的。或许彼此所在的世界不一样吧。 但说到“世界”一词,我觉得“国度”这词听起来更亲切的。首先是我的偶像郑 智化唱的《入侵》中有“有一些爱情在人类的世界不被允许,我只能在一个幻想 的国度放逐自己”这句我颇有认同的。如果说我对琴手的单相思是爱情范畴的话, 那么这样的方式在人类的世界的确没被允许,不然我就不会成天那么狼狈了。另 外我们一起的狐朋狗友中有个叫过都的,姓这姓就非常新鲜,叫这名更是,谐音 就是国度,不过我们更爱叫他过无论,因为“无论……都”是经常一起出现的吧。   这时忽然我又想到到底我们追求的是什么呢?是把左边的书放到右边来还是 继续等着左边放上新的书呢?想到这里我感觉一个涉足人生哲理的问题摆了面前。 究竟我们追求的东西是在左边还是在右边呢?   后来我想右边的东西是已经属于我们自己了的,左边的是有待的。右边的东 西再多也多不过左边的。而且我们把左边的挪到了右边,那目的又是什么呢?是 为了追求金钱这个等价物么?那或许是许多人的追求吧,但不该是我的。我想我 能说出的理想就是成为一个博学多识的人吧,外加一点假装不在乎别人夸耀的谦 虚。那么或许右边的存在正是为了左边的新出现的一个逆因素吧。   想来想去我想到自己或许真的有些猖狂,或许还没吃过大的亏。终究我才是 一个还没成年的人啊,能有多大的学问来看这世界呢?写出一两首自我陶醉的诗 或许也只是一些巧合,比起眼光的见识更多的是不经事的心与这社会的歪打正着 吧。   左还是右?最终我选择了左。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注视着左边,总有那么多东 西有待去学去认识的。而看到右边,永远不要觉得多觉得足够了。那里终究是少 的。追求一个关注左边的不备人类允许却偏要追求的国度吧……   就这样,在自己与自己的胡说八道一番之后,我在日记上写下了两个字: “左国”。   4   一月二日是钱戈老匹夫的生日,按惯例这天是他做东请我还有企鹅三怕鬼齐 鸥、隔墙有耳九过都、司马印钱马映泉、大美人花海等人开斋的时候。但这一次 我找到了怕鬼齐鸥后却得知成不了了。   企鹅对我说:“匹夫说了,今天丫成年了,要做点成人做的事。”我问企鹅 怎么了,企鹅说:“谁他妈知道呢?估计丫装穷呢吧。他跟我说今天和那个司马 不修边有个约会。”那司马不修边和司马印钱不一样,本人就姓司马,我们谁也 没见过的。   我跟企鹅联系了花海,花海说匹夫出了点事,今天就例外聚不成了。而后花 海说要我去她家找她,说有事和我说。   匹夫一早到花海家找了她,花海原来是想送匹夫一生日礼物,后来便问了匹 夫想要什么。却不料匹夫沉默了老半天说的是:“我要精神东西。”花海当时还 以为匹夫又只是在胡说八道,可钱戈却突然在一瞬间的眼神让花海感觉到可怕了。 若说钱戈老匹夫会在花海这样的绝世美人前造次,凭良心说就像说我会那样一样, 都是我,也是我们谁都绝对不相信的。   “他绝对不对劲!”花海说,“说真的,当时我很怕……”居然,居然花海 的眼眶里有泪水打转了。我这时都有点慌了,想找些话让她轻松点,于是就把昨 晚胡思乱想的左国系列的说奋斗章程说人生理想也好的东西和她又胡说八道了半 天。而花海开始时候还是没走出什么阴影,到后来好了,听我一个劲地白话。我 白话了大概俩小时,如果让兔子逼知道我在女生,而且是这么漂亮的女生面前还 能白话那么久的话他绝对不会再以什么色大胆小之类煞风景的话说我了。   花海家的电话响了,不出所料是钱戈打的。“你能出来么?”钱戈在电话里 说。“你能过来么?”花海说。“你出来!”“你过来!叶逢云在!”“那你们 俩都出来!今天我过寿,就听我一次吧。”   钱戈老匹夫在的地方是西大街南面尽头再往东的新修马路边的一间破屋子里。 我和花海刚一进去他就先指着这屋子说:“这以后是我的了!”那破屋子外面画 个圈写着个“拆”字,边上就是一个工地,又要修建什么中关村信息产业类型的 东西了。记得原来这屋子里面住过民工,不知道怎么现在成他的了。“这都不是 重点。”钱戈说着,竟然抽起了烟来。这是我第一次看他抽烟。   “你丫怎么了?”我问钱戈老匹夫,他的眼神透着气地迷惘。却似乎在我和 花海面前他也逃不出一些锁定的形象,终于他又变得嬉皮笑脸了。“逢云,花海 都跟你说了么?”老匹夫问我,我只知道这东西好像想做混蛋的事情,不知道还 有别的什么。事实上,我这时的心里在想的是:如果钱戈老匹夫真的想做那混蛋 的事情,那似乎也不是过分的吧?再换说如果我对花海混蛋也合情理吧?对的, 绝对没错的,这就是个混蛋的世道!我们三人他妈追求了那么久的老翁老妪们才 追求的禅宗生活到头来又有谁来歌功颂德过!   花海这时候竟然显得拘束了许多似的,似乎眼前的钱戈成了陌生人。她一直 在了我身后,倒像我成了英雄救美的人物似的。花海告诉钱戈她没跟我说关键部 分,钱戈听了哈哈一笑说:“那我就说吧。”   钱戈抽着那根烟,他说要说可却没说,随手拽了一个东西在地上。那东西现 在路边用一块钱就能买到的,不论怎么我心中还是悸了一下。老匹夫哈哈笑了起 来,他说:“刚才我就问花海跟她一起用一次试试怎么样成不成。”“你丫……” 我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不是真急了,但我和老匹夫间如果有类似的落俗场面会比 其他的任何都更不可能。花海这时转身到了我前面,不是按电视里抽钱戈大嘴巴, 而是一把把钱戈推坐在了后面的一破椅子上。花海说:“你丫真想试怎么?这东 西有他妈试的么?真想来就跟老娘说!”预后的气氛就是我们都习惯的了,钱戈 坐了那说:“说什么?我说了正中了你意了是不是?”   钱戈的头发乱乱的,一身狼狈让我知道绝对是有了事情了。我能想到的一些 情节,或许也正是事实了。莫非?他的姐姐钱玲?“是你姐姐怎么了么?”我问 他。钱戈的笑中苦叹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而花海或许也刚恍然大悟,她问: “她怎么你了?”“她说要送我生日礼物。”钱戈用那种说装也不是装的下流眼 光打量着花海说,“而后就送了我这个。”“然后呢?”花海似乎很关心后面的 事。钱戈说:“不,在之前先送了我一根烟。她说男人都要抽烟,不抽烟的男人 不算男人,但她送我的烟却是这种女人抽的八婆烟。然后我就抽,然后她就问我 她漂亮不漂亮,我说漂亮。然后她就又问我我最爱看她哪里,然后我说不知道。 然后她问我有没有和花海那什么过,然后我说没有。然后她就给了我这个让我和 花海用,然后我说她又喝多了。然后她说:‘我他妈这次就是多了!来,我的好 弟弟!你今天也是个男人了,姐姐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那些外面的男人好坏 啊!’然后她就哭了,然后,不是然后,是在这之前我就慌了,就像花海刚才那 样,不知所措了。”   “你就成全了你姐姐不是挺好的么?”我分析了半天后说,这话后来我觉得 有点恶心,因为还不知道后来他姐姐到底怎么样了呢。   钱戈说:“我现在明白花海前天的话的内涵了。妈了个逼的果真长大了啊, 面对的东西不一样了,和逼孩子们面对的不一样了啊!那什么逢云你不是唱吗, 唱说‘长大是另一个新的起点’。你写那东西你自己明白么?全他妈不一样了啊! 长大了!昨天的我还能埋愿自己他妈命多不济!计划生育,我这命就多余的。操 你妈的人贩子!让我他妈逼的受那罪!亲爹亲妈,都他妈混蛋!我也混蛋!养了 我那么多年的爹死了我大老远跑去就为啐口唾沫。都他妈骂我,想宰我!昨天我 骂了个六够。姐姐,姐姐就这么听着。她是我亲姐姐啊!她听我骂累了,扶我睡 了。那时的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温柔的模样了,她说一觉后她要给我一个礼 物。”   花海说:“你应该掉两滴眼泪比较好吧。”因为钱戈说上面的话是三成的嬉 皮笑脸说的。   钱戈说:“眼泪昨晚掉没了。其实我想了,我姐还是逗我玩呢。她要真想那 什么昨天晚上趁热打铁最好了,我绝对依了;非等我清醒冷静了再来,这不纯粹 耍猴呢么?”   我关心的是钱玲的下落,便问钱戈,老匹夫说:“没事,我出来了。那家留 她一人住吧。”老匹夫看着我关心的样子,便又说:“你要真关心她,就过去陪 她吧。”我说:“那样成么?”匹夫说:“什么他妈成不成的?都他妈实在点得 了,我也不在乎你当我姐夫了,再过几年你俩就登记,也省了花海这分心了。” “混蛋!”我和花海齐声说。   钱戈带着我和花海到外面找电话给钱玲打了,电话里他说:“姐,没事了, 我没事了。出来住两天,有逢云陪我呢。哦,对花海还有,你弟妹,嘿嘿。”之 后她又把电话给了我,我接过电话,听到了里面那再正常不过的女人的声音: “逢云啊,小戈跟你都说了吧?”我说是的,她又说:“咳,你们之间是没什么 话不说我也知道了。跟小戈说让他放心我没事就成了。”我心想你没事,你弟弟 搬这一破屋子住了,但嘴上却是不住答应。钱玲又说:“告诉他该回来就回来, 还有,你也是哦。”我说好,钱玲咯咯笑了两声,说:“再过俩月你生日我也送 你点东西吧。”我说:“别逗了。”而后钱玲让我把电话给了花海。都他妈什么 人啊都!男的女的没一正常的!   花海和钱玲打电话的当老匹夫摸出了那包八婆烟来,摸给了我一只,我虽然 差不多从不抽烟但也不拒绝的。那烟劲很轻,连我也能体会到。抽这种烟的女性 或许都是在迷惘中保留了一分清醒的吧。老匹夫这时又笑了起来,他问我这操蛋 的世界还有多少好玩的,我说还很多呢。而后老匹夫钱戈看了看花海说:“我告 诉你吧,估计以后看姑娘时的注意力就从脸蛋转移到身材上了。”我想了想说: “女人浑身都是他妈宝。”这话与不想就说的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差别,都是废话 与无聊的话。老匹夫眼光在花海身上打量着,却说:“其实这事还不是最让人崩 溃的,光这事我不会搬出来的。”“还有什么事?”我问。钱戈咬着牙摇了摇头 说:“都他妈吃饱了撑的没影的破逼事!”   5   假想敌,这名字就想琴手一样,是钱戈心中的至尊。我跟别人说琴手时是说 一特漂亮一女的,而后我成天追着看。而钱戈介绍假想敌却说那是特漂亮一女的, 成天追着他看。   “果真追到我家来了!就昨天!就昨天!”钱戈说。   “啊!后来呢?”我问   钱戈说:“她来的时候我睡了,她守我床边,而后就走了。估计是我姐姐赶 走她的。”我事实上根本不知道那假想敌和他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这时的和花 海已经撂了电话走了过来了。钱戈又说:“她留了我那一日记,是成心给我看 的。”我问:“日记写了什么?”钱戈说:“我没看。”我问:“为什么不看?” 钱戈说:“如果琴手的日记你有了,你看么?”我想了半天,想我应该不会看吧, 那是怕受刺激,但,我又问:“可她大晚上跑你床边上给你的啊!是不是她也想 跟你那什么啊?”这时花海已经来在了我们身边,钱戈看着她说:“说真的,这 次或许真是花海救了我了。前天我真也想通了,这辈子选择的路就不能改了。