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 　　长篇幽默小说 　　前妻妻子与情人 　　帅士象 著 　　这是一部充满新奇与极大幽默创造力的长篇小说。在幽默创造之幽默态度创 造的探索方面，从中国几千年小说史上看，是惟一的。 　　小说每章的内容，首先给人们表达的是一种幽默态度，其次才是一个幽默故 事，再次才是为大家奉献汉语原创幽默语言艺术。作者希望通过这部充满幽默态 度的小说，将许多人沉重压抑的人生观，变得乐观轻松、积极向上。 　　是为序。 　　作者 帅士象 　　2005、3、28 　　一、交换 　　诸葛雄起看了看钟，已经十点了，他知道他要等的人不能不来了，才对妻子 林梅道：好了，我们洗漱休息。 　　俩人躺在床上时，已经十点半了。诸葛雄起长叹一声道：病子今天晚上肯定 不会来了。 　　林梅道：哪个病子？ 　　诸葛雄起道：是另外一个城市的电视主持人。我们是近十年的诗友，他是帮 过我的铁哥们。 　　林梅：他帮过你什么？ 　　诸葛雄起道：你不知道，我与前妻马琳离婚后，我只要了一套房子,其他什 么都没有要。就这一套房子，她还要我付一部份房款。想我过去工资奖金一直全 部上交，哪来的钱？只好与朋友们借。还只有病子一人借给了我，你说他是不是 应该算我的铁哥们？ 　　林梅道：当然。 　　诸葛雄起道：我一直想报这个恩，这家伙一直不到我这来。今上午我不在办 公室的时候，他来找过我,我今天一直在找他。这时不来，想他不会来了。 　　林梅道：他也许回去了。 　　诸葛雄起道：他不会回去。极大的可能，是他找女朋友去了,这小子是个疯 狂的花虫虫,呵呵。 　　林梅道：花虫虫？ 　　诸葛雄起道：就是好色的人。要问他泡过的女人有多少，告诉你，那百战活 出来的将军身上伤疤有多少，他泡的女人就有多少。 　　林梅道：你吹的吧？ 　　诸葛雄起道：不是吹。告诉你，他现在的夫人，也是他的第二任妻子，是他 从别人手中抢过来的，抢得很浪漫，想知道吗？ 　　林梅：想。 　　诸葛雄起道：他胆子大得出奇，不在意自己有理亏，却雄纠纠上别人的单位 去把他现在妻子的男人叫出来，对他说，你应该放弃你的妻子，让给我，因为只 有我才知道她需要什么，才能给她真正的爱。 　　林梅：结果呢？ 　　诸葛雄起道：结果吗？结果他污青着一张血脸归来，然后该缠纱布的地方缠 了纱布，该缝针的地方缝了针。 　　林梅：最后呢？ 　　诸葛雄起道：最后，他离了婚，把那个女人硬是活生生夺了过来。 　　林梅：是情种。 　　诸葛雄起道：但是他也没收心，还是常在外泡妹妹。所以我说，他可能泡妹 妹去了。 　　林梅：睡吧，快十一点了，他不应该来了。 　　诸葛雄起道：好，应该是这样。 　　这时，门响了起来。诸葛雄起心中一紧，问道：谁呀？ 　　外边道：我呀，哥们。 　　诸葛雄起对林梅道：快穿衣服，我的铁哥们病子先生来了。 　　诸葛雄起一开开门，病子在门外笑哈哈地道:半年没见，还好吗？ 　　诸葛雄起道：非常好，请进。 　　病子向楼下招招手道：进屋来吧。 　　病子说完，诸葛雄起看见一个胖胖的姑娘，从楼下的黑影中走了上来。剪了 个运动式，她不会超过二十岁。病子三十五了，比他小一岁。 　　诸葛雄起道：快请进，欢迎。他嘴上这么说，而心中已明白了一切。 　　进得屋来，病子道：介绍一下，我的学生，她现在一个大酒店工作。 　　诸葛雄起道：好好好，认识你很荣幸。然后指着从寝室里走出来的林梅道： 病子哥们，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婚夫人林梅。 　　病子吃惊地道：夫人？ 　　诸葛雄起看病子看得明白，病子就像一个赤脚在地上春风得意昂首向天行走 的人，脚指头突然一下踢在一个石头上一样。 　　诸葛雄起道：对，新婚夫人。 　　病子：老兄，搞错没有？两个月前，我给你打电话，你还在苦苦求我给你介 绍对象，怎么突然就结婚了？ 　　诸葛雄起道：这是我的奇迹。一见她后，我就喜欢上了她。我在吻了她后对 她说，两年后结婚，她不同意；我说一会后结婚，她不同意；我说半年后结婚， 她也不同意。结果…… 　　病子道：结果呢？ 　　诸葛雄起道：结果从见面到结婚，我们只用了四十八天时间。 　　病子大睁着眼：才四十八天？ 　　诸葛雄起道：有些事还没有等到四十八天就展开了。哈哈哈！ 　　大家一起笑，林梅打了诸葛雄起一拳。 　　病子道：你肯定会抓紧时间。的确，我阅人无数，而嫂子的美丽温柔，也感 觉是少见的。 　　诸葛雄起道：谢谢！吃水果。林梅，兑饮料。 　　大家开始聊天。 　　聊到十二点的时候，那个女孩早已哈欠连天，但是病子没有走意。诸葛雄起 非常清楚病子今晚来此的目的。若他还没有结婚，他早就给病子方便自己出去找 地方睡了。但是现在有林梅。 　　诸葛雄起把病子拉到后边的阳台上，悄悄问他道：兄弟，是不是今天晚上你 要和你学生住在一起，在我家？ 　　病子在黑暗中的眼睛此时也是亮闪闪的，他问：行不行？ 　　诸葛雄起道：我没问题，主要看你嫂子。我问问她，看是不是让你们俩睡我 们的床，我们出去找地方睡。 　　病子迫不及待地道：十分感谢！ 　　诸葛雄起走过去，把林梅又拉到阳台上，对她说了上面的事。 　　林梅：你同意了？ 　　诸葛雄起道：他对我有恩，我想报恩。 　　林梅：我坚决不同意。 　　诸葛雄起脑袋有点晕地问：为什么？ 　　她道：他和现在的妻子，不是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的吗？他们没有分手吧？ 　　诸葛雄起道：怎么会？孩子生下来几个月呢。 　　她道：那他就太对不住他爱人了。因此，我不支持他在外乱来。我可以不管 他这只烧鸡公的骚，但是我绝对不给它提供采花用的鸡圈。 　　诸葛雄起道：但是…… 　　林梅：你也不能支持他。不然，我会对你印象全变。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林梅：你不是说他是花虫虫吗？如果你支持了他，他是花虫虫，你也就是花 虫虫了，都是一个类别：虫虫！不同的是，他是伏在菜叶上咬的虫；而你隐蔽一 些，是去吃菜心的钻心虫。 　　诸葛雄起听了，差点跳起来。他的初恋是前妻马琳，第一个女人也是马琳， 然后就是林梅。他虽然悄悄对许多女人垂涎过，但是他怕别个的男人上班时在大 楼等他然后追打他，从一楼打到五楼，再从五楼追打到一楼，所以都没有结果， 于是干脆在女人面变得正气凛然，落了个从无绯闻的“好男人”的好名声。所以 林梅说他在花虫虫境界中的级别比病子还要高些，荣升为钻心虫虫，他受不了。 　　诸葛雄起道：好，我也不支持他。我去拒绝他。 　　诸葛雄起话是说拒绝了，但是如何拒绝？还真不好拒绝。他在那想了半天， 都没办法。最后他想，自己研究了十几年的幽默，一直都在写文章教别人如何用 幽默的办法解脱困境。今天，自己只好亲自使用了。 　　诸葛雄起把病子叫到阳台上，对他道：说好了！ 　　病子道：太感谢了，兄弟！ 　　诸葛雄起道：但是她有个要求，我说不出口。 　　病子道：说吧，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应她。 　　诸葛雄起道：是吗？有些事真让人意想不到。我也没有想到我的妻子，素质 这么高！她的想法代表了一种先进的思潮与生活。 　　病子：到底她有什么要求！ 　　诸葛雄起道：病子，你的帅，真是太害女人了。我的妻子，提出今晚搞交换。 　　病子吃惊地道：什么？什么交换？ 　　诸葛雄起心里有点发虚，但嘴上还是坚定地说：就是今天晚上你和我妻子， 我和你学生，干脆都在一张床上。 　　病子一听，傻了眼。 　　他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把一支烟，吸得很亮，很快。 　　然后，病子笑着走了出来。 　　病子走进客厅，林梅和那个胖姑娘正在说着话。病子含情脉脉地看着林梅道： 嫂子，今天打扰了，太晚了，我们走了。 　　林梅道：玩吧！ 　　病子道：以后吧！ 　　林梅大方地握着病子伸过来的手，道：下次早点来玩。 　　二、前妻故事 　　如果诸葛雄起不在县政府工作，马琳肯定不会嫁给他。马琳的父亲是画家， 她和父亲开了一个美术公司，生意很好。马琳写得一手好毛笔字。 　　诸葛雄起因为很有些文章发表，特别是在《演讲与口才》上发表过五篇幽默 理论，因此，在这里有些名声，县长夸过他几次呢。 　　但是，实实在在管着他的局长不喜欢他。局长上任不久，就撤了他的科长职 务，让他给一个才参加工作两年的小姑娘当助手。 　　局长爱让他写各种工作文章。然后局长在他的文章上改得面目全非，但是局 长还是只打他诸葛雄起一个人的名字印成资料发出去。他觉得自己真丢脸。终于 有一天，一个副县长拿着资料找进了他的办公室，骂他道：诸葛雄起，你还是大 作家呢，写的什么文章歌颂我，简直是狗屁不通。 　　诸葛雄起问：哪里狗屁不通了？ 　　副县长道：这！这里为什么要加个小尾巴？一加就纯粹狗屁不通了嘛 。 　　诸葛雄起道：抱歉，那个小尾巴是局长加的。 　　与诸葛雄起一道进县政府工作的，很普通的人，现在不是总经理，也是副局 长、局长之类的，再差的也捞了个科长。马琳骂他道：你说你智商最高，却屁也 没捞到一个耶。 　　张松是诸葛雄起的好朋友，他现在已经当了局长，进出都自己开着轿车。诸 葛雄起不知道他有何能，就当了局长。在诸葛雄起的印象中，他就是喜欢在任何 场合，和副县长、县长们说话。诸葛雄起觉得张松这时一脸都是谄笑，有一种虫 子，前进一段后，小脑袋下弓着一段身子，下边再直立着一段身子，诸葛雄起感 觉张松在副县长、县长面前就是这个虫虫的样子。莫非这种样子，也能升上去当 官？ 　　有一次，张松和诸葛雄起共同的好友武洪请他们去吃生日酒，在六十里外。 诸葛雄起一家人去。诸葛雄起走拢车旁，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只能再挤一个人了， 而他一家是三人。张松道：马琳抱着娃娃坐进来，诸葛雄起，你搭车来。诸葛雄 起脸一下红了走了，对马琳道：我们一家人搭车去。马琳道：还可以挤一个人嘛， 我抱着孩子先走。诸葛雄起用吓人的眼光看着马琳，不准她上车。马琳知道诸葛 雄起这是在死要面子，只得同意搭车去。 　　赶了六十里路下车后，坐上三轮，马琳惊叫一声：钱包呢？她大皮包的侧边， 划了很大一道口子，钱包被偷了。 　　马琳嘴中吐出一些鸡屎狗屎，堆到了诸葛雄起那倒霉的头上。 　　饭毕，大家要坐在一起打打牌，偏马琳最好这一口，见了牌，命好像都不在 乎。但是钱包被偷了，那里面她今天是备足了打牌的钱，相当于公务员一个季度 的工资。张松在桌子上喊：马琳，快点，三缺一，就差你了。 　　马琳道：你知道我钱包被偷了。 　　张松把皮夹子拿了出来，道，要多少，说个数，老大哥借给你。 　　马琳道：那怎么好意思…… 　　马琳还没说出口，诸葛雄起上来吼马琳道：不准借！你敢借！有钱就玩，没 钱就别去凑热闹。 　　马琳不吱声。因为她知道，诸葛雄起一直视借钱为人生的奇耻大辱，从不主 动与人借钱。有时逼急了他借人一点钱，他感觉比有人奸了他老婆还难受。这就 是穷女人的酸臭。 　　张松道：我想借给她，关你屁事？走开！马琳，拿着！ 　　诸葛雄起一把推开张松的钱，道：她借你钱不行。但是，你如果需要，我今 天晚上可以把她借给你。 　　大家听了，知道是疯话，个个目噔口呆。 　　诸葛雄起笑笑道：前提是你夫人必须在床上，你要睡在她们俩个女人的中间。 　　诸葛雄起和马琳的婚姻走到第十年的时候，马琳的月收入，已是诸葛雄起的 四到五倍。而诸葛雄起呢，依然无官无权，他早让马琳厌倦的宏伟目标：要夺一 个世界文学大奖发大财的梦想，也许还是十年以后，甚至是四十年以后。诸葛雄 起自己已不自信，马琳当然是对他绝望了。 　　马琳的脾气，开始变坏，诸葛雄起含笑忍受。他想，一个失败男人的待遇， 主要就是受婆娘的气，自己多咬碎些自己的牙。 　　夏天的时候，马琳的好友小晶，来约马琳在这个星期天，出去旅游一次。马 琳答应了。诸葛雄起也笑着支持。 　　星期五下午她们决定出发。小晶带着旅行包一走进诸葛雄起的家。马琳走时， 窗外便下起了大雨。诸葛雄起笑着对她们道：这次你们可能去不成了，下次去嘛。 　　小晶坚定地道：就是天下刀子，我也不会改变计划。 　　诸葛雄起笑笑，最后看着她们冒雨坐上车，出去旅游去了。 　　诸葛雄起很高兴马琳能出去散散心。他在家带着孩子。周六和周七上马琳的 公司去做生意。马琳的字是写得好，但启蒙老师还是他诸葛雄起呢！他精通美术 公司的一切活：做灯箱、吊牌、锦旗。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女人一致公认他是模 范丈夫。还有两个女人想偷他！ 　　周日下午，是马琳和小晶应该回来的日子，但是没有回来。诸葛雄起没有多 想，他觉得如果她们玩得高兴，晚回来一些也正常。 　　星期一中午，诸葛雄起正在美术公司打点生意，小晶的丈夫老白来了。老白 问他道：她们回来没有？ 　　诸葛雄起道：没有。不过你放心，她们是俩个人呢，没事。 　　老白在那阴阴地道：不知道她们是不是俩个人，也许不止呢！也许还有男人 呢。 　　诸葛雄起在心中一笑。他想，女人吗，你们做事，不可能不露蛛丝马迹，让 男人察觉。这不，老白的感觉，是对了。 　　诸葛雄起知道，小晶是背着老白，在外找了一个情人。那个情人，曾经几次 从另外一个市，远远的赶到这个县来，与小晶约会。约会了多少次诸葛雄起不知 道，反正诸葛雄起是陪着这个帅哥吃过几次饭的，当然是小晶作东。 　　诸葛雄起知道，星期五那天下午，小晶之所以说下刀子也要去，绝对是约了 那帅哥同游。 　　至于她拉上马琳，是为了给她打掩护，老白这边好交差。 　　诸葛雄起于是笑着对老白道：放心，她们就是俩个人，人丢不了，会回来的。 　　老白悻悻的离去，结果马琳和小晶多玩了两天才回来。 　　马琳给诸葛雄起买了许多好吃的回来,诸葛雄起吃着外地的那些风味小吃， 很感动！ 　　马琳回来后,还带诸葛雄起去看了看一件很贵的皮夹克。试了，虽然没买， 诸葛雄起还是很感动。因为衣着寒酸的他，这么多年就没能去试过那么贵的衣服。 　　但是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马琳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诸葛雄起就是这些诗人的 感觉：温柔的花朵变成了扎人的仙人球，兔子的嘴巴突出长出了两排豹狗的牙 齿…… 　　小晶在上一个星期离婚。 　　诸葛雄起和马琳为一件与离婚的事皮也不沾的小事闹起了离婚，也离了。 　　诸葛雄起搬出房子的第三天（当时诸葛雄起什么都没要，房子是离婚权后要 回的），有一天从街上走过，发现小晶和她那情人，马琳和一个陌生男子，四人 坐在一起吃火锅。 　　诸葛雄起找着老白问：马琳那对象，是什么人介绍的，哪的？动作太快了些 吧。 　　老白道：你是真不知道？ 　　诸葛雄起道：当然不知道。 　　老白道：马琳旁边那个人，十年前我就认识，是她的初恋情人。那时他已结 了婚。不知道他们这些年有没有联系，反正近半年，他常从一百多里远的地方到 这来，与你的前妻在一起玩。我陪他还吃过几次火锅呢。 　　诸葛雄起的心顿时痛得像山洪爆发。 　　诸葛雄起闪电般想起的是，马琳有几次打了通宵麻将回来，不是正常的脸青 面黑，倒头便睡，而是神采奕奕，精神抖擞地去上班。 　　诸葛雄起向老白道：那么，你说她们上次去旅游，不止她们俩个人的意思 是……！ 　　老白道：活该！那天我来，本是要告诉你这些的，你却一再劝我，她们是俩 个人出去的，没事！安全！放心！ 　　诸葛雄起差点吐出一口血道：我操！我满以为只有你吃了亏，结果我也吃了 亏！ 　　诸葛雄起在不知道马琳其实早就在外面有了情人之前，想着离去的马琳和孩 子，他心一痛高过一痛，他一直渴望马琳能认识她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他其实挺 优秀，她对他不公，然后破镜重圆。在诸葛雄起得知了马琳的这一实情后，他的 心态顿时变了。 　　他记起了一个故事。 　　古时，一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旅行。不知走了多少天，走了多远，要去哪 里。 　　每到一个旅馆饭店，男人总是叫来好酒好肉，让这女人吃。男人吃不了多少， 便因为劳累要趴在桌上睡一下（相当于现在某些人必须午睡吧）。 　　这时，那个女人，就张开嘴，伸出舌头，从心里，吐出一个男人来。那男人 从舌头上跳下来，由小到大，长成真人一样，然后与女人尽情吃喝、调笑。 　　那男人酒足饭饱，调笑够了，又跳上女人的舌头，女人将他藏进肚里。 　　男人醒来，一切不知，背着女人继续旅行。 　　诸葛雄起想，感谢命运，让他不是这个永远一无所知的笨男人。 　　诸葛雄起知道马琳的这一切后，在心中作了一次快乐的旅行： 　　他像那个男人一样，本来心知肚明，知道了马琳这个女人的一切丑行，却装 作不知。把她往华山高处背去，说是去看天下最美的风景。边走边说边笑，让她 快活无比。 　　然后，在爬上华山顶峰的时候，在一个石峰旁，他一边与背上的女人说笑着， 在她最开心的时候，他的背一斜一抖，将女人和她心中的男人投进了深不见底的 万丈悬崖。 　　他想像下边长满了削尖的长竹片，他不会再想她了。 　　他想，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应该是俩个女人来抢他的。 　　他怎么会卷入俩个男人去抢一个普通女人的低水准战争？ 　　三、实用治醋术 　　病子来访的两个月后，诸葛雄起感到他与林梅的激情消去，进入了宁静的夫 妻生活中。他觉得很快乐，但是林梅的心开始一阵比一阵痛，她后悔嫁给了诸葛 雄起。 　　诸葛雄起是个肉虫。马琳一直不好对外边的人说起诸葛雄起的秘事：他有早 晨起来煮干饭，炒肉吃的习惯。一般的人早晨喜欢吃豆浆油条，稀饭馒头，诸葛 雄起却每星期至少有两早晨吃的要与中午一样：干饭与炒肉。诸葛雄起说，他一 天三顿吃肉也不会觉得腻。因此，当林梅发现诸葛雄起有这个习惯时，真是大吃 了一惊。 　　诸葛雄起与马琳在一起生活的时候，冰箱里有的是生肉与熟肉，因此，他不 觉得这方面有缺陷。 　　与林梅婚后，诸葛雄起突然觉得这方面有了烦脑。他与林梅结婚时，林梅已 经下岗五年，在她父母所在的镇上做皮鞋生意不到一年，销售对象以农村人为主， 赚不了多少钱。与诸葛雄起离婚后，诸葛雄起便让她关了那个小店，与他在县里 生活。诸葛雄起喜欢天天夜夜与她在一起。而诸葛雄起的工资，有一半要扣房子 贷款。诸葛雄起把工资全给了林梅，其实那些工资，连基本的生活费都不够。因 此，林梅上菜市场买的并不是鸡鸭鱼肉，而中各种便宜的蔬菜。 　　诸葛雄起咽不下蔬菜。咽不下，便要发火，在厨房洗碗时弄得碗盘惊心地响， 把无辜的菜饭当成他们的局长骂。他比如是一个恶性难改的采花大盗，而肉是良 家闺女，无花可采，他这采花大盗是有无数怨气要爆发的。 　　林梅便在一边悄悄地流泪。 　　闲的时候，林梅轻描淡写地问他，马琳过去冰箱填得那么满，她一个月能挣 多少钱?诸葛雄起道，我工资的四到五倍。林梅便不吱声。 　　林梅对诸葛雄起道：长期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把镇上的皮鞋店关了， 在县城开一家？我做了大半年，进货与销售，都有些经验。 　　诸葛雄起道：好。我如此聪明的人，做个小生意，还不会发财么？天下只有 写文章难，做生意，太容易了。 　　于是就在公园口找了一个门面，也属黄金门面。由于来去的人多，诸葛雄起 对林梅道：在这里开店，保发。 　　初次进货是俩人坐夜车一齐上省城进的。当诸葛雄起第一次与人讨价还价， 扛着装着鞋子的纸箱时，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政府官员，还是省作协会员，真是 有点掉价。 　　鞋店开张了。两边都是鞋店，货也差不多，但买主就是不上两边的店，而是 上他的店。第一个星期，每天都能卖出一二十双鞋。事实上，如果一天能卖出五 六双鞋已经挺不错了。看着生意这样好，诸葛雄起昂着头在林梅面前道：做生意 赚点钱，是简单劳动，是太小太小的事。 　　接着怪事就发生了。第二个星期，每天平均只能卖出一两双鞋。第三个星期， 一星期才卖了一双鞋。第四星期，一双鞋地没卖出。 　　诸葛雄起是清清楚楚地看着这奇怪的鬼出现。 　　诸葛雄起用自己的亏本 ，实践了挖口毛坑香三天的真理。 　　诸葛雄起觉不解，便去问两边的店老板，得到的结论是一样的：下岗做这生 意的人太多了，大家杀价，全城的鞋店都亏着，亏着总不可能关门，大家只好赔 本拖下去。拖死本小的，然后挺到春节，大赚一把。 　　诸葛雄起在林梅那里知道，春节卖鞋，再差的鞋也会卖掉。过年了，谁不想 换双新鞋？春节那几天，能挣半年的利润呢。 　　诸葛雄起倒吸一口冷气，他和林梅的店月亏千余元，是挺不到半年以后的春 节的。咬咬牙，只得再赔几千元，把店盘了出去。 　　诸葛雄起此后逢人便讲，人的聪明是有限的。若不作好市场调查，开个店想 赚钱，结果是开个店赔钱。那么，不如坐在家里。人世间还真有这么个怪理，坐 在家中不天天赔钱，就是在天天赚钱。 　　开店赔了几千元，赔的是林梅的。诸葛雄起没有钱，如何赔?开店赔了钱， 林梅蔬菜也少得买了。有一天诸葛雄起走进厨准备做饭，四下看了看，走出来向 林梅道：我们的厨房是博物馆还是厨房？我觉得好像是博物馆。林梅道：为什么？ 他道：因为只有博物馆才会摆些灶具餐具，才不会放一些青叶子菜在里面的。 　　林梅的泪便一下滚了出来。 　　诸葛雄起一次从街上走过，看见有人蹲在那卖一种野生鱼“母猪壳”。他知 道这是另一个县的特产。母猪壳每条在三两到半斤左右，头大尾小，一身暗黑的 花，特别好看。几年前他去那里时吃过一次，由于母猪壳主食小鱼虾，肉质特别 细嫩，加之全身只有一根主刺，好吃极了。诸葛雄起上去问：多少钱一斤？ 　　那人回答了一个数字，诸葛雄起算了算，相当于四斤猪肉钱，是太贵了，所 以看的人多，没人买。 　　诸葛雄起道：买两斤。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大钞来，那是单位上才发的津贴。 　　诸葛雄起回到家里，高高兴兴地烧出山珍母猪壳鱼，请林梅吃。林梅问了一 下价，诸葛雄起说了，林梅便丢了筷子，坐到一边去了。他一再请林梅来吃，林 梅不来，又在那落泪。诸葛雄起见她不吃，便自己坐在了桌上，一个人大吃起来。 他边吃边道：老婆子，告诉你，人一生只有那么多岁月，不论自己运好运歹，饭 菜还是要吃好的。有良好的饭菜，才会有良好的身体。有肉长力气，无菜生虚汗。 有些有钱的人，不敢买这山珍母猪壳鱼吃，才是生活的孬种；我诸葛雄起虽然穷 得一塌糊涂，都敢吃他们之不敢吃，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诸葛雄起不知道，为什么他都和林梅生活了几个月了，一种意想不到的怪事 会出现。最近，他老爱叫错名字。 　　他弄好饭菜端上桌，看着林梅道：马琳，快来吃饭了。 　　林梅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又叫：马琳,叫你过来吃饭了。 　　林梅左看右看了一下，对他道：好像马琳现在没有住在这屋里。 　　诸葛雄起才一下惊醒过来，掌自己的嘴。 　　那一天，俩人受邀去朋友家吃饭。林梅高高兴兴地在那化妆，打扮自己，快 一个小时了都还没有出寝室。诸葛雄起催道：你到底还想不想去，马琳？ 　　林梅走了出来，看着他道：不去了。然后，林梅拿着唇膏，在自己的脸上打 了个大大的“X”字。肯定去不成了。 　　错把林梅喊成马琳有二三十次后。诸葛雄起意识到这个问题严重，他必须向 林梅作检讨。虽然，他知道，他心中真的没再想过马琳，只是这该死的乌鸦嘴， 偏偏要喊错。 　　诸葛雄起对林梅道：林梅，相信我，我心里真的只有你，没有她，只是嘴上 不小心喊错了。 　　林梅：心里没她，又怎么会叫出名字？ 　　诸葛雄起道：我发誓，我心中真的没有她，就不想她了，我早在心中把她摔 得粉身碎骨了。 　　你想，她背着我在外偷汉子，让我成了王八蛋,而我一直视自己为真正的大 丈夫。她让大丈夫成了王八蛋,而王八蛋心中还要恋着她，那这个王八蛋成了什 么他妈的王八蛋？ 　　林梅这才笑了起来。 　　诸葛雄起离开马琳后，一直想找一个梦中的理想型女人。这个女人既要有妻 子的那些素质，又要有情人的那种感觉。作为妻子，应该是实在的；作为情人， 应该是美丽性感的。诸葛雄起所以和林梅从见面到结婚只用了四十八天时间，就 是觉得林梅这个女人，是他要找的妻子与情人的复合体。 　　因此，他和林梅走到一起，从开始到现在，他最乐此不疲的，就是与林梅做 爱。他觉得，这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 　　林梅对疯狂在她身上用劲的诸葛雄起道：你想把我弄死吗？ 　　或者：省着点，你老婆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钢造的机器人。 　　诸葛雄起更来劲。 　　那一晚，是一个有着皎好月亮挂在天空的好夜晚。诸葛雄起在林梅的身上， 一边激情地渲泄着爱情，一边对她吐着真正的肺腑之言，道：全世界有那么多美 人，我只爱你一个，永远只爱你一个。你的脸这么美丽，激发我无止境地想要你， 作你，想弄死你；你的唇这么性感，让我恨不得我的唇与你的唇紧紧贴在一起， 只贴三千年。我在你身上抱着你，感觉到甜密、温柔、快乐、芳香。你是我在这 世界上最心痛的好宝贝，我的马琳…… 　　他知道又喊错了名字，但是已经收不回了。 　　刚才的林梅，还在下面激情的配合着他，欢乐无比。 　　现在呢？诸葛雄起感觉自己刚才还赤身裸体伏在一台最让人快活的动着的机 器上边，现在，这机器一下停了，一动不动。 　　诸葛雄起感到自己现在是伏在一节一米六长一根两头锯了的大树上。这树冷 呵，这树一动不动。 　　诸葛雄起伏在这节树上又是用腿夹又是用手拍打，又是哭呵又是求的，这树 又冷又硬，一动不动。 　　林梅掀开了他，终于在那放声痛哭，想将心中的那么多委屈，全哭出来。 　　诸葛雄起不停地在那赔不是。 　　林梅道：我现在真是好后悔嫁给了你。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她道：在你的心中，你永远也不可能忘记马琳。我永远无法与她比。 　　他道：不，你是最好的，她连你一点剪落的脚指甲也不如。 　　她道：她一年挣那么多钱，什么都会给你准备好。你想吃肉，有吃不完的肉。 　　诸葛雄起想，这倒是现实。过去那种鸡鸭鱼肉天天不缺的日子，一去不复返 了，他现在当的是连吃肉也困难的男子汉大丈夫了。他对她道：老婆，这世上有 多少人吃着爱人挣回来的山珍海味，却又不爱自己爱人的人？我现在就是这种人。 我喜欢你，与你在一起，在垃圾简中找出个鸭骨头，一人一半啃着吃都开心。我 真的不爱她，不想她了。 　　她道：不想她了，所以你过去嘴中无时无刻不停地喊她，连在我身上干活也 喊她的名字。 　　诸葛雄起便开始说狠话表决心。 　　他道：林梅，难道你以为马琳在我心中，她还是个人？不，告诉你，她背着 我在外找男人，我觉得她不是人，而是从我背后捅来的匕首。她背叛了我，都不 主动提出离婚，逼我离婚，目的是想带走全部家产，事实上开始我真全给了她， 只是后来感觉自己不能给她和她的情人提供公家配置给自己的福利房，不能服务 太周到，才要回了房子，以这一点上讲，她不是个人，而是个绳套，她把我当成 了可以套住的狗。十年来夫妻有情义，我们分手后，她的情在哪？她的义在哪？ 因此我觉得她不是人，而是农村烧柴灶上挂的猪肝狗肝，是被烟子熏黑了的黑心 肝呢。 　　林梅不管他说的这些，只是在那里哭：我的命真是太苦了，等了这么多年， 谁知道嫁了这么个男人…… 　　林梅这次是彻底垮了。她脸上只有忧郁，只有时不时的叹气，更多的是沉默。 诸葛雄起面对她的这一切，很着急。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心中会想些什么。但 有一点是肯定的，她的内心，一定是越想越坏，越想越惨，越想越痛。 　　诸葛雄起感到，他把马琳置入了林梅的心中，他其实就是在林梅的心中，置 入了一个专撮烂事的大嘴巴女人，这女人在林梅心中只做一件事，把啥好事，都 往坏处给林梅说。比如： 　　诸葛雄起到城西去办公事，与马琳面也没见一面，大嘴巴女人在心中对林梅 说，他今天去城西去与马琳上床了。 　　马琳给诸葛雄起打了个电话，说孩子的事，她对林梅说，他们在约定下一次 上床的时间。 　　马琳请教孩子的老师吃饭，喊诸葛雄起去陪老师喝点酒，说一些话，她在心 中对林梅说，他们今天在一起吃饭，什么情况下他们才会在一起吃饭？纪念初相 识的日子？或者结婚的日子？喝酒了，他们今天才会在床上搞得一塌糊涂。 　　…… 　　什么事，林梅心中的女人，都会把他诸葛雄起和马上床的事连在一起。而且 只会越来越惨，越来越严重。 　　他必须要想法解决，去掉林梅心中这病根。 　　想了许久，他终于想到一个办法。于是，他对又在那流着泪说后悔嫁给了她 的林梅说：我说我不喜欢她了，你不信，那么，你敢不敢与我去见见她？ 　　她道:有什么不敢的?敢! 　　过去诸葛雄起一直让林梅去马琳所在的那条街上的美术公司悄悄看一下马琳 有多么差劲，她不去。她只是在一直想着她有多么能干，一年能挣多少钱，结果 马琳在林梅的想像中，越来越成了英雄，让她越来越自卑，越来越痛苦，越来越 觉得生不如死。 　　现在，她敢与诸葛雄起一起去见马琳，想来，她对这痛苦，已经不能忍受了。 　　诸葛雄起道：好，那我们一起去见见她。 　　林梅随诸葛雄起走过了几条街，一下走进了美术公司。马琳正坐在里面做字。 对于诸葛雄起和林梅的突然来访，马琳显然更吃惊，她脸上顿时一块红一块紫的。 　　诸葛雄起对马琳道：我夫人林梅。 　　马琳道：你好。 　　诸葛雄起对林梅道：这就是马琳。 　　诸葛雄起看得明白，林梅一见了马琳，顿时吐出一口重气，满脸绽出笑来， 非常主动地与马琳说起话来。 　　而诸葛雄起，则是对马琳说着借口的话：今天来，是想跟你说，星期天把孩 子接过去玩的事…… 　　诸葛雄起悄悄看林梅，此时的林梅，完全不是那个心事重重，一脸忧郁，天 天自寻烦恼与痛苦的人了。她一身轻松，笑面如花地在那看着马琳。 　　马琳作为画家的女儿，当然不丑，这就是林梅在旁人听到关于马琳是美女的 传说。但是马琳与小她六岁的林梅比，当然是不能比。 　　让林梅开心的是，马琳今天的脸上，除了红一块紫一块白一块以外，满脸都 是正在掉的白皮屑，那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诸葛雄起觉得，马琳今天都让他 丢了脸。 　　接孩子的话说完，诸葛雄起就和林梅走了出来。林梅一路手拉着诸葛雄起的 手臂，欢天喜地的。诸葛雄起边走边对她道：怎么样？你不见她，只在想像中想 她，她越来越好，好得像一架小型豪华的私人飞机；而你见了面，才知道她不过 是烧着柴油屁股上冒着黑烟的拖拉机吧？ 　　四、自取其辱 　　很偶然地，诸葛雄起在诗友老孟那里听到他最喜欢的诗人毛诗人，到本市作 协下属的文学杂志当诗歌编辑了。他兴奋地对老孟道：你能不能向他转达，一个 非常喜欢他诗歌的业余诗人，想请他来家作客？ 　　老孟道：行。 　　两天后，老孟打电话回来道：毛诗人非常愉快地接受了你的邀请，星期五下 午就过来。 　　诸葛雄起很高兴，就筹了钱，请林梅准备。 　　诸葛雄起业余写诗，也写小说。诸葛雄起也在全国各大诗刊发表了三位数以 上首诗歌。说来也怪，中国那么多诗人他不喜欢，就喜欢毛诗人的诗。他觉得毛 诗人的每一句诗都充满了无穷的想像之美，语言的韵律美。毛诗人是凤凰，而他 只是落毛鸡。前几天他常叹，要是能与毛诗人见一面就好了。他以为他这一辈子 不会见着他，结果天地这么大，他竟然流浪到本市来当诗歌编辑来了。 　　诸葛雄起只是喜欢毛诗人。但是在文人堆中，诸葛雄起是一个另类，他不合 群，不喜欢和本市的诗人作家交往，扎堆。 　　坦率地讲，他认为本市的作家，没一个在中国文坛或者世界文坛上有份量， 他们的作品，不管如何自吹自擂，最经不过是大江大河中的一点泡沫。他敬仰老 作家们的为人，但是对同辈诗人作家的所为，不以为然，不愿为伍。 　　H作家的所作所为，是这类人的代表。 　　H作家的外表很像个作家，也在各地发表了不少作品。他自认为自己是中国 文学某个时期重要的代表人物之一，但是他的书都是自费出版，卖不掉，只好咬 牙送人。 　　H作家坏过多少女人，实在无法统计。据说他不论老少，只要是自动送上门 的，统统不拒。 　　他的绝招就是让投稿送稿给他的女文学爱好者当他的学生。他会一一打电话 让她们到他的办公室面谈，共同讨论文学。凡是漂亮的，他都称她们是他惊喜发 现的中国文学天才，他有责任培养她们。那长得丑的，管你再才华横溢，他让人 家回去再认真学习三年语法、修辞、逻辑。 　　然后，他把他喜欢的女文学爱好者，以推荐发表作品为手段，往床上搬。当 然他不会全搬上床，但是总有一些他会成功。 　　H把女文学爱好者搬上床后，再实施下一招，向她们借钱。当然，荒淫的人 总是缺钱。 　　上过床，再借了钱，H就与这个女人渐渐疏远，最后他说，他不再爱她，许 多女人就如此结束了。 　　不想H作家的这一招，惹怒了一名女工人W。她本是想靠H推荐发表些作品， 好在厂里改善工作。但是推荐了两三年，W的作品没有任何在一家省级省刊发表， 连本市的刊物也只上了半边巴掌大一块。W靠这些根本无法改善地在厂里的处境， 于是，她对H彻底失望。 　　有些东西是收不回来了，但是，H借她的钱，那么多钱，总该收回来。W想。 　　她在电话上催了几次，他没还。 　　她上她的办公室催了几次，他也说没钱还。 　　前后催了十几次，W是怒火中烧又无可奈何。于是，她想了一计，把乡下爷 爷婆婆叫来，一齐上H的办公室催她，说她靠着这钱给爷爷去输液。H这才掏出身 上的钱，再四下去借了些，还给W。 　　这件事在市文学界广为流传。业绩平平的H作家但是是本市的佼佼者，这让 诸葛雄起感到他的人格有问题，很不愿与他，与市上的作家群交往。 　　市上的作家扎堆，风气也不太好。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不是骂这个名家的作 品，就是骂那个名家的作品，某些诺贝儿文学奖都是一堆堆臭狗屎。总之是人家 那大海中的龙虾，就是没他这泥田中的泥鳅棒。某人一说自己的创作计划，大家 如果不是用女人话题岔开，就是这个上来一斧头，那个上来一弯刀，这个上来一 锯子，那个上来一铁锤，总之最后把你的万丈雄心，弄成一堆灰，风一吹，灰不 见了。诸葛雄起过去认认真真地与他们扎过两三年堆，他没写出任何作品，大家 也没写出任何作品。不见鼓励，只见人人都在帮助你泄气。 　　倒不如不与他们扎堆，一个人远远地在一边，悄悄地写。没人表扬，也没人 帮着泄气，朝着一个目标，两三个月，便一大组作品出来，半年一年，一部沉甸 甸的草稿就产生了。虽然成功的只占三分之一，但是诸葛雄起认为，作为一个写 作者，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朝着某个目标，写，再写，还是写，无条件地写。只 要他感觉自己在进步，就不顾一切地写，进步着，目标就渐渐会达到。 　　诸葛雄起觉得？少成名的，也许会困为浮燥及根基不牢，成为夭折的流星； 　　青年时期勤奋的失败者，中老年时各方面磨砺得成熟老辣了，会大器晚成。 　　而路径只有一个，就是不论成败，朝着目标，大量地写作，大量的积累，等 待质变，等待石破天惊。 　　诸葛雄起不愿与作家们扎堆，还有一点，就是他不信推荐。他感觉一个作家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永远追求自己的创作特色，你就是你，你不抄袭任何人，任 何人也无法抄袭你。并且这创作特色要努力表现一些人类共性，就是说你写的故 事，自在中国、日本、美国、俄罗斯、英国、埃及、印度等人中，都可能发生。 终生不懈地去探求这些人类共性的真理，也许会引起全人类中的一部分人的共鸣。 　　这种成功需要推荐么？ 　　只有自己愁眉苦脸，愁得像一张老母猪的脸那么漂亮地去发现。 　　你自己认为自己发现了一百个真理，但是大部分真理人们对她们的评论都是 一个字：球！ 　　诸葛雄起认为，把一个在城市中生活了十年的作家，弃置到一个无人区生活 十年，他一定会写出大量的作品，而且绝对有神奇的珍品。 　　所以诸葛雄起不愿与作家们扎堆，宁愿当一个孤独者。 　　星期五的下午，诸葛雄起早早地来到车站，等毛诗人和老孟。 　　天已经麻黑的时候，诸葛雄起终于看见老孟下车了。他的旁边，有一个高大 的帅哥。诸葛雄起迎上去，老孟介绍道：这位就是全国著名青年诗人毛XX大诗人。 　　诸葛雄起与毛诗人握手道：欢迎光临，非常荣幸！请上我的家里，一切都准 备好了。 　　诸葛雄起看那毛诗人，果然气质非凡。他至少有一米八，披肩长发也许有一 米，前边的胡子也许有半米，面目清秀。他的穿着是诗人的着：大家都穿着衬衣， 他却穿件内衣，外穿一件厚实长大的棒针衫，下面一条极厚的牛仔裤，还有一双 旅游鞋。 　　诸葛雄起还待细看，毛诗人已经把一个胖女孩拉到了身边，对诸葛雄起道： 介绍一下，小伍，我到贵市后发现的第一位诗歌女天才，她将会成为中国诗界的 阿赫玛托娃。 　　诸葛雄起道：非常欢迎。小伍在市上哪所大学教中文？ 　　毛诗人道：她在一个舞厅跳迪斯高。 　　诸葛雄起道：好极了。而他的心中，马上就没了小伍这个人。他心中的本能 反应是，毛诗人在没把你搬上床之前，你是中国诗歌界的女天才，他有责任向中 国诗坛介绍你；做事后，他推荐的结果还没出来，新的女人出现，他就厌倦你了， 于是，你这中国诗界的女天才，就成了恨铁不成钢的女猪头，拜拜啦啦你！ 　　他不觉对毛诗人的人品有些失望。如果小伍美貌如花，他还能接受。偏小伍 肥硕无比，鼻子又长又垂十分难看，仿佛堆着肉的背，肥硕的大屁股，很难相信 她是迪斯高舞者。他认为毛诗人寻的不是启发诗题灵感的玉人儿，仿佛是一头公 牛找的饥不择食的一把烂草。 　　诸葛雄起陪着他们，一路说笑到了家。 　　进得屋来，诸葛雄起对林梅作着介绍。在介绍到小伍时，诸葛雄起道，这位 是毛诗人的…… 　　毛诗人道：女朋友。 　　诸葛雄起道：对，女朋友小伍。 　　林梅便进厨房弄菜去了。这时，扮酷的毛诗人早已经热得汗如水下，他坐在 沙发上，脱去了棒针衫，对诸葛雄起道：哥们，快打盆水来，我洗洗脸擦擦身。 　　诸葛雄起道：好的，请稍等。 　　诸葛雄起进了厨房，兑了一盆热水，将洗脸帕拿进去，准备端出来。谁知， 林梅一下拦住了他。她把洗脸帕拧了起来，推开旁边的卫生间，将诸葛雄起的洗 脚帕，丢了进去。 　　诸葛雄起悄悄道：他不是洗脚，是洗脸。 　　林梅道：知道，所以才用你的洗脚帕。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林梅道：那个小伍虽然不是他的妻子，那么这又是一个对妻子不忠的男人。 对妻子不忠的人，只配用洗脚帕洗脸。 　　诸葛雄起此时已经对毛诗人没有了任何兴趣，不再有与他讨论诗的想法。说 真的，他非常失望，对毛诗人的失望变成了厌恶，经林梅这么一搅合，他便产生 了想法，想悄悄让他吃个大方的想法。于是，他对林梅道：不用洗脸帕给他洗脸， 我同意。但是也不能用洗脚帕，太黑了是不是？用那根新的好不好？诸葛雄起给 林梅指了指卫生间下面凉着的那根新毛帕。 　　林梅笑笑道：可以。 　　于是，诸葛雄起在热水中换了那根新毛帕，端了出去。毛诗人非常高兴，在 热水中拧干帕子，痛痛快快地在脸上擦着，特别是在他以鼻子两侧反复擦着，他 长发与长胡子潇洒地抖着，他连道：痛快！舒服！ 　　诸葛雄起在心中想到，这根帕子，他不能再用了。他每天晚上都有洗下身的 习惯，这根新帕子，每天晚上只有一个任务，就是把他的下身，先在热水中搓洗 几遍，然后拧干，把湿淋淋的下身擦干净。 　　为什么要丢了呢？既然毛诗人用它擦了脸。他不能再用它去擦自己的下身， 那样太可怕！他想。 　　五、盒子中的秘密 　　诸葛雄起因为要投稿，所以是县政府寄信最多的人。自然也是杂志社回信最 多的人。 　　收发室设在一楼，通向后面住宅大院的唯一通道，就在收发室前边。林梅每 次从收发室的边过，负责收发的老张就会喊：小林，你们当家的信。 　　林梅就把信带了回来。 　　到了后来，林梅习惯了，每到下午三点邮局送报纸和信件过来的时候，林梅 就主动到收发室问老张：有没有我们的信，或者稿稿费通知单？ 　　而林梅从收发室拿回来的信，都是她先看了，再交给诸葛雄起看拆了封的信。 　　诸葛雄起不知道多少次想说她这样不对，可是活到嘴边，又收了回来。 　　这一天，诸葛雄起下班回来，林梅将一个大信封丢在桌上，表情愤怒地问他 道：说，你写的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 　　诸葛雄起一看信封上写的杂志社的名字，脑袋轰地一声响了，魂都吓得在体 内外飞了一大圈，又才飞回来。 　　他一直在等这篇稿子的消息。这是为一家千字千元重稿费的杂志特意定制的， 写了一个八千字的故事。诸葛雄起的目的很简单，万一中了，挣几千块钱补贴家 用。他重新取了一个笔名，即我这篇文章发表了，他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是他写 的，更不会收入他以后的文集中。 　　由于文章是特意为杂志社和读者制造阅读猛料、吸魂找卖点的，因此，诸葛 雄起在文章前即给编辑写道：若不用此文，万勿退稿。现在，这稿怎么退回来了？ 倒霉的是，又被林梅看了。 　　林梅又问：你回答我，文章中的故事，是不是真的？林梅因此愤怒，脸都青 了。诸葛雄起在那天力地笑笑，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在心里回忆，这像重磅炸弹一样的文章中的生猛内容。 　　这篇文章，是在充分研究了畅销杂志读者与编者的心理需要后写的。文章中 的主人公是“我”,写的是“我”暗恋朋友妻子的故事。 　　第一段，写的是我悄悄喜欢上了漂亮浪漫多情的朋友妻子。因为喜欢，就常 主动煮饭请他们上我家吃饭。我的目的是什么呢？她在盘子中夹过而又不吃的肉， 他马上夹了放进嘴中吃；她咬了一半的蛋糕，他悄悄地偷着吃了；她走了，她啃 过的水果核，才是他真正想到得到的宝，他会用自己的舌头，反反复复地舔这水 果核，这上面可布满了她的可爱牙齿印。 　　有一次，她上我家，裙子弄脏子，于是换了我妻子的裙子，把她的丢进了洗 衣机。走时，她忘了带了。那天晚上，我上了近十次厕所。其实到厕所里并不是 为了方便，而是在厕所里关了门，把她那裙子拿了出来，在她裙子的三点处，加 痴如醉地闻着、吸着、好香呵！ 　　这一段的意思是，我爱她已经爱得成病态。 　　第二段，写我因为爱她，所以甘愿为她作各种贡献。她要我为她做的任何事， 都无条件去做，并且做事开心快乐。我天天盼着她让我为她作事，特别是做她丈 夫不愿为她做的事。 　　她一星期不让我为她做点事，我都会变得失魂落魄的。 　　这一段的意思是说，只有这样奉献，才会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地偷了她的心。 　　第三段，写的是激情之吻。奉献了那么多，我觉得我们心心相印了，我觉得 我们已经能久久地对视，她好像已经不拒绝我在她地眼睛之海中裸泳了。我觉得 我应该收获爱情了。我在打探清楚她爱人，也就是我的好朋友出差去了，要出去 半个月后，第二天晚上，我让妻子拿足了钱，还为她买了只盐水鸭，支持她去打 通宵麻将。然后我打电话问她，我可以上你家玩玩吗？她说半小时后吧，她先把 孩子送爷爷家。 　　半小时后，我进了她家的门，屋中就我们俩人，基础已经打好，大家潜意识 中的东西清楚，我们彼此甚至能清楚地听见的心跳声。我采用了我的老方法，给 她看手相。我一边用手摸着她的右手，一只手的一根指头在上边优雅地划着，先 说上一大堆让她受用的好话，然后对她说，你命中注定有个痴爱你的情人呢。她 说，我哪有那福气。我说，要是你还没有情人，让我当吧。她说，你敢吗？然后， 我就紧紧抱住了她，舌头搅在了一起。 　　第五段，写我的猛然觉醒。我不知道我们在沙发上吻了多久，总之那感觉太 美了。我意识到她已在把我往她的床上拖的时候，我对她道，我去方便一下。 　　我为什么要先去方便，而不等完事后再去方便呢？因为我是读书人，有一个 哲学家的一句话，一直根深蒂固于我的脑海。这句哲语是：在任何文物面前，都 要留有余地。 　　在厕所里，我一边拉着尿方便，一边想，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这时，我和 她上了床，激情了，倒是快乐。结果呢？结果会是什么？ 　　结果是，我们一发不可收。开始谨慎，后来一定大意。久走夜路必遇鬼，结 果只能是，我就被我的好友捉奸在床。 　　结果是，我伤害了好友，也伤害了妻子，更伤害了孩子，还伤害了对我恩爱 如山的岳父母。在社会上声名狼藉。 　　一种快乐带来多种伤害。不做。 　　于是我从厕所走了出来，将激情似火的她轻轻推开，道：我忘了没给老婆买 药送去。 　　一句话语救了我。 　　我因为哲语去撒了泡尿，结果这泡尿撒得棒极了，烧熄了她的干柴烈火，撒 出了我的纯洁高尚和正气凛然。 　　坦率地讲，诸葛雄起写这篇文章，有些生活的影子，但主要是制造，但又说 成现实。让男人先坏，然后一下再好起来，既满足了读者的兴趣，又让编辑没有 政治上的责任，可以大大提高文章的命中率。 　　林梅在那大吼道：说话，诸葛雄起，怎么不说话？我问你这篇文章的女主人 公，到底是哪一个？你好浪漫啊，用舌头去舔人家咬剩的水果核，那上面布满她 牙齿印。你描写不完整，应该说水果核上还有唇印、舌印、口水呢。 　　诸葛雄起道：真的是没有的事，纯是为了想杂志社那千字千元的重酬，胡编 的。 　　林梅道：你骗鬼！多真实啊，想像是想不出的。我想，这个朋友应该是你前 妻的朋友。你看，她在你家换了裙子，那晚上你往厕所跑飞了，去闻三点处的香 味，主要是闻下边那一点吧？是香吗？不对吧，应该是骚臭。 　　诸葛雄起道：真没这事。 　　林梅道：最后还吻了那么久。你在文章中写道，要做事时，你去拉了泡尿， 然后你拉出了一身的正气凛然。