咱 们一定要他妈混出模样来,这种垃圾破烂事你清高到成为神话了,将来早晚有一 说;就这么就他妈什么好听点帅哥美女,难听了色逼贱货的故事里扎堆去就完蛋 操了。假想敌名字叫倪美羽,在我上一届,也马上要毕业了。开始的时候看她顺 眼多看几眼也情理中。后来才发现这女的也跟咱们差不了哪去,都他妈不正常。”   “怎么个不正常法?”花海问。   钱戈说:“不正常还有法可依么?就是他妈不正常。等少爷我有钱了成了老 爷的时候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时再沾这些花惹这些草吧。那日记反正我是没看,里 面写得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妈的别坏了我的大计。”   “你丫狠啊!”花海说,“你就是怕看了受刺激是不是?或者说就是像再留 点神秘,来点面纱更有味儿。”   钱戈说:“其实好像也就是这意思吧。所以这回得让逢云在后天去我学校一 下,把这日记给她。而后等她向我发标吧。”   我说:“事实上你就是在泡妞是吗?”   钱戈说:“然!”   我想如果真有那一天琴手把她日记给我,我也会托王旭或兔子逼什么的送回 去的吧。妈的这事没钱戈家里的好玩。   我又说:“后天是周日啊,你们还上课么?”   钱戈说:“学校傻逼呗!”   那屋子钱戈已经清扫过了,我们又收拾了收拾。原来这里是给一姓赵的大爷 看蹲用的,那赵大爷我们也都熟悉。后来马路建好后就空着了,钥匙就跟赵大爷 手里,钱戈这时就是求到了赵大爷。在讨论屋子里贴点什么的时候我把我的左国 构想说了出来,没想钱戈竟然拍手称道了:“好好!左国,左国!十八尺小七寸 大,不肖金国和玉国。”“你他妈也学我拽文字来了。”我听他说得还有味儿的。 钱戈说:“谁学你了?就你丫那两笔成天臭显腾我懒得损你,就没别人损你么?” 我心想损我的人还是很多的,也就没说什么了。花海问什么是十八尺,钱戈说是 这屋子的尺寸;花海又问什么是七寸,钱戈说是书的尺寸。书,西大街上满是卖 的。一定要看足够的书,“尺子量,论斤约”!钱戈对我定的标准也非常赞同的。   当天我们找来了笔墨,在一张大宣纸上书了“左国”两个字,贴在了墙上, 又书了“十八尺小七寸大”和“不肖金国和玉国”两联贴了两边。书法是花海的 能事,小美人写出来的字看去和大师的笔锋似的。于是,我们的左国就出现了。 这一年,将是我们奋斗的年份。   当晚花海在左国待到了很晚后来回家了,我和钱戈住了那。   第二天,我看了一天古文,满脑子之乎者也就想找人白话了。但钱戈老匹夫 学的是计算机,看得东西我不懂。现在计算机发展非常快,我是俨然落伍了的。 六班的猛爷如今的能耐是我最佩服的了,我一直想要学点什么,可一直没行动。 老匹夫这东西和猛爷有点类似,不过他更能吹,至少跟我面前是绝对能吹的。   第三天我去了钱戈学校,而他自己躲左国里睡觉。我怀疑他是担心有那假想 敌倪美羽的追求者抽他吧。   见到倪美羽也卓识让我惊讶了一翻,原因也再简单不过,她太美了,而且第 一印象给我的还是落落大方。我全然不知道他和钱戈之间的熟识程度,拿着她的 日记在门口问人,而后有人就叫了她。她见了我就走了出来,在门口,拉了我的 衣角说到一边没人地说,我看到全班的眼光都注视着我。当我们走开时那班的人 还有人追出在门口看。   “她们太讨厌了,咱们去外边说。”这是我听的倪美羽说的第一句话。在形 容她声音前我先说一下她的外表吧。眼睛,必然先说眼睛。双眼皮,大眼睛,而 且很圆,就像刘亮什么人看得那种漫画里的女生的眼睛似的。好像我也只能这么 形容了,而且只能说眼睛了。鼻子和我差不多吧,曾毛驴说我脸上最好看的就是 鼻子。瓜子脸,兔爷还是谁说瓜子脸的女性是小女人的特征,成熟女人都不是。 我那时想那这种女性就永远年轻了不是。但倪美羽给人的感觉绝对不是单纯的小 女生,当然也不是王琼那样的深不可测型的。形容一个女人真的很难,只能用别 的女人来对比衬托吧。对,还有主要的是头发,那头发很长,但是盘了一个圈扎 了起来,很新潮的那种。看去脸上微红,我想好像那叫腮红吧?化过妆的。一件 粉灰的厚毛衣,好像穿薄的女生比较多吧,不过她是老匹夫的梦中情人啊,当然 不能与众不同的了。我可以损老匹夫的眼光,但这活人摆面前让我什么也不敢多 想了。   形容她的声音,我想了半天想出一个词应该是“纯熟”来。那声音就像是老 师在指使学生当碎催一样。于是我就跟催似的跟到了外面。   我把那日记递给了她,说:“有人叫我把这个给你。”倪美羽接过那日记, 我注意了她的眼神,那眼神在看我,所以我也没敢多注意多会儿。即便花海的眼 神在那以前我也没太久僵持过。   “他没看。”倪美羽说这三个字绝对是平和的陈述语气。而这时我的好奇心 也催着问了,应该这种场景就是她站那等我问而后回答点什么或故作大小姐深沉 的时候吧。   我问倪美羽:“这你也看得出来?”   倪美羽似乎觉得我问得无趣,没说话只是笑着“哼”了一声,我想或许还是 要我说。我于是就又说:“其实我挺好奇这其中原委的。”   倪美羽这时微笑了,像老师对一个因犯幼稚错误说错话的孩子似的笑容,她 说:“有什么原委啊?我知道,你是叫叶逢云是吧?”   我心想早一年知道这么多美人知道我可能也就不会有对琴手和王琼那样的单 恋情节了。倪美羽又说:“钱戈差不多三句不离你,说什么吃壁虎,什么偷破烂 厂。”她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心想老匹夫真缺德,不过后来一想吃壁虎这事是我夸大其词地向他介绍六 班猛爷时说的,如今挪我这也活该了。还有原本我以为钱戈对这假想敌会是我对 琴手一样,却不了是我猜错了,这时忽然觉得我对琴手的那种单纯更是难能可贵 了。   我想了半天说:“能介绍一下到底你跟钱戈是怎么回事啊?这东西,你……” 问到这里我才又想了这事情,天哪!这么漂亮的女生夜晚跑了老匹夫的床边…… 这是我们这号人身上发生的事吗?还是钱戈老匹夫跟我根本就是两路人?还是我 其实也是这类人只是自己没意识过呢?   倪美羽似乎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说起了,她最后说:“钱戈为什么没来?你知 道他在哪里么?”   我告诉她我们昨晚睡一起了,而这时铃声响了,该是上课时候了。倪美羽问 我一起上课而后坐后面说成不成,我想了半天觉得不妥,说别了。倪美羽问我有 寻呼机号没有。我说没有,她告诉了我一个号,我是随身带着笔的。她让我转告 钱戈,中午呼她,再细谈。   我一头雾水,最后冒了一句:“说真的,我很莫名其妙。”   倪美羽听后一笑说:“不知道钱戈都跟你说什么了。不过你可别以为男生都 是你,女生都是琴手。上课了,拜拜。”说完就转身走了。   “哦,明白,再见。”我望着她天使一样的背影,此刻的心里就是一个词: “见怪不怪”。“还是琴手漂亮!”最后我自言自语一句走了。   6   我不给钱戈卖关子的机会,回去后就不理他自己睡觉了。钱戈不知道在算什 么一直,后来中午他把我叫醒了,说已经联系了倪美羽了。我问后面会有什么事 发生,钱戈说一会儿倪美羽过来。我说:“你们他妈看我腿轻省是不是?小两口 打情骂俏累死我这当催的!”钱戈笑了笑说:“这是成人的事,未成年人不要多 打听。”“操!”我也懒得理他了,估计一会儿倪美羽一来就能知道钱戈在学校 里到底都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了。   而这时钱戈却似乎想让我知道点什么,他问我:“说真的,你觉得假想敌怎 么样?”我说:“好!”钱戈说:“我告诉你吧,跟她一块儿还有个女的,叫黄 雯。那女的个儿没她高,但也他妈贼漂亮。这俩女的在我们学校号称perfect二 人组。据说真后来有演艺圈的人打算栽培呢。”我问:“那你到底跟她们什么关 系?”钱戈说:“简单说吧,就是他妈都是能折腾的人。我不像你丫似的跟女的 面前那么默叽,所以接触得多了。所以他妈乱七八糟事儿也多。”我说:“那你 少接触点不就不成了么?”钱戈说:“控制得了么?你以为你丫到那时候真能么? 我算他妈摸出些门路了,战胜别人容易,战胜自己就真太难了。”我问:“那这 事到底怎么回事?”钱戈说:“前天晚上,那黄雯送假想敌日记给我。我一猜就 知道里面写了什么让人看着烧心的东西,我跟那烧了半天。”我说:“怎么没烧 死你啊?”钱戈说:“我操!女人们!烧人啊!她们能烧得你心神不宁,烧死 你!”我说:“烧死你丫得了。”钱戈说:“烧啊!你不知道我当时烧得多难受。 当时我就想,要他妈我生长的环境正常点,干吗不快快乐乐男欢女爱啊我!可现 实这样成么?越想越他妈窝火,觉得命真他妈赖。后来就灌了点酒骂了半天…… 这时小丫头黄雯走了啊。我想他妈我要是富家子弟出来的连丫也一起办了!”我 说:“你真混蛋!”   钱戈说:“假想敌倪美羽和那小丫头黄雯俩人特别亲密,比咱们俩都还亲密。 一搞就搞俩,搁谁都是福气。跟我们学校打她们主意的多了,可最后真能成功的 估计就少爷我了!”我说:“那日记里可能就写着你是傻逼也没准。”钱戈接得 麻利说:“骂是爱……一会儿说真的我不担心我,我倒是怕你。”我问怕我什么。 钱戈说:“我是身经百战了,我怕黄雯那丫头一来你会受不了。说实话,她魅力 不差倪美羽。甚至我客观衡量过,她艳色度在倪美羽之上。而且还特热情特嗲, 我估计你会受不了的。”我说:“那,那受不了就生受呗。”心想这种痛苦多受 点也是喜欢的啊。   和钱戈商议先在左国里找点情调出来。在门外不到五米的路边的两块八块店 我们买了一把茶壶,又侃得白饶了一热得快。回左国煮了水,茶叶原有点现成的。   “茶是雅物,亦是俗物。进入世俗社会,行于官场,染几分官气。行于江湖, 染几分江湖气;行于商场,染几分铜臭;行于清汤,杂几分脂粉气;行于社区, 染几分市侩气;行于家庭,染几分小家子气。熏得几分人间烟火,焉能不带烟火 气。这便是生发于‘茶之味’以‘享乐人生’为宗旨的。”   在钱戈的道白中,perfect二人组齐进了来。钱戈的话刚落却又起:“逢云, 看见烧人受不了了吧。”“烧人……”先进来的是那个黄雯吧,看得我的确有些 傻了,心里只想“烧人”这词用得贴切,这心果真像团火一样,当然还赶不上看 琴手时的感觉。不过或许我心中的女生形象是被琴手王琼花海等少数几人锁死了, 如今真有恍然开阔的感觉。比起倪美羽的大方来,黄雯的这第一眼有种类似琴手 的单刀直入的刺伤力。对照一下,倪美羽或许是十年后的王琼,而黄雯和琴手如 出一辙。   “啊,哈!你们倒好有雅兴啊!”这是我听到的黄雯的第一句话。那声音的 特色太鲜明了,是一种清脆的沙哑么?反正是那种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才能叫得 出来的。这时我想的是这眼前的俩人岁数应该和我一样,或者比我还小,为什么 她们现在能比我高一年级呢?我试图用胡思乱想来压抑心里的“烧”。如果说这 烧是黄雯带来的那么倪美羽却算得上一些清凉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倪美 羽进来之后第一句话是这样的。紧跟着却又是黄雯说:“嗯……我喜欢……左 国……十八尺小七寸大……不肖金国和玉国。有品位,有品位啊!”她那声音嗲 嗲的,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足用了十几秒。这段时间里我很快调整心 态到“见怪不怪,见烧不烧”了,心想俩女的都花海一类的,再漂亮也没的可怕。   开场十分钟四人轮流吟诗,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样了。吟诗到后来都乱了, 不过最后倪美羽的一句:“赌书消得泼茶香,当初只道是寻常。”让我和钱戈不 明白,黄雯紧跟着解释了,说了一个什么典故。说李清照还是谁跟老爷们赌背诗, 输了的就沏茶。说这当时的情景已经不再了,回忆起当初只觉得很平常的事,都 没曾珍惜的。钱戈听后摇晃了半天脑袋说:“哦,那要好好珍惜哦。不过今天我 输了,来我来沏吧。”   这也是除了花海和钱玲姐姐以外我第一次看钱戈是如何应对女生的。只觉得 像这样的女生都是我成天胡思乱想琢磨的类型,为什么我碰不见老匹夫这混蛋却 命总这么好呢。那黄雯此次来似乎就是有预谋的,她一直盯着钱戈看,让我觉得 很受冷落,倒是倪美羽的不断转换的目光能给我一点宽心。黄雯的话看来是存不 住的,她在钱戈倒水的时候便问了出来:“钱戈,为什么不看!”   钱戈的态度像对推销卖毛片的似的:“看什么啊我?”“装糊涂!”黄雯的 话干脆利落。“你冷不冷啊!”钱戈冒了这么一句。我这时也刚注意到黄雯上衣 身只穿了一件薄毛衣,而身边倪美羽却是裹着大衣的。黄雯听了后转身跑出了屋 子,不久取回了忘自行车上的大衣。   屋子里插着一电暖气,不知道钱戈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还插了一电炉子。钱 戈说虽然没有红泥小火炉,更没绿蚁新胚酒,但在这喝喝茶也是满有情调的。谈 到喝茶,这类行为都属于高雅的吧,好像是一些所谓的白领们追求的情致。我们 喝着茶,由我和钱戈向两个佳人讲起了茗斋人众的故事。   想当初八十年代各路民间社团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时候,什么知花斋、君子 楼、插花社、聚墨堂等等各路英豪是何等的威风。可惜时光不再,留了现在唯独 当时像我们这岁数的骆候居士靠着路过社网罗了一批人才。骆居士宅心仁厚,甘 局退隐,让了爱出风头的兰城宜改路为茗,即现在的茗斋。茗斋倡导品茶会友, 谈诗弄画,于现在网罗了包括我和钱戈这类不入流的东西直到在联合国工作的人 众不知道有多少。   但自从去年骆候居士隐退深山后,茗斋的风声也小了许多。我跟钱戈一直认 为这是个新人替旧人的时候,该是我们出手的时候了。一年前我们打算成立自己 的社团名为“不及茗居”,那时候还谦虚点说比不上茗斋,加入的人总共只有六 个,也就是钱戈老匹夫,我,花海,司马银钱马映泉,企鹅三怕鬼齐鸥,隔墙有 耳九过都。但不及茗的招牌始终没有挂起,如今真挂起的却是这一个左国的破宣 纸,而且左国迎接的第一批客人是这两位漂亮女生。   “有没有兴趣变客为主啊?”说到最后的时候钱戈问两个女生。   黄雯似乎对我与钱戈刚才的半胡说八道听得很入神,倪美羽笑了笑说:“你 们说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听着有的真跟真事似的。”   “我是说我们想扩大左国规模,而且一定要把左国搞出个模样来。原来我们 不及茗居的六个人,再加上现在的两位佳丽。叶逢云把他认识的那能喷的王旭和 吃壁虎的猛爷也拉来,我把司马不修边拽来。花海那认识的佛爷多得是。我们左 国有了这么多能人闲士以后还怕成不了规模么?”钱戈的计划或许也是我想说的, 我更希望琴手能加入来。   这时的黄雯终于又用那嗲了嗲气的声调说开了:“我知道了,你们神经病。”   “算我白说吧。”钱戈低头一乐,他的眼光看着摆了那破桌子左下角的一摞 高深的书。   7   说到茗斋,能怎么解释呢?事实上不过是一些人,一些不平凡的人。但他们 和世俗打得热火朝天,并不是隐士的。这一点我或许还真的年纪小做不到吧。茗 斋的主要人物都扑朔迷离。轴心的两男一女:骆候,兰城宜,齐盈。我不知道我 和钱戈和花海的关系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但他们都是比我们博学的多,也经历了 多的人。李文,顾客二君子在前年曾帮助过一个失明的孩子,也就是小梦治疗眼 睛。那故事以“完美世界”著称,曾经被媒体炒作得沸沸扬扬,为此就连学校都 有了为小梦捐款的活动。那事情想起来我还是出了力了的,但周身的人谁能信我 呢。那些人真的都太伟大了。   我的笔友杭州泼妇来了信了,有一张贺年卡,我竟然忘了给她也邮寄一张。 杭州泼妇名叫鞠绒,我俩的认识完全和别的什么人都无关,是从一个杂志的文友 会上认识的,当时彼此讨论一些问题,最后聊得熟悉了。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哥哥 鞠仕楼也是茗斋那一类大范畴中的人物,这么一想世界真的是太小了。如果我们 的左国能做到铺天盖地地像茗斋一样网罗到天下能士的话,那么那多年后的将来 真的会是行遍天下无忧虑的吧。   这样的异想天开平步青云因了一些周身的切实实例而总让我觉得一切都不是 那么难的。但我说的那些东西一般只能在同学们周身引出笑料来吧,尤其是在王 旭跟边上的时候。   元旦的假期很短,三号晚上我就没跟左国住,只钱戈老匹夫一人了。四日上 了学去,我把左国一些事的想法和王旭说了说,他听了以后一笑说:“我怎么感 觉你说那一堆人跟卖毛片的没什么两样呢?”   回到了学校的生活中,心也就不再有多么大的渴望了,又天天开始了无忧无 虑的生活。做好一个逃课不被发现的学生,做好我的数学课代表职务,做好王旭 的一个听众。   但这时的我有了一个爱好,就是爱用一大张白纸铺了桌子上,成天写一些乱 七八糟的辞藻,有的是郑智化的绝笔,有的是我自己写的。听到有同学问一歌词 先问是我的还是郑智化的我心中就十分的惊喜。我想起了几个比我大的朋友,想 起他们在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是经常弄个本子信笔涂鸦的,而且许多都跟女人有关。 好像这年纪是最能挖掘情愫的年纪吧,更好像这年纪是最难认识自己的年纪。成 天的胡乱思维让我在那纸上画骷髅,画五子棋棋盘。   我们的一个女老师好像是刚大学毕业的,那老师有几分姿色。我看到她有日 中午就坐了我位子上看我写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似乎是看得唤起了一些心中的东 西。兔爷说他妈老师也都是人,都有欲求,我估计兔爷说的话糙理不糙的。那时 候只觉得自己谈不到什么切实的追求,而理想却又都是那么缥缈朦胧。当时的自 己想分身,一个自己成为所谓的超我,去指导另一个自我,把所有的错都算在世 俗的身上,留着自己一颗清白的心。   于是,于是,在拆班前的岁月里。依旧在每每的课间去寻觅琴手的身影。而 且为了害怕班中王琼的存在带给我拘谨就天天和王旭一起,听他胡说八道一些毛 驴兔子田鼠秃鹫之类的笑话。   而我桌子上一直就是把每看过的书摆放了左边的,右边的很少。不知道那拆 班前的岁月都学了什么。马上后来就考试了,我除了自己一直吹嘘的数学还争气 得了满分外其余的什么都一塌糊涂。后来班主任在考试后指责了我们,说这次文 理分班主要看的就是成绩,哪班的成绩差就拆哪班。本来我们就是七班,顺序上 就该拆的,这次完蛋了。听到老师说完蛋了之后王旭跟下面拍手叫好,当然声音 只给我们几个周围的人听到了的。   考试的成绩公布了之后就是一堆废话而后的放假。那堆废话里包括什么假期 的安全注意,说春节放假后几天就到,让可以放鞭炮的地区的学生们注意安全。 同时还要注意一些治安与犯罪问题。学生们喜欢听的是一些实例。我们在教室听 广播,那喇叭被王旭踹过几脚本来不响了,可周宝能鼓捣,弄了弄又响了。   广播里说了一个中学的学生不久前在假期和人打架被人打死了;还说了一个 学生竟然盗窃了好几辆汽车,被判刑了;还有的就是说有女生被拐卖的;还有说 有的女生不自重怀孕了;最后好像还说了一学生什么泄露国家机密的……大发了 都!   听那广播的时候我就听见王旭跟朱付佳石国全什么在说,我凑了过去听。听 见王旭正说着:“……把亲女儿给先奸后杀了,直接给毙了。这回严打光枪毙就 崩了二十来口子,还有几十个死缓的,无期的就更多了,有期的他妈没数了!要 看乐子绝对不能跟海淀,海淀这边人都不成,要去就去石景山看去。听人说我们 那边的暴走族跟另外的一什么红花会还是什么的约了三十晚上开战,警察都假装 不知道不敢管。要谁家里有半死不活的人赶紧他妈安乐死了吧,要不过两天八宝 山就得排队了。”   我问王旭一会儿有没有别的事情,王旭说没有了,我说希望他到我们左国去 看看,还有六班猛爷也一起去。王旭看了看我说:“呵呵,我就知道绝对不是就 叫我一个。以前有小兔兔,现在是猛爷了。”我说:“小兔子我跟丫掰了,猛志 石脑子聪明有利用价值。”王旭说:“利用人永远是聪明人利用傻逼,还没听说 过利用别人脑子的事呢。”我不和他争了,去六班,看了猛爷正跟那无情人陈海 琨讨论什么互联网的问题呢。互联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是一窍不通,只知道据 说是随时想跟世界上哪的人联系都成的。他们谈什么黑客谈得热闹,说黑客想入 侵哪就能入侵哪,可以随便改银行账户。我问猛爷一会儿有时间没,猛爷摇了摇 头,眼睛看我都不看。我想在他面前晃晃拳头,却怕他咬我。陈海琨说他们班几 个人一会儿要去唱歌,于是我就回去了。   临走的时候曾毛驴让我寒假没事去北大学习,我想这回有了左国一个落脚点 多晚也不怕了,但也不敢答应它,因为王旭跟边上呢。我跟王旭去了海淀西大街, 跟那转了几个书店买了几本书,又顺手牵羊了几本。之后就奔南边去了左国,果 真钱戈老匹夫正跟门口跟卖菜的聊天呢。王旭和钱戈早就见过面的,俩人又握了 握手。这俩都是各有千秋的人,不一阵大家一起就又胡说八道上了。谈来谈去谈 到了乱七八糟的政治问题上,谈到了即将召开的两会。关于这些我好像一窍不通 呢还。   王旭说他这一寒假要预习完所有的高二的课程,我把我那计划表给他了。王 旭说我是孔夫子活到现在了。后来三个人在了一家饭馆吃喝了一阵,最后居然没 有结账就跑了出来了。我想这即将到来的虎年真是好预兆。   告别了王旭后,钱戈老匹夫说他对左国的信心更大了。说现在我们周围的人 都是以后能做大事的人。我想王旭至少能将渐趋没落的相声事业发扬光大。我问 钱戈最近左国中的收获怎么样,他说差不多也就他妈我能找找他了,花海一次都 没去过。我说那好办,寒假的时候一起多去就成了。   8   真想除夕就在左国里过了。但那天的白天我们是去了,天一黑就都散了。那 天有几个放鞭炮的被派出所的人给勒令禁止了,好像那些人态度不好,把派出所 弄急了,就要查抄路边的非法定居者出气。为此我们还真担心了一阵,幸好原来 的赵大爷有面子,这才保住了我们。   我除夕晚上回家前找的是猛爷,钱戈说他那夜要和他姐姐一起过,花海不说。   