不对吧，真实情况是，你和她完了事，再去拉的 尿吧。 　　诸葛雄起吼道：真实情况是啥都没有。我对你的怀疑不能解释，但是我愿意 起任何人不愿起的毒誓，来证明我真没这事。 　　她道：起吧，我看有多毒。 　　诸葛雄起道：老天在上，若这篇文章中的“我”是真实的我，故事的主要情 节是真实的，特别是我用舌头去舔了水果核，我必须出车祸死亡，头辗得四块开 花，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林梅捂住了他的嘴，道：别说了，我信。 　　毒誓能给人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正常的人是不会起毒誓的。所以，毒誓对 于正常的人来讲，还真起作用。 　　晚上，睡在枕上，诸葛雄起对林梅道：老婆，你一直私拆我的信，不对啊。 　　她道：有什么不对？ 　　他道：即便是夫妻间，也应该有隐私权。你看外国，家庭之内，哪个在私拆 别人的信。 　　她道：我觉得，我对你是透明的，你对我也该是透明的。再说了，你人都是 我的了，你的信还有什么不能看的？ 　　诸葛雄起道：你真是。求你今后别拆我信了。 　　她道：不，只要我还是你老婆，必须拆。 　　诸葛雄起哭笑不得。 　　诸葛雄起在晚上三点的时候，还在床上折腾。他睡不着。他要想个办法，教 育一下爱私拆他信的老婆。 　　终于有了办法。 　　星期天的时候，他带着鞋盒大小一个密封极好的纸盒，回到了乡村的老家。 他用鞋底针，在纸盒的四周，扎了许多小眼。 　　他来到了一个叫牛圈岩的地方。小时时候他常来这里。这里石头多，石头间 常有刺丛，而刺丛上，挂着他想要的东东。 　　他在牛圈岩的岩石刺丛中东看西看，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这东西有泰 森的拳头那么多。他将纸盒放在下边，用事先准备好的绑在两片小竹上的剪刀， 将那只“泰森的拳头”，一下剪掉，落在了纸盒中。 　　诸葛雄起一下盖了纸盒，飞跑了出去。一边跑，还一边乱拍着自己的脑袋。 　　诸葛雄起回到了城里，将这纸盒封好，上边还撕了几张从广州而边寄过来的 邮票，写好是广州寄给他诸葛雄起的东西。星期天下午，收发室的老张，提前为 星期一分发报纸。他把这纸盒交给老张，对他道：一会儿我爱人回来，叫她带回 去。老张道：好。 　　诸葛雄起在楼上的办公室坐了一会儿，看见林梅从外边走了回来，走近了收 发室。 　　诸葛雄起打开另一间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刚好看见自己的家门。他看见林梅 手拿着这纸盒，边走边看。也许她正在猜里面是啥宝贝。 　　诸葛雄起看着林梅进了屋。 　　四分钟后，诸葛雄起看见林梅打开门，哭爹叫娘屁滚尿流地往外飞逃，边逃 边拍打着脑袋。 　　诸葛雄起在办公室无声地笑出了泪，道：活该，谁叫你乱拆别人的信，不拆 不就没事了？ 　　原来，诸葛雄起剪落在纸盒中的泰森拳头大的东西，是一个外表密封，下有 出口，当中有三五层蜂眼的狗屎蜂蜂巢。 　　他将蜂巢一剪落在纸盒中，那在里面的上百只老狗尿蜂，一定会全跑出来， 伏在纸盒中。 　　哪个敢把纸盒要开，哪个倒霉。诸葛雄起小时就知道，这黄豆大的狗尿蜂， 只从四面八方扑来攻击人的脑袋。 　　诸葛雄起所以要用狗尿蜂来收拾林梅，是因为他想到，这狗尿蜂蛰人很痛， 但是毒性小。它们盘旋在她的头上也许可以把她蛰得美丽的双眼肿成一条线，但 是绝对不会蛰死人。 　　六、反击骚扰 　　林梅的肚子大了起来。 　　林梅肚子是瘦的时候，诸葛雄起不大爱陪她在城中散步。她的肚子大起来这 后，他天天陪着她在城市、城郊走动。他的脸上，掩不住自豪的神情。 　　熟人问他：又有了？ 　　他道：有了。 　　熟人：你有了个儿子，难道还要个儿子么？ 　　他道：我真希望她是女儿。 　　熟人：还是你幸福，作了两辈子男人。 　　他笑着道：你不知道，作两辈子男人的人，其实命比黄莲还苦。七八年前天 天起来给肚子里的娃娃磨豆浆，一磨大半年。现在又开始磨，又会是大半年。 　　消息传到了马琳那里，马琳严肃地请他出来，在一起喝一次茶。 　　诸葛雄起按时与马琳见了面。 　　马琳道：你可真厉害，这老婆肚子才几个月，她的肚子就大了起来。 　　他道：我也恨自己。我以为自己不中用了，结果还中用。我从没想过她的肚 子会大起来，但是大起来了，她过去又没有生过，法律上又允许她生，因此，看 着她一天天长大的肚子，我真的很烦恼。 　　马琳道：是快乐得要死吧？ 　　他道：绝对不是。 　　马琳道：有一个孩子，就要对他负一份责任，有两个就要负两份。每一份责 任，都像连绵的大山，无止无尽。请问，你第一份责任负好了吗？ 　　他道：按照协议上讲的，我该负的，都负了。 　　她笑笑道：你是说你一年付的那一点生活费？ 　　他道：当然。 　　她道：笑话。你付你那点钱，占儿子花销的三分之一还不到。 　　他道：不会吧？不过仔细算算，是不够。我只能负责一半。 　　她道：那么他读大学你准备的有钱吗？他以后结婚成家，你准备的有钱吗？ 那些花销，都是以万为单位的，总不能只我一个人支付吧？ 　　诸葛雄起红了脸，不吱声。 　　她道：所以，你现在负担不起两个孩子的责任。你不能要第二个孩子。你把 第一个孩子应尽的义务尽够，已经很不容易了。 　　诸葛雄起道。你说得对。看来我是得想法。 　　她道：想什么法？在孩子没生出来之前，你不想要，医生都是有法的。 　　诸葛雄起一想到被医生引产出来的婴儿还是活的，医生在活婴儿头上再打一 针的惨景，他就在心中恶狠狠地骂马琳：死婆娘。 　　但他嘴上道：即使不要，也不能做得太露骨，要做得不动声色才好。 　　她道：如何才能不动声色？ 　　他道：我听说如果哪个女人命中不能有孩子，打个喷嚏，伸个懒腰，或者提 一壶水，孩子都会掉下来的。以后，我只好让她多提些重的东西。比如，给她买 一二十斤水果，让她提上高高的七楼。一次不行，多来几次，孩子自然就会掉下 来。那时，她怨不得谁了。 　　马琳没有吱声。 　　诸葛雄起对她点点头，转身走了。 　　诸葛雄起陪林梅在街上走着，满心幸福地想，如果是个女孩，就太棒了，自 己便有一儿一女。而这女儿，注定会像她妈妈一样美。如果是个儿子，已经有个 儿子，再一个儿子，有些家庭三代单传想一个儿子不得，他轻轻松松地便有两个 儿子，真是太棒了。 　　因此，他不会让林梅提几斤十几斤重的水果，林梅买一袋牛奶回家喝，他也 要帮林梅拿着，怕这一袋牛奶压掉了他的孩子。 　　马琳打了几十个电话问他，林梅的肚子怎么样了，他道：这个月我给她每次 买的都是十几斤的水果，她一个人提回去，没事。 　　或曰：这个月我加重了份量，每次买水果都是二十多斤重一袋的。没落。 　　再曰：这个月每次买的都是三十斤一袋的水果，按理她肚子中的孩子早就该 医落了，可是还是没落出来，看着她一天天就要生了，我也很着急，怕自己负担 不起这个责任。 　　…… 　　马琳是个非常要强的女人，哪怕有一丝希望，她也要想法说服诸葛雄起不能 要这个孩子。因此，她天天打诸葛雄起的手机，耐心说服他。晚上诸葛雄起回到 家里关了手机，马琳就打座机打进来，试图说服诸葛雄起。 　　开始，电话响的时候，林梅还以为是找她的。结果是马琳找诸葛雄起。这电 话夜夜都会响，有时还不止响一次。因此后来，每次电话响的时候，林梅坐在那 一动不动地对诸葛雄起道：你的电话，马琳找你。 　　诸葛雄起一接，果然是马琳。马琳对他说各种各样的理由，就是要诸葛雄起， 必须拿掉林梅肚子中的孩子。 　　诸葛雄起听电话的时候，嘴中不会有一句清晰的话，全是这些：是是是，对 对对，恩恩恩，你说得对，我也想，是是是，好好好，行行行，我努力，你放心， 会有好消息的…… 　　每次都是这样，林梅听不着一点实在的东西，她的心一下痛了起来，她道： 诸葛雄起，是不是我肚子大了不方便，你要和你前妻滚到一个床上去了？ 　　诸葛雄起道：你说什么话？ 　　她道：那你在电话中又说的是什么？ 　　诸葛雄起难道能对林梅说，是马琳在教他如何拿掉她肚子中的孩子？他不能 说，但是他又编不出马琳这样夜夜把电话打进家来的缘由。他有时只得撒点谎， 但是谎言总会露出马脚，因此，他不能阻止林梅想他和马琳通电话，是在研究通 奸的事。 　　以致到了后来，林梅一听电话响了，头就痛，其痛无比。这不仅是头痛，更 重要的是她的心在痛。 　　下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林梅的头痛已经达到极限。在诸葛雄起又一次听 完电话放下电话之后，林梅上去抓着他说：你今天不把你这么久时间听马琳电话 的事讲清楚，我绝不罢休。 　　诸葛雄起道：真的没什么，你放心。 　　她道：好，你安心骗我，孩子不要了。林梅说完，便挺着个大肚子，向他的 身上一下又一下撞来。 　　他连忙躲开。她见他躲，便把挺着的肚子，一下一下地往墙上撞。诸葛雄起 大喊着扑上去，将她拉在沙发上坐下。林梅道：你不让我撞，你上班去了我撞。 与其让他一生下来就可能没父亲，不如让他早死。然后，林梅大哭起来。 　　诸葛雄起道：你听电话头痛，你以为我想接这电话？马琳，你这个可恶的贼 婆娘，一直用电话骚扰我，林梅,不如我们一起来教训她！ 　　她道：你舍得？ 　　她道：我巴不得整死她！烂电话，这几个月真整得我惨。 　　她道：如何能教训她？ 　　他道：我出主意，需要你出马，我们合作，保证整惨她，再不会打电话来骚 扰我们了。 　　她道：你有什么主意？ 　　他道：我知道她男人一百多里以外那个单位的地址。你给她男人写封信，为 了确保她男人能收到，你在邮局用一封特快递寄出去，表示你的认真。 　　她道：好，写封什么信？ 　　他道：信里装两样东西。一样是电话清单。我把她近几个月打到我手机上和 座机上的电话清单打一个给你。我在想，她这几个月打来的电话，有二、三百个 吧。这二、三百个电话，要说多少内容。 　　她道：太好了。 　　他道：然后，你按照如下内容，给她的男人写一封信。这封信，一定会将她 男人的鼻子气出血来。 　　她道：如何写？快说？ 　　他道：首先，你要让她男人现在感到自卑。你这么说，你说你老婆所以打这 么多电话给我男人，她肯定是后悔了。为什么？诸葛雄起是她的前任丈夫，你是 她的现任丈夫。你们俩人在长相、气质、工作、挣钱上都差不了多少，但是诸葛 雄起却是发表了过百万字文章的作家，在这有五、六百万人口的市中也只有几个， 这一点你远没法与他比。有些东西自己拥有不觉得什么，失去了才觉得她的宝贵 和可惜。男人还是要有真才实学才好，靠甜言密语，过不了一辈子。 　　她道：这一招的确恶毒，十分伤人。 　　他道：其实，要让他心中有严重的不安全感。你这样写，她的前任丈夫肯定 是非常恨她的，因为她背着他偷了你，但是，你的妻子现在又后悔了，所以电话 上百个地给她前任丈夫打，你敢保证，前任的心不会渐渐软化，直至怨恨消失？ 也许事情正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不然，怎么会有这几百个电话打过去打过来？ 　　她道：呵呵，不由得他不怀疑。 　　他道：最后，要让他意识到可能出现的实难性后果。你可以这样写：如果她 的前任丈夫怨恨尽失，结果会怎么样？你们再相爱，可人家毕竟是十年的夫妻， 有一个儿子。如果他们又常常地睡在一起，因为你毕竟要双休日才会赶过来，一 星期有四五晚上不在这里，如果他们又睡在了一起，他们倒是快乐，但是我心会 痛，你则吃了最大的亏。那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爱情，难道你又叫 无耻、谎言和欺骗？ 　　她道，诸葛雄起，好样的，这的确是个毒计。 　　诸葛雄起道：我比你还渴望耳根清净。 　　林梅果然写了一封给马琳现任丈夫的长信，诸葛雄起反复看了，认真修改了 三次。然后，林梅把这信和诸葛雄起打回的电话清单，花了几十元，用特快专递 从邮局寄了出去。 　　六天后，也就是星期一，马琳鼻青脸肿，特别是双眼两个大乌圈，嘴唇上一 个大乌巴一个大裂口地找到诸葛雄起，她问诸葛雄起：你婆娘给我男人用特快专 递寄了什么，让我受尽委屈，有口难辩？ 　　诸葛雄起道：寄信？她好像对我说过干过这事。她好像把你这几个月打在我 手机上和家里座机上的电话号码清单去打印了一份寄了过去。发生了什么事？ 　　此后马琳不再打电话了。因她不打电话，诸葛雄起反而觉得不习惯。 　　七、找回失去的机会 　　诸葛雄起上班发现办公桌上有一个请柬，上面写道： 　　诸葛雄起同志： 　　诚邀您参加28日文艺界知名人士座谈会，共商文艺发展大计。 　　县委 县政府 　　诸葛雄起一般是逃避这种会的，但是，他现在心中有个想法，决定去参加。 　　开会的时候，各方人士坐了济济一堂，差不多近百人。县委主管宣传的高副 书记说，每一位同志都要发言，敞开说。 　　诸葛雄起决定在这个大会上，向高副书把说一下他心中多年的一个想法。他 希望高副书记能给组织部、人事局说一下，让他离开县政府，到乡镇上的农业办 以室去工作两年，当一般办事员，条件只有一个，一旦他觉得在下边体验生活够 了，组织上就要把他调回原单位。目的只有一个，写一部农材题材的长篇小说出 来。 　　高副书记是书香之后，父亲又是位作家，对文化应该有情结。加之现在的宣 传部部长田部长是文学发烧友，出版了中短篇小说集，他的这一想法，也许会向 到他们的支持。因此，他特别想在这会上放一炮。 　　况且，文化局长悄悄过来对他说，你是文学界的代表人物，你今天要作重点 发言，好好向高副书记谈谈你的想法。他觉得自己也有这个责任谈谈自己的想法。 　　会场按圆形摆设，共有四圈人坐着。其中前两圈全是老词人、老画家、老书 画家等等。诸葛雄起坐在第三圈。这些老人这么多年都没这个机会向领导放放炮， 因此说得特别慷慨激昂。每位要求的五分钟，变成了三、五十分钟。其中一位老 词人，中学最资深的语文老师，自己讲完之后，还在后边打断别人的讲话作了三 次补充。下午五点，高副书记要作总结发言了，诸葛雄起还要在十几个人发言之 后才能发言。这当然不可能了。随着高副书记总结发言的开始，诸葛雄起想向领 导陈述心中想法的机会，失去了。 　　诸葛雄起从不恨这些老文艺界人士，这次他却恨得心中痛。 　　晚上回到家里，向林梅说起他今天失去的这个机会，林梅也陪着叹息。 　　诸葛雄起道：我真的好想到乡镇上去，特别是到乡镇农业办公室去工作两年。 　　她道：为什么？ 　　他道：我在县政府工作了十年，觉得日子年年都是一样的：从家到办公室， 从办公室到菜市场，从菜市场到家，再到办公室……。一个月有几天时间收收表， 统计一下表，报了就没事。大部份时间都是一杯茶，一张报纸，闲得无聊，而且， 还闲出祸事来! 　　她道：闲出祸事？什么祸事？ 　　他道：钱嘛！事少的单位，钱就少。而清闲的人，都需要最多的钱。于是领 导班子和职工之间，形成尖锐斗争。 　　她道：真的？ 　　他道：你想，普通职工，巴不得领导给他们发的钱越多越好。而领导呢，巴 不得钱都归他们几个人，不给职工发一个子儿。所以，当官的狠着心扣职工的奖 金津贴，而他们自己，则变着法儿把钱装进自己的腰包。有些方法，真是闻所未 闻。 　　她道：什么方法。 　　他道：文件资料都是领导在写，一年要写几十份文件，几十期资料。这本是 正常工作，但是领导都对自己写的文件资料划了非常高非常高的稿费。 　　她道：有多高？ 　　他道：我常在《星星》诗刊和《四川文学》发表文章，因此，我知道领导所 写文件的稿费，是《四川文学》文章稿费的三到四倍。 　　她道：真是贪得丧心病狂。 　　他道：重要的是，按县政府规定，单位每年给职工发2000元奖金。领导班子 的心还真硬，连续几年给每位职工的年终奖是县政府规定的三分之一，即六、七 百元钱。而他们的一年工资以外的各种收入，是职工的十倍以上。 　　她道：当官的一般不能都没有心脏，不然，他们的良心放在哪？ 　　他道：领导班子中，二把手当会计，一把手当大出纳，三把手当小出纳，不 知道他们如何在收入。这届班子上任从上届班子手里接了几十万元，几年过去， 连办公桌都没添一张，然后在会上说，没钱了。 　　她道：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他道：天知道。反正我有一次看见局长到八十里以外市上出了两次差，仅差 旅费一项，用白条子报了八百元。 　　她道：你们被欺压得这么惨，不反抗么？ 　　他道：所以说就闲出了祸事。当又一个普通员工年终奖700元的数目一公布 之后，我愤怒了，决定举报这个领导班子。几个女公民全部支持我，帮我打印和 校对举报信。男公民最后也全部参加了。我们把领导班子可能集体贪污的举报信， 向纪委、反贪局、检察院、审计局，还有县上领导，发了一二十封出去。 　　她道：你何必出这个头？ 　　他道：几年了我指望其他的人出头，没人出头。我是作家我不出头，那我追 求真理的浩然之气在哪去了？我就信一个理：他只要伸出黑手搂了公家的钱，你 把这怀疑，消息和证据打成利箭，等反贪局长走那路过，你把这箭一箭射向反贪 局长，他刚才在台上还是一尊金光闪闪的神，一看见正义的镣烤，他立即就会成 为一条屎尿拉在裤裆里的癞皮狗。 　　她问：结果怎么样？ 　　他道：想得到的是，纪委和审计局的人进驻单位查帐。三个月后，查清了帐， 没向单位任何一个职工公布结果，但是一把手下了课。 　　她道：痛快。 　　他道：有一个想不到。在查帐的那三个月里，我也中了举报，我也倒了大霉。 　　她道：你也有贪污？ 　　他道：不是。一把手把这举报他的领头人恨之入骨，一定要查出，一定要狠 狠报复。于是，他用一个科长的官衔作诱铒，收买了我们当中的一个人，那人向 他举报了是我领的头。 　　她道：呵呵！机关里真是容易生白痴。你受了什么报复？ 　　他道：我本是科长，领导班子因为调动我的工作，免去了我的科长，另外委 以重任。干什么？单位不再请临时工了，我成了专职打字员。 　　她道：你觉得苦吗？ 　　他道：乡村生产土纸，必须要把用石灰泡过的竹子用太石碾碾碎，这拉大石 碾的是一头水牛，它向内的的那只眼睁着，向外的那只眼，则被人用硬纸壳遮着， 目的是不让它看外面的丰富世界。我觉得我就是这头水牛。 　　她拍拍他道：这就是举报的奖赏。 　　他道：所以我真的想下乡镇去。你想，我再打二、三年字，内心世界不会有 多少收获。但我下乡镇去工作二、三年，我相信我内心世界会有巨大变化。也许 这下去的二、三年，比在机关工作过的十几年都很强。 　　她道：也许。这只对你们这群文学疯子搞写作，才有意义。其他人，没意思。 　　他道：这十几年，写作的灵感越来越枯竭，年轻时歌唱爱情，心中还有块绿 洲；孩子生出来了，绿洲变成戈壁了；到了现在，戈壁变成了看不见尽头的沙漠。 在乡镇，有几十个村，几万人，无数故事，会灵感大发的。下乡镇不下乡镇，我 有个比喻。 　　她道：说来听听。 　　他道：对于文学创作来讲，我如果下了乡镇，感受太多，灵感大发，我会一 年一年又一年的拥抱着缪斯美女。如果我不下乡镇，创作的源泉最后枯死，那么， 一年，我拥抱一个老太婆；一年，再拥抱一个老太婆；再一年，我再拥抱一个更 老的老太婆。 　　林梅开心地笑了起来。 　　诸葛雄起道：我不能失去这次机会。会上讲的机会是失去了，但是应该把这 次会议看成一个机会，把高书记的这种认真的关心，当成一个机会。而既然机会 还在，我就一定要抓住。 　　林梅道：会已经散了，如何抓？ 　　诸葛雄起道：前几年我不是出版了三本书吗？我把最好的那本书给高书记从 邮局中挂号寄去，挂号信里再写一封有我想法的信。 　　她道：这管用？ 　　他道：管用不管用我不管，但是，最关键的一点是做成了，就是高书记知道 了我这么个人才，以及人才的想法。而一个真正的人才，他应该有一种特殊才能， 就是给领导出难题。 　　她道：出难题，什么意思？ 　　他道：历朝历代的当权者，如果他是贤官，他一定会注意发现人才，用人才。 生怕漏用了一个人才。如果他没有发现你，当然不会用你，你也不能怪他，他治 下的人太多！如果他真的没有发现你，你就要给他传递到信息，让他发现你。让 他发现你这个人才，你就是给他出了难题。 　　她道：我没有听懂。 　　他道：我们都当过老师的学生。如果我们把疑难的数学题向老师请教，还是 自己觉得自己是优秀老师的人，一定会一一把这些难题给我们解开，因为他有这 个实力。而沉默不语，一直不给我们解这些难题的老师，说明他自己感觉自己不 是优秀的老师，而是瘟猪子老师了。那么，谁愿意当瘟猪子？ 　　她道：分析得有理，我支持你。 　　第二天，诸葛雄起即写了这封信，和着那本近二十万字在河南出版的《幽默 谋略与三十六计》的书，从邮局挂号寄给了几条街外的县委高副书记。 　　他以为几天之后高书记要打电话找他。结果，一星期没有音信，半个月了， 也没有音信。他本为这事在心中做了两种心理准备：成功下乡镇，只当农业办公 室一个普通工作人员嘛；一个结果就是等于生活中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此，他 天天都认认真真地坐在打字机前打着字。 　　这一天，他正专注地打着一篇长资料，那为了科长举报他的家伙上来笑着对 他道：这次乡镇换届，你都没去活动一下？ 　　他知道他说的换届，是县上下一批人去当乡镇副书记副镇长什么的。但是这 些人选多半是各大局办的领导前的红人，即办公室主任之类。他现在不是办公室 主任，连科长也免了，他现在是一个打字员。 　　因此他道：乡镇换届，关我屁事。 　　大家都在各怀心事哈哈发笑时，有人叫他道：诸葛雄起，组织部来电话，让 你过去一下。 　　诸葛雄起知道他心中挂念的事有眉目了，便往县委走，去组织部。在县委大 院里，他劈头遇上了高副书记的秘书任秘书。任秘书认得诸葛雄起，抓着他的手 问：知道了？ 　　他道：什么知道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任秘书道：高书记收了你的信后，在常委会上第一次推荐你没通过；第二次 也没；努了三次力，大家才同意你去桔水镇当副镇长，一边工作，一边体验生活 写长篇小说。 　　他道：什么？副镇长？我只希望自己去这乡镇农业办公室当个工作人员。 　　任秘书道：这样不更好么？ 　　他道：当然很好，我想也没在心里想过。不过，任秘书，为什么常委会三次 都没通过我？ 　　任秘书道：许多人都说你表现不好。 　　诸葛雄起一直认为自己是最优秀的公务员，在中央、省市发表十几篇论文， 在全市是惟一的；生活作风也正派，又无绯闻。因此，他差点跳起来问任书道： 我怎么表现不好了？ 　　任秘书拍拍他的肩道：你也许自己还不知道，而全县人都知道你是举报英雄 了。你举报了局长，而局长是谁选用的人…… 　　他一身都在流汗，道：是我表现不好，尊重领导做得不好。 　　八、朱村长的苦办法 　　这次乡镇换届，县上下派了十几个副书记副镇长到各乡镇，也有平调的三、 四位书记、镇长。组织部副部长送副书记、副镇长到各乡镇报到，组织部长送书 记、镇长到各乡镇去报到。诸葛雄起伸长了头等组织部哪位副部长送他下去报道， 谁知道，高书记却亲自用车陪他到桔水镇去报到。组织部长才送书记镇长的，他 一个副镇长，却是县委副书记送，他觉得自己的级别真是太高了。 　　高书记送他到桔水镇时对书记、镇长说了许多，诸葛雄起却只记住了高书记 一句话：诸葛雄起，你工作做得再好，不一定有成绩，全县有近百个副镇长，也 不差你一个副镇长的工作。但是你写作出了成绩，才是最大的成绩。 　　诸葛雄起这时有种感觉，如果他下来只是个农业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没有压 力；这一当了副镇长，双肩就突然有了沉甸甸的感觉。 　　高书记一走，诸葛雄起就立即开始下村。全镇有十几个村，他得每个村去一 次。 　　每次，他们基本上都三人同行。他这个副镇长、米副镇长、齐副镇长。其实 他们三人现在都还不是副镇长，是副镇长候选人。与其说他们下村是去了解情况， 不如说他们初来乍到的这三位是来拉选票的。 　　这一天，三人来到了前进村。满脸胡子的朱村长接待了他们。诸葛雄起也没 记得说了多少工作，总之就到中午了，朱村长留他们在他家吃饭，三位副镇长候 选人答应了。 　　桌子上弄了三菜一汤，就是平常的小盘，有五位村干部坐在桌上，加上诸葛 雄起他们三人，这三菜一汤，明显不够。朱村长热情地在每人面前放了一个装 2.5两白酒的玻杯。然后，他提了个可装一百斤白酒的大塑料桶出来，从中倒出 了几斤酒在一个大茶壶里，用这茶壶，将每一个玻杯倒得满满的。 　　朱村长道：欢迎三位镇长光临我村，以后请多关照，多给物资多给钱。为了 感谢你们今后的支持，先按我们这的老规矩，把第一杯干了。 　　朱村长说完，一饮而尽。 　　诸葛雄起也一仰脖子喝了进去。他感觉一股铁流从喉咙上流进了肚子。他忍 不住大叫道：朱村长，这酒多少度？ 　　朱村长道：是我们村一户人家酒厂的酒，他家开了十几年酒厂了。我用酒桶 直接在他烤酒炉上接的。多少度，也许6、70多度吧！ 　　诸葛雄起道：什么？ 　　朱村长道：诸葛雄起镇长，是好酒吧？ 　　诸葛雄起道：好酒！心中却在叫苦。 　　朱村长道：吃菜，别客气。朱村长夹了一点菜叶进口。诸葛雄起不管那么多， 这酒这么烧，先吃点菜垫肚，因此，他大大地夹了一筷子菜放在碗里，慢慢吃。 　　朱村长道：这第二杯吗，你三位镇长好事成双，来，干了？先干为敬。朱村 长一仰脖子，第二杯下肚了。 　　米、齐两位看着他，瞪大眼睛道：太急了吧，朱村长？这下去就是半斤了哟。 　　朱村长道：我已经干了。三位要是看得起我的话…… 　　他的话还没说完，诸葛雄起他们三人已经干了。 　　一口菜后，朱村长又举起了第三杯，道：我们这里敬客人的规矩就是三杯通 大通，喝了这三杯，给面子，什么都好说；不喝这三杯，不给面子，什么都不好 说。 　　这么毒呵，三人硬是举杯又灌了下去。大家的肚子差不多还是空的，桌上也 没有再上菜来。齐镇长喝下这第三杯，就跑到了院子里，在那里开始吐天哇地地 呕了起来。 　　朱村长开心地大笑起来。 　　朱村长道：各位领导，现在是我们村的干部，向你们单独敬酒的时候了。先 从团支部书记敬起。 　　团支部书记是个瘦小个子。他有点腼腆地道：三位镇长，我一人敬你们一杯， 就是说我一个人总量要喝三杯，而你们一人只喝一杯。 　　齐镇长手撑着头，没反应。米镇长一听，直摇头。团支部书记倒酒，与齐镇 长一碰，就喝了下去，等齐镇长。齐镇长不喝。朱村长等几名村干部就在一旁催 他。齐镇长被逼无奈，只得一饮而尽，但是他喝了以后就跑了出去，以后再没有 回来。 　　米镇长直摇头，还是与团支部书记干了 。 　　诸葛雄起也干了。他想，幸好自己还有些酒量，只是菜太少，空肚子。一直 没有菜再端上来，诸葛雄起总不好问朱村长还有没有菜。 　　然后是妇女主任给诸葛雄起与米镇长一人敬了一杯。诸葛雄起算算，她也喝 了1.25斤进肚了呀，怎么他们没反应？ 　　然后是村民兵连长，米镇长已经非常迷糊地道：不能喝了，再喝趴下了。朱 村长道：米镇长，你不喝呵？民兵连长、村会计和我，是镇人民代表，你不想我 们投票让你当副镇长了？ 　　米镇长：好！要！今天，死也要喝。 　　米镇长喝下去敬的酒后，一下从椅子上滑到了地上，人事不省。大家不管他 的生与死，把他抬在一边的沙发上了事。 　　轮到村会计敬酒的时候，只诸葛雄起一个人了。他已经醉了，但是意识还是 清楚的。这种喝酒法，在过去的三十多年中，只出现过一次，今天又出现了。因 此，他在意识里硬撑着自己，接了村会计的酒，又接了朱村长的酒，就是说，两 斤酒下肚了。 　　喝罢最后一杯，他已经不关心饭与菜了，他只记得自己与村干部摆了摆手， 舌头大得出奇地说了声再见，就走了出来。 　　他要回镇上，他记得是哪个方向，但是在他的意识中，完全没有路的概念， 他只是跌跌撞撞地朝镇上走去，镇的方位好找，有个高高的冒着烟子的大烟囱。 　　诸葛雄起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走上街时，天都麻麻黑了。他只记得他好像在路 边一个修房子的砖块上坐了下去，然后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撑着地上的砖，撑 了半天才站起来。世界上没有记忆。他走到桥头边时，看见了一个公用电话，于 是，他走了过去，拨了一个电话，那个电话一直在他的心中，这几年来他一直想 拨都没有拨，今天他拨了。 　　电话有人接，是那个人的声音。他道：你知道……道我是谁吗？那个人道： 知道。他道：我我我来桔……水镇当副镇长了，知道吗？那个人道：知道，祝贺 你。他道：什么祝贺，不就是一个破副镇长吗？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 玩，我陪你……你。那个人道：你还要选举，很忙啊！他道：什么忙…… 忙不 忙的？只要你一来，我……什么事都丢开，什么副镇长的，当不当有什么，陪 你……是我最重要的事。那个人道：是吗？他道：你……不知道，你这几年一 直……在我心中的地位……置。那个人道：什么位置呀！他道：很重要……的位 置，永远第一……的位置。那个人道：骗人，我不信。他道：真的。若不是真的， 我……告诉你一种我对你的……感觉、感觉。那个人道：什么感觉呀？他道：告 诉你，我看……见你和你老公亲……热，我一点……也不吃醋；但是我……看见 你和……你们科长亲热，我心……心中非常的痛。 　　那边很重挂了电话。 　　他耳边响起刺耳的盲音，不知道怎么回事，摇摇晃晃地走向镇上自己的寝室。 　　到寝室门前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许久。小镇上一黑，街上便没了人，比什么 都静。诸葛雄起在门前，掏出钥匙，也分不清哪一把是开门的了，便一一去试。 奇怪，钥匙试了三圈，开了足有半个小时，这门开不开。 　　他道：出了鬼了，难道钥匙不在链上？肯定在。肯定在，为什么又开不开？ 　　开不开就是开不开。他觉得他试了每一把钥匙，还是开不开。他用手砸门， 砸不开。他的意识中这时只有一个渴望，睡觉。睡觉门又开不开，在哪去睡？真 是酒醉意念多，他的脑中，这时只有一个地方可去，那里可睡。他就在醉的迷糊 中，直奔那条编僻的小巷，在漆黑之中，将一排木板门前一个长方形盒子的盖揭 开，躺了进去，再把盖盖上。真舒服，他觉得自己没有想几秒钟，就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外边有脚步声，便把盖挪开，上身直立了起来。 　　那脚步声发自一个早起赶场卖菜的菜农。那菜农见他直立起半个身子，丢了 菜挑子飞也似地奔逃，边逃边叫道：不得了呵，有鬼从棺材里面冒出来了。 　　上班后，他正坐在办公室发酒呆，管组织人事的许副书记走了进来。他是本 地人，在这干了十几年了。许书记问：你们三个昨天喝酒没有？ 　　诸葛雄起道：就是喝多了。我现在还不知道朱、齐二位镇长的消息。 　　许书记道：他们是朱村长派人背回来的，就是一夜找不着你，大家很担心你。 　　诸葛雄起道：朱村长那个烂酒的度数哟，太高了。 　　许书记道：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告诉你们，朱村长的酒，喝不得。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许书记道：朱村长那个村没什么钱，办不起招待。但是，一个村，一年总有 各种各样的招待，算在一起，数目还是非常大的。现在又兴村务公开，村上的支 出，必须一笔笔向村民公示。又不准报招待费用，那么，朱村长如何报这招待费？ 　　诸葛雄起道：是有点难人。 　　许书记道：没办法，朱主任只好在公示栏里设了一个打字复印费，因为不准 用其他这样一个栏目报支出。结果，你猜村民如何看？ 　　诸葛雄起道：不知道。 　　许书记道：于是，村民们便在这几千上万元的打字复印费用的四周，画了几 十个问号，还有画家在旁边画了个人的屁股，从屁股上画出一条越来越大的光柱。 意思是这么大一笔钱绝对不是用在打字复印上，而是村干部陪人吃喝拉了秋痢了。 　　诸葛雄起呵呵笑道：谁都会不信。 　　许书记道：所以朱村长一气之下，在上次换届时，特地把村上最能喝酒，两 人都在一斤半以上的几个人选出来当村干部。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许书记道：好接待呵。凡镇领导、镇干部、其他人到村上检查指导工作，一 律留下，热情招待。 　　诸葛雄起道：很热情的。 　　许书记道：菜永远只有三菜一汤，不过酒管你喝饱。 　　诸葛雄起恍然大悟，道：是说只有那么几个菜。 　　许书记道：那6、70多度的酒，又没菜，你能喝多少杯？问题是，你不喝， 他们能喝，劝你喝。他们不是先干为敬，就是他喝两杯你喝一杯，甚至他喝三杯， 你还不喝一杯？ 　　诸葛雄起道：天啦！他们招待我们正是如此。 　　许书记道：头半年，还有人敢在村上喝酒，后半年，只剩三分之一了。第三 个半年，镇上干部，从没人敢在前进村朱村长那里吃饭。 　　诸葛雄起道：明白了，就是这酒。 　　许书记道：对，酒，朱村长是在用酒拒绝招待。大家所以不敢去了，镇政府 的三大酒仙，全栽在了他那里。 　　诸葛雄起道：说来听听？ 　　许书记道：政府里原来有个张不倒，意思是不论喝多少酒，都不会倒，是公 认的第三酒仙，结果在朱村长那里倒了。倒了不说，还喝出了胃出血，最后切去 了一半的胃。 　　诸葛雄起道：凶。 　　许书记道：第二大酒仙叫王不醉。在朱村长那喝得怎么样？从来不会醉的人， 醉了，早晨醒来一看，自己怎么了，怎么走进了乱坟岗，趴在一座新坟上抱着一 个石头呼呼大睡？ 　　诸葛雄起道：太厉害了。 　　许书记道：最出洋相的是江副书记。他过去是县委领导的秘书，是因为喝酒 行，专门选出当秘书的，两年前下派在这当副书记。他酒量虽然大得无比，还是 醉了。单身的标致小伙，醉得在桌子上要守寡已经十年的妇女主任嫁给他。朱村 长说，要不得。江副书记说，什么要不得，她不是女同志吗？朱村长说，要不得， 要不得，她都当婆婆 。江副书记一拍桌子高兴地道，太好了，我一结婚就可以 当爷爷了。 　　诸葛雄起：呵呵呵！ 　　许书记道：所以我们这有个顺口溜：朱村长/会造醉/把个张不倒/切去半边 胃/还有王不醉/抱着新坟石头睡/最数浪漫某书记/想取的新娘/刚走进洞房/就已 当爷爷。 　　诸葛雄起听许书记这这么一说，心中想，还以为村干部都是酒罐子呢，原来 还有朱村长这么聪明的人。也是被逼出来的苦办法。不过，诸葛雄起觉得朱村长 这个酒水招待的办法好，他得写篇小小说，向内地贫穷省份的市级日报投去。万 一在几个市日报发有，万一被几十个村长采用，他也作了一种挺有意义的事。 　　诸葛雄起写了小小说《朱村长的苦办法》，向几十家报刊投去，在四家报派 先后发表。 　　（半年后，贵州省遵义市坝子村李村长给诸葛雄起写来一封信，道，学习了 朱村长的烧酒招待一法后，我们只用了三四个月时间，就把想在村上吃喝的各种 人吓得屁滚尿流，无影无踪，使我村现在成了再不愁招待的一方净土） 　　九、老婆梦见了谁 　　到乡镇工作，夫妻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过去，夜夜在一起，想爱就爱。现在，一周才回来一次，周一到周四的晚上， 想爱也爱不成。 　　诸葛雄起觉得这样也好。这样，可使爱的能量积压着。先积压，再释放，快 乐会大一些。想爱就能爱，轻易能到手的东西，有时反而觉得没什么乐趣。 　　也有烦恼。人家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诸葛雄起三十五六，正是如狼如虎的 年龄。有时在村上喝的烧酒多了，体内能量的堆积，在周三便已经受不了了。好 不容易熬到周五，以为回去可以和林梅好好释放恩爱一番。回去一看，释放不成 了，还要苦熬一星期：林梅女士来了例病，下身正长着洪水。 　　诸葛雄起感到，夫妻生活因为这样的等待与盼望，变得比过去更有意思了。 　　这是一个美好的夜晚，诸葛雄起整等了一个星期后回来，早早地上了床，和 林梅恩爱了一番。然后他抱着林梅，甜丝丝地睡了过去。 　　半夜，他被林梅的惊动弄醒。他醒后，感觉也是醒后的林梅，在那里很兴奋。 　　他问：干什么？影响睡觉。 　　她道：老公，我刚才梦见做好事。林梅说完，诸葛雄起感觉她还是很兴奋。 　　他道：哦！然后，他不合适宜地问了一句道：梦做那事，和谁做？ 　　他迷迷糊糊地想睡过去。 　　谁知浓浓的睡意一点消失了。因为，还处在兴奋中的林梅，并没有回答他， 而他心中正在越来越清醒地等待。 　　大约一分钟以后，她才道：和你。 　　诸葛雄起一听，不相信，绝对不相信。按照正常的逻辑，她在几秒钟后就会 反应过来并回答：和你。但是现在是一分多钟以后了呀！她在心中肯定作了急反 应。她当然不可能说出那是哪一个人。她当然在最后只能说是他，自己的老公。 一个女人和自己的男人睡在床上说自己在梦中梦见了和人做爱，她还敢把梦中那 个人说成是其他人？事实上可能全是其他人，而她只会说是自己的老公。 　　诸葛雄起道：我不相信。 　　林梅道：是你，真的是你，快睡。林梅说完，偏过头去，一会儿便响起了轻 微的好听的鼾声。 　　诸葛雄起一下睡不着了。自己刚才的睡意还像一池宁静的水，被林梅弄醒说 了这么一个梦，他感觉这池宁静的水中，现在正不停地跳着一条矫健的海豚，而 海豚正如在梦中与林梅私通的男人，此时，它正朝诸葛雄起露出一身健美的肌肉， 咧着白嘴嘲笑他，显示它自己偷人成功。诸葛雄起是不想则已，越想，越睡不着 了。 　　如果林梅在梦中梦见的不是和他，那么，那个人会是谁？ 　　会是谁呀？ 　　林梅又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满月后的林梅，身材不是变胖了，而是变得更苗 条了，脸上的美丽更无媚了。是不是他在乡镇上，一个星期有四五天不能回来， 而她的美丽重现，过去追求过她的那些男人，以后有机可乘，又掉头来追，准备 在他的后院中放一把火了？ 　　而她也开始动心。动心，那些男人才会入她的梦境。 　　那么，这个已经进入梦境与她做爱的男人，到底是谁？ 　　也许是她的初恋情人阿东。 　　阿东和她恋爱了三年，是最让她动心也是最让也心痛的男人。诸葛雄起曾经 问她，你和阿东好吗？她道：好。他问：好到什么程度，打过啵吗？她道：恩。 他问：他摸过你奶子吗？她道：恩。他问：他摸过你那里吗？她道：恩。他问： 你们做过那事吗？比摸那里更深一点的事，也就是男人和女人生米煮成熟饭那事？ 她道：绝对没有。但是诸葛雄起想，他摸过她那里，这已经不得了了。 　　但是阿东在家绝对不做家务，不会煮饭不会打扫卫生。要是他母亲让他收拾 一下吃过的碗盘，阿东不会自己一个人干，而是要她做一半他做一半。他忘记了 这是他的家，忘记了是他在追求她，而不是她在追求他。导致他们分手的原因很 简单，那天他们之间斗了点气，饭后他让她和他共同洗碗。她不干。而他真的只 把自己家里桌上的碗盘捡了一半进厨房，剩了一半放在桌上。他母亲回来问是怎 么回事，他气冲冲地道：那一半该她洗。 　　林梅就彻底与阿东拜拜了。 　　林梅与阿东再见了，阿东才知道她原来并不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试问天下 那么多女人与男人结婚了，那女人就成了男人的私人物品了吗）于是费了无数苦 心与林梅和好。没有成功。他的初恋情人美貌如花，最后，一个丑得无比的女人 与他结了婚。 　　诸葛雄起记得一个外国故事。在一个月夜花香的夜晚，外国某农场庄园主的 女儿春情勃发，于是走出去向正在歇息的花工含情脉脉地道：我可以为你做点什 么吗？他道：不，谢谢！二十年后，这个花工正在房子上修房，他记起了这件事， 于是他大叫一声，从屋上掉了下来，摔断了腿。 　　医生问何故，他道：我这时才明白她想为我做点什么。 　　是不是阿东也像这个花工一样，现在，他明白了他应该对林梅做什么？而他 诸葛雄起在乡镇，正有机可乘。因此阿东白天向林梅进攻，而林梅晚上在梦中回 忆他？ 　　可能是阿东，也可能不是，进入她梦中与她好那事的可以是任何人，也许是 收发室的老张呢。在白天，她可以不喜欢老张。但是在梦中老张进入她的梦中要 与她做那个，她也许就会变成另一个人：欢迎欢迎？ 　　一想到林梅可能是与老张在做那个，诸葛雄起气紧、心痛、愤怒、想要杀人。 他哪里还能在今天晚上安定地睡下去。 　　诸葛雄起在心中反反复复想林梅在梦中和谁做那事，怀疑的人越来越多，已 经过了二十多个。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越吹越胀的汽球，非爆炸不可。 　　突然，这汽球一下泄了，瘪了下去。 　　他终于将心比心，作了一次换位思考。他想，你这样追究林梅的梦，想拼命 寻找一种忠诚与纯洁，那你呢？你从小到大，喜欢过多少女人，又做过多少与其 他女人做那事的梦？ 　　诸葛雄起想，自己从小到大，还真的对无数女人动过心呢。 　　他是先喜欢的女孩是阿芬。他们同院，她的新生父亲与他爸非常好，说过这 门儿女亲。他初中毕业回村务农时，还真的是一门心思爱着阿芬。阿芬的双腿上 常年长有许多小疮，双腿满是黑疤，诸葛雄起觉得阿芬腿上的这些黑疤都是漂亮 的。 　　现实中，他对阿芬非常好。那时，队长让他给草称重。各家各户都有沼气池， 沼气池有猪粪，池中还塞有大量青草。产气之后，沼气池中粪水是公家的，队长 安排，一二十个男人担空一口口沼气池中的粪水去淋庄稼。 　　因此，大人小孩都可以割了青草，倒入自家或者人家的沼气池中，以重量得 工分。每百斤四分工，相当于一个成年妇女的半天工呢。诸葛雄起自家有沼气池， 懂事的阿芬便割草挣工分，她家没沼气池，就上诸葛雄起的家。诸葛雄起连她腿 上的黑疤都喜欢，更别说她的脸了，因此，他对阿芬的徇私，是天与地也阻不了 的。阿芬把装满青草的背篓放在诸葛雄起家的沼气池旁，诸葛雄起便给她的草过 秤。他和她抬着下边的草，他的手把着秤砣。也许这背草只有四十斤，他放在六 十斤的秤量上，他的手闪电般捏住下降的秤砣，道：61斤。便开了草条交给阿芬。 　　所以阿芬次次背草来，笑；过秤时，她笑得露出了白牙；走时，笑出脆脆的 声音。而诸葛雄起呢，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开心的事了！ 　　那一天，他突然想阿芬得紧，早早地等着阿芬背草来。阿芬笑哈哈地来了。 他看见她大笑，她也大笑；俩人抬起草来过秤，他呵呵地笑着，她也呵呵地笑着。 这次这背草也许只有30多斤，他把秤砣放在了70斤的数量上。他把秤砣使劲往天 空上一送，道：70斤。谁知道那秤砣闪电般下降，他一个没抓住，那秤砣咚地一 声，掉入粪水中，有一丈多深的沼气池入口了。 　　诸葛雄起一下笑不出来，傻眼了。这秤不是他的，也不是公家的，是他借邻 居鲍大爷的。 　　他不知道用竹竿伸出去捞了多少次，捞不起来，只得赔人家个秤砣。最后， 上街配了个秤砣，花了三元多钱。而那时，他全天做工的收入只有四分钱。 　　诸葛雄起对阿芬这么好，阿芬也离开了。阿芬的继父最后把他和村长的儿子 打了儿女亲家，阿芬此后便处处躲着他。 　　他的初恋，为爱情付出那么大的秤砣代价，白付了！ 　　诸葛雄起想起了他喜欢的第二个女孩阿秀。阿芬离开了他，他便去追求阿秀。 虽然他此时只有十五六岁，但是他是真正的喜欢女孩，时时想和他喜欢的女孩抱 在一起睡在无人知道的稻草堆里。阿秀家里非常穷，但她是队上最漂亮的女孩。 凡是有阿秀在的地方，他不管找什么借口也要过去。阿秀最后好像对他了有点意 思了。有一天，其他的孩子在较远的地方玩，这边只有他和阿秀俩人。他心跳地 对阿秀说，阿秀，我们去草堆里摔跤。阿秀脸一红，将一口口水呸地一下吐在了 他的脸上。他的内心受到了从没有过的挫折，他不再想阿秀了。一口口水呸死了 他的第二次爱情。 　　诸葛雄起在床上翻了一个身，想起了最让他难忘的第三个女孩偷香子。 　　偷香子的家，是座落在半山腰的独户。其实她远不如前面两个女孩，但是她 有一对长辫，一对大酒窝，一对勾魂眼。不足之处脸上的蚊子屎太多。但是，她 以他的含情脉脉和他对女孩子的渴望，让他把目标锚准了她。 　　他差不多天天都在想，如何能和偷香子抱在一起。 　　那一天，他终于来了勇气。他那时正看《水浒传》，特别喜欢看书中几处性 描写，反反复复不知道看了这些性描写多少遍。那一天他再次看了西门庆勾搭潘 金莲的故事以后，有了抱偷香子的方法，于是勇气大增，色胆包天，担着一挑捡 牛粪的撮箕，来到了半山腰上偷香子的家门前。让她高兴的是，偷香子正一个人 在家的堂屋中砍猪食。 　　丢了撮箕在院子上前，他道：偷香子，一个人在家呵？ 　　她道：恩。 　　他道：可不可以把你哥的连环画，让我看几本嘛。 　　她道：可以，于是偷香子将她哥的连环画拿了几本出来，放在桌上让他看， 她继续去砍猪食。 　　他道：你也来坐在桌边陪我看嘛。 　　她道：我看过无数次了。 　　她道：再赔我看一次嘛，只这一次。 　　偷香子便走过来坐在他的旁边，看她这不知看了多少次的连环画。 　　那时，诸葛雄起的心思，哪放在看连环画上？他想抱偷香子。他开始学西门 庆，有意将连环画扫在了地上，他更弯下身子，在桌下去捡连环画。 　　他不捡连环画，而是学那西门庆，在潘金莲的绣花鞋上使劲一捏。书上写的 是，西门庆这一捏后，潘金莲笑着用手勾住西门庆的脖子，道，你想勾搭老娘么？ 于是俩人想拥在一起，成就了好事。诸葛雄起想，他在这偷香子脚上一捏，偷香 子定会勾着他的脖子，骂他道：瓜娃子！于是俩人相拥在一起，滚入她那多跳蚤 的床上，成就云雨好事。于是，诸葛雄起不捡连环画，而是在偷香脚上狠狠一捏。 　　偷香子没笑。 　　而是跑出门去，对外边哭着大喊道，妈，诸葛雄起这个大傻瓜，把我脚上的 冻疮捏痛了。 　　诸葛雄起在床上暗自笑笑，又想起了他喜欢过的第四、五个女孩。因为这俩 人，是要连在一起想的。 　　诸葛雄起在乡村缀学两年半后，看见别的同伴去读书，他也动了复习的念头。 谁知大哥一听即同意，让他复习。诸葛雄起五岁亡父，十三亡母，一直与大哥弟 弟在一起生活，在村入学校里的初中班复习了半年，竟然奇迹般考上了区高中。 诸葛雄起一入区高中，不是对书感兴趣，而是一跟斗爱上了同班的美女，当然也 是年级校花阿菲。 　　诸葛雄起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阿菲那么白嫩，眼珠那么明亮脸蛋那么漂亮 的女孩。她前边一丝自然卷曲的秀发，勾住了他全部的心。而她从他身边走过时 飘过的淡淡香气，更让他的魂儿都不见了。