除夕过了之后的几天我跟一群朋友玩电脑游戏玩了好几天。天天睡觉的时候 都自责没有按那些计划来办事。几天能想的和正经事有关的就是看完了一本《冬 天里的夏日印象》,陀斯妥耶夫斯基的随笔集。说的是作者见到了一个妓女,要 拯救那妓女。后来那妓女找那作者去了,那作者却正发愁生计的穷困潦倒,再也 摆不出绅士的作风。而后就再不见那妓女了。   好像他妈大文学家都跟妓女们有一腿似的。虽然我觉得那样很恶心,但是读 那些文章确实很有情调。   后来我联系了花海,问她怎么样。她说她死了,我问她去左国不去,她说死 人是走不了的。于是也懒得理她了,我自己就去了。   跟左国里住了有一个礼拜,那时间我学完了高中的所有东西,真的是所有东 西了。在我自鸣得意的时候钱戈问了我现在的成绩在学校里的水平如何。我说很 他妈恶心,钱戈老匹夫告诉我他已经蝉联三届都是年级考试总成绩的第一了。我 想估计钱戈是在吹牛逼,但事实上确信的成分更是大的。我告诉钱戈我那学校虽 然很他妈操蛋,但毕竟是一个重点,里面像猛爷还有他们班的孙等人多的是的。 钱戈说弱人总给自己找借口,他又告诉我蝉联过三次冠军的人在他们学校只有两 人,一个是他,一个是倪美羽。   老匹夫这混蛋!还有石志猛什么的,都是他妈混蛋一群!我的虚荣心最不能 接受的事情就是这些了。   不过老匹夫的谎话最后还是揭穿了。   “听他胡说八道呢!倪美羽那是真的,钱戈算什么东西啊!”后来又一次见 到黄雯的时候她告诉了我真相。但他说钱戈虽然不是冠军,但在那学校里也是第 一流的。而我知道上高中这么久来我跟学校里还狗屁不算。   第二次见到黄雯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来了,而且那时钱戈也不在,左国里只 有我自己。虽然我知道面对这些人和面对琴手时的自己差不多完全是两个人,但 老匹夫半天不回来我还是觉得相当不习惯。我跟黄雯对了半天诗守着电暖气,最 后的时候我还是问出了她来这里做什么的问题。黄雯也在预料内回答说不干什么 就不能来了么?后来我锁了门,带着她一起去逛书店了。我一个人时候可以逛五 六个小时的书店的,但身边带一个女生来这里除了和花海外似乎还没有别的时候 呢。   书是好东西啊!茗斋创始人骆候和兰城宜的初次相识就是在图书馆的。图书 馆里走出了一个绝世天才兰城宜,让嚣张到飞扬跋扈的程度的骆候五体投地,那 已经是将近十年前的故事了。我想如果给我个假期在图书馆里打工的机会我会乐 此不疲的。但黄雯却明显是属于那种和倪美羽不一样的女生,她关心的更多的是 时尚的东西。这类女生事实上花海也应该是吧。老实说经过在图书馆里走的一路 的单独相处时间,我觉得黄雯绝对不是我们的那种茗斋范畴中的女性,但她却似 乎一直有点什么能吸引我的地方。当然那吸引人的绝对不是说她的漂亮,但是到 底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我当时想的就是老匹夫那样的东西你找他来干什么啊,当 学生不好好学习。但我心里也觉得跟个女生一起的确很舒服……妈的我他妈也庸 俗了吧!   转了半天我买了一本大学里的无机化学,16开本的,才五块多。黄雯什么也 没买,途中她看好几个时尚书刊,标价都十几块,我想她要真买是不是要我来出 钱呢?   走回左国居然老匹夫还没回来。而这时我开门后黄雯也说不多待着了,她说 其实她这次找钱戈是有事的。我问什么事,她说她只能和钱戈说。我心说深了啊, 越这事当然越让人好奇了。我又想不对,钱戈所说的假想敌一直是倪美羽,莫不 是这黄雯也对他动了心吧,这老匹夫有他妈那么大的魅力么?因为我从黄雯说话 是的表情里看到了许多的羞涩。   问不出来我就问了脑子里的另一个问题,当初她为什么把倪美羽的日记给钱 戈。黄雯说那是因为倪美羽的日记她都看过的,她觉得倪美羽和钱戈两个人都很 累,她想让她们别再那么累了。我是从来没觉得老匹夫累过,丫他妈家里那么多 的事都被笑看开了,而且摆弄得那么顺手,这点他妈男男女女的破事他能当回事 么还?不过那倪美羽或许真的累吧,或许老匹夫还真有那魅力。   “写日记好玩么?”黄雯问我,我想了想写日记的岁月,觉得好像都是在记 流水账,在我概念里真正的日记就应该是流水账吧,比如一天看了琴手几眼等。 我说我写的日记都是以自己活了多少天来计算的,比如这天我活了大概六千四百 八十多天了。我说去年底的一天,就是6434那天,曾感觉到莫名其妙的一种悲哀。 这话是说给我自己的,黄雯根本没听,她只是说:“我就一直不写日记,我觉得 写日记挺好玩的应该,什么事都能不被忽视掉。”我说:“我感觉以后是个人物, 所以什么点滴小事都是未来的研究我的人所关心的,所以要什么都写下来。”黄 雯说:“那你就多写点,把我和你说的也都写了吧。”我说我写的是流水账,她 说的话我肯定要写的。   黄雯说:“前几天我把我养的一只猫杀了。”我惊讶了半天,不知道她说的 是真的是假的。我问她为什么那么做,她笑了,用一种无所谓的腔调,但依然是 嗲嗲的,又说:“杀了就是杀了,想想当时也够残忍的。我把它装鸟笼子里,泡 水里了。”我说:“啊,你太狠了!”在我印象中猫是最美好的东西,仅次于女 人的。黄雯露了一脸孩子一样的笑容,就走了。   黄雯走了之后我就听了半天郑智化的《猫》,那么可爱的猫被这么可爱的女 生给杀了。要是琴手觉得杀我是快乐是不是我也要让她把我杀了啊。为此在左国 中我又写了一首歌。   《留给孤寂》   如果你的归我 我的归你 我能否和你一样找到自己   如果我的秘密在你的心底 你能否和我一样感到好奇   如果你的哭泣在我的眼里 我能否像梦一样陪伴着你   如果我的远去是你的欢喜 你能否像雾一样让我迷离   如果你的放弃从不曾犹豫 我能否像雨一样独落夜里   如果我的执迷能把你唤起 你能否像路一样回心转意   聆听千古传奇在彼此怀里 拼凑琐碎记忆妄想着奇迹   再见眼光初次相遇的恋曲 流浪尘烟前方已无法逃避   如果你的游戏是我的意义 我情愿把我自己奉献给你   如果我的止举是你的权利 你知道我总爱你 就留给孤寂   9   匹夫回来之后,我先给他看了我写的东西,他看后说:“给心爱的人当奴隶 是不是特爽啊?”我说应该是那样,匹夫就又说:“那他妈我就要给全人类当奴 隶了,谁让我博爱呢?”   我告诉钱戈黄雯来过了,问他干什么去了,钱戈让我猜他吃饭,我说:“我 猜他妈疯啊我,你以为你丫也一那什么烧人么?”匹夫笑了,他说:“刚才是不 是黄雯那小丫头烧得你够呛啊。”我说还成,去书店逛了逛,匹夫说:“你摸她 了么?”我心说这流氓说话也太糙了,钱戈笑了笑又说:“我告诉你,以后她要 再来你就摸她两下。倪美羽刚才跟我表白了,你就要了黄雯吧,咱俩再给花海介 绍个民工。”我说:“你真缺德,你刚才见倪美羽了么?”   钱戈说是的,他告诉我倪美羽叫出了他来,让他陪她去逛紫竹院。“那是什 么地?那是男的女的打波的地啊!她成心带我往没人地方走。”钱戈说,我看得 出他也有许多茫然。钱戈喝了口水接着说:“说真的,我真想了,刚才怎么没摸 她两下呢!毕竟那他妈是假想敌啊!我操!这世界上谁能比得过她呢?倪美羽啊 可是!”我问钱戈到底那这个黄雯又对他如何呢?钱戈说:“我他妈也不知道, 要白让我摸我不会拒绝的。当初刚去那学校的时候就见了倪美羽顺眼,这黄雯是 这一年才长出来的模样。”我说:“你这臭流氓!”   而后我把黄雯杀了只猫的话告诉钱戈了,钱戈听后琢磨了半天。最后竟然有 些害怕的神色了,他说:“你知道么?刚才倪美羽跟我说什么?”我问什么,钱 戈说:“她说她可能要转学了,还说这事她谁也没告诉,希望我连你也别告诉, 更不要告诉的是黄雯。”我心说倪美羽心中还真有我这人存在,要是琴手心中有 我我死也就心安了。而后我想了想倪美羽的话,想出了一种可能,我对钱戈说: “她为什么走啊你知道么?是不是那黄雯跟她同性恋啊?她要高考了,想换个地 方学踏实点。”钱戈点点头,坏笑着说:“我估摸也是。那么烧的俩大俊姑娘, 居然让我这虽说是奇才但还没最终出山的人搞着,怎么也不像回事。不过他妈这 可能没另外一个大。那就是她们两个都喜欢我,明着的是倪美羽,而黄雯就受不 了了。我每次跟倪美羽说什么的时候,那黄雯好像都特不乐意。对了,我想起以 前一事,有次不知道黄雯受什么刺激跟教室里正发情绪,我正好去找倪美羽谈件 学校里工作事情。后来她竟然对我发起了脾气,说我就知道倪美羽,好歹也认识 她那么久了,对她一点也不关心。”   钱戈不知不觉竟然从口袋里摸除了那包他姐姐钱玲给他的八婆烟来,并点上 了一根抽了起来,这是我见过的他第二次抽烟吧。他想了想又说:“我真腻味落 进这堆套路里了。妈了个逼的,再想又要操命运骂世道了!要他妈俩人长得垃圾 点反倒没这么烧心了。”我跟老匹夫说什么事就看着来吧,还怕它不成,老匹夫 感叹了感叹说:“你知道么?刚才分明倪美羽就是在等我摸她呢……”   钱戈不说话后我看了一本英文杂志,他在那好像看得还是计算机方面的东西。 过了老半天钱戈忽然想起什么,对我说:“操,真他妈堕落了咱们,我光记得这 点破事忘了件正事了,等我出去呼一人。”我问他又找谁,他说一会儿就知道了。   钱戈在外面呼人,而后通了电话,我看到他好像说得兴高采烈的。但那人来 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我已经做完了两份物理的难题卷子,钱戈也看完 了几十页书了。   来的人是另一个混蛋,叫朴帆,比我大差不多两岁,现在在天津南开大学上 学。原来左国的事情钱戈在朴帆那也吹过了,这回朴帆来是要看看,并为我们的 左国写一个报道,而后发到学校的校刊上去。朴帆先跟我们吹了半天大学里的事 情,因为我们毕竟不知道,所以只能听他吹。吹完了之后他又开始吹自己比别的 大学生有更远大的志向,就想我和钱戈吹我们自己一样。都吹完了之后似乎他都 忘了自己的目的了,我们提醒了他之后他说:“现在的大学生都特空虚,我看似 乎还远没有中学生的求知心强呢。这回钱戈一说你们这左国这事,我觉得真有好 好说的说的的必要。让大学校园里成天做黄粱梦的学生们知道知道一些比他们小 的中学生是如何实践自己的梦的,让他们自己心中多点压力。”我听他这么抬举 我们心中自然也很高兴。   朴帆那报道是四个人一起写的,包括花海,我们叫回了她。报道内容大概就 是一群还没有进入大学的中学生们因求知求实的共同理想聚在一起,成立了自己 的活动社团,并且立志要实现。我们杜撰了大概七八件没影的事,比如帮助政府 规划市容建设方案,联系各中学举行各类活动等等。都写好了之后朴帆又要了我 们写过的一些随笔,说会发到大学的报纸上去,或许就此我们就沾他光在大学生 中也出了些名声呢。到了最后问我们取一个共同的笔名,我们想了半天。最后花 海想出了一个“左怀志”来。就是说在左国有一堆胸怀志向的前途无量的人。   最后的事情当然又是吃喝玩乐了,之后朴帆滚蛋了,留下我们三个笑了半天。 觉得胡闹的东西包装包装都跟真事似的,这是个很有意思的讽刺。似乎少有看到 花海笑得那么开心的时候,她途中停了停说:“谁说他妈胡闹呢,要玩真的啊!” 之后又笑了起来。“真的,真的!”我跟钱戈也笑得不成了,“让左怀志这名字 响起来吧。”   10   花海走了之后我们又在电话里听到了她的埋怨,她说左怀志这名字取的不公 平,因为一听就是一男的名。我说谁也没把她当过女的,后来她说真要玩出点什 么,看我们怎么玩了。   之后的寒假时间里我见到了许多人,好多都在打工,有的说一寒假赚了千十 来元,无非都是稍微赚俩棺材板钱就赶紧出来吹牛逼的。我想左国的关注点不在 右边而是在左边,或许永远不应该注意右边的功绩,该注重永远是左边那些学不 完的有待。一个寒假里我没白学,至少英语语文这样文科的原来的弱项应该也追 了上来了。我做了前几年的几次高考题,大概的得分都在六百左右,看来虽然长 进了不少,但要在精中求精还是有相当多的路可走的。   但毕竟离高考的时间还有一年半呢。关于左国我有了更多的幻想。我幻想未 来左国能走出兰城宜骆候来,能走出李文顾客那样的人来,甚至走得出那个在联 合国工作的周建发前辈那样的人来。想如果未来成功的时刻,老匹夫,花海,我, 我们面对记者的镜头回忆我们当初的奋斗经过的时刻。   快开学的时间,我又到左国之后,看到了老匹夫在招呼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那人是个教师,老匹夫说是财神爷。他给了我们一个赚点银子的机会。他负责编 写了一册辅导书,让我们校对,都成功了的话有两千元的报酬。这事情或许是除 了小时捡破烂外的第一次赚钱的机会吧。我们花了一星期,整整一星期。花海也 帮忙了,但主要是匹夫和我。那校对过程让我看到了自己许多知识也非常不扎实, 有几道题让我知道出题老师也竟犯一些低级错误的。   那书后来真的出版了,校对一栏没有我们的名字。老匹夫说其实我们就是廉 价的劳动力。两千块钱花海是用不着,我跟匹夫各分了一千,本来想各自弄个寻 呼机配上,但最后还是省了,就当以后有点底钱吧。这事我跟学校里的谁都没说 过。   开学之后就知道我们班没被分,被分的是八班二班还有五班。原来的八个班 多了一个成了九个,学习差的都调二班去了,八班九班是文科,我们七班还是七 班。七班好歹有了王旭,曾毛驴等一系列人物,不是那么好分的啊。王旭对没分 这班很是懊恼,他说:“再他妈听几年驴叫,看几年兔子吃窝边草吧。”   终于我也混到了有些发展的机会了,一天六班石志猛找我,说有个数学奥林 匹克班问我去不去。我能不去么!于是那个周末我就去了,地点是在师范大学里。 去那里的气氛让我受不了,虽然交的钱只几十块,但那堆学生没一个认真听讲的。 有玩五子棋的,有玩俄罗斯方块的。我于是第一节课就回来了,石志猛也后来就 没去过。几十块钱我买了几本书,扔了左国里,我相信自学比在那地方效率高。 而钱戈老匹夫却正相反,他知道了这事后自己去了那辅导班。一分钱不花听了一 个多月。后来他告诉我他听得更多的是大学里的课程,他说觉得在大学里听课是 件比较爽的事情,越听越觉得自己狗屁不会。   我想起倪美羽要转学的事,问钱戈现在怎么样了。钱戈说不知道,他看见过 倪美羽,现在没心思关心了。我又问那黄雯呢,钱戈说还是不知道,他也见过黄 雯,现在也没心思关心了。我问那俩女的有没有反常的事情,他说没心思关心了。 后来他跟我说那他妈其实屁事也不关我的,我还是多注意琴手吧。   学校里沈袁告诉了我一些琴手的事情。他说现在琴手独来独往,跟以前那男 的早就吹了,还说琴手太深了,个性太强了,或许我去上还真彼此都合适了呢。 我没敢多想,我知道我比老匹夫钱戈这能耐差远了。   事实上那段春天的岁月里什么事情都没有,好像我真的一直就是在认真学习 的,成天依旧忙的是穿梭在西大街的书店中,买各种各样的书。看书就要往狠了 看,要看到用尺子量,论斤约的程度。   畅销书我一直都想看,这时间里开始流行了一系列叫《心灵鸡汤》的书。记 得九五年流行的好像是哲学启蒙书《苏菲的世界》;九六年出了本《中国可以说 不》,说是反对美国霸权主义的;九七年冒了个《学习的革命》,说什么学习效 率提高多少;现在这《心灵鸡汤》却感性多了。但这些书什么都没细读过呢还。 如果真有机会在一个荒岛上待上三五年,读完这些书出来,应该就成事了吧。   中途有段时间里我去左国的时间少了,听说那时候钱戈都有段时间没去的。 有一天好像就企鹅三怕鬼和花海一男一女俩人在那屋子住了一宿。后来我跟钱戈 商量觉得我们来太亏了,就也把花海叫到左国,说跟我们补一宿。那一宿的时候 天暖和了,花海一人睡床上,我和钱戈睡地上也没着凉的。第二天钱戈说要再弄 张床来,就从聊熟了的一个外地的菜贩子那白搬了一张过来。那天是我生日,也 就是我成年的时候。   “爽么,要不花海你就成全了逢云吧。”钱戈跟花海说。花海说:“要人多 点不是更爽么,你们一屋子人都上,我怕谁啊!”   那一夜叫来了原不及茗居的所有居士,六个人一夜没睡打扑克打过了,我成 年这天就这么简单,第二天一早钱戈轰走了包括花海的所有人。后来钱戈问我对 淋巴系统还记得多少,我说全忘了,钱戈说那他妈我就是一笨驴。   11   成年后的第一次见琴手,我设计了几晚上的表白计划就都泡汤了。身边的兔 爷骂了我几句傻逼,气得我亲了它两口。刘亮那段时间里越来越嚣张了,弄了把 到天天自虐,写血书。朱付佳每每也以此嘲笑我懦弱。我想我要是钱戈该多好, 不过又像老匹夫那混蛋我怎么能当他呢?于是我就构思着理想中的自我,并灌名 以不存在的左怀志。   左怀志应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左怀志首先必须有智力,不在我之下,不,和我一样,因为他就是我。   左怀志还必须帅,当然要他妈比我现在帅得多,至少一天应该刷一次牙的。   左怀志还有就是有魅力,那魅力怎么弄我不知道,西大街有的是介绍的书。   左怀志应该登过珠穆朗玛峰,应该去过南极北极,在撒哈拉骑过骆驼,在密 西西比咬死过穿山甲。   左怀志一个人单条十六个流氓,不,是十八个。救了人之后人问他叫什么, 他说:“我叫左怀志,家就在左国。”   左怀志应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上知天武下知地无理。   歌德巴赫猜想改名叫左怀志定理了。   ……   后来时间里我想做什么事都拿左怀志的标准要求自己。比如跟着琴手的时候 我想如果是成功人士左怀志会不会,后来想当然会了,创造一个爱情神话是左怀 志的本职工作。   在这个世界上不光有美的,也有丑的吧,那万一出了差错怎么办呢?左怀志 如果杀了人了。他会怎么办?他杀的一定是罪该万死的,但法律不论这个。法律 赋予了混蛋和君子一样的杀人受惩罚的权利,这他妈就是这操蛋的现实。左怀志 如果杀了人就一人跑到密林深处隐居了,他要洗脑,忘掉那一起。而后警察追他, 而后他跑。他无路可逃的时候又把警察杀了。这回人类的世界怎么也不容他活了。 所以他就要抗争,他能把天地逆转开来么?   我忘了这些胡思乱想是多少次的了,最后的一次是被王旭的声音打断的: “小兰又想什么呢?看那边!”我一看原来是琴手,边上有那个大高个。那男的 叫陈月,王旭一直叫他王月,于是我也爱叫王月。琴手在前面苦大仇深地走着, 王月追了过去拉了她的手。琴手甩了一下继续走,王月就站了那不动了。说实话, 那王月戳那也是女生们心中的偶像一类。王旭说:“琴手终于选择你了。”但琴 手也没冲我走啊,她走到了车棚骑了车出去了。   这时候刚好是放学的时候,我见了兔爷就要走了也,于是就求它带我追琴手, 也顾不得王旭说我跟兔爷什么藕断丝连了。兔爷这回成全我了,骑车带着我追琴 手,但他一骑快我害怕真的追上了怎么办就求他慢点。兔爷骂了我十九句傻逼外 加十句二逼以及其它的什么脏话,我他妈一句一句记住了,想我曾经自封的名号 叫“记仇少校”,早晚找回来!   琴手骑车奔了海淀,到了西大街西边的路,骑了图书城尽头,奔通黄庄的路 骑去了。我心说再走就到左国了!兔爷带我追着,我看到了左国门口的老匹夫了。 他也看到了我,还远远冲我阴笑呢。等琴手骑过他身边的时候他那色咪咪的眼睛 果真追着琴手转移了半天,但马上就转回来了。   “琴!琴手!”我叫着,当然这叫声只有兔爷和匹夫听得到。“哪个哪个?” 匹夫问。我说:“就前面那无敌的琴手啊!”兔爷这时笑着说:“一他妈柴禾 妞!”完后和钱戈点头致意。这俩人也见过的,虽然可能彼此并不熟悉吧。   琴手消失在前面了,我也没惦记再跟,到了左国当然要进去了。但看样子兔 爷也没进去的意思,钱戈也没招待的意思,我也什么都没说。兔爷蹬车走了。   “我他妈就一傻逼!”我跟钱戈说,他笑了一下,说:“刚那就是琴手?成, 值得傻逼,你追她干吗想?”我说:“还能他妈干什么啊?追着看呗!”钱戈说: “成,没事就好,正缺你呢。进去看看吧。”   我走进了左国,刚一进去惊了!“一屋子!一屋子!”   12   一屋子!   “烧么?”老匹夫这混蛋问我。我想或许应该叫消防车了!如果说一个花海 的姿色外加钱玲我都不怕,那么加上一个见第三面的黄雯呢?再能抗的心也烧了 吧,那么再加五个不认识的穿那什么暖和季节里的衣服什么线条看得都特清楚的 那种的看去大我们两三岁的女性又怎么样呢?这五个陌生女性是跟一个熟悉的人 来的,齐盈姐姐!   一屋子!我一进门惊得站了那里,心不知道是害怕哪个那么跳着。九个大美 人,为什么刚才不把琴手拉进来,加一个凑两位数;再把倪美羽拉来,托朱付佳 把王琼也约来,凑他妈一打!我想一段时间能让我的心平静到见烧不烧的程度, 却发现很难。   黄雯和花海对我进门似乎视而不见,而钱玲和齐盈却是满脸热情,五个不认 识的咯咯咯地一真笑,还外加捂嘴的动作。我木讷了半天也牵强地微笑了一下, 一屋子人更是烧了起来。“快他妈坐下啊!”钱戈老匹夫看样子是穿了防火服了, 潇洒自如。   我说话有点结巴了,不知道是对谁说:“你,你们怎么凑一块儿了。”为了 让心踏实点,我想起了王旭说过的“傻逼扎堆”,但那么恶心的词加这些大美人 身上实在有点不忍。胡思乱想一番心更烧了,但我庆幸刚才没叫兔爷进来。要他 进来会如何呢?即便曾毛驴进来会如何呢?   齐盈姐姐没展示她那窈窕多姿的媚态,她说:“只是巧合哦,我也没想到这 左国真是一个藏娇的金屋呢。”回答齐盈我还不至于太不敢开口,我说:“还成 吧,只是怎么您也藏进来了,这堆女同志都跟您来的吧。”五个陌生美人被我说 的“女同志”这词弄得又乐了起来,我心说我又不是王旭,说的话有那么可乐么? 这群女人就是他妈天生烧人的玩意吧!齐盈姐姐说:“细话再说,就等你来了, 刚才设计半天了,先来吧。”   来什么?见了齐盈吧随身的包弄开了,拿出了一个看去是相当专业的照相机 来。“让这几个姐姐和你们左国二君子留个纪念。”齐盈的话落后那五个姐姐又 笑了起来。我也没心问到底怎么回事了。心里念着刘亮那听来的般若菠萝蜜之类, 慢慢也平静了点。   一般照相的时候喊茄子什么的我都不喊,因为我牙不好,不过这次齐盈姐姐 说必须要喊。她说这第张先就那五个姐姐和我与匹夫照,之后大家再一起。那五 个姐姐也太他妈所谓的前卫了,这种场合即便是梦寐以求的,不过真来了我至多 能当个随便处置的木头而不是搬不动的石头。被五个烧人簇拥着,老匹夫的还有 闲心撩撩头发,我就浑身软得动不了了。   闪光灯一闪后第一张照完了,而后齐盈姐姐说要再来一张。这时我看了看另 外的三个美人。钱玲姐姐在笑,花海和黄雯各有千秋的似乎在怒目。