诸葛雄起认为她是全世界最美的美女。 　　他暗自爱阿菲爱的要死，但他坚信她不会喜欢他，他吃醋地认为，阿菲只会 喜欢班上学习成绩最好，全校年级第一的同学胡剑。因为那时已经恢复了高考， 胡剑绝对是未来的名牌大学生无疑。有什么办法，诸葛雄起该吃醋。有时，数学 老师问初中的一个数学公式，全班无人能答，而胡剑一口就吼了出来。这时诸葛 雄起看阿菲，阿菲的明眸正看着大英雄的胡剑，他吃醋得要死，恨不得用一根绳 子将胡剑勤死。 　　老实说，诸葛雄起是靠语文政治历史地理几科考上高中的。辍学两年多，他 的数理化与班上的人拉上多长一载，何况他学的是简明本，胡剑他们学的是全国 统一教材。全班52人，他的成绩第51人名，他只该如此。有时，老师问大家初中 一个简单的物理公式，同学们吼一齐回答，诸葛雄起张着口也在吼，都吼不出声， 他不知道那公式。 　　难道阿菲不爱第1名，会爱他这51名？ 　　但是，诸葛雄起不甘心，他想方设法要吸引阿菲的注意。他在乡村时学了一 手绝活。有一天晚自习他用毛笔在教室后边画的人墙上，画了一个一米高的门神， 深身铁甲，手持双锏。全班同学果然对他那当然肃然起敬，诸葛雄起相信阿菲也 在悄悄看他。 　　班主任将他一顿自骂。 　　校长将他一顿自骂。 　　最后，他还得自己去找石灰浆，乖乖地去把那画门神的地方涂得一片白。 　　诸葛雄起最后终于明白，要得到阿菲，靠什么都是白费，只有华山一条路： 考上大学。考上了大学，他才有资格向阿菲求爱。否则，痴人说梦。于是，诸葛 雄起一头扎入了学习中。每当他学习的信心丧失或者非常疲劳时，他都想起了阿 菲，想起了她美玉般的脸和她那弯曲的秀发，一身淡淡的香，一身由稀泥硬为一 块钢铁。当然，最让他学习来劲的想像是，他鸡毛掸子狠狠地打不听话的儿子， 阿菲在旁边边哭边求他道：老爷，你别打我们的宝贝疙瘩了。 　　诸葛雄起在发奋学习，誓娶阿菲的过程中，另一个同学赵倩，闯入了诸葛雄 起的视野。赵倩坐在诸葛雄起的前排，也许是他画的门神征服了她，赵倩每上一 堂课，有三四次把头扭过来看他，这一天就是二三十次，一月就是四五百次，一 学期应该是二千来次，她应该是为爱扭痛了头。诸葛雄起时时将眼在看阿菲，他 感觉赵倩时时将眼在看他。 　　按理有如此女子喜欢他，他该知觉了。赵倩是镇上居民的女儿，穿着洋气。 他诸葛雄起呢？头发长乱，充满锼臭，一米之内的人一闻到他头上的锼臭，应该 像是一擀面杖打在鼻梁上，打麻木了。他的上衣是她姐姐的外衣作，一个袖子大， 另一个袖子手要费力地才能伸出来。裤子是大哥赠的，有六七处补钉。脚蹬一双 解放鞋胶鞋，前边有，后边踩没了，因此应该叫一双解放鞋拖鞋。还有个秘密， 他的裤腰带是从一条水牛鼻子上的绳子上分出的一段。但是他不喜欢赵倩，因为 赵倩远远没有阿菲漂亮，而且，他觉得赵倩的嘴长得像血盆大口。 　　他想阿菲，赵倩想他，人世间就这么奇怪。 　　这种僵局持续了一年，有一天，出现了陡转弯，那是一个星期天，诸葛雄起 没有回去，在教室中复习。赵倩也没有回去。教室中只有几个人。十一点的时候， 诸葛雄起抬头看了看阿菲的座位，空的。他叹息一声，心中空空的。他眼一挪， 便看见了赵倩。奇怪的是，他觉得坐在前边的赵倩的脖子，今天又红又白，像成 熟的白花桃一样，非常好看。他心中突然一阵冲动，色胆陡地上来了。他想，既 然你一直这么喜欢我，我想阿菲也苦，不如今天先要了你再说。 　　于是，他马上给赵倩写了个纸条。上面的意思是，喊赵倩这时跟他到学校外 边农民玉米林里去。 　　他想，他今天非脱了赵倩的裤子不可。 　　写好纸条，他起身往教室外走去。在经过赵倩的桌边时，他把那纸团，甩到 赵倩的桌上。 　　他走出了教室。 　　赵倩跟他出了教室。来到了玉米地，非常听话地任他摆布她...... 　　事实上，他走出了教室，却并没有把纸条甩到赵倩的桌子上。他还是不喜欢 她那血盆大嘴。呵呵！ 　　诸葛雄起在床上独自乐了许久。他想，这他妈是爱吗？整个高中期间他一直 坚定不移地喜欢阿菲，而中途，他还不是想把一个人喊到玉米林去？ 　　诸葛雄起听了听林梅，均匀的细鼾表示她睡得正香。他又想起了自己喜欢的 第六、第七个女人。 　　诸葛雄起就凭着阿菲的爱，暗自鼓劲，努力学习。高考后，他这平时不参加 考试，名次排全校最后的怪学生，竟然考了个全校第一，震惊了全校。 　　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在大学里，诸葛雄起还没来得及给阿菲发出求爱的情书，却突然，他又喜欢 上了一个眼镜玉女，男人花心，男人真他妈不是个东西。 　　也许在他的心中，这时的爱，更现实些。大家是同学，起步线是一样的。他 爱这眼镜玉女爱得要命，每天不见她，心空空的。要是上劳动课她分组没分到他 一个组劳动，他连拿铁铲的力气也没有。他喜欢一个女人戴着眼镜，他觉得这样 的女人不但美，而且斯文温柔。于是，他因为爱她，想让自己成为近视眼的渴望 再一次燃烧起来。在农村那时，他为了让自己成为近视眼，专门弄了个五百瓦的 灯泡，他在这灯泡下看了两年多书，没近视。现在读大学了，自己不近视，干脆 去配一副300度的近视眼镜，让自己变成真正的近视。他还真去买了一副。谁知 戴上头痛！他以为痛不了许久，就头不痛，眼睛看字由模糊变清晰了，但是半个 月一个月仍痛，他受不了了，只有将眼镜丢进了厕所里。 　　这么苦心地爱那眼镜玉女，诸葛雄起觉得，自己应该一心一意地接近，去追 求表白了。却突然，他又爱上了一位西藏班的美女。 　　读二年级的时候，有一天黄昏，他一个人到校外的乡村中去转。在离校一里 远的村子里，他走向了道侧的一条小道，小道的尽头，有几棵李子树；李子树下， 有一碑，上面记录着国际红十协会援助打这口井的事。 　　他一个人在看，看得特别起劲。 　　突然，有一个美女，从大道上由远而近地走来。他想，她一定会走过去。谁 知，那美女却不走大道，也走上了这条小道，向他走过来。他觉得这美女怪，一 般的女子，见这有男生，绝对不会来的。她越走越近，他越看越丢魂，天啦，天 下哪有这么美的美女？至少比阿菲漂亮几倍！ 　　那美女走过来，认真地看着那块记有国际红十字协会捐钱打井的碑，非常有 趣的样子。 　　她这么大胆，倒让诸葛雄起落荒先逃了。 　　这下不得了，接连三天，他脑中全是这美女的样子。他的眼睛天天贼亮亮四 处寻找她的踪迹，终于有一天，做大操时，他发现了她原来是西藏班中的汉族学 生，她一定来自青海或西藏。她是一年级新生。 　　他必须要动真格的追求她了。 　　她是谁？好在他马上就有了知道她是谁的机会。有一天，诸葛雄起意外地发 现，她与他们班上的团支部书记走在了一起。诸葛雄起一问书记，就知道了她原 来也是选出的团支部书记，当然也就知道了她的名字。 　　他马上决定，写一百封信追求她！ 　　写什么呢：诸葛雄起决定，向她卖弄学问。在学校里，新生对才华横溢学问 博大精深的师哥最佩服。 　　偏他肚子中又没啥学问。于是，他在学校图书馆去借了许多书，特别他得借 了一本《西方哲学史》，向她吹那些名字，学问艰深的哲学家的故事。有时哲学 家的名字多达二十多字，于是他只好用左手的小指头点着字，一个一个地照着写。 　　信就一封一封地从学校里边的邮箱中投过去，到达校内她的班上。 　　他计划写一百封信，当他写到第二十一封信的时候，他突然没了勇气与信心。 他想，这学问也卖弄的差不多我，也该问问，她对我这学问渊博的师哥，有什么 感觉了。 　　于是诸葛雄起发了一封信，问她对他的感觉，爱不爱他。这次他落了自己的 年级班与真实姓名。 　　一星期后，诸葛雄起接到了一个很大的牛皮信件。他拆开一看，他写给的二 十二封信，全在里面，一封不少地退了回来。 　　他只焉了近一个月。头五天得的是重感冒，没去上课，屁股上天天打针针。 　　好了以后，他鼓起勇气去问班上的团支部书记，问她道：她为什么不喜欢我？ 　　她道：你向她卖弄学问了是吧？ 　　他道：是。 　　她道：就是学问上出了问题。 　　他道：出了什么问题。 　　她道：简单的学问，你把她的名字搞错了。 　　他道：错在哪？ 　　她道：她叫李崇蓉是不是？可是你每一封信上书写的名字，你都把她那高伟 大的“崇”字，写成鬼鬼祟祟的“祟”字了。 　　诸葛雄起翻了几个身子，睡定之后，又想起了他第一次婚后，暗恋一个朋友 妻子的事。 　　林梅不小心拆了他那封信，就是说看见了他爱吃上他家朋友的妻子用牙齿咬 光的水果核那件事，还真不是他胡编的，有生活基础。 　　他的确是喜欢那朋友的妻子，当然是暗恋，他认为她的一切都是美的，也许 她拉的屎都是美的。他还为她写过一首诗，发表在当时一个非常前卫的大诗报纸 《诗歌报》上。那诗这样写道： 　　在年龄最疯狂的季节 　　我爱上了你 　　又得不到你 　　我便心系着你 　　寂寞地等待下去 　　一直等到 　　所有的道路都长满苔藓 　　我等你到中年 　　我等你到老年 　　我不会祈你幸福 　　反会求你年来苦难 　　那时你孤独无助 　　你就会看见我徐徐地向你走来 　　你会看见我的双眼 　　比少年时更灼热 　　更加温暖 　　爱她有多么辛苦，可以从这首诗中看出来。他是没有舔过她在他家吃剩的水 果核，不过，有一次，他朋友的妻子把一双红高跟鞋脱在了他的家里，穿上了一 双休闲鞋出去玩时，他心酥心痒心痛地拿起了那双红高跟鞋，伸出了他的狗舌头， 在她那双美脚的脚后跟踩的地方，心中感觉非常舒服地舔了许久。 　　诸葛雄起知道，他爱她，只能是一种无言的结果。因为她的老公不是读书人 好欺负，她的老公，是一个蛮牛，喜欢不讲道理喜欢动粗的。要是知道他诸葛雄 起沾了他的妻子，天下不是有许多男人因为这个脸被砍了一刀吗？那么，这个砍 脸家族，会新添他诸葛雄起一个。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想到他其实也在心里喜欢个许多女人，定个超级大花虫 绝对合格，心不觉放松了一截，对林梅在梦中可能和另外的人做那种事，心中好 受了一点。 　　突然，他脑中本能地转出了换位思考一词，马上就产生了将心比心的话语。 他突然对林梅在梦中梦见与其他的男人做那个，不在乎了。 　　她即使梦见她和其他人做那个，又怎么了？真是这样，她绝对不同意，她反 而是受害者。 　　因为他有一次在梦中，竟然梦见了和一个老太婆做那事。天老爷，现实的他， 看见那个老太婆也发干呕，怎么会做那种事？可在梦中，那老太婆就是上了他！ 　　她上了他，他整死不同意，只能算她疯狂地强暴了他。 　　他只能算这梦的受害者。现实中他也的确是受害者。那几天，他心里只要一 想到那个梦，那个老太婆竟然成功地占有了他，让他在梦中弄湿了小裤，他白天 的心中没有一丝丝快乐，三天的心中都觉得啃了一包马屎！ 　　当然，他也做过些让他感觉很爽的梦。不过这种感觉很爽的梦，没有一个是 合法的，也就是说许多时候他在梦中并非是和林梅在做。最让他兴奋的是一个梦 是，有一次，他梦见林梅的两个女同学上他家来了，晚上大家睡在一床。他睡这 头，三个女人睡那头。那两个女同学都赤条条地在睡，没一个身体不是白软如玉 的。于是他脱等呵等，等林梅睡去以后，他像老虎一样，将她的两个女同学，一 个一个地用嘴将她们叼在了他的这一头……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轻轻一笑，终于在心中彻底放下了林梅迟迟答复这件事。 是他诸葛雄起还是不是，都不重要，只要她在梦中感觉好就行了。 　　梦算什么？梦是虚无的，它对现实生活中不起一点影响作用。况且人又管不 住梦。 　　诸葛雄起想，夫妻之前，永远只应该注重明天的美好想像，而过好现实的今 天。今天是昨天想像中的美好。 　　过去性错误的现实，算什么？ 　　那种错误，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无知犯下的。在无知中误入歧途，应该得到人 的理解与原谅。人难道不能让一个人改正由于无知而犯下的性错误？ 　　那种错误，也许是因为自己的荒唐而犯下的。荒唐是因为年轻，荒唐是因为 需要。而荒唐，也许是人在不能荒唐时感觉很美好的一种回忆。荒唐过，才知道 如何不荒唐，才会更加品味出人生。这样的性错误，我们与其奚落，还不如尊重。 　　现实倘且如此，何况于梦！ 　　诸葛雄起想，其实，作为一个人，只在意对方的人生阴暗面，而忘记了自己 的人生阴暗面，是大错特错的。他想，许多人，包括他自己，如果都把双方的这 一生与性有关的丑陋历史形成陈列馆展览，也许自己这边买票的人排成长龙，参 加自己这座陈列馆的人，远比对方多。为什么？肯定是因为自己丑陋的性史更丰 富、更暴露、更加让人目瞪口呆流口水的缘故。 　　十、副镇长偷东西 　　李镇长把诸葛雄起叫过去，问他道：听说你美术字写得很好？ 　　诸葛雄起道：大到一两米，小到葫豆大，都行。 　　李镇长道：那好，你去酒厂帮周老板在酒厂四周的墙上，写些广告。他虽然 是民营个体老板，对镇上的支持还是很大的。 　　诸葛雄起道：没问题。 　　李镇长打个电话，然后对诸葛雄起道：周老板的儿子周三，马上开车过来接 你。 　　周三的车子来后，诸葛雄起坐了上去。十几分钟后到达一个村上，这大概离 镇有十多里。 　　诸葛雄起就开始写广告。周老板看了，对这免费写的广告还算满意。因此， 写完吃午饭的时候，周老板把酒厂两个最能喝的叫来，加上他自己和周三，一齐 陪诸葛雄起。诸葛雄起在朱村长那里的一战，早就名扬全镇。 　　诸葛雄起绝对记不清喝了多少杯下去。总之他记得周老板不停地叫人去搬酒。 这中午大家喝的是38°的好酒，兄弟伙们是把这低度大曲当啤酒喝了。 　　诸葛雄起醒的时候，看见大家都还睡在酒厂的食堂里。周老板、周三，还有 酒厂那两个酒仙。他先醒，看来他还是有极大实力的。 　　他的脑袋天晕地转，但还是知道应该回镇上去了。他本想叫周三开车送他回 去，看他醉得人省不醒，他突然心一动，不想叫他了。就十来里嘛，不如走回去， 顺便也好看看道路两旁的乡路风景。 　　他还在醉中。因为他明显感觉自己头重脚轻，只看得前边的路，高高低低地 向前走去。两边全是麻麻的一片，不知道什么了。 　　也不知道他走了多久，在天麻黑黑的时候，他拐过一个弯，终于看见镇的影 子了。最多还只有两里。 　　他加紧走过去。这时，他听见了后边有摩托声，他本能地让在了路边。谁知 道，那两个摩托骑上来，一前一后的夹住了他，停了下来。车上有四个男人，其 中一个瘦长子一跳下来，什么也不说，对准他的脸上就是一拳。诸葛雄起立即感 觉有无数的五星向地下旋转着落去。 　　他本能地想，天快黑，前后无人，应该是一帮劫匪无疑。 　　但是他嘴上还是不屈地大吼道：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 　　那瘦长子用拳对准他道：你是什么人，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他道：我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你们呢？ 　　瘦长子道：你刚才是不是从路边的药店前路过，在那呆了一阵子？ 　　他记起了有这么回事，他在药店前的石板上，挑着小水沟的清水洗了洗手和 脸。他道：对。 　　瘦长子道：那好，我们村上的医生今天放在药店衣上的三百元丢了，那时他 进里屋给人换药去了。我们这里从没出过贼的，你一经过那里就丢了钱，你能说 你是清白的？ 　　诸葛雄起头上冒出了汗，他的裤包里，还真有三百元，三张大钞。不过他一 听这话，马上定下了神，心中不惧了。只要遇见的不是强盗，什么都好办。最好 的就是他们四人把他当成贼，于是他对他们笑道：我不是贼，你们看我这一身的 衣着，像贼吗？长长的头发，名牌西服，这么洋气的领带，专卖鞋买的牛皮鞋， 我像贼吗？ 　　瘦长子道：别骗我了。现在贼都把自己打扮成老板，比你穿得还好的钱包小 偷，我还见过不少呢。 　　诸葛雄起道：你们误会了，我是镇上新来的副镇长，从县下调下来的。 　　瘦长子道：放你妈的狗屁？哪个副镇长此时还在这里转悠？哪个副镇长来去 不坐车的？ 　　诸葛雄起道：副镇长就不能走路了？ 　　一个胖子道：我认为你也是骗人的。我在镇上卖了几年的鱼，每一个副镇长 都认识，怎么不认识你？ 　　诸葛雄起道：我才来几个月。 　　胖子道：我知道镇上是来了几个新的副镇长，但没听说有你呵！ 　　诸葛雄起道：你们那是什么村？ 　　胖子道：光明。 　　诸葛雄起道：我知道你们的村支书是肖书记，村长是刘村长。 　　瘦子道：他们在这几十里内都有名，哪一个不知道他们？ 　　胖子道：如果你说出我们村的民兵连长和村会计是谁，我们立即相信你。 　　诸葛雄起傻了眼。桔水镇有这么多村，他能将所有村的书记、村长记清，已 经是超水平发挥了，如何记得他们的名字。 　　瘦长子又将拳头打了过来道：你肯定是小偷，把钱拿出来！ 　　诸葛雄起闪过道：我真的是副镇长，今天在酒厂给周老板写广告。你们看， 我的手上，还有许多洗不掉的染料。如果不信，我们上酒厂问周老板。 　　胖子道：去就去。 　　诸葛雄起被胖子夹上了车。两个摩托，又一路直刹酒厂而来。 　　周老板几人还没从醉中醒过来。但是炊事员一下看见了诸葛雄起，大叫道： 镇长，你怎么跑了？晚饭已经煮好了。按照我们这的规矩，是要喝两顿的。 　　胖子向炊事员道：他真是副镇长？ 　　炊事员：当然，新来的诸葛雄起副镇长，今天在给周老板写广告，那还有假。 　　诸葛雄起听见一声叫道：倒八辈子霉了！ 　　身份得到证实，医生用摩托将他载回了镇上。 　　诸葛雄起回到了寝室，一洗脸，很痛。在镜中一看，右眼一个大青圈。明天 不好见人。他突然生了气，他挨了打，好像没听见任何人对他说一声“对不起”、 “请原谅”的话。 　　不行？他在心中想，他得去派出所报案。 　　进了派出所，他对值班民警阳警官道：你好！我报案，有人打了我！ 　　阳警官道：别开玩笑了。 　　于是诸葛雄起在灯下让他看了看他的右眼。阳警官这才连忙严肃地做起了询 问记录。诸葛雄起第一次用手指头在纸上按了红印，还有几处呢。 　　询问完毕，阳警官道：你坐一下，半小时之内，我把那打你的瘦长子带回来。 　　诸葛雄起道：好的。其实他心里就只有这么个想法，想听瘦长子对他说声对 不起。 　　半小时后，阳警官回来以他道：那瘦长子吓跑了，而且，他还有前科。 　　他道：哦！ 　　阳警官道：他还没有成家。他的母亲听说他打了一个真正的副镇长，吓得坐 在院坝中哭，半个村子的人听见她的哭。 　　诸葛雄起道：哦！你一定要把他带过来见我！ 　　阳警官道：一定。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第一个来拜访诸葛雄起便是派出所张所长。他对在他治 下竟然还有人敢打一个真正的副镇长恨得咬牙，对诸葛雄起道：诸葛雄起镇长， 怪我！我一定要把他抓回来，亲自带来见你，先听你的处理意见，我再处理。 　　诸葛雄起道：是不是罚款，要拘留？ 　　张所长道：也许还是轻的。 　　诸葛雄起道：好，你先把他带到我这里，先让我见一下他。 　　第三天，张所长带着主动投案的瘦长子来见诸葛雄起了。他瘦长的身子微微 抖着，脸色苍白。诸葛雄起对他道：我白挨了你的打，我报了案。听说你还有前 科，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吗？ 　　他道：不知道。 　　诸葛雄起道：你至少会受治安处罚，会罚不少的款，拘留你15天不成问题， 对吧？ 　　他道：是，我知道。 　　诸葛雄起道：加上你的前科，警察们再侦察一下，我想，也许最后能把你送 到县上去。 　　他道：请诸葛雄起镇长大人大量，放我一马？ 　　诸葛雄起道：我一直要想见到你，就是想当着你的面，向张所长收回我这次 的报案，撤销案底，不再让你前科之上再加一个东西在派出所里。 　　他道：诸葛雄起镇长，太感谢你了，你真是青天大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 　　诸葛雄起道：别给我戴高帽子，我讨厌。我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 　　他道：不知道。 　　诸葛雄起道：我听阳警官说，那晚上你跑了，你的母亲一直在哭，让半个村 子的夜晚都能听见，是不是？ 　　他不吱声，低了头。 　　诸葛雄起道：我想你在村上都是不争气，让父母非常焦心的那种青年人。你 年轻力壮，何不走出这村这镇，去沿海打工，学得一技之长？四川人在家永远是 条虫，出外就是一条龙。 　　他道：一直想出去而没有出去。 　　诸葛雄起道：马上走出去，不要一年一年地呆在村里，既浪费光阴，又惹是 生非。希望你三年五年后，十年八年后取得成功，回来再把你妈吓哭。 　　他道：呵？什么？ 　　诸葛雄起道：是呀，你靠自己的诚实劳动挣了十几万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回来， 你母亲看着这一堆钱，吓得一晚上都睡不着觉，悄悄痛哭：我这死娃又在外边做 了什么犯罪的事，挣了这么我黑钱回来。 　　大家笑了起来。 　　诸葛雄起道：我现在给了你这样一个机会，希望你万一有钱以后，成富人之 后，报我一恩？ 　　他道：诸葛雄起镇长要我如何报恩？ 　　诸葛雄起道：我心中有一个村子，那个村有十五个组。这么大的村，原来是 一南一北有一个小学的。后来北边的撤了，合并到村上。于是原先北边的孩子， 读小学要走很远的路。早上走十多里，中午放学十多里，下午上学十多里，下午 放学十多里。这一天就几十里，一个月得走多少里？你富了，帮我修好村子这北 边的校舍，买上好电器送给老师留住老师，让孩子们读小学少走些路。 　　他道：恩，如果我以后能富的话。 　　诸葛雄起道：许多人富了都在包二奶。你富了我也不反对你包二奶，只请你 少包一个二奶，节约些钱帮我做成心中这件最想做的事。 　　大家都笑。 　　诸葛雄起看着张所长道：这样如何，给他一个机会？他的确也年轻。 　　张所长道：处罚是手段而不是目的。既然你给了他这么好个机会，我还说什 么？ 　　瘦长子红着双眼走了出去。 　　下一个星期，诸葛雄起回县上开会。会间，去方便后回来在过道上遇见了县 局汪局长。汪局长拉着他在一边悄悄问：听说你在桔水镇偷人家村上医生的三百 元钱，抓着后被人狠揍了一顿？…… 　　十一、谁吻了老婆的屁股 　　诸葛雄起在桔水镇好像只眨了眨眼，夏天就到了。 　　诸葛雄起在星期五下午早早地回到了家里，向林梅张着一个又一个笑脸。真 实的原因只有一个，上星期他激情饱满地回来，想好好地与林梅恩爱一番时，林 梅说可是可以，只要你不怕下身的滔滔洪水。 　　才八点，他就上了床，一边看书，一边耐心地待林梅。 　　林梅好不容易上了床，躺在他身边。他总得先说些什么温情的话，造造气氛， 以后才会非常快乐。他说着说着，双眼落在林梅的屁股上，目瞪口呆，一动不动。 　　这是夏天，夫妻在床上，自然穿得极少。林梅的内裤只包住了一半的白屁股， 另一半都是裸露在外。让诸葛雄起目瞪口呆的是，在她这裸露的屁股上，有一个 污青的唇印。 　　这唇印上下污青得极其霸道，当中还有一条不污青的白肉线，好标准的一个 唇印。 　　诸葛雄起想，天呵，那一个男人，不用嘴在这一动不动地吻一两个小时，怕 造不出这污青的唇印！ 　　诸葛雄起又不好问林梅，道：林梅，你这粉白粉白的屁股上，是哪位先生给 你吻了个唇印？ 　　诸葛雄起刚才还万丈激情，想与林梅好好温柔一番。这污青的唇印，像一根 木棒，把直立的凶暴暴的眼镜蛇，一下打死在了地上一样。 　　林梅这时是仙女，诸葛雄起也没兴趣了。 　　倒是林梅问他道：今天下午回来说得凶暴暴的，怎么这时蔫了呢？老不中用 了吗？ 　　诸葛雄起道：突然有个困难的工作烦死人了。 　　林梅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难道诸葛雄起好说，是你屁股上那个唇印，害得人家这样，你自己难道不知 道么？ 　　但是，他怎么好对她说，老伴，你屁股上怎么有个唇印呢？ 　　林梅见他上不来火，一会儿就睡了。 　　诸葛雄起整死也睡不着。他在想，她这唇印，是谁造的？他今天晚上要破案， 不破案他这几个月也睡不着。 　　只有一个答案，是与她相好的男人，在她屁股上造了这么个家伙。她当时只 图高兴，以后没有在镜子上去做自己的屁股，所以，她一点也不知道。 　　诸葛雄起想，那么这个狗日的男人，是谁，找出来，老子把他脸上砍一道疤。 　　从她的初恋情人阿东一直想到她的朋友、同学、表哥表弟、同时，想了几十 个人，觉得每一个可能，每一个又不是，深更半夜的时候，他想得都想发吐了。 　　想了半天，最后想到，也许她屁股上这唇印，不是人造的唇印呢。即使分明 是人造的唇印，也不应该往坏处想。凡是都往坏处想，是不太好的。 　　诸葛雄起记起了阿光的故事。 　　阿光的妻子李玉是某大局办公室的副主任。她很漂亮，又能饮一些酒，口才 与文笔都不错。办公室主任退休了，这主任，应该是她这副主任上去。 　　局长在考察办公室主任人选时，有一天，一个人开车把李玉带到了温泉酒店 去。阿光是看着妻子一个人上了也是一个人的局长的车的。阿光知道，那局长是 个大色狼，连门前卖纸烟摊的家属听说也没放过。想必局长对李玉垂涎很久。阿 光想，他俩人这一去温泉，还有什么好事么？ 　　但是阿光不吱声。阿光自己最清楚，李玉还是普通办事员的时候，与他一样， 月月只领干巴巴的工资，穷死了。李玉一当了办公室副主任，暗中发的钱，比一 个月的工资还多。人家许多人说，办公室主任比许多副局长还要厉害一些，以后 一月能多发多少钱，就不知道。阿光看在钱上，不管李玉今晚到温泉酒店去是什 么样的结果。阿光想，他喝一瓶酒，睡醒后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半夜，李玉回来了，黑着脸，不吱声。一个人进去冲了半天澡，出来，一个 人捂着被子睡了。阿光还听见了她缩在被子中的哭泣声。 　　阿光想，局长肯定得逞了。 　　但是一星期的时间，阿光也没看见局长。反倒是妻子李玉丢了办公室副主任 的职务，到局档案室去管档档这霉得起灰的工作去了。此后又是干工资。 　　阿光觉得真奇怪。李玉那晚回来分明怪怪的，反而没捞着油水。莫非吃了小 亏还要吃大亏，吃一辈子？ 　　后来阿光才知道，局长夫人，上法院去告李玉来着。是局长的好友律师费了 好大的劲，才让局长夫人撤了诉，没闹得满城风雨。 　　局长夫人告李玉做什么？据说李玉在温泉酒店中，莫名其妙地狠踢了局长一 脚，医生说局长下边右边的一个肉蛋身负重伤，从医学角度上讲，理论上被踢烂 了。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不觉松了一口气。非常可疑的事情，你有一百个理由往 坏处想，结果都是一件好事。 　　可是诸葛雄起想，他面对今天晚上林梅这屁股上的唇印，就不知道怎么往好 处想。如何想？往任何一个好的方面想，都是不合逻辑的。 　　诸葛雄起在心中吼道，自己只能往好处想，她这唇印绝对不是人造的。想不 通也得往好处想。 　　想得累了，他侧身睡了过去。 　　第二天，林梅不觉得自己屁股上有个唇印就有什么不得了的事，她没事一样 地过着，还快活地哼着歌。 　　诸葛雄起却越想，越想不通，越心痛。 　　他想，今天晚上，他必须要破这个案。如果把这个唇印的悬念带到桔水镇去， 那他才会夜里痛得在床上乱翻乱滚呢。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梅那半边露出的屁股上，污青的唇印丝毫没消。诸葛雄 起故作轻松地问她道：林梅，我不在的这几天，你的屁股上，是不是被什么狗咬 了一口？ 　　她道：你说什么？ 　　诸葛雄起道：怎么我发现你屁股上有个非常污青的唇印呢？要费不小的力气 才弄得出来呢。 　　她看了看，道：还真是呢。 　　诸葛雄起心中怒火万丈，本想一拳把林梅打死，但是他还是很有涵养地道： 你该在那里去找医生贴个大补巴，掩护起来，我就不知道了，心也好受些。 　　她道：你以为真是人弄的？ 　　诸葛雄起道：我可没这么说，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你会让人在你那 里吻几个小时弄这么个图案出来。 　　她道：你说的是心里话？ 　　诸葛雄起坚定地道：真的。 　　她道：虽然它真的像是人吻出的唇印，但是，它不是真的。 　　诸葛雄起在心中舒出了三千里那么长一口气，嘴上却淡淡地问道：那是怎么 回事？ 　　林梅把他拉了起来，走到阳台上，拉亮了灯。她道，四天前，我端了个小凳， 站在上边收拾阳台上边柜子上的旧衣服。一个没站稳，一屁股坐了下来，刚好坐 在了插在竹篓上的这个东西上面。 　　诸葛雄起看那东西，是个木条，大概是椅子上的一条腿。在木条的顶端，不 知是哪个木匠在当中挖了个槽，凹下去一道。人要是一屁股重重地坐在上面，可 不在嫩嫩的屁股上坐出一污青的唇印？ 　　十二、神秘饮料 　　诸葛雄起正在一个村小检查危房，可镇长打电话，让他丢下手中的一切活， 到办公室见他。 　　诸葛雄起忙忙赶回李镇长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包的校场村六组的女组长肖 组长和几个组上的军师级人物，正坐在李镇长办公室。双方显然说得不投机。 　　李镇长道：肖组长，那就照我说的办。我一会儿叫诸葛雄起镇长到组上来， 帮助你们解决问题。 　　一行人站了起来往外走。肖组长道：李镇长，我还是那一句话，我们已忍了 一两个月了，不能再忍了。问题不解决，我这六十多岁的老婆子，只好带着组上 的百多号人，坐在化工厂的大门前，那时候别说我破坏生产。 　　李镇长道：会解决的。 　　肖组长一行人走后，诸葛雄起问：李镇长，找我有什么事？ 　　李镇长：就是让你去解决肖组长的事。 　　他道：啥事那么严重？ 　　李镇长道：化工厂的污水污染了六组的饮用水。肖组长他们上化工厂的任总 胡总那要求解决，说了一两个月了，他们也不解决。 　　诸葛雄起道：天下哪有这么怪的事？ 　　李镇长道：他工厂是化工集团的一个大分厂。你知道，化工集团是全县最大 的工业企业，一年上交利税几千万元，是财政收入的一大支柱。化工集团是书记 县长的干儿子，他们关照得很。那么化工集团的人，还把谁看在眼里？任总胡总 就是知道了化工厂污染了肖组长那个组的水，他们装作没有看见，不理不睬这件 事，谁把他们有法？他们就认为他们是机关干部，教师的衣食父母。得罪了他们 就是得罪了书记县长，我们小小一个镇，如何管得住他们？ 　　诸葛雄起道：是这个理。 　　李镇长道：可是，也不能就让六组的老百姓就喝污染过的水呵！你把头一个 个按进桶里，他们也不会喝。我们是他们的父母官，我们有责任关心帮助他们。 　　诸葛雄起道：对。 　　李镇长道：因此，你马上要做的工作是，既不经能得罪化工厂的任总胡总， 也要安抚下来六组的老百姓，更不能让矛盾激化，让六组的一、二百人坐在化工 厂大门堵了进出的车影响生产，招来县长和警察。工作是比较困难，就看你的本 事了。马上去六组。 　　诸葛雄起走了出来，脑袋一片痛。这根本就是矛与盾的问题，如何才能解决？ 他的太阳穴痛得很，脑中一片模糊。 　　他来到镇边上的六组，找到了正在等他的肖组长几人。肖组长带他到院子中 的压水井边压水，压出的不是青水，而是褐色污水。 　　几个院子的压水井都是压出的这种水。这是平坝，地下水应该是一样的。 　　诸葛雄起问：这是怎么回事？ 　　肖组长把他带到下方，指着上边的化工厂，和化工厂旁边的河道，情况很简 单。化工厂把废料大量倒入河道，使河道被堵。长洪水时，河道的沙子堆立了起 来。过去，化工厂的旁边的河道比六组地平面低，所以化工厂的污水就流入了河 道冲向了下游。现在，河道的沙子比六组的地平线高，污水浸不到河里，就浸到 六组的地下水里了，所以污染了饮用水。 　　诸葛雄起道：如何解决？ 　　肖组长道：办法很简单，厂里用几台铲车，把河道中铲出一条比这边低的河 道，化工厂的污水，自然就流进河里去了。 　　诸葛雄起道：这也不难嘛。 　　肖组长道：诸葛雄起镇长，你不知道，任总胡总所以不答应用铲车铲河道， 是因为一台铲车一小时一百元费用，一天就是千儿八百元。这条河道，用四台铲 车，也要铲一个星期才铲得出来。这一算就是几大万元呢。 　　诸葛雄起听明白了。 　　诸葛雄起心里也有了解决这个问题的主意。他把肖组长拉在一边，悄悄对她 说了许久，然后向她道：这样试一试行不行？ 　　肖组长道：试试看看。 　　第二天，诸葛雄起把自己打扮了一番，进了化工厂找到任总胡总，请他们去 六组看看。俩人死活不去。诸葛雄起道：你们两位只要去六组看一看，你们即使 不出钱治理，也不关你们的事了。 　　俩人这才跟着诸葛雄起走出来，肖组长一行人早候着他们，陪着在六组四处 转。 　　沟中的水，是污水。 　　田中的水，是污水。 　　每一口压水井打出的水，全是污水。 　　有人还是用这污水淘米洗菜，他们多是老弱病残，无法走远路去挑水。 　　任总胡总俩人看了，不吱声。 　　然后，一行人走进了肖组长家，坐在肖组长院子里。肖组长的老公，提了两 瓶煮好的茶水出来，在保温瓶里。 　　诸葛雄起拿过任总胡总的茶杯，将里面的茶倒了出来，倒保温瓶的茶。 　　任总道：我那是好茶，你倒了做什么？ 　　诸葛雄起道：组上没什么招待你们，我弄了些好茶招待你们。这是铁观音， 一千多元一斤呢，我一个百万富翁的朋友送了我二两。我事先让肖组长煮了，招 待你们俩位，尝尝看。 　　诸葛雄起把两杯茶递了过去，自己倒了一大碗，在那里喝，边喝边道：这铁 观音的好茶，就是与我们这几十元一斤的茶不一样，好香。 　　任总胡总喝了几口道：真的不错。 　　诸葛雄起坐到任总面前，对他道：化工厂在我们镇上，化工厂是全县的税收 大户，因此我们镇政府应该全力支持化工厂的生产，做好当地群众的工作。 　　任总道：诸葛雄起镇长，说得对！ 　　诸葛雄起道：所以，我反反复复地对六组的群众说明眼前应该喝污水的道理。 我对六组的群众说，你们喝了污水，就是支持了县级机关的工作，因为化工厂上 交的税收，主要是支付了县级机关干部的工资。我又说，你们喝了污水，就是支 持了全县中小学生的学习，因为化工厂上交的钱，有很大一部分支付了教师的工 资了。结果怎么样，任总？ 　　任总道：怎么样？ 　　诸葛雄起道：过去六组的群众主要是在操化工厂管事人的祖先管事人的娘， 现在，我诸葛雄起镇长的娘又白搭上了。 　　任总笑了笑。 　　诸葛雄起道：我还对六组的群众说，喝了污水有好处，可以提高身体免疫力， 也许还能变异出什么特异功能呢。你看被核辐射后的地方，老鼠都长到猪那么大 了呢。任总，你猜群众又对我说什么？ 　　任总道：什么？ 　　诸葛雄起道：有个人跳出来说，对了，我们喝了污水也许会产生变异，老鼠 长成了猪，看我们六组有人长成长颈鹿那样子又怎么办。 　　任总胡总呵呵大笑起来。 　　诸葛雄起道：其实，这污水染了水，进入人口，即使不要人命，大家也觉得 会要他命。而一旦人觉得你要他的命，那么，捂是捂不住的，盖也是盖不住的， 结果只有一个，不解决，你要他的命，他一定会与你拼命。 　　任总点了点头。 　　诸葛雄起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污水喝下去，是有点异味，也许是心理上 的异味。我们现在喝的这铁观音茶，我就是让他们用这污水煮的。怎么样，胡总， 你尝到怪味没有？ 　　诸葛雄起看见，任总胡总呆了，双眼直直地看着手中的茶。任总终于忍不住， 连连地向地上吐着口水。 　　诸葛雄起道：一点点没问题的。六组的许多人这一两个月一直在喝。今天我 也比任总胡总喝得多，我喝了三大碗，你们才第二杯。 　　任总将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站起来道：诸葛雄起镇长，你说得在情在理， 我们再不心动，六组的人肯定会指着满山的动物说是我的父亲。我明天就弄几个 铲车来深挖河道。 　　诸葛雄起拍拍任总的肩膀道：你其实是包青天的后代。 　　几天之后，诸葛雄起还看见，任总在往地上一个劲地、有事没事地吐着口水。 　　而诸葛雄起知道，他绝对不是请肖组长用污水煮的铁观音。 　　十三、半夜请蛋 　　儿子林墨道一生下来之后，林梅的父母就进了家，帮助照看儿子。这在诸葛 雄起来讲，是非常感谢的。他在桔水镇，林梅总不可能一个人带孩子。岳父过了 七十，岳母已近七十。更难的是，岳母有三十年的支气管炎，有时穿个衣啥的也 喘气，也挣扎着来带自己的外孙。何况岳父带着自己的退休工资。 　　岳母来了，她在小镇上那个家中天天跟随她的香、蜡、纸钱，也进了家门。 以致诸葛雄起有时回家，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如此味重的香、蜡纸、钱纸，他还 以为是走进了什么庙子呢。 　　岳母问他：你信不信神？ 　　他道：信。 　　岳母道：这就对了。常敬神，少受灾，什么都在里面了。 　　诸葛雄起在心中笑。他想，他是信神，不过，他对神的理解，与岳母的理解 的不一样。 　　诸葛雄起对佛教、基督教、伊斯兰教信奉的神，都极其敬畏。他常在佛祖与 菩萨的像前喃喃暗语：在你们的面前，我诸葛雄起永远是一粒灰尘。 　　他理解的神，是一种人类大智慧的结晶与积累。他认为，与其说佛教、基督 教、伊斯兰教是诸神的化身，不如说她们是三种最大的智慧。这种智慧经过千百 年来无数天才人物品德高尚人的研究与积累，变得更加丰富了。在这些巨大的智 慧面前，任何人的生命，都变得微不足道。一个哲学家在她面前变得微不足道， 一个省长在她面前更不值一提。 　　诸葛雄起认为，三种大智慧都有共通之处，就是教人类如何修身，又如何修 心的。 　　人类如果按照这三大智慧去修身修心，这人世间便不会有这么多苦难：瘾君 子便不会在卖淫换得钱后急忙在屁股上扎一针，强盗便不会为一只羊的价钱抢一 个出租车在司机身上捅十七、八刀，这个男人与好友的妻子和通奸之后厌倦了再 把她介绍给自己的生意伙伴，贪官污吏便不会因为贪钱贪得多便认定自己就是人 类史上的成功人士…… 　　人类因为现实的需要，又有几个人在认真修身与修心的？ 　　不过，诸葛雄起在这些巨大的智慧之前，真的很敬畏。他觉得他即使用尽自 己这一生的智慧，也奉献不出她们成就之万一。 　　诸葛雄起知道，岳母的信神，是俗而又现实的。岳母与大部份人敬神的目的 只有一个，如果她用鸡公敬了神，她的目的是请神给她一个养鸡场里那么多的公 鸡。 　　有一天，诸葛雄起从镇上回到家里，家中坐了一个胖大的中年妇女。他向林 梅道：她是谁？ 　　她道：申孃孃。 　　他道：干什么的？ 　　她道：妈专门请来的。今年家里的人病出奇的多，妈请她来查查，看是哪些 神找上门来了。 　　诸葛雄起在心中一笑，避开了她们。从开始到结束，他就没与申孃孃说过话。 　　晚上，仪式开始。十来分钟，家里便笼满了烟子和香蜡钱纸的味道，诸葛雄 起又感到自己坐在庙子中了。 　　申孃孃在那又唱又跳的。听林梅说，她在乡村百里有名，经常能下到十八层 地狱下边去看人的生死薄。每一个人在下面对应着一棵花树，要是阳间的人得了 重病，定是下边的花树上边长满了虫，申孃孃就给人把虫捉了或者毒死，阳间的 人便一下好了。 　　申孃孃搞了些什么仪式，诸葛雄起不太清楚。不过，他也是受了骚扰的。这 是夏天，他光着上身在床上睡觉，林梅推开了门，申孃孃满屋撒米来着。撒了一 床一身。诸葛雄起只空着裤衩在床上，他虽然闭着双眼装睡，但是还是不好意思。 　　第二天，申孃走了，岳母封了一个红包给她。岳母在这种事上舍得花钱。 　　岳母对诸葛雄起道：申孃孃把你身上的重灾去掉了，这下你没事了。 　　诸葛雄起道：我身上有什么重灾？ 　　她道：你不知道哟，你小时在农村，是不是打死了很大一条蛇？ 　　诸葛雄起惊道：是呵！ 　　她道：就是它找着了你，缠在客厅上的电风扇上，年年为难你和你的家人， 让你家的病痛年年不断。 　　诸葛雄起道：真的么？那怎么办？ 　　她道：申孃孃一进我们家里，就看见它缠在电风扇上。申孃孃用大红鸡敬了 它，又给它烧了二十块金砖。它的气消了，走了。 　　诸葛雄起道：天！ 　　诸葛雄起当时很紧张，过后转念一想，道，这些乡村神婆，还真懂些心理学， 所以那么能唬人。 　　从农村走进城市生活的孩子，在他们在乡村的十七八年，哪一个不打死无数 条蛇的？何况他们小时候蛇特别多。他诸葛雄起是文化人，可以反思。一反思， 什么都错误百出不可让人相信。可是岳母们不得反思。神婆子让岳母念 “1+3=7”，岳母只会这样念和算，绝不会去想1+3=7对不对。 　　诸葛雄起听了岳母说的，脸上笑了笑，嘴上说了谢谢，不再说其他的。 　　三十多年的支气管炎，上七楼更歇四五次，穿个衣也喘气的人，是活一天算 一天的人。面对死亡，她信个神，至少她心中有希望。 　　我一生行善，烧香拜佛，死了之后，希望能给王母娘娘当丫环！ 　　或者我投生到北京、上海、杭州、广州等大城户的大户人家也行。 　　至少不会投胎当猪，过去一年才被杀，现在三五个月就肥了，论岁数还是少 年就被杀了。 　　………… 　　哈哈！ 　　诸葛雄起想，她心中有个希望，生也不惧，死也不惧。对于生着的她，体内 就多了无数生下去的勇敢与力量。 　　这生的力量有多大呢？别说这三十多年的支气管炎得到非常恼火，但是，许 多身体比她健康无数倍的人都先她而去了，而她虽然是艰难地喘着气却是雄纠纠 地存在着！ 　　有时，岳母因为这个干扰诸葛雄起的生活，也把他的脑袋气得痛。 　　清明他回老家给父母上坟。他准备好了祭品，正准备走时，岳母道：还要去 买些。 　　他道：为什么？ 　　她道：难道你只敬你父母么？ 　　他道:还要怎么? 　　她道：难道你父母没朋友么？他坟的四周有坟，他们生前最好的朋友，你至 少也得去敬一座坟。 　　诸葛雄起想到他除了给父母敬以外，还得给四周那么多陌生的坟烧，还要去 找一座父母生前的好友的坟去敬，他气得一胸都在痛。 　　岳母道：你就当自己是仁义之人，在请客。 　　诸葛雄起差点鼻子来血。他脸上笑着答应了，但是她自己知道自己牙齿咬得 有多么的格格响。 　　烦人呵，真是烦人。 　　诸葛雄起这星期回去，儿子在发高烧。诸葛雄起道：上医院去吧。 　　林梅急得团团转。 　　岳母道：别忙，我先立一蛋再说。 　　岳母便在桌子上放一个镜子，她在镜子上边立蛋。镜子是何等光滑的平面， 在上边立上蛋，真不容易。而一旦立住了，神呵！ 　　岳母边立蛋边道：林墨道的祖先，林墨道在发高烧，肯定是我们后人之中当 小的有不是之处对不起你们了，所以你们在林墨道身上出气，让他生病。现在请 你们给我们明示，是你们哪一位找着他了。我们知道后，好给你烧香蜡钱纸。是 不是林墨道的祖祖找着他了？ 　　岳母说完，将蛋在镜子上一立，那蛋一下滚了下来。不是祖祖找着他，她再 立。 　　岳母道：是不是祖婆婆找着他了？ 　　再立，蛋再倒。 　　诸葛雄起马上知道，她今天晚上一定会立起这个蛋，在光滑的镜子上，给人 造成一个奇迹。 　　诸葛雄起在资料上看过，蛋为什么会在光滑的镜子上立起来。因为蛋的大头 部分，一般有许多小的突出的支撑点，在放大镜上看得最清楚，有这些支撑点。 而镜子一旦找着了蛋上三到四个支撑点，构成一个稳定的平面，这蛋，就会稳稳 地在镜上立住。 　　果然，当岳母问道：是不是林墨道的婆婆找着他了。之后，那蛋便稳稳地立 在镜子上。 　　立就立呗，诸葛雄起想，得马上去医院。 　　谁知岳母上来对诸葛雄起道：是你妈妈找着他孙子了。这下就主要是你的事， 你去把蛋请倒下来。 　　诸葛雄起大惊道：那蛋请得倒么？ 　　岳母道：你对你妈多说好话，多烧香蜡纸钱，那蛋，自然会倒下来。 　　诸葛雄起心中想？，那有可能。 　　岳母道：只有这个办法。 　　诸葛雄起道：我不干。 　　林梅道：你请不请？ 　　诸葛雄起道：不，这一点也不科学。 　　她拎着他的耳朵道：必须去请。 　　诸葛雄起道：偏不。 　　她不拎他的耳朵，而是一下哭道：我早知道你不心疼儿子，你巴不得他死， 我早看出你不想要我们娘儿俩了。 　　诸葛雄起一看女人的眼泪，就手足无措。他连忙道：好好好，我去请我去请。 　　在岳母娘女俩的监督下，诸葛雄起真的走到那蛋前，一边在盆子中烧祭品， 一边请蛋道： 　　妈，你就放过你的孙子，我知道你老人家是喜欢他，带她去玩了，他才生病， 可是我们麻烦了，求你送他回来…… 　　当然，诸葛雄起的这些话，是林梅教的。 　　诸葛雄起一遍又一遍地请，半小时过去了，一小时过去了，那蛋不倒。 　　那蛋怎么会倒？ 　　岳母道：这次你妈生的气生大了。不知道你们什么地方做错了，惹着了她。 　　诸葛雄起继续在那请蛋倒下来，岳母和林梅进去看床上的儿子了。 　　诸葛雄起看着那不能倒下来的蛋，心中特别着急，他巴不得有一股风一下猛 地吹进来，吹倒那蛋，他就解放了。 　　一想至此，他心念便一动。他走上去，看看岳母没出来，便一指头将蛋戳倒。 他兴高采烈地走进去对她们道：蛋倒了，我妈终于被我请走了。 　　岳母的信神，让他心中积了许多气,他决定有机会要向岳母反攻倒算一次。 　　这一次，岳母发高烧了。 　　诸葛雄起一下冲进饭厅，在镜子上立蛋。 　　他很快立起了蛋，走进去对岳母道：妈，我刚才给你立了一下蛋，你这次生 病，是你前夫找着你了。 　　岳母的前夫，在二十几年前病死。林梅是她和岳父亲生的。 　　岳母道：哦，这个死龟儿子找到我干啥？ 　　诸葛雄起道：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香蜡纸钱，请你去请蛋了。诸葛雄起随便 在桌子边拿了这些东西，自从岳母进家后，这些东西多得很。 　　岳母只好起来，站在蛋前请蛋倒下来。 　　那蛋如何会倒？ 　　岳母便不断地请。由站着请到坐在蛋前请。她对亡夫说着各种各样地对不起 他的话，请他看在儿女身上，大人大量，不要在意，人要活，总是要嫁，女人是 弱者之类。 　　岳父睡在里面，不停地干咳。想来他老人家此时一肚子的怪味。 　　任岳母如何说，那蛋就是不倒。 　　诸葛雄起说，你总不会像我一样，用手指去把蛋弄倒？ 　　到了晚上十二点，岳母不禁同情起岳母来，反已对自己的行为也后悔，但是 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诸葛雄起熬不过，去睡了，岳母还在那请蛋。 　　他听着岳母请了许久的蛋，才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一声响，和岳母的一声骂:老不死的龟儿子，你不 仁，我也不义。岳母再呸了几声，精疲力竭地去睡了。 　　诸葛雄起从床上起来，去看了看钟：四点！ 　　他借解溲之便看那桌上。岳母请不倒蛋，怨恨难抑，竟然用了厨房中那个敲 钉子的铁锤，一下将镜子和前夫附身在上面的鸡蛋，打了个粉碎。 　　十四、一夜情 　　星期五，没什么事，诸葛雄起便上镇人大主席马主席的办公室闲吹。 　　正吹得起劲的时候，一个长发美女，从镇政府大门迎面走进来。由于马主席 的办公室在三楼，正好面看那美女，所以，那美女嫩的脸和染黄的长发，看得一 清二楚。 　　诸葛雄起道：这美女是谁呵？ 　　马主席道：她在这镇上有名得很哟,镇政府的人大都认得她。 　　诸葛雄起道：她是谁？ 　　马主席道：她是柯副镇长的亲戚，好像是他妻子的表妹什么的，在县上什么 公司里住。她一年会常来这几次。 　　诸葛雄起道：也很平常嘛，为什么会有名? 　　马主席道：她大胆哟。许多人都知道，她非常喜欢与柯镇长坐在一间办公室 的吴副镇长，她发誓要将吴镇长弄到手，所以常来。 　　诸葛雄起道：那她把吴副镇长弄到手没有？ 　　马主席道：谁知道？吴镇长调走了。 　　诸葛雄起道：她为何这们猖狂？ 　　马主席道：还是出在她男人身上。可能她男人常让她吃不饱。 　　诸葛雄起笑道：为什么？ 　　马主席道：她这么修长苗条，可是她的老公，看起来像个孩子，也许有六七 十斤吧。他的裤子好像随时要掉下来，就是说皮带缩到最小，也拴不紧他的腰， 腰太小了。这样的男人，床上行么？ 　　诸葛雄起道：怎么不行？诸葛雄起不觉笑了起来。 　　马主席道：这样体弱的男人，身上有能量么？可能他次次都会给老婆打欠条 呢。也许这么些年，给老婆打的欠条，比一个名老医生一个月坐门诊给人看病串 在铁签上的挂号单还要多。 　　诸葛雄起不觉笑了起来。 　　马主席道：他喂不饱马，就不能怪马在外偷吃草了。 　　诸葛雄起想了想，人间也的确有这种道理。 　　快十一点半的时候，柯副镇长走了进来，见他们俩人都在，高兴地道：就是 在找你们俩人，其他的早都通知到了。 　　马主席道：干吗？ 　　柯镇长道：上我家吃顿便饭。前几天有人从山上给我送了块熊肉下来。 　　俩人听罢，起身就跟柯镇长走了。 　　到了柯镇长家的时候，在家的几个副书记，副镇长都早已先在。他眼一晃一 亮，刚才那看见的那长发美女，还在厨房中忙呢。 　　他突然觉得今天这顿饭，会吃得更有趣了。 　　开席之后，那美女从厨房中走了出来，穿上衣服，坐在了留给她的那个座位 上。柯镇长在她的酒杯里倒酒时，她一点也没有拒绝。看来是酒坛高手了。 　　柯镇长敬过三杯酒，再单挑一圈酒之后，进入了自由敬酒阶段。 　　马主席对她道：苏美女，我知道你爱好诗歌，写了许多诗。今天这桌上有你 的老师，你说你该不该敬他的酒？ 　　她道：谁呀？ 　　马主席拍拍诸葛雄起的肩道：他呀，诗人作家，县上专门下派到这里体验生 活搞创作的。他的书都出版了几本呢。 　　她眼睛放亮地看着诸葛雄起道：真的？ 　　诸葛雄起这时巴不得表现，道：我是以诗歌步入文坛的，发表过几百首诗， 包括一些中国最好的诗歌报刊.你爱好诗歌？ 　　她道！对，以后多指教。不过这时候，我应该先敬你酒，敬多少呢？ 　　马主席道：少了，可能他不过瘾，酒厂的周老板都被他放倒在酒厂的食堂里。 　　她道：那就先六六顺，六杯。 　　诸葛雄起巴不得热闹，吃了一大块熊肉后道：六杯就六杯。 　　大家一听有一道喝六杯的，一齐吆喝鼓掌。苏美女就站起来，与站起来的诸 葛雄起，一口菜不吃，连干了六杯。 　　诸葛雄起觉得很过瘾。喝毕这六杯，一边应酬着其他的人敬的酒，一边问她 诗歌上的事。写了多少年？现在还在写吗？写了多少？投过稿吗？发表的有没有？ 　　当诸葛雄起听说苏美女已经在县级报刊上发表过一首诗后，他道：有基础， 可以培养，也许能成为一个女诗人（他一个记起了市上那些诗人作家泡妞的手段， 原来他最后也坠入此道）。 　　苏美女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道：这拜师酒，今天不可以不喝。 　　诸葛雄起道：喝多少？ 　　她道：少说也十杯。 　　诸葛雄起道：十杯呀，苏美女，这是酒不是水！ 　　她道：不敢了？ 　　诸葛雄起道：什么不敢，十杯就十杯。 　　大家就不吱声，看着他俩人，一人十杯，二十杯酒，眨眼就进了两个肚子。 大家这才鼓起掌来。 　　但是诸葛雄起在喝最后两杯的时候，已经打了干呕，鼻涕眼泪一齐逼了出来。 他到极限了。 　　马主席挑动道：今天师徒初相遇，啥事图完美。你们俩人已经喝了十六杯了， 不如凑齐二十杯，就是佳话了。 　　诸葛雄起大着舌头道：不行了。 　　马主席道：只还有四杯酒。 　　诸葛雄起道：真的不行了。今天星期五，我晚上要回去的。 　　苏美女道：回去？不回去行么？ 　　诸葛雄起道：不回去干什么？ 　　苏美女道：今天，这时，在这里，我是自由的，你也是自由的，不如晚上我 们出去喝茶。 　　诸葛雄起道：喝什么茶？晚上喝什么茶，不睡了？ 　　马主席对他一本正经地道：你真的不懂么？女徒弟今晚要向师傅你讨教写诗 真谛呢。 　　诸葛雄起狠推了马主席一眼，醉眼朦胧道：去你的。 　　大家都在醉中道：走什么走，诸葛雄起镇长？你什么地方坏了是不是？ 　　诸葛雄起道：不行了，马上就得走。我估计今中午我至少喝了四五十杯了， 我得先回寝室休息一下，不然今天绝对要睡到桌子下面。 　　柯镇长不准他走，说他趴在桌下也得等散席了才走。他用力推开他道：谢了， 熊肉。 　　苏美女道：我送送诸葛雄起镇长。 　　苏美女扶着他，向门边走去。饭厅在客厅里面，客厅旁有一条巷子，巷子直 通防盗门，送到这的时候，里面的人是看不见他们了。 　　在门边的时候，苏美女拉着她问：今天晚上真要走么？ 　　诸葛雄起道：对！ 　　苏美女道：求求你今晚别走好不好？ 　　他道：不走干什么？ 　　她道：我请你喝茶、聊天，学诗呀。怎么，你是怕我把你吃了？ 　　他道：怕你？谁怕谁呀？ 　　她道：不怕今天晚上就陪我喝茶。 　　他道：好，怎么联系呢？ 　　她道：你的手机是多少？ 　　他说了自己的号，她马上拨了一个，他的电话响了，他读着号问：是你的吗？ 　　她道：当然是。 　　他道：什么时间？ 　　她这时不知怎么已捏住了他的手，将他一下拉到自己的胸前，他的胸贴在她 的酥胸上，她用她的左脸，轻轻地擦着他的左脸道：晚上9点，我打电话找你， 不见不散好吗？ 　　他感觉她的脸在他脸上轻轻擦着，秀发芳香四溢，他觉得下身有个东西陡地 抖硬了，他一下变乖了，道：恩，不见不散。 　　然后，他慌忙开门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里面有人走出来看见没有。 　　但是他感觉自己是真醉了，急切想回去睡一下。穿过镇政府大院时，李镇长 的车子响着，他问诸葛雄起：回不回县城？ 　　这在往日，赶顺风车是巴不得的事，但是他今天心中有事，道：不！ 　　他跌跌撞撞地走回寝室，打开门，掀开被子，一觉睡了过去。 　　睁开双眼的时候，一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他想了想今天是什么日子， 周五、周五应该回。李镇长有车，为什么不回县城？他一下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没 走。原来刚才，有人用她的脸擦过他的脸。原来门他今天晚上有约。 　　他虽仍在醉中，但一下变得很兴奋。 　　苏美女今天晚上9点找他，会用屁的什么事？既然她都主动用她脸擦了他的 脸，她9点来找她，他伸手去脱她的裤子，她非但不会吭一声，只会出粗气，也 许还会催他快一点呢。 　　原来人生还有这等奇遇。 　　今晚只要想干她，就一定会干成。看样子，她也渴望他干呢。 　　妈的，今晚浪一回，不干白不干。 　　诸葛雄起闭了双眼在甜甜地想。 　　诸葛雄起便蜷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他今晚与苏美女的各种鱼水之欢，快乐 且亢奋，加上酒的劲道，力道更猛。这样想过去想过来，想得嘴中都包不住口水 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县级女优秀共产党员梅风芬。 　　梅风芬在县府办是一个严肃的人，各方面都高标准要求自己，所以才获得此 殊荣。 　　但是她的下身骚痒难忍，直流怪水。 　　一检查，得了性病。 　　梅风仙得了性病的事震憾了整个县政府。大家绝对不会想到她会做什么？而 是想到她的男人做了些什么？ 　　她的男人是个风流成性的家伙，害了不少女人。其中有一个他把人家肚子弄 大了，梅风芬还悄悄地照顾过她呢。 　　梅风芬查他的男人，果然是他的原因。 　　原来，有一次他出差，在另一个城市，一个艳妇主动对他抛眼神，他去了， 他以为大不了是付点钱。结果人家不要钱，只是图开心。他当时觉得自己挺棒， 有魅力，还有狩猪男人的女人看上他，其实就是受到了懂现代生活享受现代生活 的女性的青睐。但是回来不到十天，他就发现自己中了镖了。 　　他中了镖，县级优秀共产党员梅风芬自然也会跟着倒霉。 　　于是，俩人比着在病医院打针，治了非常长的时间，据说才断根。 　　诸葛雄起想到这，顿时好伤心! 　　原来随便的女人。其实很可怕！ 　　她既然是生活的强者，在主动狩猎男人，那么，她的生活一定十分丰富。 　　她狩猎的男人，不一定个个都是无菌的。 　　而一旦她中了菌，她会产生崎形的报复心理，让一路路的男人都中菌。顺便 也让他们的妻子中菌。 　　因此，随便的女人，当你没看清她时，只有五光十色的浪漫。 　　随便的女人，当你看清她时，她可能其实就是灾难。 　　想到这里，他顿时没了一点亢奋，反是各种害怕。 　　随便的苏美女，万一让他中菌了呢。 　　他不敢想像林梅上医院请医生检查她下身难耐骚痒的怪病的情景。 　　他自己也怕。 　　他想，他的屁股会对他一千个不满。他的屁股会恶狠狠地对他骂道：老杂种， 当初享受快乐的时候，只是前边的有份，我没份；现在倒好，现在承受痛苦的全 是我，几十几百针呵，哪一针不是刺痛心尖，针针见血？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吓出一身汗。这9点的约会、电话是不存在了。 　　他跳起来，将床前的两瓶啤酒打开。他有个习惯，白酒啤酒不能混喝，喝一 二斤白酒也许能清醒，但是喝二两白酒再喝一瓶啤酒下去，他会醉得人事不省。 他将两瓶啤酒全喝了下去，出去拉了泡尿，回来倒在床上，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 　　他先看了看手机，有五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老婆打来的，四个是苏美女打来 的。苏美女打来的电话，9点一个，9点20分一个，12点还有一个。 　　他摇了摇头，爬起来往车站跑去。 　　此后他再没有接美女打来的电话，也没再见过美女。 　　他想到苏美女肯定也恼羞成怒:她的脸算是擦了猪脸了。 　　十五、内裤奇案 　　星期六晚上，诸葛雄起坐在客厅看电视，林梅在寝室里收拾床铺，折叠一些 内衣裤。突然，她发现了一样东西，脸一烧，忍不住在里面大叫一声道：诸葛雄 起，你过来。 　　诸葛雄起吓了一跳，走过去问：啥事？ 　　她道：这……是什么？她指着床上的一个东西问。 　　他看了看道：内裤。 　　她道：我知道，我问，这是谁的？ 　　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道：不是你的么？便转身想去看电视。 　　她道：站住，这不是我的。 　　他大吃一惊道：不会吧？ 　　她道：我有几条内裤我还不知道么？这条真不是我的。我的东西，绝对没这 么让男人发骚的颜色。 　　诸葛雄起这才认真看了看，这条内裤真的性感，要是她穿上就好了。他道： 不是你的，那会是谁的？难道还是我的？会不会是收错了。 　　她道：绝对不会。我们虽然住在七楼，但阳台又长又大，什么东西晾在阳台 上，主要是怕丢失。既然我们不在楼顶上去晾东西，怎么会收错什么人的？ 　　他道：对。它总不会从窗外飞进来。 　　她道：结论只有一个。 　　他道：什么结论？ 　　她道：你自己心里雪亮得很。 　　他道：我一点也不。 　　她道：结论只有一个，你在镇上，一定是有野婆娘了。你和她脱光了在一起 睡，一定是在醉中，早晨天不亮起来，乱抓一条裤子穿了，结果穿了她的。晚上 你又跟我睡，丢了这条裤子在脏裤子中。一大堆脏衣裤洗了以后，它现在就在这 里了。 　　诸葛雄起目瞪口呆道：呵！你的想象真丰富，可以当女诗人了。 　　她道：放狗屁！ 　　他道：你的想象力，比写出《荒原》怪诗的艾略特还丰富。你如果凭这想象 写诗，绝对有实力去争诺贝尔文学奖。 　　她吼道：是不是我说中了你俩的痛？ 　　他道：真实的情况是，不是。我也不知道这条害人的内裤从哪里来。 　　她道：有也没什么，你说出来，以后不犯了，我不怪你。 　　诸葛雄起差点跳起来道：没有的事，如何说出来？你将我上老虎凳，屈打我 我也不招。 　　她道：那么你说，这只有骚狐狸才穿的内裤，从哪里来？ 　　他道：你不要着急，把这事放一放，它总会有个合理出处的。 　　她道：绝对是你把野婆娘的内裤穿错了回来。 　　他道：哈哈哈，问题是我没有这样做，那等在最后出现的结果，绝对不是这 样。 　　林梅心中为这事挽起了大疙瘩，她越想越复杂，越想越不想活。诸葛雄起却 早不把这事放在心中。林梅半夜半夜地失眠，他的鼾声却是非常地香甜。星期一 早晨，他一身轻轻松松地去上班了。 　　星期三上午，县委高副书记意外地来到了桔水镇。与镇上主要领导谈完工作 以后，他让人单独把诸葛雄起叫了进去。 　　他道：创作情况怎么样？ 　　诸葛雄起道：正在体验，正在收集素材。大有可写的东西，一定能写出好东 西。 　　他道：好。不过另一个问题，我要单刀直入了。是不是在这里，有了你喜欢 的女人？ 　　诸葛雄起大吃一惊道：高书记，另外一个女人?绝对不会。你怎么会这样看 我？ 　　他道：昨天，你的爱人林梅到了我办公室，将一条不是她的性感内裤，丢在 了我办公桌上。 　　诸葛雄起一下大笑起来，笑得泪都出来了。他问：高书记，她说了些什么？ 　　他道：她说这不是她的。她说的可能是你在早晨看不见且又是在醉中的时候， 穿错了这个镇上某位女士的。 　　诸葛雄起笑道：绝对没有的事。她还说了些什么？ 　　他道：她对我说，孩子还小，你也是再婚，她也还喜欢你，她不能没有你。 对于你的错误，请我批评你。只要你改了，她原谅你，保证与过去一样，当什么 事都没有发生。 　　诸葛雄起道：这个急猴子，犯错误了不是？我对她说过，这事与我无关，但 这内裤怪怪的进入我的家，总会有个结果。我让她等一下，一定会有结果，但这 个结果肯定与我无关。她倒好，来找你了。 　　他道：真的与你无关？ 　　诸葛雄起道：我凭我的生命起誓。 　　他笑道：那这怪怪的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你家呢？ 　　诸葛雄起道：我肯定要侦破这无头大案。 　　星期五下午回去，诸葛雄起看见林梅道：你那么着急去找高书记干什么？你 男人屁股上本来干干净净的，这下你给他栽了个猪尾巴。 　　林梅不吱声。 　　诸葛雄起去把那条惹了无数风波的内裤捡出来，林梅将它丢在墙的一角，诸 葛雄起拎着问坐在沙发上的岳母，道：妈，是不是你的？ 　　岳母道：我哪穿这么花哨的东西？ 　　他道：是不是其他什么女人来过家里，忘在了这里？ 　　岳母道：没人来呀！ 　　诸葛雄起气哼哼地，知道自己是在走向一条死胡同，但他还是拎着它向岳父 道：爸，是不是你老人家穿的？ 　　岳母林梅忍不住笑了起来。岳父却不摇头，而是走了上来，眯起那双眼睛看 了半天，才道：那天我带着林墨道拿了两岁生日蛋糕回来，这条裤子在楼下的地 上。可能是上边哪家掉下来的，还有洗衣架。林墨道捡了起来，要拿回来。我说 不要。他说，要要，是我妈妈的，就拿了回来。 　　十六、七条人命 　　镇党委扩大会开到快一点了才散。会上，一把手向书记向这镇上的十一个领 导宣布了一条好消息，下一个月，他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到几百里外九寨沟去 旅游一次。 　　午晚是在镇政府食堂吃的，准备了一顿工作餐。还没有开席，许副书记出了 个难题，道：向书记，今天这喝酒，在未吃菜以前，我有几个提议。 　　向书记道：什么提议？ 　　他道:有儿子的今天先干一杯嘛. 　　向书记和许书记都是女儿，他拍了一巴掌道：好。有儿子的，自觉先干一杯。 　　诸葛雄起干了一杯。 　　许副书记道：县上下派的人，干一杯。 　　向书记道：好，我也是，干！ 　　诸葛雄起又干了一杯。 　　许副书记道：有两个儿子的，干两杯。 　　只有诸葛雄起和淳副镇长有两个儿子。俩人只得老老实实地干了两杯。 　　许副书记道：两个都是亲生儿子的，干两杯。 　　大家算过来算过去，只有人大马主席和诸葛雄起有两个亲生儿子，又干了两 杯。 　　许副书记道：最后，哪个结了两次婚，做了两辈子人的人，态度端正地喝六 杯。 　　桌上只有诸葛雄起和淳镇长是。诸葛雄起对许副书记吼道：敢情你小子是冲 我来的？这菜没吃一口，已经十几杯下肚，你今天又要让我醉得一会儿学鸡叫一 会儿学狗叫呵？ 　　向书记一巴掌拍在桌上道：执行！ 　　诸葛雄起和淳副镇长只得各干了六杯。 　　今天大家乐，又有了不俗的开场，今天这场酒注定又要闹翻天。诸葛雄起一 看，原来早放了两箱酒厂的好酒在那。 　　酒闹到快两点的时候，向书记接了一个电话。他一听，脸立即青了。放下电 话，他一边镇定地夹菜，一边对李镇长镇：你打电话，问问柿子林的肖书记，问 问是不是真的，有人说他们村上林矿厂的矿刚才砸死了七个人。 　　大家一听，顿时没了一点声音。许多人的酒都吓醒了。 　　李镇长打了一个电话出去，道：林矿长的矿上，没出什么事吧？李镇长开始 听，越听，头上的汗越多，越听，越面如土灰。 　　李镇长放下电话，对大家道：出了惊动中央的安全事故了。 　　大家丢了筷子，挤上书记、镇长各自己的轿车，一齐朝林矿长的矿场开去。 　　诸葛雄起不相信这是真的。刚才一切还是好好的，怎么就出了七条人命？但 是，走在矿山下边，他就相信了这一切是真的。大大小小的人在往矿上走，空气 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 　　到了矿场，场景恐怖！ 　　三个死去的人，正放在一边。他们的女人和孩子，在一旁哭天抢地。 　　还有四个人，被砸在一块六七吨重的大头下边。此时，没有任何人推得开那 石头，那四个人还被压在石下，肯定人早变了形。 　　向书记虽然脸青面黑，向县上、市上打电话报了案。一小时后，县上、市上 的人，来了七八个车。 　　向书记问工地负责人道：林矿长呢？ 　　他道：在外收货款，正在往回赶。 　　向书记立即打电话给派出所张所长道：张所长吗？马上派几个人，去把林矿 长接到派出所里。你记住，他现在如果在人间蒸发消失，这全镇都会乱成一窝蜂。 　　向书记当然知道此时最重要的是将大石下的四个人掏出来。而要把这几吨重 的大石头推开，必须要铲车。林矿长矿上的铲车被这巨石砸坏了。镇上有近十个 矿，有近十部铲车，但是向书记和李镇长此时叫任何一个老板开铲车来推这石头 掏人，大家嘴上答应着，但是铲车就是不来。 　　谁也不想让自己矿上的铲车沾血。每一个矿场出几条人命事故，都会倾家荡 产。 　　向书记几乎是下了死命令，叫校场村的康书记，开他私人矿山的铲车来，康 书记又才一次答应。向书记道：诸葛雄起镇长，你负责下山去催康书记的铲车。 　　诸葛雄起坐摩托来到康书记的矿场，康书记还蹲在铲车旁。诸葛雄起道：康 书记，快点，山上还有四个人压在大石头下呢。虽然死了，总得掏出来才行。家 属哭翻天呢。 　　康书记道：诸葛雄起镇长，我前年矿上死了一个。我这铲车，真的不想见血。 　　诸葛雄起道：矿山老板中只有你一人是村干部，不叫你叫谁？我是向书记专 门派来押车的，不去的话，你说不过去。快，这时不能讲任何条件。 　　康书记道：只好认倒霉。 　　诸葛雄起站在康书记的铲车上，终于又回到了矿场。 　　四个人终于掏了出来，全变了形。 　　七个人一字排开，放在那里。 　　有两个女人哭昏了过去，医院在一旁现场抢救。 　　有几个青年手里拿着刀，等待林矿长一出现，先杀了他再说。他们说，要死 不妨再多死几个人，干脆凑够十个算了。 　　向书记当场就分了工，什么人什么人负责处理死人和家属的安抚。镇上平时 有十一个领导，死了七个人，诸葛雄起头上便分了两个死人。 　　诸葛雄起顿时不知道做些什么。他目前只知道做一件事：火葬场的人要把这 七个死人拉进火葬场，他们的女人不准，一个比一个哭得凶，撞得厉害，躺在车 前，他必须和其他的人，去把这几个女人拉开，劝住！ 　　能劝住么？死人为大!这时，你把从古至今出现的一百个演讲大师叫在一起， 只让他们劝说住一个死了男人的女人，让她别哭，别急，平心静地地处理这件事， 也不行。 　　诸葛雄起在劝说的过程中，看见死者的家属个个对他咬牙切齿。他挨耳光与 拳头，是正常的事。 　　好在，任几十个人哭、拦车，火葬场的人，终于把这七个死人，拉走了。 　　第二天早晨，镇政府里面聚集了几百人，或哭或骂或吼或叫，坚决不听政府 的安排，就是说林矿长不拿钱出来赔人，便不会火化。诸葛雄起面对两个死者家 属的哭闹，束手无策。按理，林矿长应该给他的工人买保险的，死了人，主要支 出由保险公司赔。但是这七个人当中，林矿长只保了其中的两个，偏诸葛雄起负 责这两个，他没保。林矿长外面的工厂欠他几十万，是烂帐，收不回，他这几年 赚的钱主要就是这些收不回的帐，所以家属担心他赔不起，拼命的哭叫，坚决不 让火化。 　　但人必须在今天火化。七个人冻在火葬场的冰柜里，这笔钱政府出不起。 　　所以，向书记和李镇长指天发誓说一定要让林矿长按规定赔付死者家属钱， 由政府担保后，家属才同意坐由政府包的车，去火葬场火化那七个人。 　　向书记安排了四个副职（副书记副镇长）赔家属去火葬场，又有诸葛雄起。 　　诸葛雄起心里也不想去。他从小长到这么大，连液都没输过一次的，怎么敢 有胆量去火葬场？火葬场，是恐惧和晦气的代名词。 　　诸葛雄起心里这么想，嘴上并没吱声，跳上面包车陪家属去几十里以外的火 葬场去。群众哭完，难道他这个副镇长又哭么？ 　　一进入火葬场所在的丘陵，看见冒着烟子的高烟囱，诸葛雄起仿佛便闻到了 烧焦的人的尸体的气味。当然这肯定是心理上的。不过，当他在火葬场下车以后， 的确是不能四处望。死的人缝肚子、缝脚、描唇印、画眉毛，当然收费此间的美 容店贵多了。家属也满意，不在乎这些钱，反正他们也不会给钱。有多少男人知 道，他们死后进化尸炉前还会享受一次美的化妆？ 　　诸葛雄起进了火葬场办公室，与这里的工作人员聊天。原来大部分人都是熟 面孔。有一次，他在镇上陪他们中的三人吃饭。他问他们，你们是县上哪个单位 的，一个道：民政局的。他道：民政局的？县民政局中所有的人我都认识，怎么 从没见过你们三位？最后一个道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今天来镇上的目的是接到 一个举报并证实，下午要去将一个已经埋了三个月的死人掏出来，按国家规定火 化。因此他们是火葬场的。诸葛雄起当时听了，面如土灰，再吃不下了。走进厕 所，马上呕了起来。今天，这三人都坐在这里。 　　其中一个大大方方地给他泡了一杯茶道：诸葛雄起镇长，请喝茶。 　　诸葛雄起道：好。但是他却不敢接茶。他永远也不可能喝这火葬场里的一口 水。他觉得如果可能的话，一定要把肺和肠胃洗一次，因为今天呼了这里的空气。 　　火化七个人，可不是一个短时间的事。很快到了一点过，农村人该吃中午了。 有人问诸葛雄起，何时开饭？诸葛雄起想，还管饭呵？但是，大家能不吃饭么？ 诸葛雄起与另外三个副职一合计，觉得这几桌饭也还是要开的。偏火葬场从没来 过这么好的生意，平时都是他们几个职工自己煮了吃。听得有几桌人吃饭，场长 马上答应，马上开车上街买菜。除了烧人的人外，全体在食堂弄这几桌饭。 　　几桌酒席拉开的时候，诸葛雄起走得远远的。他并不太清楚那些死者的家属 喝酒划拳为什么那么高兴，而且还吃得下。诸葛雄起这时不自觉地展开了想象： 这些火葬场的人用他们抬死者的双手，梳头发画嘴唇画眉毛给脸打胭指的手，在 洗肉切菜，然后一道道做好端上来，作为活人，也吃得下？ 　　可大家吃得很欢。 　　诸葛雄起想，他不，他只有一直饿到把七个先生全烧成灰后，回到镇上，在 热水中脱胎换骨一次，才去找饭吃，还未必吃得下。 　　七家人终于把骨灰领回了家，等待着政府担保的赔偿。 　　一连几天，诸葛雄起不思茶水。实在太饿了，他去买几个水果吃。火葬场， 他想都不愿意想，可天天都会浮现在脑中的地方！ 　　政府付了七个人的火化费。林矿长赔光了所有的钱，一贫如洗后，这件事才 算过去。 　　这天下午，米副镇长悄悄对他道：明天舒服，累了这一场，也应该舒服了。 　　诸葛雄起道：舒服什么？ 　　米镇长道：明天向书记带大家到太平乡去玩。先进进庙子，拜拜神，消消一 身的晦气，中午，再与乡政府的人联欢，闹闹酒。 　　诸葛雄起心中高兴地道：舒服。 　　第二天上午早饭毕，诸葛雄起一早就进了办公室看书，心不在书，在等待出 发。两辆车停在下边的院子里，大家都在招呼上车了，却没人喊他上车。他心中 很奇怪，难道忘了他？但是根据一般的逻辑，书记镇长没喊他，办公室没通知他， 他只能装作不知。 　　车子响了，也没人喊他。 　　车子冲出去了，还是没人喊他。 　　他心中格登一下，好像一个大石头，从山的顶上，往无尽的下边落。 　　几分钟后，电话响了，是许副书记的。他以为是让他搭车马上去太平乡。许 副书记道：诸葛雄起镇长吗？向书记让我转告你，今天镇领导就你一个人在家值 班，负责好一切工作。 　　诸葛雄起道：好。 　　诸葛雄起按了手机键，恨不得把手机砸得在地上飞起一丈来高。 　　他气昏了头。 　　他承认他从来没这么气晕过、心痛过、委屈过、愤怒过。 　　他像一头疯狂的牛在办公室内走动着，无声地大骂：妈的，拖死人有我，消 灾没我，喝酒没我，我日你祖先哟！ 　　他觉得要骂一千次才解气。因此，他一边不停地在屋里转着，一边继续在嘴 上无声地大骂。越骂越气，越骂越想不要工作去上海打工去了。 　　骂得气消得差不多后，他坐在桌上，一边喝茶一边想，如何来面对这件事？ 　　这件事看上去，是一件最让他感到失败的事，真的是难咽此气。 　　那么，如何将这件失败的事，转化到让己感到成功的事上去呢？ 　　这是诸葛雄起的思维习惯。每次遇见了失败的事，不利于自己的事，他想的 不是怨天尤人，而想的是如何化到它的对立面去。 　　也是逼出来的。 　　那时诸葛雄起还和马琳生活在一起，儿子生出来才三个月，后来被他举报的 局长，在那时有意收拾他。单位有三个未婚青年，他不派其中任何一人去百里以 外的一个乡去搞一年的农村中心工作，偏派他去。他求过无数次，局长黑脸以待。 儿子即使只有三个月，他也只得去下一年乡了。 　　在乡上，想着焦头烂额的马琳，诸葛雄起恨死了局长，感觉到这真是他人生 最大的失败。 　　他一咬牙，在心中道，一定要化这失败为成功。乡上没什么事，他工作之余， 开始研究赫伯.特鲁的幽默，写作他的第一部幽默著作《困境中的幽默对策》。 大半年成书！三个书商抢着买版权，还真出版了。 　　后来他高兴高兴地回去对长局汇报了这事，有意气局长，局长的脸好像成了 乌肺。 　　于是他以后就有这习惯：人家送你坏事，你别气别哭，化成好事，让他去气 去哭呢。 　　那么今天这事，如何让这么大个不快，化为快乐？ 　　一想至此，他心中呵呵一笑，有了。 　　原来自己今天不去消灾饮酒，还真是一件对自己有好处的事。 　　上一星期，他回到县政府开会，猝听体改委的老陈死了!他问，怎么了，风 华正茂，体壮如牛的人呢？人家说，高血压，又不戒酒，110-170度的高血压本 应好好重视，他却可以一连敬几桌。终于有一天喝了几十杯后，在车上昏了过去， 脑溢血，死了。 　　诸葛雄起吓了一跳。 　　诸葛雄起的母亲，也是得的这种病，在县医院昏迷了两天去世的。诸葛雄起 的母亲过去常说头痛，用冷帕子敷敷好些。几年都是这样。医生说，那就是高血 压。母亲是在给姐姐相亲的那天，看着未来的女婿高兴，喝了几杯酒，在车上昏 迷过去，不再醒来。 　　老陈高血压患病死了，诸葛雄起想自己喝了那么多酒，血压有问题么？一亮， 与老陈一样，110-170!一连几次去亮都是这么多，他知道，自己有了轻微的高血 压无疑了。 　　这不能喝酒。 　　少喝一点，一次三五杯也许没问题。今天去了太平乡，山里人热情，三五杯 能交差？三五十杯也许还下不来呢。 　　一想至此，诸葛雄起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 　　他想，幸好向书记没让他去！ 　　要是他今天去了，他能不能活出来，是一个天大的未知数。 　　要是他今天活不出来，林梅会怎么样？林梅在星期一的早晨，怀中还是抱的 他这么大个大活人，难道她在星期五的下午，她接过镇上送回来的骨灰盒，会揭 开盖子，在里面寻找他的面孔他的阳具？ 　　他的骨灰盒放在公墓里，夜夜与那么多孤魂野鬼纠缠在一起! 　　更主要的是，他在公墓里，作为一个骨灰盒，它看见那么多美丽的女人到公 墓里来祭祀她们的亲人，他再无法主动上去与她们说话，用多情的眼神看着她们， 想法打动其中一个美女的芳心，他能不心痛与伤心？ 　　更现实的是，他死了，林梅肯定会嫁人，因为孩子小，要人养。那么，他的 一切都失去了。他的林梅，他美丽的林梅，可以当他妻子也可以作他情人的林梅， 就是另外的男人的礼品了。过去，他在林梅身上，抱着她做爱，在她的耳边轻轻 说：仙女，我的宝贝我的心肝，你让我如此快乐，我恨不得我俩的魂儿化在一起， 成一个人，骑在一只大鸟的身上，在美丽的月亮前飞翔。今后，也许就是一个只 会挣钱的粗人，一边在她的身上做爱，一边在她耳边大叫：臭婆娘！操！你下面 打造的是个什么家伙，让老子爽死了？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真是非常开心。他想，如果他今天去了，会有这种开心？ 　　他想，去吃喝一场，远不如看书舒服。他买了一本《庄子全集》，这不知是 他买的第几本庄子书了，他一直没有看完，因为事多。今天正好享受这本书。 　　他读了下去。 　　也不知读了多久，他突然读到了一个他从没看过的故事： 　　庄子说，什么人才是真正的钓者？有一个人，打造了一个钓钩，四边可以挂 一二十头牛，他用几十里长的麻绳做钓线，把昆仑山最高的树砍下来做钓竿。他 把这有一二十头牛的钓钩甩进远远的大海里，有一条鱼咬住钩了，你猜猜有这么 大嘴的鱼有多大。那个人与鱼斗，一个要钓起它，一个要逃，双方搏斗着，掀起 的恶浪，好像要把天挤垮下来。最后，他把这条鱼钓了起来。剖开鱼后盐出的腊 鱼肉，让沿岸三千里的人，每家每户都有得吃。 　　诸葛雄起读后，惊呆了。 　　诸葛雄起想，他还搞什么文学？ 　　狗杂种庄子，几千年前的庄子，也许把五千年以后从事文学与哲学的人的想 象的权利，都剥夺得一干二净了。 　　心中虽然对庄子很气愤，但是，一种文学上美丽的浸心润肝的感觉，在心中 生起。这种感觉，他觉得并不逊于这一生中最美好的那些做爱的感觉。 　　他心中无限快乐起来：幸好今天没去。如果迟迟不走到这一篇惊天动地的文 章面前来，才是他生命中最大的损失。 　　诸葛雄起想，喝一百次酒，吃一百次宴，也抵不得今天读到的这种真实的假 钓鱼。 　　十七、你绝对有野婆娘 　　诸葛雄起参加了高中同学的同学会。那一级的。大家二十多年后再见面，不 觉非常兴奋。令诸葛雄起没有想到是，镇中学的英语老师吴老师，竟然也是那一 级的校友，同学会上才认得。诸葛雄起知道吴老师是校友后，不觉喜出望外，会 后无事时可以找她学英语了。 　　令他不安的是，她有点漂亮，离婚后一直单身。 　　同学会后不久，班上最丑的同学疤子，请大家在农村他家吃饭。他的脸生下 来才几个月时被火烧坏，面目基本变形，是全班最丑的人，谁知道他却是最自信 的人，这一点，让同年级的许多美女欣赏。是的，许多五官端正的人，完全没有 自信。 　　疤子请客那一天，吴老师去了，诸葛雄起也去了，另外还有七八个相交甚好 的同学。林梅这天下班后，也赶到了疤子家。 　　那一天，却是诸葛雄起与吴老师最先赶到疤子家的。俩人在一起，天南海北 四处吹起来。 　　然后林梅到了。林梅看见吴老师和诸葛雄起在那吹得热闹，淡淡地笑着，不 吱声。诸葛雄起也没在意林梅的感觉，在那与吴老师放开了说。 　　晚上回到家里，林梅的醋劲大发。她道：你如果和吴老师没有一腿，那才是 怪事。 　　他大惊道：为什么？ 　　她道：人家那些同学，为什么没有先到，你俩人会不约而同地先到？显然是 通了气的。 　　他道：这难道是证据？ 　　她道：她不是在你上班的那个镇么？她难道不是守寡几年了么？ 　　他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她道：谁看不出她看你的时候含情脉脉，我是女人我连这点都不懂，我是白 痴。 　　他道：我并没觉得她的眼光狼呵！ 　　她道：我看她恨不得把你当包玉米，把壳剥了煮了吞了你。 　　他道：她敢！ 　　诸葛雄起暗中突然有了个回忆，他先到，吴老师来的时候，不是双手使劲地 拍过他的双肩么？他如果敢使劲地去拍一个女人的双肩，是把她当成了铁哥们， 还是恨不得把她甩上床? 　　为了让林梅不乱想，诸葛雄起再次对林梅起了毒誓：我如果喜欢吴老师并最 后与她上了床，我出车祸，脑袋辗破，脑浆四流。 　　这一招还真管用。 　　但是诸葛雄起知道，他对吴老师并没有来电的感觉。就是她想把他吃了，他 的四肢都会大张开，让她弄不进嘴里。 　　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五次人口普查开始了，李镇长安排诸葛雄起全部负责这项 浩大的工作。 　　准备了半年，作了培训试点以后，在标准时间，全镇进行了登记普查工作。 这登记工作一开始，诸葛雄起就是两个月没回家。 　　两个月没回家，这让人有点不可思议。家就在几十里以外，真的没时间回家 么？就是真的没时间回家，两个月之内，也应该在某个晚上回去，早晨再来。其 道理就像这条单身女人的精典名言一样：即使真的没有男朋友，也应该在家准备 一个避孕套。 　　林梅当然要怀疑。在床上被里的时候，诸葛雄起就是很狂，因此林梅送他一 个“大骚狗”的光荣称号。谁人相信一条大公骚狗突然会变成性冷淡，不可能。 　　林梅心中想得最多的是，诸葛雄起这个杂种才不会闲着，有吴老师在那呢。 那个寡妇，人家说守的寡妇胜过毒太阳，这毒太阳，正好退大骚狗的火，两个棋 逢对手。 　　林梅哭过。 　　但是她没有来。 　　她只是在接到诸葛雄起打来的电话后，淡淡地说：一口新挖的毛坑也只香三 天，难道会香三十多天？你要自觉。 　　诸葛雄起听不懂。 　　那天是星期天下午，校场村的康书记来到镇上找人，一下见了他，道：诸葛 雄起镇长，你在值班，没有回去？ 　　他道：我在加班，人口普查老才实说我快两个月没回去了。 　　康书记道：不可能哟，两个月，你都把自己憋得住？ 　　他道：真的呢。 　　康书记道：为什么？ 　　他道：为这人口普查，我已经挨了一次骂。这人口普查县上的主管单位，刚 好是我过去所在的局。我负责这项工作，大意了，许多事没认真做。他们来检查 第一个阶段的工作时，我们镇没有房子，没有抽人，没有文件，没有经费，整个 儿就是什么没做。哥儿们回去给局长一说，局长给主管县长一说，县长只骂向书 记和李镇长，向书记骂我一顿，李镇长再骂我一顿，我差点羞死！ 　　康书记道：这么严重？ 　　他道：严重得很呢。这人口的登记普查阶段，是第二阶段，是重中之重。这 么说吧，我们登记了，复查了，自己说没错了，县上的人再来抽查。这么大个镇， 他们分成三个小组来查一天，只要查出三个人漏登了，全镇的普查登记就不合格， 就得重新登记一次。你知道这是个什么概念吗？ 　　康书记道：不知道。 　　他道：现在镇上为普查这事已经花了两万元，主要是二百多个普查员的工钱， 就是说，得再花两万元。 　　康书记道：那向书记李镇长不骂死人。 　　他道：我面子也丢尽了。 　　康书记道：县上的人过去既然是你的同事，他们会放你一马的。 　　他道：放个屁！我已经挨了一次骂。他们作为我的同事，我没事，他们不高 兴；我有事，他们才高兴。当中管事的人过去和我有过节。 　　康书记道：那你得小心。 　　他道：所以我近两个月没回家了，一个村一个村去复查。我的感觉真的是好 像肛门前夹豌豆，生怕一放屁，掉出三颗来。 　　县人口普查办验收了镇上的人普查工作，合格，资料十几箱上报了后，诸葛 雄起才松下一口大气。这个星期，该回去了。 　　因此，星期五的上午，他早早地给林梅打了电话，说两个月的长相思，互守 空房的苦难日子，今天结束了。 　　下午四点，他搭上了回县城的车。 　　车子开出三十里，办公室打来电话，可李镇长从县开会回来了，马上召开镇 干部、村干部紧急大会。 　　诸葛雄起把头在窗子上碰。 　　但是只得赶回去。 　　李镇长开会的意思只有一个：各村还欠镇近三十万元的税费，县上给镇上下 了死命令，一个星期内，必须全部收上来上缴。时间紧任务重，这个星期，不放 假了。 　　诸葛雄起负责的是校场村，他一看康书记，康书记也在看他。两人心意相通， 显然，明上午要开紧急会，时间太紧了。 　　诸葛雄起想，今天晚上回不去了。 　　诸葛雄起晚上打电话回去解释，林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他感觉她差点把电 话摔得稀烂。 　　诸葛雄起想，她不是气工作，气电话，她恨电话的原因只有一个：这电话相 当于吴老师那诱诸葛雄起的下身。 　　第二天诸葛雄起在校场村开全村党员干部大会，将收完税的时间又提前了一 天。会开下来，十一点半。康书记道：你憋了两个月了，不能再憋了，无论如何 你要回去松一松。这两天我带人去收，你回去。 　　诸葛雄起道：谢谢！ 　　康书记道：这时十一点半，不如上我家吃了饭才走？ 　　他道：哪有这么早的饭，我回去赶中午。 　　诸葛雄起上了一个摩的，到了车站。赶回家里见了两个月不见的老婆，已经 近一点。 　　她无声地迎接他。 　　他一看桌上，道：炖肉，太过瘾了。诸葛雄起做了一个佐料，舀了饭，坐在 桌上，狼吞虎嚼起来，筷子直取大块大块的肥肉。醮了佐料吃，真的是非常解馋 痨之恨。 　　林梅阴阴地道：这一段时间你和那个野女人浪得快，昨晚想必浪得更欢，所 以身体亏凶了，才这么吃得。 　　他差点吓得丢了筷子道：什么什么？你说我昨晚和哪个女人在一起浪得欢？ 　　她道：你敢说你不是才离开那个女人的床，赶了回来？这么馋，我懂的。 　　诸葛雄起大笑道：我今天上午并没有在十一点左右从哪个女人的床上爬起来 往回赶，我八点就去校场村找康书记，一上午都在村上开会。十一点半结束，就 回来了，因为，想你！ 　　她道：你骗八岁大的女娃子还可以。 　　他急道：不信，我可以打电话给康书记，请他对你说。 　　她说：你打。 　　诸葛雄起拨了康书记的电话过去，一听傻眼了：你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林梅抢了电话过去听，学了一句：你打的电话已停机，你不是说他是矿上老 板吗？既然他几十万元的房子都能修起，电话还空得停机：骗鬼去吧。 　　诸葛雄起想了想，又一下高兴起来道：没关系，上午在村上开会，楼下有那 么多人在店子上耍。民兵连长家的食店也在下边，我打个电话，一通，你一问清 楚了。你这样问他，诸葛雄起是不是与哪个女人私奔了，你有一两个月没见着他 了是吗? 　　然后，他开始拨民兵连长阳连长家的电话。他再次傻眼。这个熟得不能再熟 的电话号码，他突然记不起后三位了。也许是4666273，也许后三位是237，也许 是732，还可能是573，673。不知怎么的，这三位就是记不起了。 　　林梅一直在等着他拨。 　　他一急，更记不清了。 　　林梅道：假的怎么弄嘛，我也替你着急。 　　诸葛雄起咬咬牙，就着最熟的4666237拔了过去，响了。他对她道：你先问 一下是不是阳连长家，再问。 　　林梅听了，美眉倒竖，大吼道：她说这是桔水中学。诸葛雄起听的震天一声 响，林梅把电话摔在了地上。 　　她哭道：原来你这两个月真的和那个寡妇在好。是不是她的床上功夫非常好！ 　　诸葛雄起百口莫辩。他顿时失去了想急切地抱她上床的兴趣，心中一片冰雪。 　　下午，他把儿时的好友，高中的同学，城关小学校黄校长约出来喝茶。 　　他对黄校长讲了上述的故事，黄校长听了，呵呵大笑，道：人有时就是怪， 一个非常熟的东西，再怎么也写不起。有一次考试，我就是真的没写起“主义” 的“义”字，最后把马克思主义写成了马克思主意。 　　诸葛雄起道：我老婆是一个典型的传统妇女加家庭妇女。她不明白一个道理， 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放开了说，肆无忌惮地说，其实刚好说明他们之后的那 种感觉比较淡。 　　黄校长道：有道理。 　　诸葛雄起道：如果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玩耍，在调笑中动手动脚，摸 摸别人的脸蛋，拍拍肩，捏捏手，则说明他对她的那种感觉更淡。 　　黄校长道：为什么呢？有点怪哟。 　　诸葛雄起道：想得到的就会怕失去，乱摸乱捏，很容易让女人想到是嫖客行 为，天下的女人爱嫖客么？正因为他无所谓爱，就不怕失去，所以才动手动脚乱 摸乱捏。 　　黄校长道：好像也是这么个道理。 　　诸葛雄起道：如果一个男人与一个自己的女朋友在开玩笑中，他敢去捏一个 这女人的奶奶的话，则表示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点一丝丝的爱意。 　　黄校长道：他出了手了，你还这样说？ 　　诸葛雄起道：他是出手了，但是心中绝对没感觉。这个道理就像一个果农， 伸手在他的橙园摸那七八千个橙子中的一个一样。 　　黄校长呵呵大笑，道：你小子嘴里，总有许多声谈怪论。 　　诸葛雄起道：其实，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随便说笑，可让他的女人放心。但 是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在一起不苛言笑，才是最可怕的。 　　黄校长道：说说看。 　　诸葛雄起道：老实说，我心中喜欢一个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有中 电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会那么容易消失。可是，我越是喜欢她，越是不敢与她说 笑。心想与她走得最近，现实中都好像越隔越远。 　　他道：这么怪？ 　　诸葛雄起道：面对这个女人，我还不如疤子幸福。同学会分手那一天，疤子 竟然与她在分别时拥抱了一下。 　　他道：真的？ 　　诸葛雄起道：疤子与她拥抱，正常呵！疤子知道他不会怎么样，她也知道他 不会怎么样。因此这种拥抱是纯洁的，纯友谊的。好嘛，我脸上没有疤，我敢不 敢主动请缨对她说，分手了，我们拥抱一个？ 　　他道：这个是有点难。 　　诸葛雄起道：反正我不敢，我不敢是因为我心怀鬼胎。因为疤子在拥抱她时， 想到的是这一时刻他疤子达到了人生的辉煌。而我在拥抱的那一刻想的是，渴望 在什么大酒店开个房，我背着她在房间里奔跑旋转，像一对小鸟那样啾啾叫着欢 快地飞翔。 　　黄校长道：分明就是做那事，你文绉绉得还可以。 　　诸葛雄起笑了笑了道：那男女在一起不苛言笑的，表面上相互尊的，底下可 能真没事。如果底下有事，越有事，表面上双方越文质彬彬，斯文有礼，男女界 限特别的清。 　　他道：演戏，这个人人都懂。 　　诸葛雄起道：如果底下有事的话，他们俩人比如在掘地道，越掘越近，越掘 越近，有一天，通了。你猜结果会怎么样？ 　　他道：也就是发生那些事。 　　诸葛雄起道：这地道掘通了，一个引来太平洋的水灌进这洞，结果又会是怎 么样？ 　　黄校长道：我猜不通你这比喻中的东西。 　　诸葛雄起道：结果是，涌入洞中的水回流海里，人们就会发现，太平洋上淹 死了一个女人的先生，印度洋中淹死了一个先生的女人。 　　黄校长道：就是古语说的，能在人屁股上撕一块肉下来的，绝对是不声不响 的狗。 　　十八、著作权 　　镇党办主任崔勇急急忙忙地来对正在办公室看资料的诸葛雄起道：诸葛雄起 镇长，你有一件大喜事哟。 　　诸葛雄起道：什么事？ 　　崔勇道：刚才市委宣传部打来电话，说你写的宣传人口普查的相声《五种 人》，要参加全市大型文艺汇演，特打电话来表示祝贺。 　　诸葛雄起道：这是个大喜事，因为要把人口普查编成一个笑料百出的相声作 宣传，也只有我这个搞人口普查的幽默作家写得出来。 　　崔勇道：怎么写出来的？ 　　诸葛雄起道：上次县上对全县各乡镇搞人口普查培训，市上来了人。市上的 领导知道我是个幽默作家，请我写个宣传人口普查的宣传品。我花了一个星期， 硬是弄出来了。我送到县人普办，县人普办如获至宝，马上找全县最好的那对小 品相声搭档演这个节目。肯定送市上审查后效果极好，代表县上参加市上演出。 　　崔勇道：能给多少稿费？ 　　诸葛雄起道：我斩说文艺界圈子相声演员找人写相声稿费五位数，还有更多 的。我这相声，最低的四位数有吧？何况这次人口普查费拨了近百万元，听说宣 传费不少呢。 　　崔勇道：诸葛雄起镇长，你今天必须请客。 　　诸葛雄起道：我倒是想，也早想把镇上我们几个经常在一起的七八个小伙子 请在一起吃一顿，但是我知道我包中现在只有5元钱，回县城的路费是5.5元，还 差5毛钱。 　　崔勇道：你如果真请，我这里有。要多少？ 　　诸葛雄起道：那就拿半边肥猪的钱吧。 　　崔勇掏出皮夹，给他数了几大张钱。然后，他一一给崔勇说了请的人，道： 晚上吃。 　　崔勇高兴地去通知了。 　　晚上，诸葛雄起在镇上最好的酒店虹桥大酒店摆了一桌，请的全是镇政府内 七八个平时与自己好，他吃过人家不少的，能吃能喝的小青年。 　　崔勇说了这桌酒的来源，大家鼓起了掌。 　　诸葛雄起举起杯，谦虚地道：不好意思，稿费还没到手，我只是透支了一点 点稿费，在崔勇那拿的。崔主任，稿费来了，马上还你。 　　崔勇道：哪里话。 　　诸葛雄起道：先干三杯。 　　大家便愉快地吃喝了起来。 　　酒至半酣。诸葛雄起长叹一声道：在中国，你如果是个普通作家，注定只有 穷命，也许永远没有翻身的那一天。 　　崔勇道：诸葛雄起镇长，为什么这么说？ 　　诸葛雄起道：盗版贼一类的强盗多如牛毛，而且你拿这些杂种没一点办法。 