却听齐盈姐 姐说:“好了,这里花海和这小妹妹在,这第二张就一起照了吧。”钱玲却说: “别啊,白计划了。”花海和黄雯更不说什么了,也都笑了起来。我不知道到底 怎么回事,好像老匹夫也不知道似的。“一起吧,你没看花海都吃醋了么?”老 匹夫说,但他刚说完,我却感觉一胳膊死死搂住了我。   五个女流氓把我跟钱戈抱住了,我可以说一种“逆本能”的抵抗。“过了!” 老匹夫居然也受不了了。“姐姐,你跟兰城宜清高那么多年,怎么这样了。”我 喊出来了,可耻的是我当时心里有一万个乐意。“老实点!”齐盈说,“别拿兰 城宜跟我说事,老实点照一张就没事了,不老实也照。”   其实五个姐姐也没太过分,照完这一张之后,她们手还不忍心放下,我其实 当然也不忍心她们放了。齐盈问她们够没,她们说没有。而这时我和钱戈已经挣 脱走出来了。钱戈摆了一副君子样,摆着手说:“行了姐姐,再那什么真过了。 好歹我们左国也是一个希望啊,就像当年茗斋一样。您这和兰先生骆居士的清明 美誉响彻寰宇了,也给我跟逢云一些机会是吧。”齐盈姐姐说:“逢云这小子不 是一直自称小兰么,你们真以为兰城宜什么人呢,哼!好了,你们假正经吧,我 保证我们走了后你俩后悔死。”我无奈地说:“能告诉我们到底怎么回事么?” 齐盈说:“先照,来钱玲,还有花海,还有这小妹妹。”   那照相机能够自动弄的,再这一张的十一人像,我跟老匹夫外加九个烧人。 我不知道以后若拿了这照片是不是够显腾一阵的。   “这几个姐姐嘛,她们是一个新的组合,刚刚起步着。我带她们来你们这, 是希望你们也能加入到筹划中来。”齐盈说。   “您真瞧得起我们。”我说   齐盈说:“具体你们要做的就是你们的眼光,时下的年轻人喜欢什么,你们 要用你们的眼光帮助这几个姐姐增加魅力,明白么?不难吧,我的左国居士们。”   我说:“我刚成年没两天。”   齐盈说:“别跟我耍贫嘴了,其实今天过来也就是先大家见见面,是你钱玲 姐姐带我来的。没想到还碰见了另外两个小美女。咳,我看啊,你也就跟我这摆 那清高模样。”   老匹夫说:“刚才逢云梦中情人琴手骑车过去了,他一字都不敢说,这是真 的。”   齐盈说:“好了,反正谁虚伪谁心里难受。我们不打搅你们了,走吧姐妹 们。”   天啊,这可是齐盈啊!我印象中的天下第一女性,那暴走万里长城的齐盈姐 姐,那闺阁三载镶思君的齐盈姐姐啊!怎么如今跟个女流氓头似的啊?为什么她 不早点成为现在这样子呢?我们都他妈变混蛋了!   13   齐盈带着五个暴力女走了后,钱玲的表情由欢悦变成了丝丝愁思。她拉过了 钱戈帮他抻了抻衣衫,用那种母爱一样的声音问:“刚才的情景喜欢吗?那么多 美女。”我害怕钱玲这时候再犯什么毛病,那就太可怕了。钱戈比我还担心,他 声音变了样了,那种即便在他和倪美羽说话是也难见的体贴:“姐,喜欢,呵呵, 逢云也喜欢。”“喜欢,喜欢就好。”钱玲小心地在帮匹夫系衬衫的第二个扣子, 刚系上却又说:“现在暖和了,人家都穿T恤了。就你跟逢云还老长袖衬衫穿着, 一本正经似的。”钱戈不自然的笑了两声说:“是,是啊,刚才那几个姐姐都没 袖子呢。”   钱玲的手又把那刚系上的扣子解开了,钱戈好像有种什么预感似的更不自然 起来,他双手伸了前去想扶开姐姐的手。却是这个瞬间,钱玲突然拉住了老匹夫 的手,一把把他拉在坏里,捧过了他的脸,而她自己的眼中泪水却省略了盈眶的 过程直奔了出来。   钱玲死死地搂住了老匹夫,把头埋在他肩膀上恸哭。   “为什么!为什么!都是女人……为什么……”   “姐,你别这样!”钱戈的声音有气无力。   “你干吗是我弟弟?”   “姐……”   花海拉了我,而那黄雯没被拉也知道这场合不适合我们在了。我和花海黄雯 走出了左国。“怎么又这样了?”我说了句没用的话。这时我关心的是黄雯来的 目的。   花海和黄雯还是初次见面应该。黄雯的脸上的表情我读不懂,可能作为女性 的花海更能读,她对黄雯说:“没吓着你吧刚才。”黄雯摇了摇头说:“还好。”   事实上对老匹夫、假想敌和这黄雯的关系我是越想越糊涂,我问黄雯没和倪 美羽一起么。黄雯说:“美羽要走了。”“走了?”我问,“走哪里?”黄雯说: “出国。”出国好啊我心想,有钱的都是要去国外镀金的,花海不是还想出国呢 么。这话题她们有的说了。   但花海并没说这个,她问黄雯:“那你这次找钱戈是做什么?告诉他吗?”   “不是……”黄雯说:“我这次来,是,是为了问问钱戈,为什么他知道却 不告诉我。”   女人泪是能颠倒是非的,这光天化日干吗老有那破烂香港电视剧的情节啊! 黄雯哭得远没有钱玲那么大方。她低着头用手抹着眼泪。这都是干吗啊!老实说 那一瞬间我不道德地想笑,但花海瞪了我一眼。   “怎么了到底?别哭,慢慢说,有什么值得哭的?”花海在男的面前的混蛋 劲头还是有隐藏起来的时候的。   “没事,我觉得我委屈。”花海找出了随身携带的纸巾为黄雯擦眼泪。那纸 巾和我与钱戈八分钱一包买的绝对不是一档次的。花海也只是嘴里轻念着:“别 哭,别哭。”   “钱戈是个好人,真的。”黄雯说,花海表示同意,我想这也不是我损老匹 夫的时候。黄雯继续说:“他和美羽挺般配的。以前我只知道有你还,不知道他 还有个姐姐。你们在一起都很快乐。我,我是多余……”   花海拍了拍黄雯,说:“怎么了?在说什么啊?别瞎想,我们关系很难 说……”当然我们之间的关系会越说越乱的,我想花海也不愿意说出俗人们说的 什么“普通朋友”之类的话来的。花海问黄雯:“你也觉得钱戈很好么?”   黄雯继续啜泣着说:“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就是觉得难过。我觉得我 对谁都那么真,可别人都在瞒着我。”   “没有谁瞒着你。”   “都在瞒我骗我……我也骗了别人……我,我……”黄雯的话很不连贯,却 忽然抬起了头看看花海又看看我,而后问:“钱戈他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   “不知道。”花海似乎想了半天,却也只能凑合给出这么一个答案。   我听不出到底什么逻辑,有逻辑的世界于这存现又究竟有多少的分量呢?就 像这时琴手又骑了车回来时候。她看到了我,我虽然没敢和她交互眼神,但也站 了那里低头看她从面前骑过。我相信这堆烧人里面琴手仍然是最美的,就连花海 的眼神都尾随着她。而黄雯被花海掺着,慢慢擦着眼泪。   “刚过去那女孩就是逢云的梦中情人琴手。男的都是又虚伪又花心的,别为 他们难过着自己。”花海竟然拿我的心痛来调节气氛,我点了点头,心想我的记 仇少校手册上脱不了这女的。   “我走了,我没事的!”黄雯擦干了眼泪说,“你们别告诉钱戈我哭了,这 次来我本身也没什么事。”   “你怎么走?”花海问。   黄雯招手叫了辆出租。我心说有钱的小姐们成天没事就会憋些多愁善感的料 子出来,还真他妈烧人。   黄雯走了以后,我想和花海就到底她和倪美羽与钱戈的关系分析分析。可当 我一看花海的时候她也看着我,我想问什么却没问出来。俩人就这么对面看着, 眼睛都不眨。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十几秒不眨眼睛就受不了,有时候却能睁很半 天。花海的眼睛是我看得最多的女人的眼睛,但看这一次这么长还是没有过的。   等花海说“你干吗干看着我不说话?”的时候,大概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我看你好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出了这么一句。   而花海的回答更有承接性,她说:“好看就再多看会儿。”   于是我们又看了有半分钟,看得我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心里想这日子口是表 白的日子吧,花海是不是也被烧得忍不住逼我跟她表白呢,她也不想想刚才琴手 过去我都挺过来了!不过这么一想我心更乱了,到最后看着花海的眼睛我竟然真 有了种想尝试一些未曾思考过的不是虚幻的情景的实际行为的冲动。   最后我不敢看了,而花海也似乎达到了她的目的,她说:“你跟老匹夫都成 不了气候!”我问为什么,她说:“这世界上一半的人都能轻而易举让你们惨 败!”我说:“一半,还凑不到一活口呢。”花海说:“就说废话的能耐。”我 问她:“你要我有什么能耐?”花海说:“让我死心塌地跟着你的能耐。”我说: “我会有的。”   “俗人,都他妈俗人!”钱戈老匹夫从左国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抻衣服。 这动作让我想到了曾毛驴。后面出来的是钱玲,她和刚才成了两个人,一脸灿烂 的笑容,朗朗有声地说:“我说什么来的,花海逢云跟外头比咱们跟里头有情趣 吧。哦,怎么那小妹妹走了么?”钱戈老匹夫说:“走了就走了吧。姐姐啊,你 说你成心不挑好地方。要找个景好点的我不是就依你了么?”钱玲哈哈大笑几声 说:“小妹妹走了也就没外人了。”我说:“其实咱们不是俗人。”钱玲说: “那是什么?”我说:“都是混蛋!”   14   钱玲走后,匹夫、花海和我回到了左国。三个人三杯茶水,跟那假正经一坐。 钱戈站了起来,端着茶来回走,跟电视里演的县委书记似的。   “首先,齐女士那边说的那堆烧人。这个组合据说已经成立了一年多了,在 全国巡回过着半地下的生活,现在力图走上台面。因为其中的一个重要投资商就 是映天荣胜公司,这公司齐盈小姐是内部人。齐盈姐姐给咱们这个机会,完全是 看咱们可怜的一点施舍事实上。咱们能做的无非就是过去看美人而已。拒我了解, 可能以后他们会出钱让我们上一些专业性辅导课。齐盈姐姐可以说是为我们日后 向娱乐界发展提供了一条入门途径。”   书记匹夫说完后见我和花海都不理他,他又说:“我和逢云向往的都是孤岛 研究所的生活,对这种世俗行当瞧不上,这再谈。再说一下我姐姐,她刚才就光 搂着我哭来的,什么都没干。”   我与花海还等着他再说,该说到黄雯了吧。钱戈喝了口茶,继续来回走着说: “再有一个,我不得不跟你们说一些事情了。”   我和花海等着听他说的事。钱戈告诉了我们一些背后的东西。   “首先我曾经被三十多个人在校门口堵过一次。据悉,这三十多个人是一个 我们学校上一届喜欢黄雯的一傻逼叫的。那傻逼一次单挑我没打赢就单方面约好 马架,结果他叫了三十多人我一个人。最终结果很简单,如果真打起来我就没法 在这待着了。那三十多人里有四个我认识,其中一个是挑子三表哥。主持正义的 人说要公平就再单挑,结果那傻逼不敢,我其实也不想,于是就算完了。”   “不好听,将别的。”我说。   钱戈说:“倪美羽要出国了,我其实跟你一样,想告诉她我爱她。”   “这个还有点意思,那黄雯呢?别说别人,你跟她还有倪美羽到底什么关 系?”我问。   钱戈说:“我不知道。事实上他妈感情这东西清醒了就什么都没有,我跟你 一样逢云,我也什么都没期盼过。但我觉得那么久了,刚开始的时候我对倪美羽 和你说的你对琴手几乎没什么区别。不过后来熟悉了,说话了,也就那么回事。 咱们该做的事太多了,你看那桌角,左下角,属于咱们左国的事情都还远没做完 呢。