我反正是这方面的受害者。 　　崔勇道：从没听你过这些事，我很有趣，给兄弟伙吹吹？ 　　诸葛雄起道：好。前年，我收到了一个百万大刊的律师委托书。书上说，他 们发现有家国家级出版社盗取了他们杂志的大量文章，其中我在他们那发表的五 篇幽默理论，全在其中。他们很气愤，准备为他们和我们作者讨回公道。这个律 师是博士，他们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委托书让我授权这个博士，讨个公道。 　　崔勇道：这可是大好事。 　　诸葛雄起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家杂志月发行百万份以上，在全国各 地都能买到。而侵权单位又是一家国家出版社，我的量多，五篇。可知道我三年 时间在那家杂志发这五篇文章是多么的不容易。 　　崔勇道：当然！赔偿肯定是丰厚的。 　　诸葛雄起道：赔他娘个蛋！三年过去，那个案子早就结束了。我去了五封信， 寄给编辑部、博士律师、副主编主编的信都有，问这件事的结果，你猜是什么结 果？ 　　崔勇道：回信说还要等？ 　　诸葛雄起道：去他娘的，五封信都石沉大海。我在他们网站贴了大量贴子问 这事，版主从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崔勇道，肯定没结果了。 　　诸葛雄起道：杂志社肯定已经讨到了公道。贼偷了东西，人脏俱获，他们能 有胜的？我估计我和其他的许多作者，写的那委托书，成了他们打击那家国家出 版社的枪。而我和那些作者都是一个结果，当了杂志社的手纸，他们把他们屁股 中的揩干净后，将我们一下丢了。 　　崔勇和小青年们大笑。 　　诸葛雄起道：就是这么心酸。这是盗版贼。还有一种贼，比盗版贼更可恨。 　　崔勇道：文坛上哪来这么多贼？ 　　诸葛雄起道：我有许多文章，报纸发表了，不寄稿费来，他们也不把钱转给 国家版权支付中心代转作者。是硬抢了。 　　崔勇道：可是你又怎么知道呢？ 　　诸葛雄起道：太容易了。他们发表了文章，网管又觉得那文章好，做成了电 子版。于是，在网上一搜索，那些文章就出来了。 　　崔勇道：这才气人。 　　诸葛雄起道：我发现自己有十几篇文章未得到稿酬。有国家级的，也有省、 市级的报纸。 　　崔勇道：去信要呵！ 　　诸葛雄起道：有些是两三年前的了。我他妈就不想要，我宁愿看见有强盗抢 了我的东西，而不去跟强盗论理。 　　崔勇大大地干了一杯道：可恶。 　　诸葛雄起道：这些报纸他们不会感到羞耻，因为当贼或者强盗，是他们一直 在干的。 　　崔勇道：真的么？ 　　诸葛雄起道：你看看我们市上的几张报纸就知道了。在副刊中，他们经常发 表四五千字的文章。但是这些可读性强的文章，绝对没有作者和出处。报纸知道 他们抢了谁的东西，但是作者永远不知道如何被抢了。 　　崔勇一拍桌子道：你不说还罢，一说，报纸上这种没有作者名字的文章还真 多。 　　诸葛雄起道：还有一种斯文强盗，比这明抢的人更让人气愤。 　　崔勇道：有吗？ 　　诸葛雄起道：怎么没有？有一家杂志发行量几百万册，全国家喻户晓。在他 们那上文章真不容易。我还不服这口气，一连写了两年多，写了三十多篇文章， 好，终于有一篇四千字的文章在上边发表了。 　　崔勇道：可能会大得一笔稿费。 　　诸葛雄起道：我算了算那期杂志的定价、广告，觉得那一期杂志至少可能为 杂志创造200万元的利润，拿10%支付作者的稿费不为过吧？如果这样，两千字的 稿费可划1500-2000元，我辛苦三年的努力，可得一点回报。结果你猜他们寄了 多少来？ 　　诸葛雄起道：至少几千吧？ 　　诸葛雄起道：我以为有四、五头牛钱，结果，只有一头下等的肥猪钱。 　　崔勇道：太少了。 　　诸葛雄起道：我在心中发誓永远不给他们写稿了。我很气，这帮斯文的强盗， 他们比明拿刀抢劫的强盗还可恶。这有个不太合适的比喻，我觉得挺像。 　　崔勇道：什么比喻？ 　　诸葛雄起道：他日了我的婆娘，报酬是给我高留下了十碗方便面。 　　大家笑得前仰后合。 　　诸葛雄起道：这就文坛留给作家们的切齿之恨。所凡例崔勇先生，我给你指 条发财路，你干不了几年，肯定开外国进口名牌轿车。 　　崔勇道：什么路？ 　　诸葛雄起道：加入坑害作家的行列，赚作家的钱。主要是当多如牛毛的盗版 贼当中的一个。 　　崔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诸葛雄起道：也许以后的中国，也许是五年后，也许是十年后，盗版贼肯定 会彻底消失。我听说外国一些国家一旦抓住了盗版贼，那个人不但当时会倾家荡 产，后半生的生活的路子也全没有了，所以不敢有人盗版。因此，一个作家辛苦 一二十年，他可以穷得去要社会救济，而一旦有一部名著出来，立即可以卖几十 万上百万册，卖到世界上许多国家，作家立即就成了百万富翁。中国以后肯定会 达到这一些，真正的法治国家。那是作家的天堂，一切善良人的天堂。 　　崔勇道：那是。 　　诸葛雄起道：但是现在不，现在却是盗版贼的天堂。盗版贼的这种天堂，一 时半会还消失不了。 　　崔勇道：为什么？ 　　诸葛雄起道：盗版是一种偷窃，这一点是明确的。但是，警察好像对这种盗 窃，好象这么多年一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就是全闭着眼。 　　崔勇道：酒碎了不是？乱说不是？ 　　诸葛雄起道：我有证据，你看，现在全中国，大街小巷的店子，特别是个体 的，好像统统都有盗版。作家被盗、盗版书；导演被盗，盗版影视；歌星被盗， 盗版MTV。对不对？ 　　崔勇道：肯定无疑的。 　　诸葛雄起道：那么多老板，全国也许是几百万在销脏，警察为什么不抓？不 关？而且这么多年一直是这样？这几百万销脏的人不是中央、省、市、县级主要 领导的亲戚吧？ 　　崔勇道：呵呵，诸葛雄起镇长，你真会说笑话。 　　诸葛雄起道：那么警察为什么容许他们销脏？崔勇道：不可思议 　　诸葛雄起道：盗版贼的市场大。你想，你有几百万人放心大胆地为他们销贼 货，他们不努力把他们的盗版事业当做大做强？ 　　崔勇哈哈一笑。 　　诸葛雄起道：而且你作为一个盗版贼，有一种现象让你想起来就欣喜如狂， 全中国这13亿人的大市场，消费者喜欢买贼货，租贼货。在座的各位敢说没支持 过盗版贼的工作？ 　　大家纷纷说支持了的。诸葛雄起统计了一下，在座的人当中，买了十多本盗 版书，租了一百多部盗版影视看，买了二十多盘盗版歌碟。两元钱买一张盗版碟， 看了丢了也值。 　　诸葛雄起拍拍崔勇的肩道：所以，你现在应该马上辞职，下海，当盗版贼。 在这三年，也许还是这样。三年盗版大盗回来，你就美女香车，会荣归故里的。 　　崔勇嘿嘿地笑。 　　诸葛雄起道：苦了作家。花一二十年写本书，本希望借此把一二十年的苦全 赚回来。结果呢：他这本书在全中国也许销了一百万册，其中九十九万册是盗版， 他得了一万册书的稿费。为了生活，他只得去十字口摆小吃摊。他一边给人煮面， 一边在心中说，再写书，我绝对就是不要脸的婊子生的！ 　　崔勇道：原来作家这么辛酸！我听了都想流泪了。 　　诸葛雄起道：许多影视制片人遭了盗版后，都是清一色地想解下裤上一皮带 把自己吊死。因为好多制片人都是八方借债把自己的女儿养得漂亮美丽，想等她 长大成人了，满了18岁后出嫁，嫁给一个财主的儿子。不说赚多少钱，至少先得 些彩金把身上多如虱子的债还了。结果，女儿还没嫁给财主的儿子，山上的土匪 大王下山来抢了她，把她当压寨夫人了。 　　这一顿整整吃了诸葛雄起半边肥猪的钱。他心中好痛，不过也高兴，得到的 稿费绝不止这些。也许除了稿费以外，市上、县上还有奖励呢。 　　一个月后，稿费没寄来。 　　再一个月，还是。 　　半年后，还是没来。 　　一年后，还是没有任何人发来一点消息。 　　诸葛雄起觉得崔勇时时处处都在用不耐烦的眼睛看着他；背地骂他：这个借 钱的杂种脸才厚。 　　而且他觉得崔勇肯家已给不少人说过他借了他多少钱有多长时间不还了。 　　以至在一年满的那一个月，他真的不敢见崔勇了。他一见他心中就发毛。人 呵，真是，不借人家的钱，一般高。你借了人家的钱，你就是1.90米，也比人家 1.09米矮。 　　诸葛雄起在心中狠狠地道：不行，下个星期一先不来上班，到县人普办去把 那相声的稿费要回来再说。事到如此，也顾不得斯文不斯文了。 　　星期一上午，诸葛雄起来到了县人普办主任办公室。这主任，恰好又是他在 县上工作过的那个局的新局长。诸葛雄起道：……。佘主任，去年在市上搞人口 普查大型文艺演出时，我那《五种人》的相声，成功否？ 　　他道：非常成功。大家笑声不断。市上的人还是一直认为我是花了大钱在省 上请的人写的相声呢。 　　诸葛雄起道：真的？ 　　他道：当然，那次文艺演出，我们县得了一等奖，你的相声有很大功劳。反 正《五种人》这个节目得了特别奖。 　　诸葛雄起道：有多少奖金？ 　　他道：四百元。 　　诸葛雄起道：钱呢？ 　　他道：两个演员一人一半。 　　诸葛雄起道：市上给《五种人》有没有1000元稿费？ 　　他道：没有。 　　诸葛雄起道：一半有没有？ 　　他道：是一分也没有。 　　诸葛雄起笑道：那么你准备给我这相声多少稿费？ 　　他道：原来你今天是来要钱的？ 　　诸葛雄起道：呵呵！多少你给两个，表示一下。我也不说我这幽默写作水平 是花了十几年才练出来的，至少写《五种人》，我熬了五个晚上。 　　他道：我不跟你要钱就是好事了。 　　诸葛雄起大吃一惊道：你说什么？呵呵！开玩笑的吧？ 　　他道：开什么玩笑。现在出版书扬名都是自己掏钱出书。我为了演你这个相 声，找演员、买服装、找车子、办伙食，你知道花了几千元？终于把你这个节目 表演出去了，成功了，为你扬名了，你不但不感谢，还跟我要钱？你还真厚得下 这脸皮。 　　诸葛雄起脸一下烧起来。他呵呵一笑，自找台阶下道：好，算我没说，我办 其他事顺道来问这事的。算我没说，下乡镇去了。 　　他道：你那么容易走掉？快中午了呢。 　　诸葛雄起笑道：你别破费办招待了，我知道人普办经费紧张。 　　他笑道：你真是个狠角色！我来到局里后，你就下去当副镇长了，我可是在 上头了解你情况时全是美言哟。你当了副镇长一年多了，怎么，饭也舍不得请我 吃一顿？ 　　诸葛雄起道：当然。中午我请你。 　　他道：不要请得太宽，就局里你过去那一帮兄弟姐妹算了。 　　诸葛雄起心中倒吸了一口冷气，心中发毛，嘴道：就这样定了，我去定房间， 定好后打电话过来，十二点你带大家一齐来。 　　诸葛雄起急急地跑到小学黄校长那去借了一把钱，然后才双腿不软地走进了 酒店订房间。 　　大家这一次吃他这个副镇长吃得很开心，一直吃到下午三点过。 　　三点半，当他送走那一帮吃得上吐下泄的人，坐上到桔水镇的客车后，诸葛 雄起的心中真的只想哭。 　　本以为今天能要到半边肥猪钱的稿费，结果又损失了半个月的工资，一条肥 羊子的钱！ 　　十九、罕见穷困 　　党委许副书记、人大马主席、诸葛雄起代表政府，参加了镇小学的艺术节。 小学刘校长请三位领导挥毫留念，马主席没写、许副书记抖着手写了几个字，也 许他自已都恨这几个字。诸葛雄起拿起毛笔，顺手写下了“诲人贵在创造”一句， 大家一看，知道是练家子，啧啧称赞。 　　但是诸葛雄起坐在主席台上看见学生们表演节目，心却不在节目上。他心很 痛。 　　他身上只有三元钱，今天是星期五，这三元钱不够他回县城的路费。他现在 已不知被路费的不够折腾了多少次，反正，这一次的三元钱，是他最拮据的一次。 他所以心痛，是他心中痛恨借钱，而要赶车回去，又不得不与人借钱。 　　在学校吃了午饭回来，已经二点过，可以回家了，但是他迟迟不肯离开镇政 府。他想了半天，决定找企业办的小姜借10元钱。他鼓了好大的勇气，走进去对 小姜道：小姜，上次我叫你搜集的那些经济指标资料齐了没有？ 　　小姜道：没有。 　　诸葛雄起恶狠狠地道：快点。星期一来我见不着那些数据，打你的屁股。 　　诸葛雄起走了出来，恨不得煽自己的嘴。 　　他只得无奈地坐在镇办公室里，看着谁走进来，好与谁借10元钱。他想上去 与六七个人借，而终于没动身。 　　这时，开小食店的门卫老吴忙完了中午的活，回到了门卫室里。他想，只有 去跟他借5元钱了。于是，他走了上去，对老吴道：吴哥，你好。 　　老吴道：你好。诸葛雄起镇长有什么事？ 　　诸葛雄起道：有我的信没有？汇款有没有？ 　　老吴道：没有。 　　诸葛雄起道：好的。我回县城了，星期一见。 　　诸葛雄起果然就往外一里远的车站走去。包中钱是不够，但一定得回去。这 次脸丢大了，必须跟在车站做生意的红石村杨主任借这5元钱了。只是，借5元钱， 真的不好找借口。 　　走到一里之外的车站，去望杨主任的门面，他目瞪口呆，关着门。 　　他上去向左右开着门面做生意的人道：这大白天的，杨主任关门干什么？ 　　答道：给老丈人做生去了。 　　诸葛雄起心中想骂任何人，又不知道骂谁。他只得又步行回到镇政府，心一 横，直奔柯镇长办公室。诸葛雄起道：柯哥，好！ 　　他道：为什么还不走？ 　　诸葛雄起道：刚才往车站走，边看边看，突然看上一套衣服，非常适合夫人。 一问，要价260元。可我包中只有250元，还差10元，是特地来向你借这10元来着。 　　柯镇长一听，掏出皮包，当中百元大钞有几十张，掏了10元给他。 　　诸葛雄起接了这10元钱，真他妈想哭。 　　诸葛雄起坐在回家的客车上，想，一个男人如果要硬撑着，真难。林梅在他 到乡镇几个月后，在高书记的关心下，回到了公司上班，但普通工人，工资并不 高，只靠养活自己。那么，自己一分不用。这工资也不够花，仅房子贷款，就去 掉一少半，还有各种费用扣除，比如军人安置、教育、民工建勤、各种保险和公 积金，一年只有一半落到自己的手里。这钱得供儿子、岳母、岳父三人。若不是 岳父常拿他的也是很低的退休金来补贴生活，这一家人肯定有几天得出去讨饭吃。 　　所以诸葛雄起是没有一分的收入。 　　但是支出却很大。一个月来去的车费，和每天的伙食，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 开支，一个月没两百元开销不出来。 　　诸葛雄起在县城的时候，常写些千把字的短文，还有些收入。到镇上来后， 全写长篇小说，短文写得非常少，也发得少，稿费也少。路费就是靠这解决的。 但是天天的饭钱，却是没法解决。 　　其他的副书记副镇长请吃饭的人非常多，他这个副镇长请的人却非常少，因 此差不多每个星期他都端端正正地坐在食堂中吃饭。诸葛雄起编了一句话，道： 谁是食堂的饭桶？诸葛雄起镇长。 　　到这里的七个月后，他不在镇政府食堂吃了，而到地税局食堂吃。他所以到 这里吃，是因为承包地税局食堂的人，是镇政府农业办小章的老婆。他来吃饭的 时候，小章问他道：诸葛雄起镇长，为什么不在镇政府食堂吃了？ 　　诸葛雄起道：这几个月饿不住了。饭太软，我吃不下。至于中午的肉，那三 五点肥肉，纯粹是在诱使我肚子中的肉虫害我。不行了，听说你这好，来支持你 的工作。 　　小章大喜道：谢谢诸葛雄起镇长。 　　而诸葛雄起知道，他已经欠镇政府食堂七个月饭钱了！说来不信，但是真的 欠七个月了。镇政府食堂是李镇长的姐姐承包了的，大家都是天天吃，月底在工 资上扣。大家可以扣，但是诸葛雄起没法扣，因为他的工资现在还在县上，他不 愿意转下来。扣不着，他只好欠着。这一欠就欠了七个月。前三个月，他还高高 兴兴的，没事一样赊欠着。但是，以后过了一个月，他心便多一份沉重。他已经 对她承诺了几次要付清赊欠的饭钱，但是都兑不了现。七个月吃毕，他已经赊欠 出了沉重的心病，每天往食堂走，不像是去吃饭，倒像是去做贼。他看见食堂的 门开着，便惴惴不安。看见了李镇长的姐姐，真像贼见了警察似的。 　　他心里自骂自道：呸！没有赊饭钱赊利用你这么久的王八蛋！ 　　所以，只好到小章家承包的食堂赊饭了。他还有个好的借口：人家饭的量不 够，要饿死他。 　　在小章家的食堂赊了三个月，诸葛雄起又转到门卫老吴的小食店中去赊了， 连早饭也在那里赊，半上午才开门的老吴店中吃。真实情况是他也赊着小章的钱， 没法给。对老吴说的话是：小章家的饭菜没你的实惠。 　　诸葛雄起过去什么人都不怕，现在在桔水镇上，都怕三个他赊饭给他吃的老 板。诸葛雄起暗自发悚，也无可奈何。他竟然还浪漫的起来，呵呵一笑道：下乡 镇收获真是大，若是在县政府，在哪去产生这种奇妙的感觉？ 　　诸葛雄起有一天，终于被钱逼进了罕见的困境。 　　一上班，向书记把诸葛雄起等人叫在一起，通知大家道：出发。 　　诸葛雄起悄悄向米镇长道：去哪？ 　　他道：几百里外的九寨沟。所有的镇领导，还有中层干部，镇上包干一切。 没人告诉你？ 　　诸葛雄起道：这时才知道。 　　诸葛雄起一阵狂喜，马上要去九寨沟，镇上包干一切，等于白去玩一次。诸 葛雄起心中悲痛的是，这个打击太突然，他包中千真万确只有两角钱！ 　　他像过去一样，咬紧了口，不向任何人借钱。他今生最痛恨的就是向人借钱， 可是命运都一次次逼着他去借钱。 　　他咬着牙上了车。 　　但是包中真的只有两角钱，可能天下任何人都不相信。他高兴地一想，老子 就是要创造一个奇迹，两角钱游九寨沟。 　　高兴是高兴，可是一个突然的现实打碎了他这两角钱游九寨的理想。妈的， 镇上包干一切，总不可能包干你上厕所？莫非你因为拿不出上厕所的一元钱？而 让屎尿活活地将自己胀死？ 　　汗顿时涌出全身。 　　车子开出桔水镇的那一段路，他觉得是天下最黑暗的一段路。 　　好在车子要经过县城，好在许多人闹着要在老县城吃名小食米粉。他下了车， 飞也似地奔回县政府大院自己的家，林梅不在，他着急地道：妈，我要去九寨沟， 快给我拿点钱…… 　　诸葛雄起常在苦中作乐，内心道：没钱也好。没钱造就天才，有钱屠杀天才。 　　没钱的人，就是有力气写东西，这一点，诸葛雄起感受最深。 　　反正下来这么久，别的人晚上都在打麻将，他则在写东西。 　　写了一个20万字的长篇小说，没人要。 　　写了一个25万字的幽默随笔，他自认为比几年前出版的幽默随笔水平高多了， 寄了几个出版社，或者石沉大海，或者退了回来。成功无望，反欠打印店一笔打 印费。 　　诸葛雄起便开始写各类幽默文章，不知不觉写了二百多篇，倒是发了几十篇。 　　诸葛雄起想，难道他花了这么大力气下乡镇来，仅是写这些短文的么？必须 要出大东西。便开始写一部长篇小说的写作和写系列中篇小说。 　　越累，越失败，越有力气写。人这东西怪。 　　诸葛雄起知道，他所以这么卖力地写下去，不是为了发表弄钱，也不是为了 向高书记表功。只有一个东西让他写下去，那就是，越写，他越觉得自己在进步！ 水平在提高！这一点，可能是让许多做事业在不断进步的男人不可能罢手的唯一 原因。 　　这天黄昏，米镇长和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看报纸，对他道：今天不写哦？ 　　诸葛雄起道：恩。今天休息。 　　米镇和道：陪我去散散步，好不好？ 　　诸葛雄起道：行。 　　于是，诸葛雄起和米镇长，步出桔水镇，去散步。他们从镇的北面出去，穿 过一条窄长的老街，现在两边还全是木板门。别小看这条街，中国有个著名乡土 作家沙汀，在这个镇上蛰居了十年，写出了三部乡土题材的长篇小说，其中第一 部《淘金记》的大部分，就是在这条老街内的一个酱园厂开工的。诸葛雄起去那 看了几次，那个老屋子现在只有墙，没有顶了，屋内的土不知何时被人挖了起来， 里面现在长着萝卜。 　　出了镇，他们朝一里之外的卧佛寺和大石拱桥太平桥走了去，那里是全镇最 著名的风景点。 　　米镇长道：球，诸葛雄起镇长，你也太不合群了。 　　诸葛雄起道：说什么？ 　　米镇长道：我们一齐来这镇上，有多少时候，看见你和大家一起打打麻将？ 这不是不合群么？ 　　诸葛雄起道：我觉得那没意思。 　　米镇长道：你怎么说没意思？麻将呢，听着响声让人心跳，摸着让人手感舒 服，时间一晃不见了，搞不好还进几张大小不等的钞票，为什么没意思？ 　　诸葛雄起道：你打了这么久，总的本讲，是输还是赢？ 　　米镇长道：差不多。也许输了点。 　　诸葛雄起道：我是这么想的，我们到这来，一届得干三年。这三年中，全打 麻将，弄个好，不输不赢，弄得不好，输。坦率地讲，在打麻将这事上，不怕你 我是副镇长，但是计算牌的精确，远远没有镇干部的家属水平高。她们在茶铺了 天天打一元二元的麻将，把手艺练得精熟，有机会与我们打大的，正好杀我们这 些肥猪，我们抓一张是臭牌，抓一张还是臭牌。但是娘们的手又瘦又尖，也许连 鸡都捉不住，可是人家不停地抓好牌自摸。我常感到她们细小无力的手在抓好牌 起来时，比一个吊车把一个几十吨重的集装箱抓起来还有力呢。 　　米镇长点点头，笑了笑。 　　诸葛雄起道：而我写三年文章，写一百万字，哪怕只发表十分之一，有东西 在哪里，很实在的东西放在那里。所以我很难有打麻将的激情。 　　诸葛雄起道：是这个道理。但是我来做什么？我也学你写文章？呵呵！ 　　两人走到了卧佛寺前的太平桥上。这里景致的确非常诱人。桥的背后，是连 绵青山，中国唯一的海绵生物礁国家地质公园就在桥后面的三面。那些石头中充 满海洋生物化石，有大大小小的鱼、螺、海蛇。珍贵的就是海绵这种古海洋动物。 世界上只有两处有，一处这，一处在阿尔卑斯山系中。这桥上的石头里，也可以 随处看见鱼骨、海螺等化石。这太平桥在周围十几个县市中非常有名。每年正月 初一的七个星期后的那一天，这里有一个大聚会，主题是过桥三次，将钱与旧衣 裤丢入轿下的水中，全年可免灾祸。晚上还有认干爹干妈的风俗。所以每年这一 天，这里人山人海，来自四周十数个县市的十来万人齐聚这里来过会。 　　诸葛雄起站在桥上自言自语道：如此美妙的风景里，桥上，站着一个失败的 作家，他可得好好珍惜这种幸福。 　　米镇长道：你为什么说是幸福？我想不透，失败与幸福有什么关联。 　　诸葛雄起道：我现在处在困境中，但我相信，我今后不可能永远处在困境中。 我会成功，会变得有钱，甚至是大富大贵，吃得脑肥肠满。但脑肥肠满，对一个 作家是灾难。他没力气写了，脑子也会变成猪脑子，没有想象。成功的人多半泡 在了女人怀里。谁不想泡在美人堆里？而一个贫穷极了的作家，一定会神情专注、 双目炯炯，全身心的力气涌入指尖，想象的翅膀好似地球长了两个翅膀，他会不 顾一切地写作。成功人士的精华，都是在他最穷困的时候，所以我现在挺幸福， 要珍惜。 　　米镇长道：还有这个道理？想想也觉得有理。对了，你说你穷惨了，我们俩 人的工资不是差不多吗？你穷我不穷？ 　　诸葛雄起道：你没有在十年婚姻后突然变得一无所有，对不对？ 　　米镇长道：这倒是。 　　诸葛雄起道：你的工资上交夫人多少？ 　　米镇长道：一半。有时不交。 　　诸葛雄起道：我在第一次婚姻中是全交，现在也是全部。 　　米镇长惊道：你骗人的吧？ 　　诸葛雄起道：骗你是王八。 　　米镇长道：那你如何过？ 　　诸葛雄起道：我就是在扛。所以我不怕你见笑，你们穿得再好，我穿得再差， 也不在乎。因为我心中有孔子的话。《论语》中有一个意思，是说一个人穿着破 旧的棉袄，敢站在一群穿皮袍的人当中，他是不怕的；而这个比穿皮袍的人更加 谈笑风生，他才更不怕。我以为男人显英雄的地方，并不在于钱多而产生的华服 与大厦，而在于他胸中智慧化出的万千勇气、自信及智慧所生成果的那种力量。 　　米镇长道：我觉得你现在也穿得不错呵！ 　　诸葛雄起道：请问你那根皮带值多少钱？ 　　米镇长道：120元。 　　诸葛雄起道：区区在下一身，不值5美元，只值人民币36元。 　　米镇长道：吹牛！算算吧，如果不止，你请客哟！ 　　诸葛雄起道：多一分我就请客。 　　他道：白色园领汗衫多少？ 　　诸葛雄起道：7元。 　　他道：皮带？ 　　诸葛雄起道：8元，真的是8元，外地人来这办商品交易会买的。 　　他道：裤子？ 　　诸葛雄起道：15元。 　　他道：袜子？ 　　诸葛雄起道：1元，你知道这种袜子也有5角一双的，我买了双好的。 　　他道：布鞋？ 　　诸葛雄起道：这双剪刀口布鞋卖价5元。 　　他道：多少了？ 　　诸葛雄起道：36元。 　　他道：想想，还有没有值钱的？我给你一次机会，别说你本没钱，我还敲你 竹杆。 　　诸葛雄起道：没了。 　　他道：那你只有请客了。 　　诸葛雄起道：你的理由呢？他道：你一身不止值36元。难道诸葛雄起镇长不 穿内裤的吗？ 　　诸葛雄起笑道：忘了，还是一条高级内裤，可能是百多元一条的那一种。 　　他道：办招待吧。 　　诸葛雄起道：它没用我的钱！ 　　他道：为什么？ 　　诸葛雄起道：有一天我早起，看垃圾筒中丢着这条内裤，我看看是好的。捡 了回来，洗得干干净净的，此后当顶棵柱穿在身上。感觉四个字：特别舒服。 　　诸葛雄起回到了家里，林梅还没有下班。他习惯性地进了厨房，找过去能找 到的菜，但是今天厨房什么都没有。 　　下乡镇的几个月以后，诸葛雄起才知道，从星期一到星期四，林梅在买菜时， 特别抠。她基本上不买肉，只找菜市上的便宜菜买。但是在星期五，他回来这一 天，林梅一定要买块猪肚皮肉放在厨房里，等他来炒。 　　他从岳母那知道这事后，真想大哭一场。 　　从此，他看见吃着差伙食依然美貌如花的林梅，觉得她更加美貌如花，天下 无人可比。 　　她在桔水镇上，看见猪肉贩子卖的猪肉中，数久久卖不掉的猪肚皮肉最好看。 　　但是今天，厨房中没有猪肚皮肉，也没有其他菜，只有一根莴笋。 　　他走出来，岳母道：今天没有买菜。 　　他道：没什么，我吃碗生酱辣椒面就行了，我很想吃这样的一碗辣面。 　　吃晚饭的时候，除诸葛雄起在吃自己下的那碗辣椒面外，全家人吃着稀饭。 　　林梅道：看这日子怎么过！没法过！ 　　诸葛雄起道；有什么事？ 　　林梅道：政府收水电费，过去是一季度一交，三、五百元还可以拿出来。这 次两季度的要一齐交，将近八百元，在哪找这么多钱？ 　　诸葛雄起道：家里真的没有这钱么？ 　　林梅道：稀饭喝圆已经不错了，哪里有余款？儿子生病，还在妈那拿了二百 元。妈也没钱，这个月早该输液了没去。 　　诸葛雄起道：我去借点？ 　　她道：借什么借？借了用什么还？ 　　诸葛雄起道：那把家里最后的余款用出来。 　　她道：告诉你家中没钱！ 　　诸葛雄起道：只有借一法了。 　　她道：我问你借了人家的用什么还？都是我眼瞎，人家找个男人，吃香喝辣 的。我嫁这个男人，像个要饭的…… 　　有一股巨大的怒气，从诸葛雄起的内心直冲脑门，越来越强烈。他一下想起 了自己借回家路费、四处赊饭、去九寨沟身上只有两角钱，自己不用工资苦苦扛、 撑的惨景。现在是这样，以后是怎样还不知道，也许更艰难。他终于气冲牛斗， 一下失去了理智，一下将面碗砸在地上，用手指着林梅吼道：家中没有钱，借又 不准借，又要要八百元，你想干什么？ 　　她道：你想干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明白的，你在逼我。 　　她道：你不在逼我！ 　　诸葛雄起道：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离婚。我们离了婚，日子不会再 穷。我这么有才华，随便找一个富婆，她有点丑我也不在乎，有钱就行；你现在 还是美貌如花，你找到了理想的男人我，但是我中看不中用，你的心愿了了，你 一定会找个有钱的老板，你过去不是拒绝了那么多有钱的老板么？我们一拆为二， 各自发挥自己的资源优势，过上好日子，对你对我来讲，都是一件大好事！ 　　她也吼道：离就离。少了你这红萝卜，就成了席？天下好男人比你多的是。 　　诸葛雄起更气。 　　岳母将诸葛雄起拉在一边，劝了两三个小时，诸葛雄起心中怒气未消，最后 对岳母还是那句：离就离。 　　晚上诸葛雄起睡在床上，与林梅背对背，越想越气，越气越想离。他确信， 如果他们分了手，他们的日子都比现在好许多倍。人为了爱情才吃苦，人不在乎 爱情就享福。有句话说的好，道是女人“嫁给小伙子，要挨多少拳头子；嫁给老 头子，要吃多少糖饼子”，妙极！ 　　他想，去找个富婆吧！ 　　从古至今，穷作家都要靠富婆养的。巴尔扎克不就是靠一个又老又丑的富婆 养着，才写出伟大著作的人么？当了作家，注定受穷，他的一生注定是一首与又 老又丑的富婆有关系的悲怆的命运交响曲！ 　　这是命，认吧！ 　　早餐一觉醒来，想去写离婚申请书。他想写了申请书，他签了字，他永远不 会回这个家了。惹火了工作也不要，到南方流浪去，去找养他的那个又老又丑的 富婆去，就像好汉最终的归宿是梁山泊一样。 　　动了动，都没力气。 　　心中有疑问一下冒了上来：莫非，自己这么厉害个男子汉，一个也许在未来 了不起的作家，难道因为受不了贫穷，竟然与糟糠之妻离了婚！ 　　屈服于贫穷的男人，是最大的失败者。 　　这会是一生的巨大耻辱，洗不掉的。 　　他和林梅有了百万家财后，他才会考虑她的离婚。 　　现在交不出近八百元的水电费，是根本、绝对、永远也不会离婚的。除非她 有另外的原因。于是他道：林梅，你这样逼我，逼我说出离婚，是不是有老板在 追求你，他也与你试了婚，对你挺满意，你才这么对我？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 我一定挪窝给他的。 　　林梅道：我如果这样全家死绝！ 　　诸葛雄起在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道：好的。如果是这样，钱小事，我去解 决。我与你离婚的可能只有一个，就是你有了新的男人。否则，你就是毒杀了我， 把我的肉割成肉丝，骨头打得粉碎，从马桶里全冲走，我也绝不答应！ 　　二十、小人物酸梦发财梦 　　诸葛雄起正在办公室接著名作家克非打来的电话。克老在一百多里外青义镇 农村别墅，说诸葛雄起农村小说的种种缺陷。 　　校场村民兵连长阳连长和十组张组长、五组罗组长走了进来。 　　等诸葛雄起打完电话，阳连长对他道：诸葛雄起镇长，我们三个人准备把李 子村的团结水库包下来，搞立体农业开发，这事你在分管，所以我们来找你帮忙。 　　诸葛雄起道：准备干什么？如何开发？ 　　阳连长道：水库四周有二百多亩荒山，种成梨园。水库内大规模养鱼，近百 亩水面很要养些鱼。等两者上规模了，再做农家乐。剑南春酒厂就在四十里外， 应该能吸引人来的。 　　诸葛雄起马上就想到了李子村的团结水库。那是一个四周都是荒草的水库， 水面上静静的，永远在水面的深处有一二百只野鸭子在悄悄地游动。诸葛雄起想 到未来水库的四周，开着二百多亩梨花，水面上有三二点小船在养鱼埔鱼，感觉 到很具诗意美。 　　诸葛雄起道：我欣赏你们的勇气。这对于其他的人来讲，想也不会想，校场 村的人要去包李子村的水库，也只有你们三个村组干部，才有这种眼光与勇气。 我全力支持你们，一定要办成这件事。把水库包下来。具体怎么做？是不是要我 帮助找李子村的书记说说？ 　　阳连长道：不是，不找李子村的书记。 　　诸葛雄起道：那找谁？ 　　阳连长道：这水库虽然在李子村，但所有权是县城水务局的，现在归设在另 外一个镇清水镇水站的金站长管。就是说，我们要去找的第一个人，是金站长。 　　诸葛雄起道：好的，我和你们去。我心里的想法是，不管有多大困难，我们 必须把这水库包下来。 　　第二天，四人来到了清水镇。 　　诸葛雄起说明来意，金站长很高兴。说真的，有人把那远远的被荒草包着的 水库包下来，种上果树养上鱼，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件好事，相当于找了三个不 要钱的水库管理员。何况他听说阳连长三人要包五十年，有几万元的承包费，会 马上落到腰包里，如何不是件好事？于是，他马上打电话，给县水务局的朱局长 请示，金站长请示了半天，放下电话，高兴地道：朱局长原则上同意。具体你们 还要上一次县水务局，与主管我们的湛站长面淡。 　　中午阳连长三个请金站长喝酒。诸葛雄起已经知道，阳连长为了办成这事， 准备与远在乌鲁木齐做生意的弟弟借三万元。开办费，则是他们三人一人出几百 元先垫着。谁知这金站长是个酒仙，要喝两斤才能尽兴。诸葛雄起也高兴，就陪 他喝。据说那中午5个人喝了8瓶酒。 　　诸葛雄起反正是喝迷糊了。诸葛雄起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镇政府大院的。 诸葛雄起只记得，镇政府大院中有个水池，水也中有个假山，假山上有几米高一 个喷水。风吹动，那细细的喷水便常飘在水池外的地上，长成了一些极滑的苔藓。 一般的人是绝不会从上边走过的。诸葛雄起这时都敢从上面走过。果然，诸葛雄 起听见了四周一些喝采声，他结结实实地在苔藓上摔了个四蹄朝天。 　　诸葛雄起爬了起来，回到宿舍。一身都是水，他脱了衣裤放在盆里，水龙头 一开，泡了衣裤，然后上床一觉醒了。 　　第二天早晨起来，四处找手机找不着。他想起了可能在那里，在水泡着的裤 子上，果然找着了手机！ 　　手机报废了。 　　诸葛雄起很心痛。这为老百姓做点事，怎么就这么怪里怪气地搭上了手机？ 　　下一星期一上午，诸葛雄起不先到镇上来，在水务局大门口等阳连长三人赶 来。他今天要带着他们三人见朱局长，想把包水库的事落实下来。 　　诸葛雄起带着阳连长三人进来朱局长办公室。诸葛雄起只和干瘦的朱局长面 熟，从无交往。但是他总比阳连长三人见了朱局长好说。 　　诸葛雄起在朱局长办公室坐了下来，说了包水库的事。朱局长道：这是件好 事，农民可以致富，水库也有人看管。我原则上同意，不过还要局务会通过才行。 现在这样，先让分管这事的安副局长和湛站长他们，去原地考察，把承包年限、 承包金、如何开发的事，谈好再说。 　　诸葛雄起没想到，事办得这么顺利。 　　他想反正水库荒着也是荒着，有人要开发，谁反对谁的脑袋里面在跳乒乓。 　　诸葛雄起都是与安副局长熟。他是个知识分子，是县上唯一不多的县有双父 凭的人之一。当然安局长也知道诸葛雄起的作家大名。诸葛雄起和阳连长去找了 安局长，安局长马上带着湛站长一行，开车到桔水镇李子村团结水库考察。 　　安局长、诸葛雄起、湛站长、金站长、阳连长三人等一大帮人在团结水库的 四周走着，构想着未来，这里会是梨花的海洋，都十分高兴。安局长道：诸葛雄 起镇长，你放心，这事回去我一定详细给朱局长汇报，是个大好事，我们要大力 支持，一定办成。 　　诸葛雄起连连感谢。 　　中午又是酒，一场酒的恶仗。不过这次诸葛雄起没让阳连长办招待，他给李 镇长说了这事，由镇上办了招待。 　　饭后自然要说打牌。这时，全中国人民都在打麻将，这饭后不打打麻将，就 觉得少了些什么。诸葛雄起本是要让阳连长陪安局长他们打的，但这时阳连长已 不知去了哪里。也许是躲赌。他如何上来陪客，他只有输。所以躲才是最好的办 法。诸葛雄起四处找不着阳连长，只好自己陪安局长、谌站长、金站长三人打。 好在，这时他的工资已经放在镇上，三天前他才领了这个月的工资。林梅早已在 电话上给他说了他这个月工资必须的开销。他这钱不拿回去，有半月家中的锅将 无法冒烟。 　　此时他管不了那么多，只好打麻将。 　　他希望先嬴后输，最后不输不嬴。但是天捉弄人，他一上桌，就包着放炮， 包中的工资水也似地出去。 　　安局长笑道：别老放炮，打牌也要讲个公正性、艺术性，大家都是兄弟嘛。 　　诸葛雄起脸上笑道：是。而他心中骂道，妈的，你以为我的钱是阳连长他们 给的，上桌的主要任务是放炮？这是爷的工资呢。 　　给安局长又点了一个80元的炮后，诸葛雄起这一个月的工资，一分也没有了。 诸葛雄起笑笑道：不打了吧，手气太臭。 　　安局长道：好的。 　　诸葛雄起道：安局长回去以后，请多多美言，这水库的事，如论如如何局里 要支持。租金他们和金站长谈好，你们也同意那个价。 　　安局长道：我办不成这事，我就不当这个副局长了，多好的事呵，怎么会不 支持？ 　　一切看来木板上钉钉子的事，稳了。阳连长对诸葛雄起非常感谢。诸葛雄起 心中差点想对他吼道：老子这个月的工资还不知如何回去给老婆呢。诸葛雄起道： 一切看来是稳当了。不过，根据我的经验，你最好还是把这合同多复印一份，用 大牛皮信封封了，在一个晚上，送去朱局长家请他再次审批同意。关键的是，这 信封中要放这么多钱。 　　诸葛雄起给阳连长比了一个数。 　　阳连长道：我与他们三人商量一下。 　　商量的结果是，再等等看。诸葛雄起没有再说这事。不管送多少钱，都是他 们的血汗。如果把那些钱投在水库四周的地上，会回报非常丰厚。况且，这从各 方面来讲，这是一件大好事。 　　诸葛雄起催金站长快与阳连长把合同签了，租金给了。金站长一连说了三个 时间，最后都变了。 　　最后一次，金站长对诸葛雄起道：水库不包了。 　　诸葛雄起惊道：为什么？不可能吧？ 　　金站长道：朱局长最后不同意包出去。 　　诸葛雄起道：理由呢？ 　　金站长道：朱局长认为，在水库四周种果树、开荒地，会造成水土流失，这 样对水库不好，所以决定不包了。 　　诸葛雄起在心中长叹一声，道：相当于一个女人在外有了情人，回来对丈夫 说，我们必须要分手，因为我们性格不合。 　　诸葛雄起在心中想，没有成功的，看着一百二十分成功了，也是个未知数。 阳连长还是应该夜访朱局长家的。不过，诸葛雄起只能建议，他不能用枪抵着阳 连长的后脑勺对他说，你得去朱局长那送一迭钱吧！ 　　31日是星期二。星期五回去，他必须要对林梅交出这个月的工资。 　　这十几天来，他都是盘算如何过这一关。他有七次想去借一个月的工资，来 抵了这事，但是那钱又如何还。况且，他视借钱为自己的奇耻大辱，他开口借钱 的双唇比山还重。 　　他道：林梅，我下去镇上这么长时间，终于为老百姓办了一件实事。 　　她道：什么？我不听，我要问你的工资，这头八方等花钱。 　　他道：你要先听完我的政绩再说。 　　她道：快说。 　　他道：我帮校场村阳连长他们，把李子村那个水库包下来了。有一百多亩大 个水面，养一年鱼，不知道要赚多少钱呢。 　　她道：好，听完了，快拿工资出来。 　　他道：阳连长他们非常感谢我，一定要报答我，不报答我不行。 　　她道：他送你钱了？多少？ 　　他道：阳连长说，他们三人不报答我帮了他们这个大忙，就不是人变的。因 此，在他们买鱼苗时，他们三人说，我花钱买多少鱼苗放在水库里，一年后就付 双倍的钱给我。就是说，我买一万元的鱼苗，一年后他们付我两万元呢。 　　她道：你在说什么？ 　　他道：这多赚呵？我不赚这暴利，我不是一个蠢驴头吗？谁不会算这帐就是 蠢驴头。 　　她道：我明白了。 　　他道：所以，我把上个月的工资，一分不少地全买了鱼苗。我恨一个月的工 资太少了，我们是不是再找点钱去买鱼苗？ 　　二十一、恶生恶 　　你他妈的王八蛋，你不回来你还在外边干什么？这是林梅最爱骂诸葛雄起的 口头禅。诸葛雄起听了这句话，每次昂得再高的头，也一定会马上搭拉下来。 　　林梅爱讲粗话，特别是这句口头实禅。 　　她爱讲粗话，有她的环境。林梅上班的地方，大部分都是女工，她们的嘴中 不常是粗话，难道还会是“人比黄花瘦，请快拿钱出来买票”的软语？ 　　当然诸葛雄起也理解她。人呀，受环境的影响太大了。诸葛雄起原来在县政 府上班的时候，句句斯文，一到了乡镇，那些乡镇干部的嘴上，挂着百种畜牲的 生殖器，张口就跑出来一串。诸葛雄起开始远是斯文的，后来受不住人家这嘴所 挂百种畜牲的生殖器的进攻了，嘴上也开始长三五种动物的生殖器反击，后来就 越来越多了。 　　越来越多，乡镇干部和群众越来越喜欢，说才是真正和他们打成一片了。 　　这下好了，诸葛雄起回到县上开会，与原先在县上工作的兄弟姐妹在一起玩， 一张嘴，就是百种畜牲的生殖器，旁若无人地像机关枪一样向美女们扫去！ 　　美女们捂着头尖叫着飞逃！ 　　呵呵！ 　　那天，诸葛雄起在厨房中炒菜，一下没把剥下的菜皮丢进垃圾篓里。林梅见 了道：说过多次，让你把垃圾丢进篓的，怎么老是丢在外边？没长猪耳朵吗？你 他妈的王八蛋。 　　偏这天诸葛雄起心情不好，被向书记在镇上莫名其妙地光火了一顿，心中正 烦。他一听道：什么王八蛋？你敢再说一次？ 　　她道：你他妈的王八蛋你他妈的王八蛋你他妈的王八蛋……。 　　诸葛雄起手气得发抖，恨不得将手中的油铲一下砍了过去。他道：怎么跟你 说？你这个人，简直就是泼妇！ 　　她道：我如果是泼妇，你龟儿就是无赖流氓卑鄙小人！ 　　他道：你嘴这么脏与臭；你还是人养的么？简直是裱子养的！ 　　她道：你龟儿才是裱子养的。你妈生下你没教好，所以你龟儿没修养没出息， 没有钱，所以讨个婆娘才会跟野男人跑人。你以为你没钱长了个金鸡儿？婆娘偷 了野男人，我看只是个蜡枪头，不是金鸡儿！ 　　诸葛雄起听了，差点一口气吸不上来！ 　　毒呵！恶战升级到了最高境界！男人最怕说他没钱与性无能，他全攻击到诸 葛雄起身上去了。 　　诸葛雄起当时想的是，不是拿油铲扑了上去！ 　　而是随手把那把菜刀拿出来，在她的脖子上一挥，嚓嚓嚓，把她从脖子、腰 上分为三段！ 　　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大吼了一声：可恶！然后把油铲丢在地上，走了 出去。 　　他突然记起了与此有关的一件悲剧。 　　一对农村夫妇，生了一对可爱的儿女。日子幸福，但是妻子爱骂丈夫粗话。 有一天，当她正骂他你砍脑壳的要死到死人湾没人给你穿寿衣的时候，愤怒到了 极点的丈夫，一木棍将她打倒在堂屋里！ 　　然后，他找来一把宽叶锄头，大吼一声，将她的头从脖子挖了下来！ 　　然后，他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在堂屋正中的梁上吊死． 　　可怜的一对六岁多点的儿女，如何长大？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在痛，在流血．所以，当他重新走回家的时候， 面对青着脸正想与他大干的林梅道：你骂我一分，我骂你二分；你骂我二分，我 骂你四分……这样下去，如何得了？不能恶生恶，只能善生善，在夫妻之间特别 应该这样！以后我向你发誓，不再对你说恶话了。好吗？ 　　她不吱声。 　　他道：行不行？ 　　她终于点点头。 　　过了不久，诸葛雄起与在花街中学读高中时几个出众的同学饶伟、蒋启尧、 汪辉、黄天阳、刘蓉、赵永辉、卢丽蓉等人组织了高八一级同学会。大家在风光 如画的寻龙山风景区吃住狂欢了两天。作为组织者的总策划、总导演、总组织诸 葛雄起，当然得吃住在寻龙山上，即传家其实就在两三里外的县城。 　　大家二十多年没见面，多已过了四十。这一群成人，都在寻龙山上，抛开了 现在所有的一切，会回到了学校时的氛围之中，变成了一群大孩子。只是这群寻 找快乐的大孩子，不再有那时的羞涩了。 　　饶伟那时喜欢赵永辉，却不能自己送情书，叫手下兄弟杨昌辉送。杨昌辉送 个情书，脸红得比自己的事还红十几倍。而收到情书的赵永辉，脸也红得无比。 　　现在大家在桌上说起这事，一个个都不脸红，脸厚无比呢。 　　诸葛雄起与杨再贵说起那时的饿与痨。诸葛雄起的姐哥李光荣骑了一百多里 的路给诸葛雄起送了15元钱来，那时是一笔天文数字的巨款。诸葛雄起买了一包 肥肠，和杨再贵在稻田中的田埂上用手夹了吃。诸葛雄起现在还觉得，他开始吃 得满嘴是香，后来，就是满嘴的猪粪臭了。诸葛雄起那时和杨再贵都是穷得叮当 响的人，没钱，只得合用一张一分钱的火票，合蒸一盒饭。因为工人放饭盒的木 柜进去时要倾斜一下，因此饭盒内的饭总是一头高一头低。高者米多且厚，低者 米少且软。诸葛雄起每次与杨再贵分饭时，他都主动要低的这一头。偏杨再贵不 自觉，天天吃高的那一头，毫不谦让。诸葛雄起刚吃完饭就想下顿，饿得不得了。 这节约火票合蒸饭的事做不得了，诸葛雄起终于与杨再贵分道扬镳，各蒸自己的 饭！呵呵！ 　　诸葛雄起后来在外读书时，跟当时的郭其玉老师借过一次钱。郭老师寄了10 元来，说不要还，相当于她那时工资的三分之一。诸葛雄起高中毕业后一直未见 到过郭老师。他在寻龙山见到郭老师时，满眶泪花，差点给恩师跪下。可郭老师， 根本记不得有这回事了！ 　　黄天阳说他当时喜欢程莉珊，那时不敢，现在终于有了机会，因此，他要作 一番努力。于是，某顿饭毕，他要敬程莉珊水果--梨子，要亲自喂进她的口里。 她当然不受！黄天阳也执着，便在她面前做单腿跪地的样子，向她连跪了三次， 请她吃梨。她还是不吃，尖叫着飞逃躲避。好个黄天阳，便四处去找她喂梨！ 　　疤子陈兴全虽然只在村上当了个组长，谁知他对都市男女间的婚外情，倒是 特别理解，或者是精通。他说，人的情感发展到今天，男女有个越轨的，可以理 解。事实上越轨也有多种。有一种，不上床，只在黑处、暗处抱在一起，抱的时 间久些，也能过瘾。这叫干抱。诸葛雄起听了陈兴全的语言，一巴掌拍在桌上， 跳起来对同学们道：人民群众才是真正的文学家，谁过去听过陈兴全先生这个精 典而又妙不可言的词：干抱？ 　　干抱一词，真的是妙极了。 　　………… 　　同学会上万千欢乐，大家最后都把感谢的暖流汇向诸葛雄起。是的，他不出 头来举这杆旗，也许这高中同学三十年了，有人当爷爷了，还不能相互见一面呢。 所以，诸葛雄起在同学会上，无限风光，心中感觉爽得很呢。 　　同学会结束后，诸葛雄起回到家里，本待高兴向林梅吹嘘一番，谁知，孩子 发了两天的烧，林梅早压不住心中的火，大骂道：你他妈的王八蛋，还知道回 来…… 　　诸葛雄起心中的无限风光，顿时消失殆尽。他受此一击，感到极大的挫折、 失败。 　　诸葛雄起道：说过不讲粗话的，怎么又讲了？ 　　她道：要是我在外野两天，孩子也发烧，你来试试？你他妈的王八蛋。 　　诸葛雄起道：不能恶生恶，只能善生善。要是你今后非要骂我你他妈的王八 蛋，你骂王八蛋的绰号好吗？你不骂我你他妈的王八蛋，你骂我你他妈的大公狮！ 王八蛋的绰号叫大公狮。 　　林梅一笑，骂道：真是有你的，我服了你，你这杂种乌龟傻批烂流氓！ 　　二十三、生意中介 　　星期五下午，诸葛雄起从桔水镇回到县政府的宿舍。他刚走到县政府大门口， 三弟便和一个人在那叫住了他。三弟道：二哥，等你好久了。 　　他道：什么事？ 　　三弟指指旁边一个瘦小的眼镜道：这是王哥。我今天和王哥来，专门来谈一 笔大生意的。 　　诸葛雄起在心中烦道：有多大？ 　　三弟道：二百万元。 　　诸葛雄起向眼镜道：是不是？ 　　眼镜点点头。于是诸葛雄起对他们道：好吧，上家里谈。 　　诸葛雄起对三弟严重不信任。他过去相信，他嘴中十句话，七句真话有吧？ 没有！一句有吧，也没有！诸葛雄起觉得三弟嘴中十句话中，有十一句假话！ 　　一母所生，他不知道他和三弟俩人走向两个极端：他是诚实的作家，而三弟 的嘴中盛产谎言。 　　他喜欢小时候与他睡在一床打闹的那三弟。那个给读高中的诸葛雄起送红苕 与米来，找不到地方，也不知道问谁，便去向十字口那个鸡巴都露在外傻笑一身 乌黑全身褛褴的黑大汉的三弟。 　　后来，长大成人在乡村厮混的三弟，便很不让他喜欢了。 　　他为他八方托人找了三个工作，都是在国营大厂的工作，他干两三个月便走 人。吃不下那苦。害得诸葛雄起的押金也受到损失。 　　