黄雯跟倪美羽是死党,那丫头开始我觉得心机很多,后来我跟倪美羽联系得 多了的时候她和倪美羽之间似乎就许多隔阂了,为此风言风语也多了。我说实话, 黄雯以补课为名约我去过她家好几次。她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告诉倪美羽,我没告 诉过,但倪美羽都知道,毕竟假想敌啊,什么事能逃出她所料呢……黄雯的父亲 母亲都对我熟悉了。有次他父亲和我说过一些话,说黄雯这丫头很需要人照顾, 说希望我能多照顾她,这些倪美羽也都知道。为什么呢?因为是黄雯跟她说的。 到了现在我能想的就是,俩女的为了争风吃醋拿我当工具了。但他妈日久生情啊 是吧。所以,反正他妈越来越乱了。”   我说:“她们高三,你才高二,你给她们补课是吗?”   “还好你听出这点了,我什么人啊!”钱戈接着说,“那黄雯能杀一只猫, 一点也不新鲜。这女的要长得邋遢一些或许会太平点,她的精神肯定有点障碍, 我担心的是她真能做出点什么事来。但倪美羽就不一样了,事实上她的性格是一 个再一般不过的好女生,远没有花海这么另类的。她真正复杂的是她的思想,我 想我爱的是人的思想,她简直太伟大了……要问我想什么,我现在想的就是踏实 一些,毕竟,身边至少有个花海呢。”   钱戈的话乱七八糟了开始,需要花海的话来解释,花海说:“你就说你知道 自己无能为力了是吧?不正常的事都赶你身上了是吧。”钱戈说:“就这意思, 我身边不像逢云似的,有王旭那样的成天找乐的人,至多有个司马不修边,那家 伙是个实干家,好歹现在也半个白领了。妈的,叫不修边的倒修起边了!”   “刚才黄雯哭了。”花海说了黄雯不让她说的。   钱戈说:“刚才我姐还哭了呢!眼不见心不烦吧,反正我没什么对不起的。 没俩月了,出国的出国,毕业的毕业吧,都走了就安生了。”   “咱们也走吧,让他安生会儿。”花海跟我说。于是我俩就走了,留老匹夫 一个人安生去吧。   15   转眼半年就过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个月琴手也就从眼前消失了,那时候我就 能踏实多了吧,这些乱人心的小烧人都死绝了还他妈好呢。我又翻起了年初的时 候定的那些计划来了,发现里面的关于锻炼身体的项目似乎还一直没实践呢。试 想如果哪天左国冲进去的不是一堆女流氓而换成男流氓我是否抵挡得了。   向阳文体商店卖哑铃,几十块一对,我跟老匹夫捡了两块石头替代了。那时 候想每天举一千次,后来改成了一百次,坚持了一个多礼拜就不知不觉忘了这茬 了。其实最多的时间我们还都是放在了学业上的了,也只有这样才是左国最初的 初衷吧。但正因为这些初衷的行为比起一些歪七扭八的事来可说辞的着实少了些。   天啊!我们到底都做了什么?左国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一家当下比较流行的 报刊中了,用了半版来写。那文章的作者就是朴帆,这小子投稿之前也没跟我们 商量。后来我们问他赚了多少稿费他一直也卖关子不告诉,后来知道好像有三百 多。   还有一件能说的事是就在左国奋斗的岁月中,一个时下的当红歌手找到了我 们。这个人或许还应该红上很久,他那名字我也恶心再叫了。他要买我的几首歌, 给出的价位很高,不是打发要饭的。但他说这买卖是全权买卖,包括署名权。这 买卖没成,这事我不知道后来后悔没后悔。弄虚作假的事情,我不希望发生在左 国。   左国屋子里贴的字画越来越多了,都是出自我和钱戈的手,所以看去很恶心。 而更恶心的是左国外面的那个被重描过的拆字。一天来了俩穿官衣的,问我们是 什么人。原来这地方本不是我们的啊。我们说这屋子钥匙跟赵大爷那,我们都是 学生,住这就是为了找个一起学习的地。那俩人说有什么东西赶紧准备搬,这马 上就拆了。等俩人走远了我们骂他们连大名鼎鼎的左国都不知道。   一天匹夫匆匆赶进了屋就问我要了三毛钱,而后出去打电话去了。   老匹夫打完电话之后就那么等着。后来左国就来人了,来的人是倪美羽。我 当时一直在做卷子,想假装没事人听俩人打情骂俏。但他们没打情骂俏,老匹夫 第等倪美羽进来第一句话就是:“黄雯出走了你知道么?”倪美羽说:“我知 道。”   我于是还假装没事人,倒是老匹夫有些吃惊,他问倪美羽:“她出走应该都 一个礼拜了,你知道么?”倪美羽说:“知道。”老匹夫说:“他的父亲找过我 了,好像没人知道她出走的原因,也没人知道她去哪了,你知道么?”倪美羽说: “去哪我不知道,原因我知道。”“什么原因?”老匹夫问。倪美羽想说什么, 却没说,她盯着钱戈看了许久说:“我们管不了的原因,我们知道了也无济于 事。”   “的确无济于事,这事能关我什么呢?要是不认识多好啊,不就是认识嘛!” 钱戈说,“但她父亲还真以为我知道些情况呢,其实我知道什么啊?”   倪美羽说:“我也刚知道其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匹夫问:“那么到底我不知道什么呢?”   倪美羽的腔调似乎总是那么心平气和,她说:“咱们都别为她担心,她是强 人,比咱们都强的人。我想她应该是没事的,就算她有事我们也都管不了。”   倪美羽看着钱戈,见他不说话,她就又说:“可能一直来我都对你不信任, 就像你说你没看我的日记,我现在总算相信了。”   钱戈想了想说:“你是说我当初应该看是么?或者说至少应该打开一下?”   倪美羽点头说:“雯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我们都不是傻子,却总是做一些自 以为是的行为来证明自己有多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我听得出其中的门道,那日记是黄雯送给钱戈的,黄雯的目的应该不是单纯 为了让钱戈知道倪美羽的内心世界吧。我接了他们一句:“还有为什么么?”   倪美羽这时的脸却红了起来,那种最普通的因害羞而红起的脸,正因为普通 所以太难见了。她从背包里取出了日记来,而后翻出了一张折好的纸。“我竟然 也糊涂了那一刻,我还以为这纸是你写的,所以……”倪美羽说不下去了。   钱戈也出乎意料的无言,这话就只有我来说了:“所以你们谁都没看。”   倪美羽点了点头。钱戈也点了点头,而后接过那张纸说:“那就一起看吧。”   16   生日快乐!   我的胆子小,所以只能用这种方式了,我都不知道这信送了你手上的时候我 自己能否敢告诉你这日记中的纸条才是我的目的。   认识你以后的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我不想成为你和美羽之间的障碍。但 我要对你说的是,你的确改变了我对男生的印象。那么漫长的岁月里我的世界真 的太狭小了,似乎只有美羽一个人。同学们之间传言我俩是同性恋,其实那时就 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曾经我和美羽之间有个约定,说我俩要相守一生,绝 对不容许任何人拆散我们的。在你刚出现的时候,我看到美羽对你和对别的男生 明显的不一样的起初,我还和她说要是你俩好了我就杀了你呢。那话现在想想好 可怕,因为当时说的时候是认真的。而现在不是这样了,在那次美羽迟到的一个 小时中,在那次你临透衣衫的雨后虽然迟来的伞时,我才发现自己的天真到了该 随雨一起洗褪的时候了。于是有了后来的约喝下午茶,有了后来的请你来我家…… 说到这里,我是不是很自私?当初的不舒服到底是因为美羽还是因为你呢?天! 我也真不敢想,是你,一个在我下一届的男生,让我变了那么多。我想听你讲完 那个没有结束的故事,那个你曾经和美羽讲过的完美世界的故事,当初的我听得 那么不耐烦,或许是因为你和她太过亲热了吧……   我或许就是自私吧,我这么做是不是有愧于美羽了?你看看她的日记吧,是 我鼓动她要她给你看的,而她真同意了的时候我的心中却很难受。但我还是送给 你了,她的日记中的你或许就像你梦中的她一样,都是那么唯美的,就像我眼中 的你们一样。   生日快乐!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你一定不能像别的男生那样戏弄我们, 不论是戏弄我还是戏弄美羽,否则,我杀了你!怕我吗?希望有天你会说你怕 (怕字画了个圈提示让人修改)我……希望有一天你不再叫我“小丫头”,再叫 我就杀了你!嘻嘻……   雯   17   “等,我糊涂了!”老匹夫看完后说,“她怎么是这种人啊?”   “你说什么样的人?”我问老匹夫,钱戈说:“这不他妈典型的你吗?喜欢 人不敢直接说就弄这猫腻东西!”我心想那么可爱的女孩喜欢他,他他妈还拿我 打趣,丫真他妈庸俗。不过老匹夫的糊涂也是我的糊涂,这封信和黄雯的出走有 什么关系呢?   “再过一个月我也就走了,你知道么?”倪美羽问在那因有女生喜欢他所以 自我陶醉的钱戈。钱戈说:“出国留学么不是?”倪美羽说:“不是,是移民。” 钱戈和我互望了望说:“不懂。”倪美羽说:“是啊,懂了又能怎么样呢?有的 人做多大的事都不是在为自己做,有的人却是有个想法什么都能做出来。”   倪美羽把自己的寻呼机给了钱戈,她告诉钱戈这个以后就给他用了,黄雯会 通过这个联系他。   “其实我总觉得你当时说的假想敌应该是黄雯不是我吧。”倪美羽对钱戈说, “你们都是能把一说成二的人,我却太普通了。”   我说:“我是不是多余了这时候?”感觉这分明是许多要表白的都表白出来 的场合。   “可不是可不是,弄得我和什么似的。”倪美羽说,她看来不是黄雯那样拿 别人说自己来的,“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告诉你们黄雯的事你们别太着急 了。”   这话听得我怎么总觉得别扭呢?那黄雯对倪美羽那么在乎,可这倪美羽似乎 却对黄雯的事显得那么轻松。但又想,倪美羽莫非非要也像上次黄雯那样抹几滴 眼泪才算对的吗?这么想来想去,觉得黄雯那样的是烧人的,倪美羽这样的却不 是,不知道男的到底更喜欢哪类型的。老匹夫这混蛋应该都喜欢吧?我应该也是? 我们都是流氓,我们都是混蛋!   倪美羽要走了,她说她最后走之前还会来找我们的,当然主要是找钱戈了。 而就在倪美羽要走出左国屋门的时候钱戈却叫住了她。倪美羽问什么事,钱戈那 时候的样子就像我面对琴手时的样子一样,我听得见他粗重的呼吸声,这回我真 多余了。倪美羽说:“什么事就说吧?”   钱戈的嘴角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倪美羽又说:“你说什么要?是不 是我该近点听?”   好了,这场面才对味儿嘛!好看的就要有了。倪美羽真的向钱戈迈了两步, 而老匹夫却忽然伸出张开的手掌对着倪美羽说:“没事,我困了。”   真他妈让人失望!可是他妈倪美羽先软了的啊!我心说你丫老匹夫还他妈装 什么君子啊,你以为你是我啊!我其实比匹夫还不要脸。   倪美羽走了,她没打车,老匹夫真就跟左国躺下了,我送了她到车站。来了 辆车她没上,半天跟我说了句谢谢。我说有什么可谢的啊,倪美羽说:“想干什 么就干吧,别总犹豫。女生怕的是做错事,男生怕的是不做事。”我不大明白那 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我问倪美羽:“做半天到头能怎么样呢?就跟刚才似的是 么?”倪美羽也很迷茫,她动了动嘴角,眼神望着脚下说:“那还不是结果呢, 还早着呢。”是啊,以后老匹夫牛逼了的时候东西半球来回串门,那时候有更辉 煌的故事可期待吧。   车来了,倪美羽挥手跟我说了再见,我有个混蛋想法要是我也牛逼了也他妈 搞倪美羽,把那好蒙的黄雯当然更不能留给老匹夫了,匹夫他姐姐我也要了,而 后跟丫匹夫掰了,花海要向着我就纳妾了,向着匹夫就他妈生办了她!   这混蛋想法我回去跟躺床上装睡着的钱戈说了,钱戈冒了一句:“绝对是怀 孕了!”我问他说什么呢,钱戈说:“黄雯,绝对他妈怀孕了!小丫头,越他妈 这样的天真的越他妈有这一步!一女生平白无故离家出走,还能有别的原因吗? 我敢打他妈百分百的赌!就是我死活想不出那男的是谁?凭我感觉,要跟黄雯心 中排位子,女的倪美羽比她妈高,男的我应该比她爹高!她不可能跟人私奔了! 要是倪美羽不说接了黄雯电话,我想八成是被人绑了呢,这一听感觉只有这种可 能了!”   18   “女人就是你不舒服时候能让你舒服一下,而后终究让你投入更大不舒服的 造化出来的东西!你说咱们刚他妈多大啊?电视里五十多的男的都被小年轻的丫 头迷得神魂颠倒。妈的,除非心真狠下来,要不然一定点辙都没有。就比如花海 吧,她要是男的你说是不是好多时候都是招人抽的那种,可她一成女的就全他妈 变了!我真怕了,逢云,咱们早晚要折女人身上。你以为就花钱嫖妓女才是他妈 荒淫么?我看正相反。嫖客们至少在做他们本职的时候是乐此不疲的,咱们本职 是什么?求真求善求美吗?那可是个求字啊!我看这世界上的真君子就是那些嫖 完还能讲价的人,人那才叫务实呢!兰城宜骆候他们彻底把我们蒙了估计,你看 齐盈都那样了,谁信他们当年有那么清高呢!只不定怎么着呢?一会儿,我一会 儿就给花海打电话叫她过来,然后咱俩就把她轮了吧!咱猜硬币谁先谁后,要不 一块儿上也成!”   钱戈他妈刚才打电话就是用的我三毛钱,这回我干脆自己打去吧。我给花海 打电话,她接了,我说钱戈要轮她,花海说:“一个人怎么轮啊,是他说你们俩 一块轮吧。”我说对,花海说:“那我怕了,你俩自己轮吧。”我告诉花海黄雯 出走的事情,说她过来帮缓和缓和比较好。花海电话里说了句:“终于到了这一 天了。”   全都是他妈诸葛亮!西大街上卖毛片的都是诸葛亮!城管也都是诸葛亮!写 《中国可以说不》的都是诸葛亮!满大街的妓女嫖客们也都是诸葛亮!   花海来的时候我跟钱戈正煮棒子面粥呢。她一进来钱戈一惊,说:“真来承 受来了?”花海一扬头,说:“你丫也敢!”“逢云你出去一下。”钱戈老匹夫 一把把我推出了门,而后碰一声把门关上并锁上了。可门缝宽得很,钱戈对着枕 头喊了几句:“你看他妈我敢不敢,说话啊!牛逼啊!今儿他妈咱谁也别假正经 谁也别玩深沉了。来啊!对,就这样,别喘粗气,叫两声,叫两声。”   “二逼给我开门!”我从门缝看钱戈的表情知道他的确也是在发泄,他开了 门我一看花海自己盛了碗粥喝上了。钱戈老匹夫又书记一样地端了茶来回走着说: “女生啊,就得自重。什么时候都不能轻浮,不然早晚都碰见刚才那样的情况。 黄雯肯定他妈碰见了!”   花海一边吃粥一边看桌子上扔着的那信,不一会儿应该看完了,她的眼神在 那信和钱戈脸上来回打量,等钱戈解释。“怎么了?小女孩对我动心了呗,有什 么新鲜的啊?”钱戈满不在乎地说。   “你当时干吗不看啊?”花海问。   钱戈回答的干脆:“我爱倪美羽,我爱那神秘色彩!”   花海笑了笑说:“现在问题已经不是风花雪月了你知道么?上升到治安问题 了,也没准到了刑事问题了。”   钱戈依旧泰然自若说:“什么治安问题?什么刑事问题?上次她来我告诉你 不光你注意了,我也早注意到了,挺那么大肚子不是有了是什么啊?就是我看不 出几个月了。你看得出来么?你那什么怀过吧也?唉,对了花海,你是不是当时 真以为是我的呢?”   上次一屋子烧人的时候我待的时间最短的,我没那么大的注意力,竟然是这 样!可他妈眼前这对狗男女都没跟我说,要说了我能帮分析不少东西吧。   花海笑不出来了,她说:“别说得那么绝情了成不成,好歹那是一个真喜欢 过你的女孩啊。你非得装会儿混蛋然后一人受心罪么?”   钱戈笑了,这笑很狂:“女人要不自重,那他妈怎么都活该!我何许人也! 让我心成天为他妈这样的人烧!真当我情儿逼啊!”他抢过花海的碗,像流氓一 样添了添那边,说:“你以为我对哪女的都跟对你似的么?”   “我想抽你一嘴巴。”花海说,“是真抽。”   “抽吧。”钱戈答应。   花海的手晃了晃,而后狠抽了下去。然后他们俩人的目光就像上次花海和我 似的那么对视着,但持续时间只有十八个我的心跳,大概十五秒吧,远没上次我 俩那么长。我心里有点嫉妒了,必定打是亲啊。花海再狠也没这么对我过,还真 是老匹夫的魅力大。   19   “瞒吧,都瞒到最后就什么都好了。”花海面对着我说,“逢云,你觉得那 黄雯出走是为了什么?”我不用多想了,就回答说:“生孩子。”花海点了点头, 我不忍把下流的表达都让给钱戈,就忙跟着说:“所以要是隔几天找不到你,我 也担心你是那什么去了。”花海又点了点头说:“可能真有那一天,刚才倪美羽 是不是把她寻呼机给你们了?”老匹夫说是的。花海说:“我有黄雯现在的电 话。”   “啊!”我跟匹夫都惊讶了起来。   花海又说:“你们想要么?我可以告诉你们,这电话只有我知道。”   我和钱戈的眼睛像那种老道了的不动声色了的流氓看美女似的眼光看着花海, 代替追问的话语等她继续说。   “我跟黄雯也就见过那一次面,那次后她和我就经常联系。后来她说了你们 谁也不知道的事给我。她求我只做一个听众就好,让我绝对不能告诉你们。”   “Continue!”钱戈说这词的时候,那声调的确有种少爷的味道。   花海继续说:“就在元旦那天晚上,黄雯送钱戈倪美羽日记后,离开钱戈家 里,而后乘了一个人的车走了……”   “Continue!”钱戈叫。   花海又要对视我的眼睛,我求她:“说完咱们再对成么?”   花海于是说出了答案,让我们乍听非常落俗平庸的答案:“那人姓倪,是倪 美羽的哥哥,你知道叫什么么?”   钱戈想了想说:“我从来没问过倪美羽家里有什么人。”   花海说:“黄雯不想说那名字,我也没再问。就是在那天,你那正摊了点伤 风败俗的事的时候,那俩人就开车到了个没人的地方真幸福去了。”   “剖析!”钱戈说。   花海于是剖析:“这事没有任何人知道。黄雯经常去倪美羽家,所以也早就 见过了她哥哥,应该说她哥哥早见过黄雯。男人都他妈见色起淫心,那混蛋可能 打早就惦记她了。不过事实上却是黄雯自己设计的。”   “这不是剖析,先把所有你能说的都说了吧。”钱戈说。   花海于是继续说:“黄雯杀那只猫的事逢云记得吧,那只伤一次抓伤了倪美 羽,黄雯就杀了它。那天晚上黄雯让那流氓淫欲得逞后就拿出了随身带的一把刀 来,想杀那人……可最终没有,这就是女人吧,而且她还仅是个小女孩……黄雯 一直苦恼和倪美羽都是女儿家,认为这是上天给她的最大惩罚。她说她喜欢孩子, 那是爱情的结晶,长在一孩子脸上有两个相爱的人的模样。可是她可倪美羽永远 却不能。后来她知道了倪美羽有个哥哥后,就有了她的打算,这打算很久了……”   “再继续啊!”钱戈说。   花海这时该是剖析了吧:“但这夹日记里的信是最终这事之前的。因为你, 钱戈,她在信里说你让她变了。”   钱戈没说话,拿出了那包八婆烟了又,但没有抽,这动作只是让花海继续。   “黄雯说那男人动了她圣洁的身体,要杀了他。那混蛋却不知道,以为她在 开玩笑,还惦记有以后呢。而黄雯这时却已经和认识钱戈前不一样了。但结果事 情绕了钱戈这个大弯后又回了原路。不过这能怎么呢?就算当时钱戈看了那日记 以及里的信也无能为力了,因为事情就紧跟着发生了。”   “她跟哪呢?”钱戈问。   “你知道了干什么?告诉别人还是仅仅当一个知识点呢?”花海问。   钱戈没得说了,只是双手玩着那八婆烟的烟盒。我脑子想尽快把我先于钱戈 分析出来的东西表达出来好代表我智商更高,我问花海说:“你是不是给她不少 帮助。”   “一万块钱。”花海简单地说。   我说:“生老病死嘛!有钱人就是爽!一条人命,生出来也好,是吧匹夫。”   钱戈把那八婆烟又揣了口袋里说:“我敢说,倪美羽什么都知道!”   20   高考听说是打乱考场的,乱七八糟哪都有。学校里的考场我们去了当服务的, 那时我跟王旭一起搬了一箱矿泉水归私有了。没见到琴手在学校。   后来我一人把那矿泉水搬了左国去,刚好慰劳了帮忙收拾搬东西的人了。喝 剩下的瓶子被赵大爷拣走了。那么久没什么可感谢的,钱戈和我商量了决定把那 两千块的存折给赵大爷,赵大爷死活不要。我们就把剩下的没打开的瓶子连水给 赵大爷留着了。   在这左国的半年多里,我反正学习成绩是绝对提上去了。许多事情都很有条 理,除了他妈老匹夫那堆事。倪美羽给匹夫的那寻呼机经常有人呼,但没一个是 黄雯呼的,因为该说的话花海帮我们说了。后来匹夫就谁呼都不回了。   老匹夫和我商量了那过两三个月出生的孩子名字上,说干脆就叫左怀志好了。 而花海反对这名字,她发表了自己的高见:   “光怀志是没有用的,志向多了达不成,那只能累了心。更要能达成志向才 成。”   “就叫二狗子吧!”钱戈说。   左国岁月里果真我们一直看着左边,不过等铲土机铲翻了那房子以后,我和 钱戈还是数了数看过的书。尺子量一下有那么两尺多。论斤约了约十三四斤。后 来我们后悔了,本该永远关注着左边的。什么他妈志向达得到达不到,关键还是 永远不能丢掉志向的好吧。   “以后他妈不能再给花海脸了,越来越牛逼!一万一万扔人!咱们最好也能 编点类似的东西,蒙俩花海那样的就成了。”钱戈的建议很不错,我暗自想我编 好了不告诉老匹夫,蒙到钱再装穷。   我问钱戈倪美羽到底什么时候走,钱戈说那都不重要了,他让我回忆最后倪 美羽是怎么走出左国的,而后说:“都那样分开了,她再回来还能怎么着?”我 想也是,许多事情到了极致,就应该也让其成为顺理成章的结局比较好吧。想到 这我想我跟钱戈是不是也该掰了就完了,这么点岁数就成天遭遇他妈什么事啊, 以后更要面对多少呢?还有花海,会不会早晚有一天为了她我得跟钱戈来场决斗 呢?   左国被拆的废墟看不出和其他房子有什么不同。一堆测绘的工作人员在路边 忙着。据悉这里要建一卖电脑的大楼了,来伪装这个实质上是毛片基地的中关村 的形象。我更多的感慨是那条图书城西大街,那的书要测绘仪量论吨约的。而钱 戈老匹夫有不了什么感慨,他只是说那倪美羽什么都知道其实,他也要当什么都 知道的人。花海最后总结了一个致命的遗漏,那就是终究不知道倪美羽的日记里 都写了些什么。   写作于:   2004年4月7日   (6日0点多到早上,下午7点多到7日早上4点多。)   最后校对结束时间:   2004年12月16日上午7时5分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freedns.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