他回到乡下去看三弟与大哥时，村中一个代销店老板对诸葛雄起道，你三弟 还欠我多少多少烟酒钱呢。诸葛雄起给了。好，下次诸葛雄起回去，便有三四个 代销店的老板上来跟他要三弟赊的烟酒钱。 　　三弟替一个人打了人，那个人便借给他几百元，三弟便以为人家是给他的。 结果那人上来与诸葛雄起要。诸葛雄起一次没付清，欠了点。结果，县政府门卫 有晚三点送了两个翻大门的人上他家，那人的儿子因为母亲得急病送进院，上他 家的门讨债来了！简直丢了诸葛雄起的大脸。 　　林梅在没回公司上班的那几个月，诸葛雄起与她在村后的厂里开了一个火锅 店，那个厂离县城几十里，镇十几里，没一家火锅店。诸葛雄起在那开得好好的， 三个月后，离火锅店口远的一家商店老板上门要债来了。诸葛雄起惊问什么债？ 老板道：你三弟说，你们这个火锅店是他投资开的，他为你的店子赊了不少烟与 酒。有些时间，想必已经卖出，该还了。诸葛雄起听了，哭笑不得，心中暗骂三 弟真会托他的名呵！ 　　三弟一晃三十五六了，跟过他的女人也有几个，却没一个留在他身边。诸葛 雄起在四五年前，即已对他彻底失去了信任，不愿与他交往，所以见了三弟，心 中有些烦。 　　进得屋来，诸葛雄起向眼镜道：二百万元的生意是什么生意？我做得下来么？ 　　三弟道：行。你有没有非常熟悉的建筑老板，有实力的建筑老板？ 　　诸葛雄起道：有。镇上的巩老板，包着镇上的一切活干，与我非常熟。 　　三弟道：王哥是市上一家公司的。他们公司目前有笔二百万元的装修业务， 经理叫王哥悄悄出来找老板装修呢。 　　诸葛雄起问：是不是，王哥？ 　　眼镜道：是。 　　三弟道：不过事成之后，你要让老板拿中标总额的3%感谢我们。你、我、王 哥，我们三人平分。 　　诸葛雄起算了算，有很大一笔钱。他现在还在镇上一直赊饭，真他妈的狼狈。 　　三弟道：不是真的，我带王哥这么晚上你家找你干什么？这回千真万确是真 的。 　　诸葛雄起道：好吧。那我去与巩老板谈谈。 　　星期一，诸葛雄起上班开完会，即去找巩老板谈这二百万元的生意。巩老板 道：诸葛雄起镇长在镇上口碑非常好，我信得过你。市上离这虽然远，但是赚钱 不在远。坦率地讲，二百万元的装修生意，我一个人周转不过来，我再找肖老板 一道来做。 　　巩老板与诸葛雄起见了在另一个镇的肖老板，说明来意，肖老板十分高兴。 原来肖老板擅长书法，所以才肯入装修界。既是文艺中人，他当然知道诸葛雄起 这作家的巨大名头。肖老板道：就冲你这作家的名头，我也信你，我们去联系。 若包得下来，好处是大家的。 　　三天后，肖老板包了一个2000型桑塔纳，和巩老板、诸葛雄起，浩浩荡荡向 市上开去。 　　车子在市财政局的对面下车。诸葛雄起打了电话， 一会儿，王哥从市财政 局后面的一条小巷中走了出来，见了他们。王哥没说那么多，然后带头他们，进 了小巷，在一座老旧的五层楼的三楼停下，这就是王哥他们的公司了。 　　诸葛雄起问王哥：经理呢？诸葛雄起看了看，这个公司就三五间房子，有几 个人上班。 　　王哥道：我的工作就完成了，一切你自己与公司谈。我有点事，先走了。 　　诸葛雄起连拉王哥的机会都没有，王哥就闪走了。诸葛雄起以为王哥与经理 是一路的，商量好的来做这事。现在看来，王哥这杂种也就是提供了个信息，当 了个向导。三弟哟！诸葛雄起想，一个人不可信，硬是永远不可信。 　　诸葛雄起没有退路，两个老板跑了二百多里路，租了那么大个车来谈生意， 岂能空手而归？于是，他硬挺着脸，来与公司硬联系这业务了。他一身上下全是 汗。 　　诸葛雄起向办公室主任道：请问，经理在哪里？ 　　主任道：今天在请银行的人吃饭呢。 　　诸葛雄起道：我们知道你们有笔装修工程，所以今天有两个老板，专门上门 来谈这笔生意，可不可以联系一下他？ 　　主任联系到了经理，诸葛雄起说明来意，主任道：今天不空，我在陪银行的 人打牌。 　　诸葛雄起道：我们赶了几百里路来，很有诚心来做这笔业务的。 　　经理道：那得晚上才有空。 　　诸葛雄起道：我们可以等。 　　经理道：那么晚上见。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在主任的陪同下，参观一下装修 现场。 　　诸葛雄起道：好。 　　诸葛雄起说与主任，便和两位老板，一齐来到几条街外的装修现场。原来， 这是一个菜市场边上的五层楼，有三层经理准备装修起来搞大型餐饮娱乐。主任 请守门的人开了门，让他们一行人在里面参观了许久。 　　出来的时候，趁空儿，诸葛雄起向守门人道：这楼是主任他们公司的吗？ 　　守门人道：哪里！是蔬菜队的。已经有不少的人来打听过，准备租下做些什 么。 　　诸葛雄起惊问道：那么主任他们公司也不过是其中的一家？ 　　守门人道：对。 　　诸葛雄起一身来了大汗。全部是一个空对空，不稳对不稳的事嘛。本想当个 生意中介，赚点钱解困，这下好，被三弟套住了。 　　诸葛雄起心中知道已没戏，就对二位老板道：回去算了，我看那经理等不着 了。 　　肖老板道：既然来了，晚上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他。 　　诸葛雄起不好说什么了，但心中真想哭。 　　到了晚上，经理果然回来了，见了诸葛雄起他们几人。肖老板不听巩老板的 劝，坚持显大方，在市上最好的海上船上大酒楼弄了一桌海鲜，要了红酒白酒， 请大家吃。 　　席间肖老板与经理谈了许多。但是诸葛雄起已经看穿了经理：他是穷光蛋， 他弄不到钱租那房子，他也没钱装修的。 　　尽管肖老板与经理在桌上酒杯碰得当当响，说下来再细谈，但是诸葛雄起知 道，这出闹剧，到此结束了。 　　他上了三弟的当。 　　他自已想贪点中介费，也让自己吃了大亏，他这副镇长的好名声，作家的好 名声，在两个老板前丢尽了。 　　车子往回开，两位老板睡了过去，他却睡不着。他一个劲地在心中道：有钱 的地方，是大家都想钻去的地方。当你听到某个地方有钱可图，往哪钻时，已经 没用。当你苦苦钻到那个地方，钱已经不在。 　　他记起了他的一次赏风景。 　　大洪水过后，城外的安昌河分外清澈。他沿河北上，走出了城郊，走下河滩。 在河的那边，有房子大一块石头独伫水中，有几丈长一路沙子在石后，人刚好从 沙子上走上去，看河水四周的风景。诸葛雄起便走上了石头，坐在大水冲后的非 常干净的石头上。他转着头四面看风景。往北的方向，是一层层的山绵延退去， 九寨沟就在这山的后边。河的两边，全是山与石头。千年老藤，万年乔木，夹杂 石中。不知名的鸟儿叫着，让人心痛，让人想到无望的爱情。天很蓝，白云流逸。 近处的水很清，几亩大的水面极平，有风吹来，满是又细又碎的清波，其美只可 意会不可言传。而石下的清水中，不断的有鱼从深水处冲来看他一眼，又陡地逃 进深水。清风狂吹，满头乱发。 　　诸葛雄起知道，在这样纯粹的风景中，人沉重的灵魂可以变轻。人污渍的灵 魂，是可以洗耀得洁白的。 　　突然，他闻到了一种气息，很不美妙。这若隐若现的气息，将赏这风景的所 有好情绪，全部荡尽。 　　可恶。 　　诸葛雄起以为这气息来自于对面的菜地。 　　但是，它的坚强的若隐若现，始终存在，让诸葛雄起火冒了起来。他终于四 下寻找。找着了，原来，在来这大石上的那一道沙堤上，的确有人拉了一堆大便， 头一天大阳毒，已经把它的皮晒黑。此时已近黄昏，地气上升，它正好借地气发 挥它的巨大臭劲。 　　诸葛雄起飞逃走了，捂着鼻子。 　　他在心中恨恨地道：凡是常人能走到的风景点，你千万别去。因为一定先有 人于你之前赏了那风景。他先赏了美景，再用白屁股消灭了美景。 　　诸葛雄起想：正如这场生意中介，妈的，本不该做，本不该去贪什么利的。 做了，结果呢？你以为心中会端端正正地坐个金元宝，结果最后你心中堆了堆化 不掉的臭狗屎。 　　二十三、女人不能看瞎眼 　　向书记调到县上去了，摆明是李镇长当书记，那么，在那么多副书记副镇长 中，谁来当镇长呢？诸葛雄起回到家里，说起这事，俩人开始议论，猜了不少。 　　诸葛雄起道：别让我当镇长哈。 　　林梅道：你？做梦去吧，你永远也不可能当一把手。现在不行，将来也不行。 　　诸葛雄起一听，火了，道：为什么？凭我的口才、智慧、文笔，当这么个镇 长，真是大材小用。我自己对自己评估，当一个市长也智慧有余。 　　她道：总之你不行，就是副职轮着把镇长当完了，也轮不着你。 　　他道：你怎么这么看不起你男人？ 　　她道：因为你根本不是那块料。 　　他道：你觉得你男人没点出息？ 　　她道：你本来就没有出息。 　　他道：你气坏我了，今天你必须要给我说清楚，我怎么本来就没出息？ 　　她道：我没见过哪个男人像你这么好吃。上次我放在桌上给儿子买钙品的二 十元钱，眼一花，就让你买成了一块猪膀回来炖了吃。看你吃重要，还是儿子补 钙重要。 　　诸葛雄起无话可说，有这事。 　　她道：你晚上十一点饿了，饿了睡不就行，眼一睁，早晨了。你不。把冰箱 弄开，把惟一的一块肉取出来，化了冰，割了半斤瘦肉下来，煮熟了，切也不切， 沾着调料几口就吃了。看你这等好吃的嘴，说出去不羞死天下人。我想哪个丑婆 娘用个卤兔头也可把好吃的你引上她的床。 　　诸葛雄起笑，然后是傻笑。 　　她道：家中的脏衣服堆成了山，你装作没看见，睡在沙发上，上午睡了下午 睡，下午睡了晚上又睡，你不洗，等谁洗？ 　　诸葛雄起点点头，有这事。 　　她道：一有人叫你了，你精神来了，从沙发上一跟头爬起来，不跑到半夜， 你不回家。你当什么男人？你出去吃饭，本是人家请你，买单时他上厕所，半小 时不出来，不出来你买什么单？他一小时上厕所不出来，你俩耐心地等两小时。 你凭什么买单，纯粹是败家子猪头。 　　诸葛雄起道：照你这么说，你男人可真是没出息。不但政治上没前途永远没 本事外，你描述的男人，纯粹就是一个好吃懒做的败家子男人，是不是？ 　　她道：难道你不是？ 　　他道：难道你就不看见他的许多长处？ 　　她道：你也有长处？ 　　他道：我首先让你成了骗子呢。我是好吃，我大部时间买菜，都没用家里的 钱，我的工资全交给你了嘛。你既不用花钱，只出了一张嘴，吃着你男人炒出的 一大桌菜，一个劲地道好吃好吃。多少次，我炒一盘菜在那，我只吃了个角，放 在那出去了。下顿问那菜呢？你把洗白的盘子给我看。结果怎么样？造就你成了 骗子。你嫁给我才97斤，这么多年好吃海吃，长到了127斤，成了一个白白胖胖 的大屁股婆娘，你婚前隐瞒了你其实好吃的本性，骗了我。 　　她不吱声，只是笑笑。 　　诸葛雄起道：许多男人的工资除了烟钱、钱烟、赌钱，没剩几个给自己的女 人。他花完了工资，跟女人反要钱，女人不给，他把女人的眼打个青圈圈。这么 多年，我再苦，工资奖金全交给你，你从没问过我是如何过的。我又在何时，把 阁下的眼打出青圈圈？ 　　她道：你不该养你的儿子？ 　　诸葛雄起道：许多搞文学的人，成名不成名，屁股后都有一路女人的劣迹， 即使其中的许多女人长着一张男人样的丑脸，他们不嫌。你以为我没女人喜欢我 吗？不，我洁身自好，在这件事上，我躲过了许多女人对我设下的陷阱，让她们 占不到我的便宜。在这件事上，你男人从来没有把他的手放到女人腿上的问题， 而是他把女人想放在他腿上的手不断地推开的问题。 　　她道：别自吹了。 　　他道：难道是我性无能吗？不，是我用美德高尚哲学高修养这些铁链，把下 身那头雄狮牢牢地捆着呢。 　　她笑了起来。 　　他道：我在许多高级女知识分子的眼里，是个宝，怎么在你的眼中，就成了 草了？ 　　她道：你宝什么宝？活宝？ 　　他道：在全中国，你找几万个镇长之类容易；找几千个县长的容易，找几百 个市长，也容易。但是你的男人，区区在下，在13亿人口中的大国，如我这水平 看，你找不到二十位。 　　她道：吹你妈的牛皮！ 　　他道：我根据你3岁儿子林墨道的故事，写了篇幽默小说《未来之钱》。这 篇小说讲了这么个故事：你儿子想吃辣的，让我们给他买，我们坚决不买。因为 他吃了辣的，上火，扁挑体容易发炎。他在我们身上捡不着便宜，便在从乡村来 引他的伯伯身上打主意，他对我哥说，伯伯，你给我买辣的吃。我哥道：你妈说 吃不得。他道：你现在给我买了吃，我今后能挣钱时，多给你些钱。我哥道：那 时你每月给伯伯多少？他道：每月一千元。我哥贪他未来之钱，便常偷偷给他买， 终于让他吃得扁挑发炎去输液。这小说好吧？ 　　她道：好什么好？好在哪里？我怎么不懂？也觉得没什么。 　　他道：若不好，怎么会发表在《杭州日报》著名的西湖副刊上？你知道江浙 出才子，四川人能在那发表文章不容易，可我在这西湖副刊上发表了二十多篇呢。 　　她道：这算什么？ 　　他道：我把你的故事用你的真名写成幽默小说《大钱》。一个瘦子一个胖子 上车买票，瘦子耿直，掏钱就买，手有零钱；胖子不耿直，在那犹犹豫豫，躲躲 闪闪。你看那瘦子像你男人爱埋单，因此你专门不收瘦子的钱，而就在胖子那等 他买票。胖子见你去了，真得掏张百元大钞让你找。你真找，胖子用手指紧攥着 钱，你拉不出钱，于是你大喝一声，放开钱！这小说写得好吧？ 　　她道：好在哪？我也只觉得你讲了个故事。 　　她道：若这小说不好，如何会发表在香港的一家百年老报上？ 　　她道：就是发表，也没什么！ 　　他道：呸！不识好歹的东西。一个省长部长，他有本事把他妻子、孩子的事 挖掘出来写成小说，在大报大刊上发表吗？不能。一个亿万富翁能花钱让人把他 的妻儿这么人性化地写出文章来发表吗？也不能。 　　她道：这又有多大价值？就一篇文章一二百块钱而已。 　　他道：呸！这就是说，由于你男人的优秀，省长夫人和亿万富翁的老婆，也 不如你幸福呢。你在她们面前走动，尽可以把屁股扭动得最骄傲和最风骚。 　　她大笑了几声。 　　他道：你要学会看自己男人的长处，而且要多看他们的长处。聪明的女人， 把自己那像一条条蚕子的男人，都看成了巨龙。 　　她笑笑。 　　他道：可是许多女人很笨很蠢，看自己的男人，尽看短处。男人的长处像山 那么高大，可她视而不见。于是，她天天骂自己的丈夫。这样不好。这样天天骂 自己男人的短处，她的男人即便是条真老虎，最后也会泄气成一只癞蛤蟆的。 　　长篇幽默小说 　　前妻妻子与情人（下） 　　帅士象 著 　　作者联系地址:四川安县人民政府地方志办公室 　　作者联系姓名:田世荣(笔名帅士象) 　　邮码:622651 　　电话:(0816)4336183 手机：13398365885 电子信箱：ymaaa@vip.163.com 　　二十四 乞不如做 　　太平桥下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石山，如画般的岩石裸露着，夹生藤草。小 石山前是一池清清的河水。诸葛雄起爱坐在这石山上玩。他那篇发表在南方城市 某大报的《清清河水》的幽默小品文，就是在这写出来的。 　　今天，他和李友华坐在这石上。小个子眼镜的李友华虽然是优秀大学生干部， 被省委组织部直接分到这个镇上的公务员，但是没有谁看得起他，因为他的话好 像永远在喉中哽着，吐不出来。但是诸葛雄起认定他将来绝对有所作为，一直拿 他当好友，经常鼓励他。果然，不久，李友华一篇经济论文，在国家级杂志发表。 这小子目前正在考专业会计师。 　　李友华道：诸葛雄起镇长，有一事相求。 　　他道：说。 　　李友华道：马上要考试了，能否借一百元给我？ 　　诸葛雄起笑了，哈哈哈一阵长笑，然后是嘿嘿嘿一阵苦笑。他对他讲了他目 前正在打游击战赊饭吃的艰难处境。吴哥那他又有点不好意思去赊了。他妈的！ 　　小李笑笑道：真的呀？ 　　诸葛雄起道：骗你做什么？ 　　小李道：那就算了。 　　诸葛雄起觉得非常丢脸。他苦撑着不向任何人伸手借钱，已经是个咬牙切齿 的穷鬼了！怪，竟然还有人敢向他这穷鬼借钱。不怪，因为诸葛雄起你是副镇长 呵！ 　　诸葛雄起长叹道：小李呵，你要永远记住，中国一位贫穷的幽默天才，竟然 贫穷如斯！我有时就想让自己不干这所谓的伟大幽默事业，先富起来，去火车上 当提别人包的大盗呢。 　　小李呵呵地笑道：我给你当助手！ 　　诸葛雄起道：中国那么多亿万富翁，千万富翁。我看他们不是他妈的富翁， 是穷光蛋，真正的穷光蛋。 　　小李道：为什么？有钱都说他们穷？我怎么听起来觉得像一个笑话：一个在 地上捡甘蔗渣汲的人骂道，哪个饿痨鬼，把甘蔗汲得这么干净？ 　　诸葛雄起道：不是。外国那么多亿万富翁，他们富了，并不仅仅是把财富用 于个人享乐。他们最大的快乐是向社会各方面捐钱，用这钱去帮助最需要帮助的 人，像这样的亿万富翁，才不是穷光蛋。 　　小李道：比如？ 　　诸葛雄起道：比如比尔·盖茨，有资料说，他死后，他这位世界首富，只给 每个子女留一千万美元，其他的全捐出来。你想，他即便有十个子女，也只留1 亿美元，可他是400-700亿美元的首富呀！ 　　小李道：真的？ 　　诸葛雄起道：我特别欣赏他对科学智慧研究的捐资，一给就是慷慨的数百万 美元或者上千万美元。 　　小李道：真的很伟大。 　　诸葛雄起道：又说近的，汉人中近的。邵逸夫，这位香港电影老板。他这么 多年在内地捐钱修大、中、小学，不知道多少百所了。 　　小李道；真的呀？ 　　诸葛雄起道：我们县城关小学就有所逸夫楼。我特别欣赏邵先生的是他的智 慧：每到一处捐建学校，他出一半，让当地政府出一半。 　　小李道：这招好？ 　　诸葛雄起道：当然，他拿修一百所学校的钱，可以修两百所呵。大陆内的许 多地方官，舍得让自己的屁股下飞驶着一座教学大楼的车，但是他绝对不会舍得 硬拿几十万几百万盖一座教育学楼。邵先生就为中华民族多建了不知多少教学楼 出来。 　　小李道：邵先生对于中国人来讲，是伟人之一。 　　诸葛雄起道：我曾叹道，历史上那么多皇帝，有多少人有邵先生对中华民族 的贡献大呀？那些皇帝只知道自己的三宫六院中成百上千个女人。结果活了一世， 对中华民族没什么鸟贡献，只欠了无数女人的血债。 　　小李笑道：真是精辟！ 　　诸葛雄起道：我认识几个百万富翁，千万富翁，我真的没看他们大方地对社 会捐助什么。我知道他们在女人问题上，几十万一个女人几十万一个女人地丢钱。 有钱而不给社会做些什么，只是在自己多生孩子，多养女人上消费，即使他有百 亿，也是个穷光蛋。 　　小李道：他们至少让许多人就了业，你这个观点有点偏激！ 　　诸葛雄起道：呵呵！也许。其实，他们是应该拿一些钱出来，资助人在间一 些贫寒的优秀人士，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幽默天才！这可以起到资助一个当一千万 个的作用。 　　小李道：为什么一个当一千万？ 　　诸葛雄起道：要从两个方面讲。一个方面，人类从猿到今天，从一个公猿提 3块兽肉向母猿求爱，到今天人们坐在高楼大厦，在电脑的QQ上，用视频看着对 方，用电子邮件给对方写情书，耳朵上听上MP3，还开了几个窗口在下棋打麻将 斗地主打传奇，都是智慧发展的结果，对不对？ 　　小李道：对。有了电就有了一切。还不知道以后会带给我们些什么。 　　诸葛雄起道：而智慧的大成者，是天才。天才除了比笨人还多的勤奋外，还 有罕见的天赋；这天赋，也许就几百年才一个，或者数千年就一个。看似不可能 的事，竟然就是真的。 　　小李道：比如？ 　　诸葛雄起道：许多人杰出的智慧，后人是不可重复的。孔子不可重复，孟子 庄子不可重复，王羲之不可重复，张旭不可重复，李白不可重复，劳轼不可重复。 鲁班不可重复，诸葛亮不可重复…… 　　小李道：许多方面，后人不如前人。许多方面，前人又不如后人。 　　诸葛雄起道：这就是智慧。又比如我研究的幽默。你说中国历史上，出现了 几个真正的幽默大师？他们的著作在哪里？幽默是一种愉快的智慧。你现在数数， 中国历史上有几人能叫做幽默大师？ 　　小李道：我是大学生，但在大学里，还真没听大学教授说过，哪些人是中国 的幽默大师呢。我觉得庄子是，李汝珍的《镜花缘》是。 　　诸葛雄起道：你说这么大一个国家，这么大一个民族，没几位幽默大师与其 他国家对话，行吗？我们不脸红吗？ 　　小李道：想一想，真的的。 　　诸葛雄起道：我正是想成为这样其中一位幽默大师的人。为什么资助了我这 们一位贫穷的天才，当资助了一千万人呢？你看，我们村上那个学校，几十年过 去了，只产生了我这样一位作家。我读书的那个普通高中，几十年过去了，产生 了不少博士硕士，但是只产生了我这么一位作家，还是幽默作家。我们这个县， 几千年的历史了，李白生在我们的邻县，几千年的历史才出了个才子李调元，几 千年的历史，才出了个乡土作家沙汀，几千年的历史，又才长出这么一个幽默大 师的苗子，那就是区区在下我。 　　小李哈哈大笑道：不吹不知道，你这一次，还真吓我一跳。是不容易。 　　诸葛雄起道：咱们这个市有五百万人口，几千年出个李白、杨雄、文同，李 调元，但是，并没有出一个幽默作家。还有我们这个省，几千年过去了，并没有 出现一位幽默作家。所有，我肯定地说，有人资助了我这样一位贫穷的幽默天才， 比资助一千个穷人还强呢。 　　小李道：好像也有些道理。天才是不容易产生的，特别是幽默大师。 　　诸葛雄起道：也不怪这些百万富翁们，千万富翁们。怪我。 　　小李道：哦？为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相信我是以小人之心，在度君子之腹。我相信他们在知道我 连饭都无处赊的惨景下，会支持我的。只是，他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与情况罢了。 　　小李道：对！ 　　诸葛雄起道：我突然来了灵感。我现在这样惨，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我目前 的困境？让他们捐助一点？ 　　小李拍手道：对呀！ 　　诸葛雄起道：我这时的脑中，有了向全国的富翁与成功人士要钱的计划，一 个伟大的金光闪闪的计划，肯定成功的计划。 　　小李道：什么计划？ 　　诸葛雄起道：我准备发信出去，与这些人要一点钱。我不觉得是乞丐，我只 觉得自己是在用智慧弄钱呢。 　　小李道：具体如何办？ 　　诸葛雄起道：我准备在信中弄这些材料。首先是一封信。这封信中，首先是 要说明自己是一个正在赊饭度日的副镇长级的幽默天才作家。为了加强一点气氛， 一定要把家里说得贫病交加。因此，准备把妻子写成是一个得了多年吐血的肺结 核的惨女人！ 　　小李大笑起来，以你的才华，一定写得人汗毛竖起，催人泪下。 　　诸葛雄起道：还要在这封信里留下真实姓名，邮码，地址，办公室电话，手 机等等，以方便他们寄钱来。 　　小李道：必然的。 　　诸葛雄起道：信后附5篇发表的各大报刊的精典幽默小说，加一个21CN.COM 和WWW.TOM.COM的网站,让他们在这两大网站的首页输入我的笔名，即可查出我发 表于海内外的数十篇幽默代表作品。以让他们知道，我是天才而不是骗子。 　　小李道：这样的话，不可能不让人相信。 　　诸葛雄起道：本就是事实嘛。然后，我打印出来，装进信封，向全国各地， 发五百封出去。 　　小李道：呵呵！主要寄给什么人？ 　　诸葛雄起道：哪些人有钱，就寄给哪些人。我想主要是以下几方面的人。一 是老板。今天晚上我们回去，在各大报纸查做广告的法人代表名称，这些都是老 板，查200个出来。 　　小李道：好。 　　诸葛雄起道：报纸上不是经常有杰出青年，劳模英雄吗？国家级的，省级的， 都有，查50个出来，特别是女的。 　　小李道：诸葛雄起镇长，你太聪明了。 　　诸葛雄起道：然后，另外250封信，寄给沿海地区和边远地区各市、县的官 员，比如银行行长、税务局长、财政局长、交通局长、建设局长、人事局长、卫 生局长、林业局长、公安局长、法院院长、人民政府各县、市长等等。 　　小李道：真的是太棒了。 　　诸葛雄起道：500封信出去以后，让我们来计算一下可能获得的利。与每人 要，至少100元，1000元更好。就以每人100元算，有一半的人来资助我这位贫穷 的天才，也有25000元吧？ 　　小李道：对。 　　诸葛雄起道：就按100人算，也有10000元。而我们的投资，只有七百元， 500张邮票四百元，500个信封，打印费，最多七百元。 　　小李道：利润可观呢。 　　诸葛雄起道：利润？我在出卖自己的尊严，我早该出卖自己的尊严了。赊饭 赊得脸都无处放。利润我六你四。如果这次有效果，下次咱们寄五千封信出去。 　　小李道：那不是发横财了？ 　　诸葛雄起道：说做就做，马上就做。我们分个工。我负责弄材料，我的情况 我熟悉，你马上去借七百元。如何借我不管，你只告诉对方，一个月后还800元。 　　小李道：没任何问题。 　　诸葛雄起回到办公室，奋战到半夜，那封令人心酸的要钱信出来了。 　　其他能查读到的文章网址与精送出的几篇笑破人肚皮的幽默小小说，也选出 来了。 　　又做了三晚上，诸葛雄起和小李打印好，装好信，在报纸上抄好了地址。 　　然后，小李借的七百元到位了，是在中学一个女教师手中借的。 　　诸葛雄起和小李，怀着激动的心情，把五百封信，向祖国的四面八方寄了去。 　　从此，诸葛雄起和小李天天都是开心的。 　　他们在等着钱从四面八水源源不断地寄来。 　　诸葛雄起晚上还真梦见，天上纷纷扬扬的百元大钞，向他飞来呢。 　　半个月后，没消息。 　　一个月后，没消息。 　　一个月十天后，还是没一点动静。小李急了，诸葛雄起却让他沉住气。而诸 葛雄起的背上，其实早就在流汗。 　　一个半月后，没消息。诸葛雄起开始绝望。 　　两个月后，仍然没一分钱寄来，诸葛雄起彻底绝望了。他知道，这个寓他聪 明智慧的要钱计划、彻底失败了。 　　小李耸拉着头看着他。 　　他道：那钱，你告诉她，由我一个人还。 　　诸葛雄起在心中想，嘿，还真是日了怪了。 　　那企业家们不寄钱，是可以理解的，因为诸葛雄起早就觉得他们挣钱只顾自 己消费的穷光蛋。 　　但是，那么多劳模呢？特别是那二十多个女劳模呢？按理她们心肠好呀！ 　　还有，那么多大权在握的人呢？比如银行行长、公安局长、交通局长、建设 局长、国土局长、税务局长们，他们身上难道还没有多余的一百元钱么？报纸上， 那些抓起来，在家中一搜就是几百万元上千万元的，多是这些人呵！ 　　三个月后无一分钱，半年后更没有！ 　　一个月以后，诸葛雄起突然来了个中篇小说的灵感。当然不是写这事的。从 他开始动笔写，到在市报上连载，刚好半个月时间。 　　诸葛雄起再骂自己道：告诉那个老师，小说一连载完，我收到稿费，就还她 的钱。 　　诸葛雄起后来一想起这件事，就拍自己的脑袋，百思不解的骂自己：他妈的！ 　　二十五、穿着盔甲游泳 　　镇政府食堂里有一缸一万元买的药材泡的酒，是专门招待不一般客人的。今 天上午，李镇长从当中弄了几斤出来，招待兄弟伙们喝。那酒据说壮阳有奇效。 端的是厉害，反正诸葛雄起是多抢着喝了几杯，几个小时后见效。还不是星期五， 他已经忍不住，偷偷跑回来找林梅了。 　　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巴不得把林梅抱上床。 　　好不容易等到上了床，他猴急地去抱林梅。林梅道：又有了。 　　他顿时兴趣全无，问：你是说，又有娃娃了？别吓我哟。 　　她道：真的，我去查了尿，有了。 　　他顿时垂头丧气地道：那么，自林墨道出生以后，你要第三次去刮娃娃了。 　　她道：都怪你！ 　　他道：应该都怪你。这世上有许多女人，男人在她的肚子上睡了一辈子，也 是瘪的。你的呢，一睡就大。妈的，这点上，我看那一辈子睡着也是瘪的女人的 肚子，才是最美丽漂亮的肚子。 　　她道：就是怪你。 　　他道：当然，也怪我！这点上，有多少男人，都长着雄纠纠的哑炮，百打百 不响。我的呢，每一发炮弹，都不是哑炮，从来都是响当当的。如果我是一个生 产哑炮的兵工厂，那该多好。我的炮弹百发百中，怎么不去当皇帝？一晚上一个， 一生至少也有七八百个儿女。 　　她道：我说的怪你，不是怪这些。我怪你的地方，你知道。 　　他道：我做爱是不想用被孕套。你说，用个套子，有什么感觉？人家说，在 背上抓痒，手挨着肉抓，才舒服。要是隔着皮衣抓痒，我还不如把自己的背，在 树子子去蹭痒呢。 　　她道：归根结蒂，你不爱你老婆，不心痛你老婆。 　　他道：那么你又心痛我了？告诉你，我今生最痛恨的事就是戴套做爱。我一 直感觉，一个人要爽快地游泳，最好是全身一丝不挂，在游泳池里飞游。如果一 个人一身穿满古代武士的盔甲，在游泳池游泳，还有什么意思？ 　　她道：那结果还不是一样？ 　　他道：那才不一样。他顿了顿，恨恨地对她道，早就让你做节育措施，安个 环的。如果生了孩子后安了，也没有前两次的血肉之苦。 　　她道：我说过我不想安的。 　　他道：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尊重科学，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她道：我听人说，安环对身体非常不好，所以一直不敢去安。 　　他道：为什么不对？ 　　她道：听说安了环，血经来得不规律，可能一个月天天来血水，还其他什么 病也伴着发生。 　　他道：那只是个别现象，不一定会在你身上发生。桔水镇那么多农村妇女都 是安的环，又没听说有怪病？ 　　她道：你不心痛婆娘。 　　他道：我巴不得七十岁早点来，这样有个家伙也老了，不折磨我了，不折磨 你了。 　　她道：屁话！ 　　他道：我说，这是第三次了，必须去做。我真的对你的身体好心痛。可是对 你不懂科学也很气愤。这次刮了娃娃，一定去安个环。 　　她道：我怕。 　　他道：你去试试！如果不行，安了环对你真的不适应，我们再取了行不行？ 　　林梅终于答应了下来。 　　诸葛雄起真的对她刮娃娃这事，很心痛。她生下林墨道后，身材和他初见的 一样，还是修长苗条。但是刮了一个孩子后，身材马上变胖，人也马上苍老了几 岁，再刮了个孩子后，她的身体，已胖得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人继续变老，奇怪 的是她的头发中也长出了一些白发。诸葛雄起并不在乎她的美丽是否还在，但是 他感觉，这刮娃娃，对妇女的身体，是一种极大的伤害。 　　林梅终于去刮了娃娃。 　　身体好后，安了环。 　　她安了环后，并没有任何后遗症发生。 　　坐了这个小月后，她的身体更胖了。诸葛雄起觉得她的屁股是过去的几倍大， 背上好像贴了半边猪肉在上边，肉有那么厚。过去的苗条匀称，不在了。她现在 的身体，成了一个胖大的中年妇女的身体，诸葛雄起在心中非常痛惜，早知现在， 何必当初！ 　　现在，诸葛雄起倒是可以无遮无挡地与她做爱了。她对他道：现在，你总可 爽快地在游泳池里游泳了，不再是穿着沉重的盔甲游泳了。 　　诸葛雄起道：感觉怪怪的。 　　她道：有什么怪？ 　　诸葛雄起道：感觉你现在这口游泳池，不再是过去那么宽长深了。现在倒是 可以不穿盔甲地游泳了，但是你已经由游泳池，你变成了一个大木桶，我在里面， 不是游泳，而只能是坐着搓澡了。 　　二十六、药迷 　　林墨道发起烧来，且时常干呕。诸葛雄起看了看他的扁挑体，发炎了。于是 诸葛雄起对林梅道：扁挑体发炎，去打点针？ 　　她道：我去找吴扯白。 　　他道：我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去找吴扯白。这个老中医都80岁了，我怀疑他 还是否清醒。你去找他给儿子治病，恐怕不会效果。况且，扁挑体发炎，吃水药 行么？不行的。 　　她道：怎么不行？上他那看病的人那么多。况且，有时很见效。 　　诸葛雄起道：好吧，随你便。 　　林梅带林墨道去老中医吴扯白那看了病，捡回一副中药。熬后喝了一次，不 见效果。她道：我得去县医院找胡医生看一下。 　　他道：才喝了一次，等一下再说。 　　她道：病等人么？ 　　诸葛雄起对她在胡医生那看没意见。这是个西医，虽然也是80多岁了，但看 上去像60多的人，声音宏亮，早晨常在公园舞剑。两小时后，林梅又给林墨道包 了几包西药回来。儿子吃了两次。 　　但是还是没效果。林梅又道：看来只得找尹老师去整副中药了。虽然叫做尹 大包，还是很见效的。 　　诸葛雄起道：不准！我坚决反对你到尹老师那去看。说过多次你不听，这次 绝对不行！ 　　她道：为什么？ 　　诸葛雄起道：婆婆呵，尹老师已经是90多岁的人了。几次陪你去看病，尹老 师都是问了病情后，拿着老花镜在药书上找处方。他的药，还敢吃么？只怕他把 扁桃体发炎当泻肚子医呢。 　　她道：那又有那么多人找他？ 　　诸葛雄起道：我们不去。 　　她道：只要能治病，啥人都行。 　　一个多小时后，林梅就提回牛药那么大一包药，开始给儿子煎。喝了半碗， 林墨道的烧一点也没退。 　　两天找了三个医生，两人的药都只吃了剥皮那么一点，林墨道的的病不但不 好转、反而更加烧起来。诸葛雄起道：你就去县医院找儿科门诊那个副主任医师， 副教授级的。这点小病，打几针就好了，别折腾了。 　　她道：不行。这里我信不过，我想也应该给他输点液，不行，得到市上404 医院去输，那可是个正师级医院呢。 　　诸葛雄起道：拜托！从县上到市上，你不怕麻烦么？你忘记上次教训了？上 次我们在医院，输的液与在404输的液基本上一样。404那个医生认县医院这个医 生为他的前辈。因为他只是个主治医师。他在市上的医院，底子只是个工农兵兵 大学生。但是县医院这个，是重庆医科大学毕业的，是正宗科班出生。因此我觉 得在县上比在市上好。 　　她道：那为什么县上没治好，在市上输了三天液，就好了。 　　诸葛雄起道：你在县上输三天液，也一样好。 　　她道：屁活。 　　诸葛雄起将她没奈何，只得陪娘俩去404输了三天液。各种开销，比在县上 多出了一倍，因为你要吃住嘛，很不方便的。 　　出得院来，林梅不放心，决定去七星桥市老中医专家门诊再弄些药。诸葛雄 起劝说不住，只得陪她去。结果，她弄了个双保险：一副中药，一副西药。 　　诸葛雄起敢怒不敢言。 　　诸葛雄起想，这些药，林梅肯定不会给儿子吃，她只不过是看了后，自己买 了个安全在心中。果然，这两副药，一动不动地丢入了柜中。 　　诸葛雄起越想越气，便在一个星期天，细细地搜索，家中有多少吃过和没吃 个的药。他在冰箱上、饭厅的柜子中，厨房里这三大地方，共搜出了一百多包中 药和西药，放在桌上。绝大部分的西药已经变质，中药中则蛀了许多虫。 　　诸葛雄起道：林梅同志，看看你这一年多的成绩。我说，哪个家中，会有这 么多药包？ 　　她一看也吓了一跳，但不吱声。 　　诸葛雄起道：买药治病，我没有任何怨言。问题是，你有个坏习惯，儿子一 个小病，你往往要找几个医生看。每个医生的药，又只吃一点。你说浪费不浪费？ 你看，至少有一少半的药，买回来动也没动。 　　她道：药不见效，不换医生么？ 　　诸葛雄起道：但是每人的药得吃完，或者吃一大半，至少一半，才可换呵。 病在1.7米的高度，药才走到1.2米，病当然不会见效。况且你常常只给儿子吃一 个医生的一次药，药才走到30cm，你换什么医生？ 　　她道：我没法跟你说，因为你不懂，根本就不爱你这个小儿子。 　　诸葛雄起道：屁话！其实，我儿子说不出来，但是我为他叫屈。你天天都想 把他弄成个药罐罐，你想用药把你儿子杀了。 　　她道：放屁！ 　　诸葛雄起道：我有证据！上次你给儿子看了病，吃西药。有一种药，只有很 小一粒，医生说，只吃一半。好了，你又在你儿子身上接试验了，你觉得那么小 的一粒药，吃一半有什么效果？于是你给他吃了一粒，结果怎么样？ 　　她红了脸的不吱声。 　　诸葛雄起道：结果是儿子在你和我的怀中，一身发抖，抖了大半夜，你吓得 哭都哭不出来！ 　　她看了看他，傻笑着。 　　诸葛雄起道：我相信你一年给儿子弄药的钱，比给他弄食物的钱，多十倍！ 　　她道：不会有那么多吧？ 　　诸葛雄起道：我还是在保守估算。我经常对你说，人是吃五谷杂粮，吃牛肉 猪肉长大的，而不是喝药喝大的，你还骂我。 　　她道：该骂！有病不医么？吃能把病吃走，吃好么？ 　　诸葛雄起道：如果你一年把给儿子弄药那么多钱弄成肉、水果等营养品给儿 子吃，儿子也不会长成现在这么瘦、轻。一冷一热，病就来了。人多吃营养，身 体有抵抗能力。有了抵抗，自然不会得病。 　　她道：你在说鬼话。 　　诸葛雄起道：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儿子在北方的草原上，天天喝奶，吃中国 羊肉，在草原奔跑，那么，晚上他睡在帐蓬里，外面再冷，他在里面，偶尔用脚 打开被子，冷睡十几分钟半小时，都会没事。但是，如果他在北方草原，天天有 你这个药妈妈照顾，天天吃的是百药，而不是高热能的奶或者牛羊肉，得，晚上 他在帐蓬用脚把被子一踹开，而你正处在狗也有一觉瞌睡的瞌睡期，那么，儿子 不发烧才怪。 　　她道：营养不能包治百病。 　　诸葛雄起道：难道药包治百病？在药与营养之间，人应该永远只选择营养。 营养是击毙各种疾病的子弹，尤其是人间的一些绝症。 　　她道：你海吹还可以。 　　诸葛雄起道：我说的是真的。我学过中医，知道正气与邪气之说。一个人正 气充沛，则邪气不浸，百病消失。而一个人邪气充沛，正气少，怪病连出。现在 你让我儿子吃药吃成了个又瘦又苍白的小子，我看他就是邪气充沛，大于正气， 所以怪病连出。正气就是靠营养、睡眠等重要保健。正气充沛，一个人就不会得 癌症等怪病。 　　她道：这是真的？ 　　诸葛雄起道：当然。普遍地讲，70%-80%的人都得的有肺结核、肝炎等病。 但是抵抗力强的人，让这些怪病一生都不能发作。许多人的体内潜伏着癌症，但 是由于身体好，压得住，所以，直到他（她）死，癌症也不会发生。 　　她道：我记得你只说你是作家，何时又变成了医学理论家？ 　　诸葛雄起道：书上学的。我的理论是，让药钱大于肉钱的事，你一辈子都跟 医院打交道吧，医生最欢迎你。肉钱大于药钱的人，医生会骂他的，因为他这一 辈子让医院的液体都没向他卖出过一瓶。 　　天过早地下起了雪。 　　林梅下班回来道：我那里又开始痛了。 　　诸葛雄起道：哪里痛？ 　　她道：每年一冷起来，我的右大腿，从胯部那里开始，妈像有一股筋，直痛 到脚底。 　　诸葛雄起道：你说过的，医吧。 　　她道：前两年吃过不少药，不见效。问医生，医生也不知道是哈怪病。 　　诸葛雄起道：今年你不医，我试着给你治治好不好？我想有效果。 　　她道：怎么治？ 　　诸葛雄起道：你刮娃娃的次数太数，医生又不知道。我想，你表面上看着白 胖，其实体质虚弱。我的观点是补。用红枣加枸杞，炖鸡母吃。 　　她道：那都能治好？ 　　诸葛雄起道：试试吧！ 　　诸葛雄起给她弄红枣枸杞炖鸡吃。吃了三只，他问她道：那根筋还痛吗？ 　　林梅灿烂地笑道：不见了。 　　诸葛雄起道：你发现没有，你那慢性鼻炎，一晚上让你吐几十次痰，早晨起 来满寝室卫生纸团的鼻炎，也消失了？ 　　她惊觉道：对。 　　但是林梅最终还是恶习难改，这不，儿子又发越烧来，她一样的先去找了四 个七十岁到九十岁的老中医看，弄回的药都只吃了一点，她又想着是不是上市上 哪家医院给儿子输液。 　　诸葛雄起道：别上市医院，那水平不怎么样。这次，我们给儿子上省上的大 医院输液退烧吧。 　　二十七 接待作家团 　　李镇长将诸葛雄起叫进他的办公室，道：给你任务，你一定要办好这个任务。 　　诸葛雄起道：什么任务？ 　　李镇长道：县委高书记打电话给我说，为了促进县上文化艺术的发展，他向 中国作家协会发出邀请，请作协派作家到县上来参观指导，最后，中国作协派了 一个十人作家团，一个星期后，到县上。 　　诸葛雄起道：可真是件好事。我们这些业余作家，还真的有待于他们发现、 扶持。那么，在这次活动中，我的任务是？ 　　李镇长道：高书记是这样安排的，作家团在县上呆的时间是三天。其他两天 我们不管，但有一天时间，是到我们镇上，参观老作家沙汀的故居，寻访他的遗 踪。全中国人都知道沙汀在这个镇上呆了十年，写出了三部小说。你的任务，就 是负责好这一天的接待。 　　诸葛雄起道：当向导吗？ 　　李镇长道：不，县上派的有美女当向导和解说。 　　诸葛雄起道：明白了，让我负责伙食。 　　李镇长道：对。为了把这次接待任务办得有特色，让这些作家难忘，高书记 说，中午这顿饭，要办成川西坝子民俗宴席。全用红碗红杯红杯子，八仙桌，高 板凳。 　　诸葛雄起道：在哪弄？镇上的酒家可不行。 　　李镇长道：不在镇上弄，在校场村康书记家里弄。所有的原料、厨师、桌椅， 都是康书记负责。 　　诸葛雄起笑道：康书记只识得阿拉伯数字，其他的字大字不识一箩筐，怎么 还在他家？至少应该还在十里外的苦竹庵，沙汀可在那里写过许多文章。 　　李镇长道：路不好走。作家在农村里吃顿民俗宴席就行了。康书记家就在公 路边。再说了，也沾点谱，沙汀的夫人黄玉颀，不是埋在康书记家后面的半山上 么？ 　　诸葛雄起道：对！李镇长放心，我一定与康书记合作好，把这顿民俗宴席办 得有特色，给作家留下深刻印象，让全县人民脸上有光。 　　诸葛雄起到康书记家的时候，康书记正在指挥大家大小搬东西，打扫卫生。 　　诸葛雄起道：康书记，忙呵！ 　　康书记道：先收拾一下。这次这个接待任务，镇上全权交给我办，我可不能 办砸了锅。再说了，还是个巨大的缘。 　　诸葛雄起道：什么缘？ 　　康书记道：你来我们镇上主要是搞创作，偏又挂的是我们村的工作，这次北 京来人，又是我在负责接待，我弄好点，作家们只要能多帮助你一把，我就满足 了。 　　诸葛雄起很感动，道：谢谢！谢啦！真是太谢谢了。康书记你真是个热心肠。 　　康书记憨厚地笑道：哪里！ 　　诸葛雄起道：李镇长让你接待，经费划给你了？ 　　康书记道：李镇长让我先垫着，过后再与镇上结帐。 　　诸葛雄起道：哦，准备得怎么样了？ 　　康书记道：厨师找到了，红土碗红土杯子也全借齐了。办四桌。料差不多备 齐了，就还差几大块山腊肉。 　　诸葛雄起道：能弄到山腊肉吗？这东西可不能少，一是这是这里的特产，二 是沙汀小说中有多处对山腊肉的描写，必须要买到正宗的山腊肉。 　　康书记道：不瞒你说，我已经亲自打了个的士上山去买了一次，腊肉没买够， 但意外地买了些熊肉及其他野味。这次就花了六七百元。我明天还要打算上山去 买一次，我就是说这次买腊肉的钱，加的钱，都要超过一千元。 　　诸葛雄起道：康书记，县上、镇上绝不会忘记你、亏待你的。 　　康书记咧开嘴灿烂地笑道：哪里。 　　再过一小时，作家团的人就要来了。诸葛雄起看了看他和康书记这几天忙活 的结果，还是满意的。门上新贴了门神，两边贴了对联，院子内，四张八仙桌摆 在柿子树下，红碗红杯，人仿佛回到了旧社会。妙就妙在园子里有几棵柿子树。 沙汀小说中处处都有柿子树，当然这是桔水镇的特有树种，康书记院子中也有几 棵。据说有一棵还是坛坛柿呢。 　　高书记带着作家团一行，进入了康书记的院子里。 　　令诸葛雄起感到尴尬的是，当高书记向桔水镇的领导们一一介绍这十位著名 作家时，诸葛雄起竟然一一不知道他们。 　　他订过多年《作家报》、《作家文摘》，参加过无数笔会。他自感他对现在 文坛上的著名作家知道不少，但是，这十个著名作家，他竟然一一不知。 　　不过，诸葛雄起从名单上查看，终于认准了一个人，那就是那个披肩发络腮 胡子，他是北京一家出版社的编辑。诸葛雄起知道，他今天中午，主要就是结识 他。 　　高书记介绍、讲话，然后大家入席。诸葛雄起与镇、村上的人员几个记者坐 在一席，吃得没有任何意思和感觉。 　　也不知吃了多久，诸葛雄起突然听人悄悄说：高书记跪在作家们面前了。 　　诸葛雄起大吃一惊，悄悄一看，果然，看见高书记跪在地上，双手将一碗红 酒顶在头上，在向作家们敬酒。作家们全站了起来。 　　高书记道：来自远方的各位作家们，在著名作家沙汀故里，我以最诚挚的礼 节，向你们敬一碗酒。我只有一个愿望，请你们多发现这块土地上的文学苗子， 多扶持他们。 　　作家们道：一定一定，高书记，你快起来，不能行这样的大礼，折杀我们。 　　高书记道：我表示我们的真诚。如果各位作家看得起这方土地的人民，把这 碗干了，我先干为敬。 　　诸葛雄起是睁大了眼睛，看着一向不饮酒的高书记，将那一红碗酒，近三两 白酒，一饮而尽。 　　作家们没啥说的，都一饮而尽。 　　高书记道：诸葛雄起镇长！诸葛雄起镇长！ 　　诸葛雄起一听高书记在叫他，连忙跑了过去，对他道：高书记，叫我有什么 事？ 　　高书记道：拜师呵。于是，高书记便向各位作家介绍诸葛雄起的情况。然后， 作家对诸葛雄起鼓起掌来。然后高书记道：敬酒！ 　　这桌上没有小杯，只有一次可装三两酒的碗。诸葛雄起只得倒了一碗，对披 肩发编辑道：尊敬的苏大编辑，你好！早就听说你的大名，读过你不少文章，真 是写得太好了。希望你今后能收我这个学生。我呢，业余爱好文学，四年前在河 南一次出版过三本自己原创的幽默著作，当时还挣了一两万元稿费。这次我主动 要求，高书记力荐，我在这来体验生活，挂职锻炼。也写出了不少的好文章。今 天各位作家来了，苏大编辑来了，我想也许是我的机会来了。我正编了一本自己 的幽默小品选，当中绝大部分文章已经在海内外发表过。下来，我可不可以给你 寄来？ 　　苏编辑道：好呢！高书记今天让我们这么感动，你又是他培养的人，你寄来 吧。 　　诸葛雄起道：谢谢！太谢谢！那么，我敬苏老师一碗？ 　　苏大编辑道：我喝一口，你喝一碗。 　　诸葛雄起道：好。 　　俩人一碰，诸葛雄起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将这一大碗一口饮进了肚子。 　　苏大编辑见他豪爽，便向诸葛雄起介绍其他的著名作家。诸葛雄起一个也没 记住。不过，离开桌子的时候，他又干了四碗酒。 　　这酒是康书记在酒厂去打的上好佳酿，值40多元一斤。真是好酒，味淡，不 刺口，连三两一口干下去没啥反应。要是劣酒，就三钱，一路从嘴腔烧到肚子里 去了呢。 　　饭后是题字。 　　披肩发苏编辑拿着笔，在纸前想了许久，也下不了笔，不知道写什么。这时， 另一个著名作家在他旁边背打油诗让他定。苏编辑让他走开，他不走，这是在那 一个劲地背打油诗，让他快写。苏编辑大怒，丢了纸笔不写。每位作家都要留下 墨宝的，文化局长一再求他不要生气，写几个字。苏编辑这才重新直到纸边，写 了几个字。 　　诸葛雄起一看，悄悄笑道，比他的字差远了。那样子根本就没练过！ 　　原定要参观三个沙汀过去写小说的地方的：苦竹庵、柿子园、刘家沟。大家 酒醉了，说只去公路边的刘家沟，当年给写小说的沙汀煮荷包蛋吃的邱大娘现在 还活着。车队去了刘家沟，只在山下停着。大部分作家看了看山，说爬不上去， 在下边等。只两个年轻一点的和县上的人去看了看。然后，车队往县城开去。 　　诸葛雄起的接待任务结束。 　　诸葛雄起当天晚上就把那本书稿装订好了。有近二百篇幽默小小说、幽默小 品在里面，二十多万字。第二天，他从邮局寄向了苏编辑所在的北京某出版社。 他想，等苏编辑回到北京，那本书稿，早放在他桌子上了。 　　大半年后的某一天，诸葛雄起在康书记家吃饭。诸葛雄起问他道：上次接待 作家团，用了多少钱？ 　　他道：差点三千元。 　　诸葛雄起道：与镇财政科结清了？镇上没有欠你一分钱吧？ 　　他道：诸葛雄起镇长，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假装糊涂？ 　　诸葛雄起道：怎么？出了问题？ 　　他道：李镇长不是先让我垫着？事后，镇上不与我结帐。李镇长说镇财政也 有困难，就不结了。 　　诸葛雄起道：总不能让你白垫？村上哪有钱作这种无谓的开支？ 　　他道：还是我受伤。最后，李镇长说，你不是有矿厂吗？一年要向镇上交许 多管理费，就在那里面扣了就行了。 　　诸葛雄起道：真是这样？ 　　他道：我有屁的办法。 　　诸葛雄起直叹气。他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局，早知如此，他坚决不搞这 个接待。 　　他道：你呢？你的书，他们帮你出版了吗？如果这事办成了，我老康也不觉 亏。 　　诸葛雄起长叹一声，不吱声。 　　他道：怎么了？ 　　诸葛雄起道：不好说，说来话长。 　　他道：说给我听一下嘛。 　　诸葛雄起道：其实那次县上接待作家团，作家们是失望而归的。 　　他道：为什么？我办事不好吗？ 　　诸葛雄起道：不是你，你做得很好。只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在送神上，出了 问题。 　　他道：什么问题？ 　　诸葛雄起道：文化馆刘馆长告诉了我送神的经过，他和一位领导去送的。按 理，这些人白吃白喝白玩三天，又带了许多礼品，应该尽兴了。主人安排他们如 何走，他们就如何走。 　　他道：当然。 　　诸葛雄起道：县上在市上给他们买的回北方的火车票，但是十个人坚持不搭 火车，要坐飞机回北方各大城市去。 　　他道：那怎么办？ 　　诸葛雄起道：送不走客，那又怎么办？只得把他们往省城的飞机场上送。 　　他道：飞机票摊大了。 　　诸葛雄起道：这次县上接待的费用，早已超过标准。刘馆长他们身上，根本 没这万把元买飞机票。公家没钱，私人当然更不可能掏，这不是急人么？ 　　他道：那怎么办？ 　　诸葛雄起道：结果，刘馆长他们用面包车把他们倒在飞机场后，找了个借口， 开车跑了。 　　俩人大笑起来。 　　他道：有人肯定气惨了！ 　　诸葛雄起道：当然。所以我没指望他们能帮我做些什么。所以，大半年过去 了，我那稿子，石沉大海无消息。 　　他道：通常情况下多少时间有消息？ 　　诸葛雄起道：1至3个月。 　　他道：大半年过去了没消息？ 　　诸葛雄起道：对。我想，那本稿子，可能早就被丢入垃圾了。 　　康书记长叹一声。 　　诸葛雄起道：不过，会怪人的，怪自己。我想还是我那些作品，不够成熟， 整体质量不高吧。 　　他道：是不是哟，我不懂。你不是在海内外发表了不少吗？讲给我们听时， 肚子都笑痛了，听着真的安逸，我见了肯定都会买一本。 　　诸葛雄起长叹道：我想我不成功，还是自己作品整体质量不高吧。这文章的 好与否，能否出版发表，与嫁闺女都差不多。 　　他道：哦，这么怪？可以比？ 　　诸葛雄起道：如果我的文章是个美女，真正的美女，不管我藏在哪里，哪怕 是几十里上百里无人烟的山里，来追求我的男人都络绎不绝。如果我的文章是个 丑女人，天天坐在城市的十字街口招夫婿，也没人要，白贴一大堆钱也无人要。 我想我是个美女，即使有点烂，也有人要。我想我的书现在老是出版不了，不能 红透天下，我想，一定是这两个原因：一是我这美女还不够美，二是我这美女当 中也许还不够烂。 　　他嘿嘿地笑了起来。许久，才道：你的书得不到他们的帮助出版，那不是我 这么大一场客，白请了？ 　　诸葛雄起道：显然，我们的有些热情，是作了牺牲。 　　他道：算了，一口气叹了。就当我那么好的宴席，招待了一群来自北方的脚 猪子（注：指农村中专作配种用的公猪）。 　　二十八、神秘失踪案 　　林梅有每天晚上清洁下身的习惯，人不一定天天洗澡，所以，诸葛雄起对林 梅这个习惯，很赞赏。女人嘛，清洁永远第一。 　　林梅每天清洁下身。每天都要换一条裤。诸葛雄起就想不通了。为什么夜夜 换？有那个必要嘛？我们男人多少时间才换内裤？少说三五天吧！有些黑大汉， 半月一月也未必会换一条内裤呢。北方农村汉子一年能换一条内裤吗？ 　　于是林梅至少要七条内裤周转。不，七条不够。有时，几天没洗内裤了，地 上一角就会丢一堆她的内裤，就是说，她没有十几条是周转不过来的。 　　这一天晚上，林梅突然对诸葛雄起道：怎么回事？好像我的内裤，有五六条 不见了呢！ 　　他道：不会吧！ 　　她道：千真万确。我今天把家中角中旮儿找遍了，也没有。确实少了五六条。 　　他道：惨了！是不是哪个变态狂盯上了你，在一条一条偷你的内裤？ 　　她道：放屁！ 　　他道：但是你丢失了五六条内裤是事实。这总是有个原因。我现在立个案， 希望尽快把这个案子破下来。 　　十天之内，林梅又道：老公，怎么了？我惹着什么了？好像又丢失了三四条。 　　诸葛雄起道：那么，你俩现在还有几条？ 　　她道；还有两三条。 　　诸葛雄起道：够不够用？ 　　她道：你知道我夜夜要清洁下身换内裤的，怎么够？ 　　他道：如果你不愿意去买一打内裤，那么，我希望你天天出去上班，驾空档， 身上不穿内裤。我想起你不穿内裤，也许会觉得挺性感的。 　　她道：你放屁。 　　林梅去买了几条新内裤回来。她架不住诸葛雄起的再三要求，买了些性感的。 她穿上觉得挺不自在，诸葛雄起却兴奋得很。 　　一星期后，诸葛雄起告诉林梅：那八九条内裤神秘窃案，我破了。 　　她道：谁偷了的？ 　　诸葛雄起道：容我细细讲给你听。坦率地讲，我认为你在外边，有野男人了。 　　她大吃一惊道：你个杂种，尽在乱说。 　　他道：从许多迹象上看，有这可能。 　　她急不可耐地道：你说说。我倒真想好好听一听呢。 　　他道：不管你胖与不胖，你脸上的白，永远是鲜嫩的，正如一位美女记者对 你的描述那样，你脸上的肉仿佛吹弹得破。你出门的时候，头发理得光溜，有时 还画一下淡妆。你会穿上你几套当家的最好的衣服去上班。看上去你挺漂亮挺性 感的。我敢肯定，一定有男人在暗地里自己对自己发誓，一定要把你弄到手。 　　她笑道：疯子！乱想！可笑！ 　　他道：女为悦已者容。只有外边有野男人了，她才会刻意打扮自己。这个我 有感受的。我有一个哥们，爱上了一个女人，天天打扮自己，把自己弄得清爽干 净。但是他在没上那个女人之前，他一身都是脏的。你有时走过他的身边，仿佛 还能闻到他下身长期不洗的屎尿臭。 　　她道：说得好听，我喜欢，继续讲。 　　诸葛雄起道：但是你一回到家里，穿的什么？皮鞋换成了六七年前买的红色 的保暖鞋，请注意，这保暖鞋，只在农村七八十岁的老太婆喜欢穿。裤子变成了 八九年前的布裤子。上身呢，是一件你女孩儿时代买的红色防寒服。天，你说你 这件红色的防寒服、袖口上、领上，胸前背后，哪一处不是污清斑斑油晃晃的呢？ 　　她笑笑。 　　诸葛雄起道：那么我问你，为什么在外边还有点花姿招展，而进了屋，在自 己的男人前，不但不穿得性感点勾引我，反打扮成是得一千万个男人飞逃的讨口 婆样子？ 　　她笑笑道：你明白的。家中没有保姆。 　　诸葛雄起道：那么本帅哥在家没做家务？我在你面前，又是不是一个身污黑 的叫花公的样子？ 　　她道：这不能说明我有外遇。 　　她道：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绝对的反性感，来气我？ 　　她道：像回家这身打扮的人，又不止我一个。难道她们也是？ 　　他道：那个我不管。我心里的要求是，我希望你在炒菜时穿的衣服也性感。 　　她道：做梦吧。 　　他道：你在家打扮得叫花婆一样，你上了床，脱下外套，将一身内衣展示给 我，比叫花婆还吓人。 　　她道：又什么地方惹着你了？ 　　诸葛雄起道：你的内裤，简直就是有人类以来，几千年以来，一大惨不忍睹 的奇观。 　　他道：傻瓜！ 　　他道：你的好多内裤，旧哟。不知道多少年了。有几条内裤，我都拿在窗子 前，隔着这薄如稀纱的内裤，赏过月哟。 　　她笑了几声。 　　他道：令我稍微感到一丝高兴的是，这些旧内裤前后虽有洞，还没有补补丁！ 　　她骂道：瓜娃子。 　　他道：所以叫人类几千年以来的奇观，是你在这些内裤上的发明创造。年代 久了，那些内裤上的松筋掉了，断了，你没有缝上新松筋。那腰不就大得出奇了？ 为了不让它们在你走动时从胯上掉进双腿裤管中，你天才地发挥了你自己的创造 力：你在每条没有松筋的裤子上沿，一条上边缝了几个布疙瘩。 　　林梅一边笑着，但是脸红了起来。 　　他道：你想想，当夜深人静，我想爱你时，抚摸着你，当我温柔的手抚摸到 你裤子上这些可怕的布疙瘩时…… 　　她道：怎么样？ 　　他道：火山般的冲动顿时变成了山体大塌方。我就是仙女，我今晚也不贪这 一口了。 　　她道：稀罕你？ 　　他道：家中难道连给你买几条内裤的钱也没有么？不是。我工资奖金全交给 你，多少年了我没用家中一分钱。坦率地讲，我们的收入，除了支付生活以外， 还有很多节余，至少还有三分之二的节余。你为什么全存了，攒死钱？为什么不 拿出一半或一少半年改善当前的生活，以致连你的内裤，都长满了布疙瘩？ 　　她道：儿子才几岁呢！ 　　他道：我多次让你去买些好内衣内裤，性感的内衣内裤你不买，家中才出现 了偷盗你这些布疙瘩的贼。 　　她道：是谁？ 　　他道：这个贼是我。 　　她道：你？你偷到哪去了？ 　　他道：我知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这些布疙瘩不消失，那些新的性感 的内裤不会来。于是，我在洗时，把这些布疙瘩内裤，冲进了下水道。第一次冲 了六七条，第二次冲了三条，第三次冲走了一条。现在，是全部干净彻底地冲完 了。 　　林梅心疼地道：可惜了！其实有些，整一下还有用处的。 　　他道：干什么？难道你还会把它们剪后做成两根洗碗帕？ 　　那天晚上，诸葛雄起与林梅非常愉快地恩爱了一场。然后，她偎在他的怀里， 小憩着。 　　良久，她问诸葛雄起道：老实坦白地说，除了我外，你现在心里还爱着其他 的女人么？ 　　诸葛雄起道：老实说，除你之外，我如果心里还不爱着另外一个女人，我就 不是男人。 　　她像受惊的蛇一样窜离了他，拎着他的耳朵道：王八蛋，告诉我，她是谁？ 　　他道：那个婆娘所以吸引我，的确是因为她长得骚。 　　她道：她骚在哪里？ 　　他道：那个婆娘身材好得很。有时她跳起舞来，身子真像蛇在爬动。 　　她道：荡妇！ 　　他道：她的衣服都是奇形怪状的。不过，这每一种奇形怪状，好像都特别如 我的意，好像我梦中就等着她这身奇装异服似的。 　　她道：肯定攀着有钱的男人，靠出卖屁股，买好衣服穿，以勾引更多的男人。 　　他道：我觉得她不会偷人。我觉得她是个自食其力的劳动者。 　　她道：你鬼迷了心窍。 　　他道：她最让我心动，最想让不顾一切，就是冒着强奸的罪也想上去抱住的 东西，你知道是什么？ 　　她道：除了她的屁股，还有其他什么地方让你杂种这么神魂颠倒的？ 　　他道：不是她的屁股呢。 　　她道：那是什么？大奶子？ 　　他道：也不是，而是她那一头长长的绿毛毛头发！ 　　她道：绿毛怪？她到底是什么人？ 　　他道：香港的一个女歌星，一个天皇巨星呢。老实说，我渴望给她当司机， 当厨师，当花匠，当保镖。只要能得到她一吻，她拉一碗屎让我吃了我也心甘。 　　诸葛雄起说到这里，很兴奋。他的确痴爱那一个歌星，全世界女歌星中他只 爱这个女人。记得有次他醉过去了，不醒，大家无论如何也叫不醒他。正好大家 是在音乐茶庄唱歌，有个知道他痴好的女同事道，放放×××歌星的歌，他准醒 来。果然，一曲未了，诸葛雄起醒了。 　　诸葛雄起说这些，本是想调情。夫妻关系，少了调情，真无趣，夫妻间，只 有常调情，才会像一枝常擦的枪，灵光好用。如果夫妻间不调情，久而久之，就 会像一枝生了重锈的枪，枪栓都拉不动了。 　　他希望她听了这些后，对他道：好哇，既然你要偷香港这个女人，我马上偷 一个台湾的天皇巨星给你看。于是，诸葛雄起再偷一个女人，她再偷一个男人， 十几个回合几十个回合下来，大家偷完了想偷的所有女人和男人，知道那都不现 实。现实的，马上偷一次身边的人。 　　这多有趣？ 　　这是人最温情浪漫的方面。 　　事实上，林梅没有照诸葛雄起想的那样，与他打来回偷男人。 　　她非常认真地生了气，一脚将冷不防的光光的诸葛雄起，蹬在了床下边。 　　诸葛雄起受此猝然打击，双手时本能地先砸在地板砖上，身体再扑了下去。 　　诸葛雄起的手肘，痛得钻心，痛得他咬牙切齿地在夜中大张着嘴吼，却吼不 出来。 　　事后他想，还是不幸之万幸呢。万一把下身当时那硬硬的家伙压骨折了怎么 办！ 　　二十九、等待还礼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企业办的姑娘小龙问政府办的黄西瓜，道：西瓜，今天 中午食堂不煮饭，又在哪去吃？ 　　西瓜道：外面吃担担面。 　　这句话被诸葛雄起听见了，于是他走上去向小龙道：为什么今天食堂不煮饭？ 　　她道：你看。 　　诸葛雄起一直在外赊饭吃，对镇政府食堂的情况不太清楚。不过他往楼下一 看，左边食堂的大门，在这快到十二点的时候，果然是锁了的。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 　　她道：诸葛雄起镇长，你也许还不知道，凡是镇上某位领导要做个什么，食 堂这天就不开门。 　　诸葛雄起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他连忙问道：那么，今天又是镇上哪位领 导做什么？ 　　她道：柯副镇长做四十岁大生。 　　诸葛雄起一听，气得差点倒在地上。真不该多嘴问小龙这事。现在知道了柯 镇长做这大生，不去不好，去更不舒服。 　　原来，他这星期已经走了两个人的人户，如果这个也要去走的话，不是山穷 水尽，简直就是水尽山穷。 　　他有个感觉，来到镇上一年多的时候，走的人户，吃生日酒迁房酒喜酒什么 的，比他前十六年在县政府的还多。 　　他不去吧，人家骂他没气质。但是去吧，连回去车费都常得想法借钱，又哪 去寻这一百、二百的礼钱？ 　　大半年前他去吃企业办主任的乔迁喜酒，当时在镇上一个小青年那急抓了一 百元送礼。回来后，不可能跟林梅要，便去了三楼收发室老张那借了一百元。说 是等几天就还。这一等，几天成了大半年，也没还。诸葛雄起每次回去上下楼路 过老张的门前时，事先要听听他在开门进出门在门边否。如果在，则等一下下去。 路上远远地见了老张，便急急地闪到另一条路上了。大半年还不起这一百元，成 了他严重的心病。到了后来，他从桔水镇回来，只好不走自己这单元的楼梯了， 从另一个单元的楼梯上下。好老张，这下再不怕撞上你了！ 　　这星期第一个一百是刚领了80元稿费加37.5元的烤火费凑上的。第二个必须 要去的一百元，则是他在校场村一个小老板手中去借的。这第三个一百元，又在 哪里去找？ 　　找不着。 　　他实在讨厌和任何人借钱，借钱永远让他憎恶与头痛。他不能再去借钱了。 况且，已经有几百元送礼的钱压在那里等他领了年终奖金才能还上人家。 　　但是，柯镇长这个大生，必须要去。平时他对自己工作挺支持的，人也和善。 他去不是，不是他送礼多少的事，而是他给不给柯镇长面子的事。 　　到十二点的这一二十分钟，诸葛雄起背上不知道急了多少汗出来。差5分钟 十二点了，他什么也不管，大踏步朝柯镇长做生的彩虹大酒店走去。镇上所有有 头有面的人做个什么，都在这家最好的酒店里。 　　他进了酒店，对柯镇长道：祝贺祝贺，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柯镇长满面含笑道：感谢感谢！请坐请坐。 　　柯镇长把他往镇领导那一座拉，上面空着他的座位，他不去，其他的人也不 可能挤来坐，于是刚好坐一桌的领导席，便会空一个人。所以说这酒真是不好逃。 但是，诸葛雄起都并没有给他掏红包。 　　他哪里有！ 　　诸葛雄起内心有一百种痛，不是心痛这一百元钱痛，更多的是一种男子汉挫 折的痛。但是，他还是满脸含笑，没事一样，和大家痛痛快快地干了起来。 　　他接了大家的酒后，单敬了本桌一人一杯，于是，二十杯酒就下肚了。 　　他又提着两瓶，在外边几桌去敬了酒，又有二十多杯落肚。 　　恰好来了一个陌生的酒坛高手，米副镇长把诸葛雄起和他拉在一起，说要比 个高低，诸葛雄起一下来了兴趣，和他十杯十杯的喝。先是用小杯喝，后是倒在 大杯中喝，后来直接拿着瓶子碰杯。诸葛雄起想，好呵，反正老子包中也没钱， 醉了正好不送钱走人。 　　诸葛雄起醉后是没送钱，诸葛雄起记得他好像有一节路是爬着走到了车。他 再醉也知道这酒吃了得送钱，和回去筹钱…… 　　第二天，他在小学黄校长那借了二百元，早早地赶回了镇。即使黄校长借钱， 他也非常痛苦。 　　他走进柯镇长的办公室，把红包塞进他的包里。 　　柯镇长道：过了就不送。 　　诸葛雄起道：老子昨天揣在包中的，谁知喝醉了。我本是想回镇上的寝室睡 一觉，晚上再来吃你的，结果老子醉得赶了回县城的客车。 　　柯镇长呵呵大笑着收了，觉得诸葛雄起这性格，真的是很让人爽。 　　好像就是眼眨了几眨，校场村康书记的新楼房就修好了，要恭喜乔迁了。诸 葛雄起早就做了准备，准备了一个红包。除了康书记这套六十万元的豪宅确实值 得庆贺一番外，他作为领导挂的是校场村的工作，康书记对他布置的任何工作都 没有拉稀摆带，做好了的，此外，他也在康书记家吃过多次便饭。于情于理，这 个红包是要送的。 　　乔迁那天，康书记果然请了诸葛雄起。康书记将镇上方方面面的头头脑脑的 人都请了，他能不请诸葛雄起？如不请他，他才丢了大脸。 　　所以，他上门时，腰很直地把这个红包，送给了康书记。 　　康书记略推了一下道：谢谢！你会后有个什么事，一定要通知我哟。 　　诸葛雄起道：好的好的。 　　三个月后，诸葛雄起做三十九的上生。诸葛雄起本不想做的，但是岳母和林 梅，一定要给他做。他想，自己从没像样地做过一次生，既然有人对自己这么好， 做就做一次吧。 　　林梅请了亲戚这方面的客，让他把桔水镇那边的客请了，在县城最好的荣乐 大酒店摆五桌。 　　诸葛雄起不敢给他送个礼的书记、镇长说，但是，他把他送过礼的人，贼也 似地悄悄地请了，而且他特别说了在有到城的荣乐大酒店。大家不问也知道他在 办什么事了。 　　但是，诸葛雄起请康书记，都是大明其白地请。他对康书记说清了是哪天后， 然后再叮咛道：你记清地址没有，是县城的荣乐大酒店。 　　康书记道：全县人民都知道荣乐大酒店的，我更清楚。 　　诸葛雄起道：到时镇上几个副镇长都会来。镇上肯定会出车，你和他们一齐 搭车来，好吗？ 　　康书记道：好的。 　　做生那天，镇上的人全到了荣乐大酒店，连李镇长知道了消息，也让人垫着 送上了礼。但是，诸葛雄起最想等的康书记，没来。 　　开席了，没来。 　　席一半了，也没来。 　　诸葛雄起很失落。他觉得即使康书记不来，他也应该打个电话的，电话也没 有。诸葛雄起是绝不好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来的。 　　席散也没来。 　　晚上也没来。 　　诸葛雄起星期一上班后，开完早会，坐在他的办公室，哪也不去。他要等康 书记笑嘻嘻地走上门来，对他进行一番解释。 　　但是等了一上午，没来。 　　等了三天，康书记也没来。 　　第四天，他按捺不住自己，去了校场村，找着了康书记，他以为康书记见了 他，会说些道歉的话，最好有一个他这几天的确不空的理由，然后，还一个红包 给他。 　　人家康书记见了他，像他根本没做39的大生一样，提也不提那档子事，只与 他说村上昨天出的麻烦事。 　　诸葛雄起一直是微笑地听着。他觉得他看康书记时，脸上的肌肉很僵硬。 　　他回到镇上的宿舍，想着康书记这一古怪，百思不得其解。 　　他不会忘记他诸葛雄起在荣东大酒店请客的事吧？他对康书记明说了是他的 大生，为了让他有好记忆，还让他与副镇长们一齐坐车来。 　　他更不会没钱。成功的矿山老板，一处房子就是六七十万，还会在乎还他一 个红包？ 　　那康书记是为了什么？ 　　这可真是为难死了诸葛雄起。 　　诸葛雄起想不通！ 　　想不通心中便不快！ 　　心中不快，下次他下校场村，康书记与他说话，他假装没听见，不理他。 　　他要对康书记冷！ 　　一切都有因果报应。很快，诸葛雄起下校场村，就有事找康书记办。他对康 书记说了半天，康书记也假作没听见，偏着头去听其他人说。 　　诸葛雄起过去与人在校场村抓超生大肚子妇女时，诸葛雄起一喊，康书记就 跳跃着去。现在，诸葛雄起再做这事时，去喊康书记，他道：我在外市水泥厂里 收欠了我三年的货款呢。 　　或者诸葛雄起有时找着了他，与他一齐去。在要拢大肚子家门前时，康书记 道，你们先进去，我去旁边院子说个很要紧的急事。 　　但是他这一去，几个小时也不见踪影。任诸葛雄起在这边与手持斧头的男人 红眼对绿眼，牛打死马，马打牛，他不管。 　　诸葛雄起长叹一声！ 　　这村上的工作，没康书记的支持，行？ 　　一个镇领导挂一个村的工作。人家都做得好，他做不好，不是丢脸么？ 　　得与康书记尽释前嫌。 　　于是一晚他走进康书记家，对他道：明天我请村两委的同志吃个饭。 　　他道：为什么？ 　　诸葛雄起道：康书记，你上个月评为县级优秀共产党员，我作为挂村领导， 脸上特别的光彩，你说，我不请村两委的六个村干部吃一顿饭庆祝一下，行么？ 　　他道：算了！ 　　诸葛雄起道：不行！非请不可。 　　结果，诸葛雄起硬是先与彩虹酒店的老板商量好了，赊一顿酒，年终领了奖 金给。便把村上六人，请到这里喝酒。 　　大家吃得非常尽兴。村干部平时都是喝几元一斤的劣质酒，突然有了好酒， 特别高兴，特别喝得，也特别感谢诸葛雄起镇长。 　　诸葛雄起心中苦笑道：为请康书记一个人吃酒，请了五个大肚罗汉作陪。 　　诸葛雄起去签单时，心中叫苦不迭，道：天哟，为等康书记还一个红包，今 儿又倒贴了两个红包，共计人生损失三个红包。 　　三十 爱的障碍 　　晚上九点了，米副镇长来到了县城，非要让已经准备上床休息的诸葛雄起出 去喝茶，诸葛雄起道：兄弟，今天是星期五，一周才第一次抱老婆呢，你可不可 以放过我？ 　　他道：不行！ 　　诸葛雄起无奈，只得出去见米镇长，在公园喝茶，到十二点过才回家。 　　县政府的大门是十二点关。诸葛雄起走进大门口一看，已快一点，他只得口 气柔和地请已经睡下的门卫开门，然后按照老规矩，给了他两元钱。 　　诸葛雄起走到自己这幢楼下的时候，一看，整个大院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最 深处的角落里，还有一两个窗户亮着绿灯。显然，那是整夜看电视的人还在看电 视。 　　他正准备从一楼往自己的楼层走上去时，突然，他听了女人的叫床声。 　　他一身像中了电似的，呆在那里。] 　　他细听这女人的叫床声从何而来，是不是谁家在放三级片？ 　　但是，这叫床声离自己非常近。他听清楚了，其实就在五米之外，一楼的这 一层。 　　这一层产权只是县政府的，但是，全做了门面，大门对着大街上，而政府院 内的广大地方，只是这些门面房的后窗所在的。 　　此时，那女人的叫床声，正从这后窗里传出来，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 急，一声比一声浪。 　　不是放电视，因是里面根本就是一片黑。 　　诸葛雄起想，不对，这门面房里，他记得是一对老年夫妻在做生意，那中年 妇女，断不会叫得这么厉害。 　　他闪电般想起可能是他们的孩子。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时见他在 这里帮他父母一下。 　　这么说，这叫床的女人，应该是这小伙子的马子了，诸葛雄起心里跳出马子 一词，觉得这时只有因这个词才最有劲。 　　他静静地呆在那里，听这叫声。很美的叫声。他从她的叫声中，在揣摩那小 子这时是如何的神勇。这叫声是对男人的一种夸奖赞赏欣赏宠爱与痴爱，男人为 了得到这些可以不要命，一个男人一生没有多少次能得到女人这么巨大的奖励。 　　诸葛雄起想，他从来就没得到这种奖励，即使他的能力不知道应该得到多少 这样的奖励了。 　　诸葛雄起不知听了许久，在叫声变化的时候，他开始向楼上走去。 　　当他走到三楼的时候，那叫声再度高涨起来，激烈起来，在这静静的夜晚， 这叫声穿越空间的清晰度最好，所以那叫声更显得妙不可言。诸葛雄起凝听了许 久，觉得不够劲，还是应该好好地在窗外去听，但是，当他迈步往下走时，确实 不方便了。他的下身，有个家伙太硬，把牛仔裤顶得太紧了！ 　　他一下想起了林梅！在这有美好叫声绝妙氛围下，他想起了自己的老婆林梅。 于是，他飞快地上了楼。 　　他开了门。 　　他三两下把自己全脱光，从没有过的上床就全脱光，钻进了被窝里。 　　而林梅，此时正响着轻微的鼾声。 　　他急不可待地去抚摸林梅的胸与下身，林梅中断了鼾声，为她的瞌睡被打断 而火冒。所以，当诸葛雄起的手摸向哪里，她的手指甲，便掐向哪里。 　　诸葛雄起被掐了十几下，刚才被一楼那美妙的女人的叫床声激发起的三千丈 红钢水，一下子变成了一江白冰！ 　　他一下没了兴趣，沮丧地睡在林梅的身边，想他的闺怨！ 　　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她从来就没有主动攻击过他一次。 　　每次都是他主动攻击她。 　　而她反进攻的方法非常多，要么是“我累了，好累”。要么是“先让我上半 夜晚一下，下半夜再说”，哪来下半夜，大家一觉拉到天亮，天亮还做什么？想 做也做不成，儿子的眼在一旁睁得贼圆。 　　所以，他在林梅那申请做这种事，他并不是次次得到批准的。 　　因此有一天他对她道：你是我老婆吗？我看不是。因为如果我是你先生的话， 我觉得我每次都是很不容易将你弄到手。 　　因此，诸葛雄起渴望林梅对他主动进攻一次。哪怕今生就只主动进攻他一次。 　　他觉得如果她主动进攻他，他被动接受主动，真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他不止一次在心中闪现出她主动进攻的画面： 　　她来抚摸他，他道：我累了，下次好吗？ 　　而她道：不！更加热烈地抚摸他。 　　他道：真的累了。这么累，上半夜让我睡一下，下半夜再说好吗？ 　　她道：不嘛。于是，她用她的细软手指。轻轻地会身抚摸他。在他背上的时 候，他让她好好抓痒。上、下、左、右、中、背心、肋骨、尖尖骨，左边第七匹 肋骨那…… 　　一个人的背被抓，是一大享受。有时候爱的快乐，也未必让一个人那么舒服 地乱叫，将一身奇怪变形地乱扭动。 　　然后，他希望她吻他的乳头，光天化日下想起这个要求，的确觉得丢人。但 是在闺房这中，香被之下，男人如果真被主动进攻的女人吻了两边的乳头，他会 对她感恩一辈子的。 　　然后，她应该将她的性器官与他的接触。他抗议道：不嘛，我真的不想！ 　　而她应该道：我只是让它们这对老朋友挨着坐在一起，不进就像一对情人坐 在公园中的长椅上，细细的聊天，不可以吗？ 　　他当然无法拒绝这种温柔的主动进攻。 　　他想，你说这对老朋友这样赤裸地挨着，能聊多长时间的天呢？ 　　聊不了多久，也许双方都不想聊了，都气喘如牛地想做点什么事。 　　于是她再次主动进攻道：你就把它给我吧，让它进来，我保证只让它快乐， 不付出。你必须听我的话只享受快乐，而不能付出哟？ 　　如果你忍不住射了。你就不是正人君子。 　　他想，妈的，你那么疯狂，我能忍得住吗？我能当正人群子吗？ 　　当不成正人君子，也好，那不是一种非常快乐的享受吗？ 　　诸葛雄起这样狂想着，下边又有了反应。 　　他巴不得林梅这时突然一个翻身，鱼跃着扑在他的身上，向他主动进攻。 　　可她正拉着细细的鼾声。 　　看来，今天晚上只能是他主动进攻了。 　　于是，他再次主动去摸她的胸，指头钻进她的内裤，去抚她的下身。她醒了 过来，道：你烦不烦？我说我累，瞌睡正香。 　　诸葛雄起道：我一直没睡。反正你今天晚止不对我交个差，你休想睡。当然， 诸葛雄起不能对她说他今天晚上是听了别人美妙的叫床声，受了巨大的刺激。 　　她道：不行！明天晚上。 　　诸葛雄起道：明日复明日，明日复明日，不行。对于我来讲，你像一个赊帐 太多的人，而我是你赊帐的杂货铺老板。 　　她道：啥意思？ 　　诸葛雄起道：你一直在我这拿东西，都一直不给钱，赊着，今天，你必须得 给我付一次现金！ 　　她道：你已经多大岁数了，还这么骚？ 　　诸葛雄起道：我又不是夜夜，更不是更更。难道你真的每个月让我在月头来 一次，月尾再来一次？不行。爷们现在想来就要来。今天晚上，你非答应不可。 　　他差点想对她说他今晚的确是受了那婆娘叫床的刺激。 　　林梅便不吱声。 　　诸葛雄起见她不吱声，手在她下身的动作更狂野了。她的下身有了反应。在 她那里有点温润以后他一身是光的，他便剥她的衣裤。 　　她道：等一下，我去拉泡尿。 　　诸葛雄起便好沮丧！等于是一盆火正红，正可以烤火，有人说，我再加两块 冷炭再说。 　　过去，她一上卫生间，他差不多就失去了兴趣。等她回来他已经睡了过去。 但是，林梅今天上了卫生间回来，诸葛雄起正急不可耐地等着她。她一上床，他 便三两下剥了她，猛虎扑食般扑了上去。 　　诸葛雄起在想，要是半夜上网归来的学生听见了那女人的叫床声，天，又如 何得了？ 　　他在林梅身上疯狂地做着。 　　林梅的反应，只是双手抢着他的脖子，舌头也不主动来扫荡他。其实，诸葛 雄起渴望她的双腿蛇般缠着他。 　　他问她道：爽不爽？ 　　她道：爽！ 　　他问她道：我棒不棒？ 　　她道：你是条大骚狗！ 　　诸葛雄起喜欢他这句话，他认为领导的十次表扬，也抵不上妻子夸一句“大 骚狗”。 　　诸葛雄起道：我知道你身体内部的激烈反应与变化，我知道你很舒服。但是， 你为什么要咬紧牙齿，不快快活活地喊出来？你不知道现在有一句名言吗？快活 死了你就喊。你现在这样快活，你叫呀！叫！你这样叫嘛：呵-——！呵——！ 呵——！ 　　诸葛雄起把刚才听到的那女人的叫床声，现学了一遍，教她。这“呵”字让 诸葛雄起叫得高高低低短短长上，强强弱弱，诸葛雄起自己都觉得愈兴奋。 　　她道：哪个野婆娘教你的？叫给你听过？ 　　诸葛雄起急道：电视上。我十几年前看过一些三级片，那时不正流行看三级 片吗？ 　　她道：恶心！ 　　他道：好听！叫呀！ 　　她道：不叫！我就是不叫！我要干就干，不想干就算了。 　　他道：我告诉你，你叫得越快乐，我越觉得自己正行，越觉得兴奋，自己越 有力，对你越发好呢。 　　她道：为什么？ 　　他道：我在你身上这么勇武，我自己这时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站在擂台上， 四周有上万双眼睛看着我的武士。如果我打倒一个高手，下边喝采一阵，我兴奋； 我再打倒一个，下边再喝采一阵，我更兴奋……。如果我不断英勇，不被得到喝 采，你说，我是不是会越来越英雄？反正，我打倒一个，下边没一点声音，只是 有上万双眼睛把我越来越恨着，我是不是会很无趣？ 　　她道：真的要我叫呵！ 　　诸葛雄起道：你叫嘛！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她道：恩。好舒服哟！吭！吭！吭！ 　　诸葛雄起道：怎么了？牛咳嗽呵！ 　　她道：吭！吭！吭！ 　　诸葛雄起道：你怎么不是“呵——！呵——”地叫，叫得高高低低，长长短 短，极富音乐旋律美，而是这奇怪的吭！吭！吭？我怎么听，都觉得是老牛在咳 嗽！ 　　她道：我只叫得声这种声音。吭！吭！吭吭！吭！吭 　　诸葛雄起道：拜托，别叫了！我以后不再渴望你叫了，你也别再鼓着劲让自 己这么叫了。 　　她道：为啥嘛？ 　　诸葛雄起道：你这叫声，如果我是在听战场上的号角的话，你这号角一吹响， 我听你这号角，不是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嘴上狂喊着“冲呵！” 　　她道：那是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听了你的号角，全身心都在萎缩，嘴上对自己高喊道“快逃 呵”。 　　三十一 意外 　　三年的时间到了，乡镇进行下一届换届。诸葛雄起不想再当三年副镇长，他 想调回去。 　　但是诸葛雄起自己也知道难度挺大。送他下来的高书记，在一年前就调到了 另外一个大县当副书记去了，市上摆明是在培养他，今后会委以重任，果然，两 年以后，高书记成了县委书记，让诸葛雄起心中好欢喜：好人好报。而目前，他 在县上是没一个靠山了。 　　那么，回去的可能性极小。 　　诸葛雄起非常烦恼，傍晚的时候，他和米副镇长在河堤上散步。诸葛雄起道； 兄弟，这次不想法活动一下，调到县上去什么的？ 　　他道：我的目的只有一个，平稳过渡，再当一届副镇长。上调？令人头痛的 事，我想也没有想过。 　　诸葛雄起道：上调令人头痛，为什么？ 　　他道：我有一个铁哥们，名字就不对你说了。他管农业，基金会。手上的确 弄了些钱。上一届，他不想在乡镇上干了，上去不知他找了多少人，不知道他请 了多少客，也不知道他花了多少钱。他只想上去在林业局当个副局长，结果，没 去成。 　　诸葛雄起道：钱一一退给了他？ 　　他道：退钱？你还是三岁孩子还是怎么的？ 　　诸葛雄起道：花了大价钱没有结果？ 　　他道：你根本不知道现然官场的人心有多厚，手有多狠，胃口有多大，那点 点，算个什么？他这次可以继续投资嘛！ 　　诸葛雄起道：日他娘！用了钱调不动，况且我没钱。没钱想调动，不是搞空 事？ 　　他道：你想怎么跑调动？ 　　诸葛雄起道：自已向县上主要领导推荐自己，说自己是个人材，希望他们调 我回县上放到适合我的单位上去。 　　他道：一人准备多少钱？我看一人一万元都太少了。 　　诸葛雄起道：我没有一分钱。 　　他道：我劝你别搞这空球事，也可以省几元邮票钱。绝对不行！你小子平时 聪明，这事一遇上，你变猪脑子了？ 　　诸葛雄起心情一下坏透了！ 　　他从没有如此的失落和沮丧过。 　　三天以后，他终于动笔写这几封自荐信了。他的确不愿再在这呆了。三年， 感受了乡村生活的一切！岳父母年岁大了，已十几次向他表示要回家了，不再给 他引儿子。无钱跑调动，上调也是绝望。做是绝望，不做也是绝望，不如做一下。 写五封自荐信出去，只是向县上主要领导传个信息过去。而结果，自己可以不管。 因为，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于是，他只用了一张纸，写了封自荐信。 　　信上只写了三句话，他觉得多了人家记不住，反没意思。 　　第一句话是，他是县委高书记三年前送这里来体验乡村生活，写文学作品的， 副镇长。 　　第二句话是，三年间写出一百万字，发表了二十余万字，短文章发表近百篇 （目录附后），只是写出的长篇小说没出版。 　　第三句话是，因为家庭的幼儿需要照顾，希望组织上调回县上，不要任何职 务，只当一般公务员，回原单位可以，能到报社当一记者编辑更好。 　　然后，他把这封信，复印了五份。一份寄县委书记杨文杰，一份寄县长易杰， 一份寄分管组织的副书记李作虎，一份寄组织部长陈建强，一份寄宣传部长田涌 泉。他知道这不会有结果的，便在把信寄出后，彻底忘了这事，仍像从前一样做 工作和写作。 　　这当儿，诸葛雄起受镇领导委托，带队去慰问困难户，要过年了，镇上准备 慰问一百户困难群众，每人几斤肉，几斤青油，几十斤米，几把面条。诸葛雄起 在这三年，以为镇上没什么困难群众。结果一慰问，才和知道在繁华的镇上，也 还有许多吃不上饭的人呢！ 　　他慰问了一个用双腿跪在地上走路的人，印象极深。这个人听说他们来慰问 他了，用双膝跪在地上，艰难地脸上全是鲜血。诸葛雄起问村上的干部道，他脸 怎么了？地干部道：他一身发软，所以只能这么走，但是经常摔倒在地，所以脸 上总有新鲜的伤疤。诸葛雄起道：他当然不能种地，如何生活？村干部道：地让 兄弟种着，兄弟给他称些米。诸葛雄起看着他住在院子一角的房子，其实就是几 捆玉米杆围在一起，当中有个床，比狗窝还脏乱，旁边几个石头支了口锅，于是 问道：米够吃么？院子中的群众道：经常饿肚子。今天早晨，他还在院子里，与 鸭子争抢着捡地上的红苕皮吃呢！ 　　诸葛雄起慰问过后，心仍然很酸。 　　白水湖风景区就在离镇10里远的地方，那里曾拍过两集《西游记》续集。米 镇长对诸葛雄起道：听说常委们今天在那里开会。研究这次乡镇换届县上与镇上 的人事变动。你觉得自己怎么样，老兄，有希望升吗？ 　　诸葛雄起想起他只写了五封自荐信在跑自己的调动，心中一下变得绝望，对 他吼道：这关我屁事？研究个他娘的。 　　第二天早晨，诸葛雄起无精打采地在老吴那吃了早饭，走进办公室，思考工 作与写作上的事。新来的刘书记走进他的办公室，对他道：祝贺你，你已经荣升 县报社副总编辑了。 　　他以为他耳朵听错了，道：报社副总编辑？你别笑我了。能调回去，我已喜 出望外。回原单位，我已喜不可支。若能到报社当个记者，我简直会喜极而泣。 怎么可能去当那么大个报社的领导，管一帮记者编辑？ 　　刘书记道：昨天定的。我在问我们镇上人事变动的情况，一个与我很好的常 委告诉我的。接替你这副镇长职务的，是天空水泥集团的副总经理。因为企业要 改制，他们那两个副总都安排到乡镇当了副镇长。 　　诸葛雄起道：真的呀！ 　　刘书记道：当然是真的。 　　诸葛雄起道：刘书记，我此时的心情，就好像一个中年人，渴望老婆生个丫 头，结果却为我生了个胖小子，而这胖小子的肚子上，还从娘肚子里带出来一条 金皮带。 　　一星期后，组织部通知诸葛雄起去部里，接受领导的谈话，是陈部长找他谈 的。陈部长道：你的自荐信，我们都收到了。杨书记在上面签了字，让李书记负 责此事。李书记让我负责调查了解。我到宣传部田部长那了解了你的一切情况， 又在网上查看了你许多文章，因此我向领导建议，让你到报社当副总编辑。常委 会上全体通过。 　　诸葛雄起听了很激动，道：谢谢陈部长。我看了你写的文章，“用好的作风 选人，选作风好的人”，现在我打心眼里折服。 　　陈部长道：所以让你到报社去，是这几年大家有目共睹，报纸的可读性太差。 一张报纸也不能全是政治与新闻，大家一年花了几十元钱，还是希望有可读性。 县委把你放在这个位置上，是作了充分考虑的。你要知道，这个副总编辑的缺已 经空了四年，冯社长冯老总不同意任何人去。但是听说派你去，全表示热烈欢迎。 冯老总说，全县还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胜任这个职位。 　　诸葛雄起道：谢谢组织。其他无所长，我的文章能在海内外各大报社的副刊 上广泛发表，那么，相信我会把这个县级报纸的副刊，也办出高水平。 　　诸葛雄起回到镇上，还得处理完校场村上选举换届中的问题，得重选村主任。 晚饭后，诸葛雄起和米镇长，在镇外的河堤上散步。 　　米镇长道：这次上调，你花了多少钱？ 　　诸葛雄起道：一分没有。 　　米镇长道：你骗鬼！骗我算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只有起毒誓了，若我这次调动，给哪们领导送过一分钱，我 是婊子养的。 　　米镇长走了很长一段路，无言，然后道：诸葛雄起镇长，真是日怪哟。 　　诸葛雄起道：为什么日怪。 　　他道：为什么你一分钱没花，却能调动到那么好的岗位上去？许多书记乡镇 长上去了，也只是在一个小单位当个副职呢。你这个副职，比许多单位的正职还 红火，前途无量呢。 　　诸葛雄起道：不日怪。是我怪。 　　他道：为啥？ 　　诸葛雄起道：你说，在我们这个县，像我这样的副科级，乡镇上的副书记副 镇长，县上的副局长们，至少不低于二、三百个。但是，但是，能在全国各大报 刊发表文学作品的人，就只我一个人。 　　他道：这倒是。 　　诸葛雄起道：庄子说，天鹅的脚虽然长，给它削一节，它会痛苦；野鸭子的 脚短，但是给它加长一节，它也会痛苦。把一个擅长养鱼技术的副镇长弄去当这 副总编，他会痛苦；把我弄去管理全县的养鱼，我也会痛苦。 　　米镇长呵呵一笑，道：那是。 　　诸葛雄起道：历朝历代，凡一人有所长，最后总会被用。比如一把杀牛刀， 它削铁如泥，砍牛头手起刀落，那么，所有的杀牛匠，都喜欢用这把刀。甚至一 些杀牛匠还要当贼，来费尽心思偷这把杀牛刀。 　　米镇长道：有道理。 　　诸葛雄起道：如果这把杀牛刀是生铁做的钝刀，杀半天也杀不死牛，割不下 牛头。你把这把钝刀送给杀牛的，杀牛匠也未必会要。因为钝刀几小时也杀不死 牛。牛在被杀的过程中发狂，难免会一蹄子踹伤杀牛后的下身。那么，杀牛匠在 决定用你钝刀时，先预收下些医疗费，也是可以理解的。 　　三十二 怨男恨女 　　诸葛雄起到报社冯社长那报了道。冯社长让他分管报纸的副刊、全社的广告、 发行、外带办公室工作。事虽然多，但难不住诸葛雄起的。 　　诸葛雄起空了的时候，就迷上了上网。这报社副总编是与其他的副职不同， 工作所需，桌子上必须有一台上网电脑。 　　诸葛雄起很快迷上了聊天。 　　诸葛雄起的QQ上有许多国内的好友。但是聊过去聊过来，他觉得没意思。说 得再贴心，再知音，一个一个的都在几千里以外。她们不会到这来，他也不可能 去。如果你去了，她本是在徐州市物业局上班，都让你赶到包头交通局去找她， 咋办？ 　　很快地，他发现了市电信局建有一个169真情互动聊天室。在那可容150的六 个聊天室中，经常有三两个都爆满。 　　这里多是本市的人。至于为什么，他想也许英雄所见略同。只要在本市，你 在再远的角落，也只有一天路程便可相见。短的，半小时便可见到了。 　　前几个月，他都在里面闲晃着，遇着的大多是无聊的人，妓女、暗娼、虚假 的女人，或都是办公室一本正经的女人。其实，在网上，并不是那么容易遇见自 己想要找的人的，的确有大海捞针的感觉。 　　这一天，他在169 聊天室的“老友之家”里，发现了一个网名叫38如花的女 人。他用自己的网名无害表达有害点了她，对她道：好！ 　　她道：同好！ 　　他道：你真有38岁吗？ 　　她道：当然！ 　　他道：真的如花？ 　　她道：真实的比描述的还好。 　　他道：38如花，你挺自信的。咱们中国女人，在38岁这个年龄，已像一朵虫 眼极多的蔫黄花了呢。 　　她道：我承认。但我不是。 　　他道：常上网吗？ 　　她道：有空就上。 　　他道：上网为什么？ 　　她道：因为寂寞。 　　他道：哦！这里面找一夜情的比较多。我相信这里面有许多人在找一夜情。 　　她道：我不谈一夜情，若你是，请离我远一点，免得浪费我们的时间。 　　他道：我绝对不是。 　　她道：那就好。 　　他道：那么你对你的网友有什么要求，是否要求他是帅哥？ 　　她道：我不找帅哥，我的先生1.8米以上，高大威猛，我想许多男人中少他 这个高度的。我不找帅哥。 　　他道：哦，心灵上的朋友。 　　她道：说对了。 　　他道：心灵上的朋友，应该是才华横溢、知识渊博、修养极好的人。 　　她道：都不重要。 　　他道：那什么重要？ 　　她道：关键是聊天的时候要有感觉，感觉心上的距离要很近，让聊天是一种 快乐，而不是其他。 　　他道：其实你这要求太高了。 　　她道：所以我也没希望遇上。 　　诸葛雄起聊到这里，一种挑战的欲望升了起来。她想，这种女人多是自视甚 高的那种人，男人在她们眼里根本不是东西。他必须要震摄她，让她对男人另眼 相待，于是他道：我猜我百分之百是你要找的那种高素质男人。 　　她道：这么自信？这里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能吹。 　　他道：爱好文学吗？ 　　她道：当然。年轻时有过作家梦，不过这一切都不现实了。 　　他道：那好！我是作家，你会喜欢我的。 　　她道：我在这里面已经遇上了几十个自称作家诗人的了，结果个个都是假货。 　　他道：我不是，是真的。 　　她道：除非你能证明自己。 　　他道：你先加我在你的QQ上，我的号是21387743。然后，我马上在网上搜索 我自己发表的文章，一篇一篇地发给你看。 　　她道：荣幸之至。 　　双方很快在QQ上加对方为好友。然后诸葛雄起在21cm.com网站的首页输入自 己的笔名，自己发表在各大报刊的几十篇，就出来了。 　　诸葛雄起先下载了一篇发了过去。 　　太太的宠 　　晚上十二点了，太太还在等先生，先生没有回来。太太不知道先生今晚上会 不会回来，几时回来。太太已经这样等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先生是比较成功的那种男人。先生有好的轿车；先生在一个大楼上自己一个 人坐了很大一间办公室。先生管人，他高兴了在纸上变动半天，就可以改变许多 人的命运；先生也管钱，他大笔一挥，可以使许多人高兴半辈子，也可以使许多 人伤心半辈子。先生出入都是前呼后拥的，他只要一出了他自己的家门，他的吃、 住、行，都有人急着仔细为他搞定。先生常问自己问别人，皇帝的感觉到底是什 么样子的？ 　　因此先生时常回来晚，因为他晚饭后的消遣活动实在太多，从唱歌到洗澡到 按摩到打牌到吃夜宵，永远也做不完。先生回到家里的时候，总是非常疲倦，躺 在床上，不顾太太的感觉。太太很想他，有时主动去爱他。这时，他总是一下又 一下地推开太太的手，说，太累了，男人搞事业太累了，理解好吗？下次吧。但 是太太永远等不到下次。先生自己心中明白，他对太太实在已经没了任何感觉， 哪怕是将一根毫毛丢在一池清水中那样细小的一点水花也没有。喜欢他主动送入 他怀抱的女人太多了。他只选了两个，已经够他喝一壶了。许多女人还在痴痴地 等着他呢。就是最差的那一个，也比太太漂亮七倍。 　　太太只有夜夜将泪吞入肚里。 　　实在是太愁苦了的太太，在寂寞到底的时候，听人的建议，花大价钱买了一 条最好的沙皮公狗。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与沙皮狗的感情一天比一天火热，最后 达到了不可分离的地步。她太爱沙皮狗了，亲昵地将沙皮狗叫为幺儿。 　　这天是中秋节，按理说先生早就应该回来陪她了，但是晚上十点了他也没有 回来。太太知道，先生今晚可能又不会回来了。于是，她将沙皮狗抱在了桌上， 指着一桌好菜，对它道，幺儿，他不回来陪我吃，你陪我吃。 　　太太将许多海鲜与肥美好肉夹在了它面前的碗里，它大口大口地说着，它一 边大吃着肉一边张着笑脸对她千般媚笑嗯嗯有声，肯定是对太太表决心：为你死 我也心甘。 　　太太将打开的一瓶五粮液给它倒了一小碗，对它道，幺儿，他不陪我喝酒， 你陪我喝。 　　它竟然要喝，而且还会吃一口肉，再喝一口酒。太太高兴极了，它每在碗里 喝一下，她也主动与它的碗碰一下，道，好幺幺，我也陪你喝。 　　一瓶五粮液喝光了，太太与沙皮狗都半醉了。太太将它抱上了床，对它道， 他不陪我睡，你陪我睡。 　　沙皮狗非常通人性在与太太睡在一头，它的头刚好放在先生的枕头上。 　　太太给它盖好被子，趁着酒意，将沙皮狗的性感大嘴在她的唇上亲了几下， 道，他不啵我你啵我。 　　然后，太太与狗呼呼睡去。 　　晚上两点过，先生才醉醺醺地回家。他进了卧室，看见沙皮狗正与太太睡在 一头，同盖一床被子，而且它的头还舒服地放在他的枕头上，不觉大怒。他掀开 被子，便对沙皮狗拳打脚踢。太太大怒，骂他，它与我睡得好好的，关你什么事？ 　　先生道，它与你睡在一床被子下我不介意，但是它不该不穿内裤。 　　原刊《香港商报》 　　她读完呵呵大笑道，真是有趣。还有吗？ 　　于是，他一连给她发了许多篇过去： 　　一肚子坏水 　　我得承认，我与小柳相遇时，我对她是绝对有一肚子坏水的。 　　与她的认识也非常偶然。那天我在聊天室挂着名字，她突然就找上了我。我 在聊天室扮的是一副博学、冷傲的角色，拒绝普通女人，自称是二千里之外某企 业副总的她却一头栽了进来。半个小时后，她就说非我不嫁了。 　　我说不可能，因为我已经结了婚。她说，她不在乎，她也没离婚，她可以等。 　　以后她的热情，几乎可以淹死我。 　　很快，我就弄清了原来她处于一种非常苦的苦情之中。她的老公两年前与一 个女商人网恋上了，马上同居了。现在，那女人移居到了国外，开着公司的老公 却为她守身。他们分居已经两年多了。他几乎天天往国外打电话问候他的情人， 其语言要多肉麻有多肉麻。她之所以一直不同意离婚苦拖着他，是她不想伤害才 几岁的儿子。 　　我心中非常高兴，马上产生了一肚子的坏水。 　　这真是个难得遇见的对我痴情的好女人呵。我应该劝他马上离婚，反正她经 历的是死亡婚姻嘛；为了对她的老公进行惩罚，她应该不要孩子；她应该分得他 的一半财产，作为对她不忠的赔偿；天下的任何男人都不会给她幸福，只有她哥 我才能给她最大的幸福，因此她应该一个人来到我的城市，租一套房先住下，我 们先轰轰烈烈地相爱，然后我再考虑如何离婚…… 　　但是我在聊天室对她坚定地说出了我对她的两个要求： 　　她可以离婚，但是必须要孩子。因为孩子可以没有父亲，但是必须要有母亲。 没有母亲的孩子，人生多是失败的。而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也就是拥有孩子的 幸福。你现在不要孩子只是负气，可是你马上就会发现，失去了孩子，有断臂之 痛。其次，你再爱我，你得不到我的。因为我的妻子是个美丽的弱者，我不能抛 弃她，她若是强者那倒好说，因此我一生都要对她和我们的孩子负责。你应该忘 记了我，离婚后找一个真正爱你的和你也爱的人结婚，这样，你的一生才有正常 的幸福！ 　　她哭得不得了。 　　几个月后，她再次约我上网。上网后，她就告诉我，她听了我的，离了婚， 也冷却了对我的如火思恋；然后，在一次集会上，她认识了一位亡妻带子的丑陋 教授，虽然有点像一朵鲜花立在了牛粪上，可是他们很相爱，马上要结婚了。但 是她还是说，我如果要她，她可以马上放弃一切地奔我而来！ 　　我心中好生失望，这个美丽、有钱的女高级知识分子，我终于没捡着她的一 点便宜，眼睁睁地看着她彻底地离我而去！ 　　我却在聊天室对她说，哥真的好为你高兴呵！你开心我开心，你幸福我幸福！ 这样，这几个月来，你哥为苦命的妹妹你压在心中的这块万斤大石，终于可以放 下了。 　　原刊《香港商报》 　　更喜红鼻子 　　美丽的梅在追求我。我们都是有家的人。当然她不管她男人的存在追求我有 她的理由，她男人天天活在烟酒牌中，一个月自己的工资不够还到处借债还偷她 包中的钱。梅与他吵、打架无数次，也改变不了他。这种婚姻是令人难受的。我 是一个有一身好习惯的优秀男人，想占我便宜的女人很多。我想梅不惧我老婆公 然追求我，是她自恃比我老婆还要漂亮些。 　　对于梅的追求，我不能以冷脸对待，或者斩钉截铁次次拂她的好意，说实话 我的态度有点暖昧。这给了她更加用力的机会。我知道这是错的，我和她必须结 束。我以后如何拒绝她频频的邀请喝咖啡唱歌跳舞直到最后喝进她的咖啡壶中跳 进她裙子上的花朵里？我左思右想，瞌睡都睡不着，终于想到了一个好方法。 　　以后，我爱去滨河路棋友茶馆去下中国象棋。那里经常聚着许多象棋好手， 很热闹的。我在网上是二、三级象棋大师，下了八千多盘象棋，非常了得。我每 次去，都是和一个红鼻子白发老头下，他是本城的棋怪之一，厉害得很，我用尽 全力只能勉强与他下个平手。我们的四周，便聚有二三十个人看，大半都是老头 子。 　　梅约我的时候，我便说我在下象棋，马上就完，在什么地方，你来等我一下。 梅找我的时候，我并不马上跟她走，有时要她等一两个小时，或者就狠心让她等 三、四个小时，最后她坚持不了离开。我想这是个好办法。 　　那一天梅终于等到了我。我们去了西山公园看红红的枫叶。梅叹息一声道， 是这西山的红叶美、有诗意、很浪漫，还是棋摊上那些红鼻子、烂眼圈、单驼背、 麻子脸、秃头……的老头子堆中有诗意、够浪漫？ 　　我说，差不多。我更喜欢后者，因为那关系到我以后的切身利益。 　　她惊道，为什么？ 　　我道，我知道你的心意，老实说我非常愿意与你在一起，不管走得多远。但 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墙透风的那一天，你知道我妻子如何对我？ 　　她道，大不了分手。 　　我说，错。那样倒好。可惜不是，而是与象棋有关。 　　她惊道，那如何有关？ 　　我道，我妻子过去已经对我说过，出现了这种事，她死也不会放我而去，当 然她也不会放过我。她说她有兴趣的时候，她在会露天舞池里带一个男人回来搞 一夜情，直到她厌倦为止。 　　梅道，她公开带男人回来搞一夜情？ 　　我道，他也不一定做得成一夜情情人。我妻子把主动权交给了我。她说你不 是二、三级象棋大师吗？她让那男人与我下象棋，进行智慧的角逐，差不多就像 草原上两头公野牛在叉腿弓身顶角争另一头花野牛，三打二胜。我输了，那男人 与她在客房睡；我赢了，那先生就走人。 　　她差点坐在地上道，我的天！ 　　我道，这就是你的花容月貌为什么常常敌不过红鼻子的原因！ 　　原刊《杭州日报》 　　漫长战线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是有一条战线的。 　　许多人的生命战线，其长度都是合理的。他的事业、家中的妻儿、夫妻双方 的父母及兄弟姊妹，构成了自己合理的生命战线。他的所有精力用出来，刚好能 解决这些合理战线内所有的问题，因此他的生命显得有松有驰，恰到好处。 　　但是也有一些人，过度地拉长了自己的生命战线，这就是他搞的婚姻之外多 余的那些非份感情。 　　漫长战线，是生命之最累。 　　你的精力最后终将不够。二次世界大战中，日寇与德寇都最大限度地拉长了 他们的战线。日本人从太平洋西岸的东北端直到东南端，纵横几千公里，其战线 之长，是自己国土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招惹了中国、美国等远远大于自己不知 道多少倍的十几个国家。德寇则在大半个欧洲、苏联西部最北至最南开辟了漫长 的战线。战线长的劣势在于，你本是可以１０人对１０人作战的，你现在成了３ 个人对１０个人。婚外情同样让你精力不够。比如春节，大年三十夜，你的家人 正坐在红红的火前等你回来吃团年饭，而你的小情人则是为了留住你在她那里过 一夜，早在中午的酒中，给你下了一觉要睡到后半夜的药！ 　　供给也困难。战线太漫长，供给是一个大难题。日寇将一船军火运到中国的 东三省，所用时间比如侵略者的女儿刚到结婚的年龄。可是日寇要将这船军火运 到太平洋中部的印度尼西亚，所用时间，差不多是侵略者的女儿已经当了婆婆在 哄孙子了，而且漫漫长途中还有美国在潜艇里发来了的一枚枚鱼雷等着享受呢！ 婚外情也存在供给的问题。婚外情是高消费，婚外情并不是有钱人的专宠。许多 人为了婚外情而八方借债：为情人的投资借债，为讨情人的喜欢购贵重首饰举债， 为情人购房（或者租房买高档家具）举债，为与情人出去旅游举债，与情人在旅 馆开房被抓为保名声交巨额罚款举债……。他们还挺自豪的，认为自己是消费先 锋，在过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客观地说，人的精力与供给是有限的，人不能太过度地拉长自己的生命战线。 否则，你自己的人生，会像日寇德寇一样失败。 　　原刊《扬子晚报》 　　挑战棋王 　　民国初年的时候，地处穷乡僻壤的四川安县九顶山上出了一个棋痴匪首陈胖 子。陈胖子从小痴迷中国象棋，可以不到私塾去读书，却可以站在棋摊边上看一 天棋不吃不喝不觉饿。成年以后，陈胖子的棋非常了得，可以说乡间没有对手。 一个恶霸强行要买他祖上传下来的地，恶霸与官府串通强行霸占了他的地，他一 怒之下，在夜里杀了恶霸，上几十年来就是老土匪窝的九顶山当了土匪。由于人 聪明，给老大出的主意个个精妙，几次下县城抢劫都满载而归，因此几年后他就 坐上了第二把次椅。没多久，老大在城里的妓院被人暗杀，他就成了众望所归的 匪首。但是陈胖子一天迷的不是在远近去抢东西，迷的却是穿着便衣四处去下象 棋。一两年间，他已经胜遍了周围十几个县的棋王。豪气冲天的他便要去挑战成 都马棋王。 　　马棋王是当时蜀中三剑客之首，更是代表国家比赛的国手。但是，他非常年 轻。他更多的时间是一人在家中研究棋谱，那些带着大头彩金要与他一决高低的 四方棋手，都被他的父母拒之门外。陈胖子在成都住了一段时间，四次上门，带 着两块金条的重彩，也被他父母拒之门外。陈胖子便气得咬牙切齿，心中想出一 条毒计。 　　半个月后，从乐山下棋回来的马棋王看见父母不在了。在他紧锁房子的桌上， 留着这张纸条： 　　马棋王，要见你父母，到安县九顶山大庙中来，我们已经绑了他们的肉票， 只有你才能救他们！ 　　马棋王问了半天，才知道安县在什么地方。于是他星夜兼程，来到了安县， 来到了九顶山，被山下的土匪蒙了双眼，用木棍将他牵到了山顶上的大庙中。 　　庙子正中便坐着那个棋痴陈胖子。陈胖子见了马棋王，开门见山地说，他气 他带着重金在成都四次请他下棋都被他父母拒之门外，这样做就是想与他下一盘 棋以决高低。马棋王赢了，他马上带他的父母走。要是马棋王输了，对不起，都 走不掉了。 　　马棋王平静地道，可以。他想，这穷乡僻壤的地方，还会有人是国手的对手？ 　　马棋王便坐在旁边的棋桌上，准备下棋。陈胖子道，慢，兄弟们，开始煮人。 　　陈胖子话一说完，便听见小匪们将他的父母从里面推了出来，然后，丢入庙 院中的一口倒扣着的大钟之中。那钟有一人多高，不知道有几千斤。然后，几个 小匪们便将一桶桶的水乱倒入这口大钟中，直到将马棋王父母的肩都淹了，才住 手。这是冬天，马棋王但听得他的父母在里面冻得直叫娘。陈胖子笑道，冷吗？ 兄弟们，那就给他们点温暖。话一说完，马棋王便看见几个小匪从里面抱出大块 块劈开的干树子，围在钟的四周，发一声喊，便点了火，那烈火便在钟的四周腾 腾燃烧了起来。 　　马棋王的心中一紧，一种痛不知道从何处钻了出来。 　　陈胖子呵呵大笑道，开始。棋王先生，你必须在水烧开之前击败我，否则， 你只有将煮熟的父母背回去了。 　　马棋王哼了一声，让他走。谁知道陈胖子却执意要让他先走，他说他想胜得 漂亮点。 　　马棋王冷笑一声，便走了第一步。谁知道陈胖子却不急着走，而是和他身后 的一群土匪研究，分析清楚了马棋王这一步想干什么，下几步厉害不，他要如何 应付，一直到研究得万无一失，才下棋。于是，这陈胖子的棋便下得十分的慢， 让马棋王久久地等他。 　　马棋王于等的不耐烦中问父亲，水还冷吗？ 　　父亲答，冷。 　　陈胖子才下了一步。 　　不知道等了多久，马棋王问父亲，水还冷吗？ 　　父亲答，已经不了。 　　陈胖子又才下了一步。 　　马棋王的心里便开始急了起来。他急陈胖子的速度。照他这么与土匪们反复 研究定后才下一步的速度，等他们把这盘棋下下来，水早热起来早烧开几遍了。 那么，他就是再厉害，棋势再好，火烧开之前，棋也下不完。那么……，这群王 八蛋哟。 　　他这么想着，就下了一步棋，土匪们发一声喊。陈胖子呵呵大笑，手闪电般 就下了一步，然后将他的子捡了一个起来。他一看，是自己在乱想中，将马走进 了陈胖子的象口，被陈胖子闪电般吃了。 　　马棋王一下子陷入了棋中。陈胖子的棋力并不比他差多少，他让三先中可以 的，但开始才不久就少了一个马，那是困难的。而钟中的水显然已经在往热上急 跑了。他听见父亲问，儿，要完了吗？水已经热了，我的脚已经开始发烧了。 　　马棋王听见父亲喊水热的急切之声，自己又少了一个马，心中大失往日棋王 那种临乱不惊的心态，这可是要父母命的棋哟。他在急与慌中，又连下几步臭手， 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陈胖子得势得子，在谈笑风生中，反是下得更稳了。 　　马棋王有种东西在心中慢慢地往下沉：这盘棋输铁了！ 　　而父母已经开始在对水的温度发出叫喊了。 　　他觉得今天真是日月无光。他已经想到了自己把煮熟的父母从钟中捞起来的 情景。他此时觉得，今天是他一生中最黑色的日子。这样想着，他便把自己的眼， 向远方那有太阳却一点也感不到太阳温暖的天空中一看…… 　　这一看，就让他心胸展了开来。他不下了，不顾棋的劣势，不顾在水中煮着 父母的叫喊，去庙庭前的万丈悬崖前，平静他的心。 　　他想到，现在必须要换一种心理了。 　　就当这盘棋已经输了。 　　就当父母已经被煮死了。 　　作为棋王，他的痛不是输了这盘棋，也不是父母被活活煮死，他的痛是，他 并没有把成为棋王的真才实学用出来。 　　而如他正常地发挥出他平时的真才实学，一个陈胖子和他后边那一群烂土匪， 就是再来几十个陈胖子，他也会杀得他们屁滚尿流的。智慧的比拚，不在人多。 技高一筹，一个人可以敌过几千几万几十万人呢。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他的生命就失去了意义。这么多年的潜心努力都化为乌 有了。 　　因此，他现在不管处在胜境还是劣境，他都应该发挥出自己平时修练出的正 常水平，以简捷准确的手法非常漂亮地拿下对手，那样输赢都才无憾。而如果真 是这样发挥的话，陈胖子未必是对手。 　　于是，他长长地输出一口气，走了回来，将父母在非常热的水中的鬼哭狼嚎 根本没放在心中，物我两忘地沉入了精湛的棋艺中。陈胖子长考不出，他平静地 用棋坛上最尖刻的语言激怒他。陈胖子果然在得势得人中被激怒了，落子如风， 然后几步就走进了马棋王为他准备好的吊颈绳上。 　　陈胖子输了，一推棋盘，大大地叫了一声，舒服。 　　马棋王一声不吭，将已经在惨叫的父母从已经在冒鱼眼泡的准开水中拉了出 来，扶着他们，一跛一跛地走下山去。 　　陈胖子等看不见了马棋王，才哇地一声，从口中吐出一大堆鲜血出来。 　　小匪们吓呆了，忙叫人下山去请郎中。 　　陈胖子道，不用了，把人叫回来。 　　二匪道，大哥，你心中不安逸，我叫人追上去把马棋王他们杀了。 　　陈胖子道，我怎么知道我不安逸？我安逸得很。 　　二匪道，可是你怄吐了血。 　　他道，我当然要吐血，这口血非吐不可。我的棋比他差不了多少，我给了他 那么巨大的压力，煮他父亲，让你们帮我看棋拖他的时间，而且也让他失了子， 乱了方寸。但是我并没有拿下他，知道我为什么还安逸吗？ 　　小匪们道，不知道。 　　陈胖子道，主要是我领会到了马棋王一种上乘的心法，我真安逸呵。但是， 这种心法我作为土匪，作为我的经历我的为人，是学不到了。我永远无法攀上他 那种境界，所以我吐血。 　　二匪道，球，哥，下不过有什么？我们还可以专心干过去的老营生，大块吃 肉大碗喝酒，活得更好些。明天我去给你抢两个婆娘上来，你迷上这个绝对不会 喜欢下棋了。 　　陈胖子什么也不说，走到前面的万丈悬崖前，笑着对众匪说，我小时候放鸭， 总是不明白一件事。 　　二匪问,什么事？ 　　他道，我不明白，那肥肥的下蛋鸭，为什么我从后边的山上往河下赶时，它 们不是顺着坡跑下去，而是腾起肥肥的身子飞下去。我今天想学学他们，看我的 肥身子能否飞下去。 　　众匪们还没有明白，陈胖子已经腾起他肥大的身子，舞着两条没有羽毛的肉 翅膀，学着他梦中的鸭子雄姿，飞下万丈悬崖去了。 　　原刊《故事会》 　　反省异语 　　近段时间，我那四岁半的儿子常骂我同样一句令人不安的话语。我昨天又不 知怎么惹着他了，他骑在自行车上骂我道，我要把你冻起来，把你烧了！ 　　这句异语的确令人毛骨悚然。我马上想到一个死去的人在铁箱子里冻了起来， 事情解决然后烧了的情景。 　　不论是冻起来还是烧了，哪一样都不好惹。 　　我的确是情绪低沉到了极点，不可能快乐起来。 　　我闷闷地坐在七楼顶上，看着对面的一横青山，蓝天白云，反省这句异语。 反省是我的习惯。我反省自己，我是不是有什么可能实现这句异语的行为？ 　　的确是有呵。 　　这几年，我常有自己在酒场喝得失去了知觉，然后不知怎么回到家里的事。 　　那一次我在天空水泥集团和工会主席喝，那天也的确高兴，一瓶多下去以后， 我就人事不醒了。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坐了一百多里的车回到家的。那天我包 中有几千元公款，一个十分昂贵的照相机，还有一些票据。事后我吓出一身冷汗。 　　还有一次最厉害。那次儿子三岁刚过，我和妻子去走亲戚。我在喝了一斤多 白酒以后，就人事不醒了。我以为我那天睡了一下午，结果不是。妻在和人打牌， 他让我负责带儿子。我就把儿子背了出去。那个小镇是我的老家，镇外有一座近 两百米的铁索桥。由于下边修了一座水泥大桥，那桥早就不用了，两边封了，当 中还有些木板，但是远远看去，铁索桥上是木板少，大洞多。据说我那下午把儿 子背在那桥上边玩了一两个小时。但是我全然不知。在我的印象中，我背着儿子 是在铁索桥上跳过不少一到一米多的大洞，许多次都差点掉下去，后又拚命抓牢 了。但我想这么令人魂飞魄散的事只有梦中才有，酒后怎么会有？ 　　...... 　　不省人事从酒场回到家里的事，已经有十几次了。有时我都不明白，我是怎 么一次次从酒楼穿过车流如梭的那么多条大街，安全回到家的。 　　我庆幸自己已经安全了那么多次，也许下一次就不会再幸运了。下一次，在 我醉得失去记忆的时候，从大街上穿过，我撞向一辆飞驰的货车，事故没解决， 我肯定只有先冻着。 　　不能再喝得失去记忆了。我能喝一斤，每次说只喝一两、二两、一定不能超 过半斤，最后大多到达失去记忆的惨境。看来，我得坚决戒酒。 　　我走进屋里，将那瓶我一直珍藏的五粮液拿了出来，一下在楼顶上砸得粉碎。 　　我才不心痛。越是舍不得的东西越是毁灭了它，才越有效果。 　　不然，我也许某一季某一年会从读者朋友们的视线中消失。当你们想起我的 时候，或许我已经从冻着的铁柜子里拎了出来，早烧了。 　　原刊《杭州日报》 　　真的见鬼 　　晚报社做半年工作总结，做到晚上九点的时候，才结束。黄社长带着两个副 总编辑和几个部门负责人，开车来到郊外的一个非常著名的鱼庄吃鱼。 　　这时正是七月，晚上的天气好得不得了，天上有淡淡的月亮。几个人坐在鱼 庄的二楼上，向外望去，是一片寂静的低丘。 　　大家吃鱼吃得正起劲的时候，有人突然说，你们看对面的山上，那是什么？ 　　大家一看，在淡淡的月光下，对面山上一明一暗的有一团绿火在闪烁，而四 周是一片漆黑。办公室的张主任是一个女同志，看了禁不住低叫一声，有鬼。 　　蒋副总编辑是一位年过五十的老同志，他吃了一块鱼，非常镇定地道，这有 什么，是坟中死人骨头中的磷火，磷火是绿色的。 　　张主任道，真的有这磷火么？ 　　蒋总道，真的。我十几岁的时候还在乡村，晚上从外往回走，必过一块坟地， 在夏天，那坟中磷火多得很，一团一团的在燃烧，燃烧我也得走过去。吓人的还 不是这些绿火。他不说了。 　　张主任道，那是什么？ 　　蒋总道，吓人的是你走过去时，那一团绿火会随着屁股跟上来。 　　便听得有人尖叫。 　　黄社长道，这些有什么，我是真正地见过。 　　大家问，见过什么？ 　　于是黄社长用酒在桌上大大地写了个字：鬼。 　　张主任道，黄社长，你给大家讲一讲？ 　　黄社长于是讲了下边这样一个故事。 　　他八九岁学校放假的时候，在公社当领导的母亲将他寄在乡下的亲戚家。他 玩了十几天的时候，的确是不想在乡下呆，想回去了。这天，他听说公社要派人 下来将放在几个大队的工作队队员接回去，他就决定跟他们回到母亲那里去。 　　他听说几个大队的人还要给工作队员开欢送会，先是吃，后是开文艺晚会， 估计要很晚的时候才会走，他就在亲戚家等着，等大队打锣鼓散会欢送的时候， 他再跑到路边等。因为亲戚家离大路只有一里路的样子，他跑着去，能和他们一 起回去。 　　于是，他就在等待的时间中，迷迷糊糊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锣鼓声将他从梦中惊醒，他一个跟斗下了床，朝公路 边跑去。 　　他走在田间小道上的时候，不知道这时是什么时间，只是觉得天上有月光， 四周一片雾蒙蒙的。 　　这条小道离公路很近。他走着走着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在他的前 边，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姑娘，也在他前边走。 　　他胆子一下壮了起来，心想有伴，这下不怕了。 　　他一直在她的后边走，她一直走在他的前边。他只看见她的背影，有一根大 辫子在她的背后甩着。 　　他这时有一个心愿，想走到她的前边去，看一看她是个什么样子。于是，他 回快了脚步，想跑到她的前边去。但是，他快她也快，他更快她也更快；他向左 想超过她，她总是飞快地在左边挡着他；他向右她也马上在右边挡着他。总之， 他费尽了一切努力，他是超不过她的。 　　并且，她始终不把头转看他。 　　他一下害怕起来，听起大人说过的故事，心想，她肯定是那个了。 　　他的背皮上顿时起了鸡皮疙瘩。 　　这时，离公路只有二百米的样子，他选了另外的路走。这时的这里比如一个 三角形，她走在弦上，公路是股，他想走勾那条路。他想以最快的速度从勾跑到 股上再跑到弦的终点，看看那个姑娘到底长的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没有脸？ 　　于是，他飞快地跑到了弦的终点。 　　正当这个时候，下去接工作队员的庄副书记，身上背着电筒，骑着自行车， 先走了过来。他听得咳嗽声便知道是他，于是，他大叫一声，庄叔叔。 　　庄书记一听吓了一跳，跳下车来，问他，小黄娃，深更半夜的，在这干什么？ 　　他道，我不想在乡下玩了，听说你们今天来接人，我想跟你们回去。 　　庄书记说，那好，你坐我的自行车回去。 　　他说，好。不过，庄叔叔，你可不可以把你的电筒借给我用一下？ 　　庄书记便将电筒取下来给了他。他拿着电筒向弦那条路上照去，那条路上， 哪有什么人影？ 　　这时，地上的麦子刚冒出麦针来，这里是平坝，到处无遮无拦。他用手电筒 将那条路上的两边反复地扫着看，扫了许久，没有人。 　　他真吓着了，他记起了大人说的小孩子能看见他们的话，魂好像都没了。因 此，当庄书记叫他坐自行车后边的车架子上时，他坚决不答应，坐在了前边的车 杠子上走了。 　　黄社长把这个故事讲完，大家一片沉默。 　　黄社长打破沉默说，几十年来，我给许多人都讲过这个故事，希望有个满意 的解释，但是，没有一个解释是我信得过的。 　　蒋总道，很简单，是磁场的原因。 　　张主任问，蒋老总，这磁场如何解释？ 　　蒋总道，我看过许多类似的文章，说是有许多材料，他们有类似录像机的功 能。它们把人间的许多人录了下来，在适当的时候，放出来，就会让人看着。特 别是用大理石作建筑材料修建的房子，更有这种录像功能。欧洲有个用大理石为 主要材料修建的王宫，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就会清楚地再现几百年前的王后在 里面走动的情景，许多人都看见了。后来许多专家分析，结论一致，认定的就是 大理石的录像放映作用。 　　蒋总说完这番话，黄社长默然不吱声。有人反对，蒋总坚定地说，只有这种 情况，一定是黄社长走过的那个环境中的一些物质，有录像作用，将过去的一个 什么人录下了，在那时放了出来，让他遇上了。 　　大家没多讨论蒋总的解释继续喝酒，显然蒋总的解释让大家心中不服。 　　田副总编辑专门负责晚报周末的策划编辑工作，报纸的可读性是他一直在研 究的事。因此，他把黄社长讲的这个故事，以适当的形式写了出来，并在报纸上 发表。文章向社会征求答案，这个姑娘的出现与消失，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件事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来信很多，科学和不科学的答案很多，但 是，没有一个答案令人信服。 　　这一天，田副总编辑读了一封读者来信，然后，他交给了黄社长。 　　黄社长读着这封信： 　　尊敬的黄社长： 　　你好！ 　　我是贵报的忠实读者，我儿子订了一份你们的晚报，可以说每一张我都是读 了的。 　　关于你那晚上先见到后不在了的那个姑娘是个什么人，我来给你解释。 　　那个人是我。 　　我记得那是个有月亮的晚上，在那个时间和地点，在我的身后，的确是有个 小孩跟着。我记得那个小孩一直想超过我，我不让他超过。 　　为什么呢？ 　　我知道，起这么早赶路的人，那时十二点过了，多是像我一样的人，到街上 的肉铺前排队买肉的。有许多人晚上吃了晚饭就去排队了呢，许多鸡叫才去排队 买肉的人，多半买不到。那时吃点肉太不容易了。我相信这个小孩也是去买肉的， 我当然不能让他超过我，不能让他排在我的前边。 　　到后来，这个小孩突然就不见了，我吓了一大跳，是不是小鬼哟？我吓得起 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几十年，我也在一直给人讲那夜那个突然突然不见了的小 鬼的故事呢。 　　至于你用手电筒扫麦地找我，我为什么不在了，这太简单了。这是冬天不是？ 那田间小道的下边有一条干水沟。因为后边那个小孩不见了，我一吓一急，肚子 痛得不行。因此，当手电筒光扫过来扫过去时，我正蹲在那干水沟中方便。 　　原刊《新聊斋》 　　车屁股上 　　我初中毕业在农村停了两年半学，然后在村小的初中班补习了半年初中，意 外地考上了区上的高中花街中学。 　　从花街高中学往我的家走有三十里，一来一去六十里。星期天下午，我从家 里往学校高中走的时候，背篓里是一星期的口粮：三斤米，二十几斤红苕。背这 么多东西走三十里真的很累。一星期我哥给我一元钱，这是蒸饭的伙票和菜钱。 我宁愿少吃点菜，也愿意花三角钱，在八里以外的小镇车站上搭车去学校。 　　这天我又在小镇车站等车，等车的已经有二十多人。 　　大客车来了的时候，别人是往车门那冲，我却是背着背篓往车屁股后冲。我 得先把背篓放到车顶上，车内人挤是不准放背篓的。 　　我刚把背篓放好，人从车顶上往下梭，想快点钻进车里。刚好梭到车屁股上 那铁梯上时，客车开动了！ 　　我听得两边小店的人吼，车顶上还有人！车没停，一下开上了正道，飞也似 地跑了起来。 　　我在后边狠命地吼，车屁股上还有人！ 　　车没停。 　　车后不是有很大一块玻璃吗？我希望他们发现我。很遗憾，那玻璃上也许有 一两个月没洗了，全粘满了黑泥，我都看不清里边的人，他们怎会看见我？ 　　我只有在车屁股上狠狠地抱着铁梯。我知道，掉到土公路上去，不死也怕只 有几两命了。 　　可气的是这时的公路连柏油路也不是，是泥巴碎石路，因此路很烂。路上有 很大的坑，弯也多。当车子在过大坑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身体是在铁梯上跳波浪 巨舞；而车子转弯的时候,我觉得我的整个身体要向一边飘了出去！ 　　尽管我拚命地抓着铁梯，但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能活出来。也许在这几十里路 中，在猛一处大坑那里，客车就会无情地将我从它的身上抖下来。 　　我想放弃求生，双手一松，从车屁股上栽下来。既然不能活，但求快死。 　　我有几个该死的理由。 　　首先我觉得我是一个被亲情和社会抛弃的人。我５岁的时候父亲死去，１３ 岁的时候，慈母又离我仙去。母亲去世这年，我初中毕业，尽管成绩很好，却没 有被推荐上高中，一些成绩非常差的家中有点关系的人去读了高中。我在农村混 了两年多，考上高中对我的命运也许是个错误。我也许是命运真正的弃儿。 　　我还想放弃求生的原因是，两年的高中毕业后，我注定考不起。 　　因为我的底子太差了，丢了那么久再来上这两年制的高中，我赶不走。我的 成绩非常差，全班５２人，我是第５３名，因为老师生气地对我说，他不想让我 当第５２名，他当班上的第１名。他骂我道，你成绩这么差，可是一星期还要吃 那么多米和红苕，你连你家的猪还不如呢，你家的猪吃了这些东西，还要长几斤 肉。我羞耻到了极点。当然我成绩确实太差，我差到连初中一个简单的数学公式 都不懂，我是靠语文政治两课的超强分才考上高中的。这是第二学期了，摆明我 读完也考不起。我的前途一片黑暗，生与死差不多。我死了，也许农村的哥哥弟 弟还能得到一两百元的赔偿费，这或者是报答他们的一个天赐的良机。 　　我觉得我应该死去了，松手。 　　但是，人在真正决定死亡的时候，他又不想死。活生生的人他怎么死得下去？ 想到死容易，实现死万难，我松不了我的双手。 　　我想，我双手紧紧地着这铁梯吧。到不了花街的车站我会被车子抖在地上， 但是，我要等到我手上的力气用完，车子自然把我抖落。 　　我就这样死死地抓着铁梯，用尽全身力气，任车子如何甩我。我感到我的力 气越来越没了，脑海渐渐地进入了一片空白...... 　　车子终于在花街的站上停了。我大哭着扑向司机...... 　　咬牙拚命的后边原来也有我意想不到的命运： 　　第二学期开始，我决定从学校那文理不分家的学习模式中跳出来，独学文科。 学理科摆明了我毕业后会以全班最后一名的成绩回家种地；而学文科我还有一线 希望，我的记忆特别好，适合学文科。于是，我花钱买齐了全日制初中高中的全 套文科书，开始按照自己的学习计划自学。我想用余下的三学期学完初、高中的 全部课程。 　　校长不准我学，我当面答应他但背后学。 　　班主任要赶我回家，说自学能考起还用在学校干嘛？我当面答应说不了，背 着照旧学。 　　物理化学老师收了我的历史地理，将我赶出教室，我就在校外的田坎上一边 走一边默记学过的知识。 　　高中毕业，高考结束的结果，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全校二百多人只有三个 幸运儿，我是其中的第一名！ 　　大学毕业后我分配到县政府当了公务员。 　　我没想到的是，县政府工作期间我时间充余，我由于从小就爱好文学，便开 始文学创作。第一个五年，在全国发表了两百多首诗；第二个五年，我出版了三 部原创幽默著作，在《演讲与口才》这样的大刊物发表了五篇幽默理论；第三个 五年，又发表三部中篇小说及一系列短篇小说。现在，我主写各类幽默作品，在 全国几十家报刊发表了百多篇幽默文章。我算了算，读过我帅士象作品的人，全 国至少不低于两千万人次。 　　我已经很知足了，但是，我还是常常想，也许以后人生还有些意想不到？ 　　现在，我想起我在车屁股上的那一幕，我还时时心惊肉跳，但我也很庆幸， 我当时没有放弃，坚持活了下来。 　　原刊《小小说选刊》 　　他在她看了这些文章后问她道：感觉如何？ 　　她道：你是不是骗子？ 　　他道：我办公室里全有这些文章的样刊。 　　她道：如果你是真的，我真庆幸自己。那么认识你，我相信是老天爷对我的 一种怜悯。我无法表达内心的喜悦。 　　他心中想，她终于服了我。 　　诸葛雄起这天早早地呆在网上，等待38如花。他一见她后，就对她道：我有 篇文章《暗示断根》，在《香港商报》发表了。 　　她道：发过来我看看。 　　诸葛雄起给她发了过去： 　　-首页>>文艺>>本页 　　 ---------------------------------------------------------------------- ---------- 　　暗示断根 　　 ---------------------------------------------------------------------- ---------- 　　来源：香港商报 　　马夫人听说自己的老公黄先生在外有了另外的女人，她不信。等她此后暗中 跟踪黄先生，看见他的确进了自己的好友，亡夫的李夫人家后，她的心都碎了。 　　她想，他怎么会和李夫人好上呢？ 　　想当初，他穷得一无所有，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是她不顾一切人的反对，跟 了他。他说过今生今世要对他好了一百年，一百年后还要向天再借八百年来爱她。 　　结婚了，俩人省吃俭用，打尽各种工，终于积攒了一些钱，然后又借贷了些， 才买了一部计程车。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还清了债，有了房，又有了另外一部计 程车。大家都过了四十，以为小日子就这么温暖地过下去了，他怎么这时会和李 夫人好上呢？ 　　况且李夫人是他已经故去的铁哥们的妻子，他怎么会占朋友的便宜呢？帮好 朋友的忙，总不会帮着把他的妻子抱上床去。 　　马夫人非常愤怒，她想骂穿他，让一切都毁了。 　　痛苦地想了许久，她决定还是不揭穿他。他们有孩子，他们有共甘苦的过去， 她也不想伤害李夫人，更主要的是她觉得她还爱他。于是她想救救自己的婚姻， 行与不行都没关系，关键是她自己得试试。 　　于是马夫人在黄先生出车的时候，精心准备了一桌好菜，等他回来吃。 　　收工后，黄先生吃着马夫人今天精心准备的一桌菜，越吃越香，赞不绝口。 马夫人问他，味道如何？他说，简直妙极了，相信天下不会再有其他的女人能做 出这么合我胃口的好菜了。马夫人道，在一起生活了一二十年，知道你爱吃什么， 才会做什么嘛。他道，这是肯定的。她道，其他的女人能做出这么合你胃口的菜 么？他道，不能。她道，即使能，也许要多少年后。所以人家说夫妻还是原配的 好。黄先生边吃边道，对。她道，老公，你难道没有发现今天这桌上有什么奇怪 吗？黄先生道，有什么奇怪？让我看看。还真是奇怪！她道，你发现了什么奇怪？ 　　黄先生道，真是奇怪！为什么同样的菜同样的味道，你却要用一个圆盘子装 一点，一个扁盘子装一点？装在一个盘子不好么？味道不都一样么？ 　　马夫人道，你真会过日子。知道菜是一个菜，一个菜是同样的味道，就应该 用一个盘子装，而不是用两个盘子装。用两个不同的盘子装同样的菜，到底有什 么意义呢？ 　　黄先生一听，顿时知道了她为什么会这样做，脸不觉烧起来。 　　黄先生从此与李夫人断了根。黄先生欣赏马夫人，也感激她给自己留了面子， 他不能失去这么好的女人。 　　看了几分钟，她打出一串惊叫的字道：天哪，这不是我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么？ 　　诸葛雄起道：对！前边是，后边是我的提升，所以就成了篇好文章。 　　她道：我真高兴。 　　诸葛雄起道：我也是。 　　她道：我真的以认识你为荣！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好像因为给你提供了素材， 而变得有意义。 　　他道：我也很高兴在网上认识了你，你给我讲了这么好个故事，而我又把她 挖掘出来了。听优秀女士在网上讲好的故事，也是我上网的一大目的之一。 　　她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上网的目的是干什么的呢，是不是想乱泡女 人，乱找女人？ 　　诸葛雄起道：打你哈！才不是呢。 　　她道：那么你上网的目的是什么？ 　　诸葛雄起道：有三大理由让我喜欢上网，并到聊天室里聊天。 　　她道：第一？ 　　他道：我比如是草原上一匹最好的千里马，公马，我只有在我身边有可能产 生爱情的母马出现时，我才会把一身洗干干净净的，将自己长长的鬃毛梳得翻飞 飘洒。目的是什么呢？当然希望旁边的母马，一眼看上我，对我抛来多情的媚眼。 　　她道：哦！就是说相当于人群中的男人，为了爱情，再不讲究的人也会把自 己梳理打扮弄得干净整洁一样。 　　他道：如果我这匹千里好马在草原上，永远遇不着可能产生爱情的母马，我 就会萎靡下去。我一天会哈欠连天，睡在马圈中，外面就是千万里草原，可我不 想去驰骋。我会来老先衰，虽然胸中是年轻的心，但会在外面显得老气横秋。我 不会介意自己的毛里长了多少虱子。为了防止蚊虫叮咬，我采用消极办法，在马 粪堆里与泥塘中去滚一身呢，让我这匹千里马，变成又黑又臭的千里猪。 　　她道：我好像在心中找到了你说的这种感觉。许多男人他一走过你的身边， 头发中的馊身和下身的骚尿之臭，相当于给了我们美女一个冷不防的扫堂腿。 　　他道：这是第一。 　　她道：那么第二呢？ 　　他道：找一个红尘知已，欣赏自己，让自己永远有激情的创造力。 　　她道：这又是怎么说？ 　　他道：一个诗人，如果他只与河滩中的大卵石为伍，看过过一个卵石；看过 去，还是一个卵石，那么，这个诗人，即使天才如任何一位获诺贝尔奖的大诗人， 他也写不出诗，因为他的诗中除了卵石，还是卵石。 　　她道：哈哈哈！ 　　他道：但是，你给这个诗人边放一个美人，一个他看得见，却又摸不着的美 人；一个他只能闻着她的香气，却又永远也不能握着她的手的美人；一个暗示他 可以与他上床，却又在上床的过程中被千难万阻扰着永远也上不了床的美人；一 个看样子可以属于他，却又可能属于其他更优秀男人的美人，结果会让这诗人怎 么样？ 　　她道：你说呢？ 　　他道：结果会使这诗人愤怒、发狂、痛苦、欢愉、渴望、破灭、凄凉…… 　　她道：哈哈哈！ 　　他道：于是，诗人的诗里，不会再是鹅卵石呵鹅卵石了，而是暴风雨般激情 的好诗了。 　　她道：对，有道理，是这样。 　　他道：在下就是希望身边出现这样一位美人，想让他激发我的创造力。我希 望她是真正的欣赏我，让我产生更多的创造力写出好文章让她欣赏。男人真是贼 骨头，当他面对寂寞与苍白的时候，他有在那一头又一头地打瞌睡。如果用美人 这个烟头一烫他的脖子，他会瞌睡全无挥舞着双拳跳起八丈高。 　　她道：有道理。 　　他道：第三个我要上网聊天的理由是，找一份真正的精神意义上的爱，一份 牵挂。 　　她道：这是什么意思？ 　　他道：现实中，这种需要好像是存在的。我们男人，有时候天天喝酒，一喝 便喝得很多。多少次，我们醉得被人抬上楼，醉得到了家里躺在地上，妻子孩子 把自己弄不上床，只好睡在客厅的地板上。 　　她道：有这事吗？ 　　他道：我就有多次。我一直在快要醉时，想找一个不能喝醉的理由。我想起 了妻子，对自己说，因为妻子，不能喝醉，万一醉死了怎么办？不行，要喝！我 又在心里说，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能喝，醉死了怎么办？也不行！要喝醉。其实， 如果在醉意沉沉中，有这样一点细小的想法：为了爱自己的人，和自已爱的人， 不能喝醉，不能醉死，就会在将醉之时，推开酒杯，走出酒场。 　　她道：这能行吗？ 　　他道：一份美丽的牵挂，可以让人在许多方面变得有节制和度，和感觉我能 行的。 　　她道：还有上网的理由吗？ 　　他道：暂时没了。 　　她道：我很感动，也很激动。你是我在聊天室中见到的最优秀的男人。尽管 我从不与网友见面，但是，我有了与你见面的冲动。 　　他道：我很丑的哟。 　　她道：那个根本不重要。 　　他道：我从没有与网友见过面，见了你我会很紧张的。 　　她道：没自信了？怕我了？ 　　他道：你在市上吗？ 　　她道：当然。 　　他道：好的，把你的电话告诉我。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没跟你要过电话。三 天后的中午，我在酒店订好房间后，再打电话给你。 　　她道：好的。 　　他道：把我想得丑一点。如果你把我想成秃子，酒糟鼻子，大麻子、大板牙、 驼背、鸡胸，内罗圈腿，那么，你见到了我后，你就会把我看成是一位真正的帅 哥。 　　三十三 子弹穿过文章 　　两个月以后，诸葛雄起就主动向冯社长请战，作所有副刊的终审。冯社长虽 然眼中狐疑，但还是答应了。他爱说他的一句口头禅：你是作家听你的。 　　诸葛雄起将所有的副刊编辑，责任编辑叫到他的办公室，对他们道：为了不 让全县人民拿着我们的报纸只看三五分钟就丢了，让他们觉得报纸有趣，爱看， 还不致于太对不起每年硬摊在他们头上的几十元订报费，因此，必须办好副刊。 每个副刊得先要策划，要精心组稿，要有很有看点的文章。现在我作以下几个要 求：一、不再用外地稿贩子寄来的油印稿，必须培养本土的作者，写我们身边的 大家熟悉的人和事。二、主动向县内已经有成就的作家诗人们约稿。我们县有六 位省作家协会会员，二三十名市作协会员，他们那有取不尽的稿源，是可能养活 我们这几个副刊的。三、不管发表任何人的文章，都应有情、理、趣、怪等特点， 让读者读后留下深刻印象。 　　大家诺诺答应。 　　诸葛雄起就把自己十篇稿子，交给了副刊编辑小胡。 　　诸葛雄起就等着在自己的报纸上看自己的文章。想来他自己都觉得好笑。自 己的文章在海内外那么多报刊发表，稿费都是每篇三位数以上，自己从不屑于给 本市、省报投文章，现在却在意自己的文章在自己编的报纸上发表出来。他绝对 不是在意那每篇五元八元的稿费，他主要想，能让家乡人民看到自己的文章。幽 默快乐一下。 　　但是一连四星期，小胡都没编他的稿子。 　　他以为是稿挤，没有去问。但是当有一天他发现小胡在用他打了大“X”他 批了“不用”的外地稿贩子的文章时，他有点动怒。他把小胡找进自已的办公室 道：我说过不用外地稿贩子的文章的，为什么还在用？ 　　小胡道：缺稿呀老总。 　　他道：缺稿？我过去好像给你拿过我十篇稿子，怎么一篇也没编？ 　　她道：我编了。但是编辑部马主任在当责任编辑，她让我取了你的稿子。 　　他惊道：为什么？ 　　她道：只有你去问她了。 　　诸葛雄起又把马主任找了进来，问她道：听说小胡编了我的稿子，你又取了？ 　　她道：主要是我对你的文章拿不准。 　　他道：里面有反党反人民的言行吗？ 　　她道：这倒没有。 　　他道：那为什么你拿不准？ 　　她道：我水平有限嘛。所以我把你的文章拿去让冯社长审，冯社长让放在那 里，一直没送回来呢。 　　他笑道：好，那我去问冯社长。 　　诸葛雄起进了冯社长的办公室，对他道：冯社长，我一些稿子马主任送来你 审，审过了吗？可以在我们的报纸发表吗？ 　　冯社长道：听真话还是假话？ 　　诸葛雄起道：当然是真话。 　　冯社长道：真话？别怪我不怪气了！坦率地讲，你这些文章，我觉得不知所 云，不知道你在这些文章中要表达些什么。 　　诸葛雄起在心中叫了声苦。他知道，他每篇文章最用心的地方，就是提炼主 题。他怎么会感觉不知所云？他应道：哦！ 　　冯社长道：我教了八年初中语文，其他的我不敢说，你文章中的标点错字， 病句，多得不可思议。 　　诸葛雄起的头上一下来了汗。 　　冯社长道：你的文章，我没时间具体看。我都转给赵副总编辑了。他是一个 五十多岁的老同志，一直作我的助手，他在语言文字上比较权威。具体，你听他 的。 　　诸葛雄起心中快要哭地道：好。 　　诸葛雄起退了出来，不去找赵总。赵总教过十几年小学语文，后来到宣传部 当理论教员，后来到这当了副总编辑。诸葛雄起知道，写社长和赵总作为报社老 总，从来不写副刊文章在自己的报纸上发表，他不能去找赵总。 　　那是绝说不到一条路上去的。 　　那十篇文章，枪毙就枪毙了吧。 　　他在心中一笑，记起了他在桔水镇的一个故事。不是上了趟九寨沟吗？途中， 导游为了活跃气氛，让大家一人说一个成语，然后，她将这些成语组成一个笑话。 　　大家一人说了一个成语。 　　轮到诸葛雄起说了。诸葛雄起道：树上开花。 　　导游道：作家，树上开花，你看见外边的树开花了，所以这么说吗？这是成 语吗？ 　　他道：你是四川大学毕业的，难道还不知道这是成语？ 　　她道：不知道。向书记，你知道这树上开花是成语吗？ 　　向书记道：我不知道，这一车这么多人，大家说说这是不是成语？ 　　全车的人说不是。 　　向书记道：那么诸葛雄起镇长，你还坚持你说的这树上开花是成语吗？ 　　诸葛雄起道：是成语。 　　向书记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难道一车人，这么多人，本科大专，还有研 究生在读的，没一人知道这是成语，而就你知道是？分明是唬弄我们大家的。 　　诸葛雄起坚定地道：这是成语。 　　向书记无奈地道：好吧。看来我回去，得好好地再读读成语词典。 　　回来后，大家再没提这事。因为这期间，中央电视台八套正在放《三十六 计》，其中“树上开花”这一计的字幕作为全剧的精彩广告词，每天晚上都要从 屏幕上流过。 　　诸葛雄起在心中想，过去，现在，未来，有时，真理的确在一个人手里。你 分明是一个清醒人在与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疯子争辩，但是大家都只会让为是 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清醒人在一与疯子争辩。 　　三十四 被纯洁的灵魂 　　今天是诸葛雄起约定与38如花见面的日子。诸葛雄起上午十点就来到了市上。 十一点半，他在一个很有点名气的大川菜馆里面，订了一个巨大的房间。说是巨 大，因为那张桌子至少可以坐十个人，他对服务员说，就两个人。 　　他给38如花打了电话。她道：马上就过来，十二点准时到。 　　诸葛雄起就坐在房间里等。 　　诸葛雄起早就在心中想过无数次与38如花见面的情景。他想，凭他和她的感 觉这么好，他把她引到房间里，他应开张开双臂，然后，她会像一只美丽迷人的 蝴蝶一样扑入他的怀抱，他们俩人应该自然的亲吻在一起的。 　　那么，中午会喝点红酒。 　　多让她喝些。她喝得有点迷糊的时候，他或许可要暗示一下，她就会跟他上 酒店去开房的。 　　一生中从没这样过。上大酒店开房感觉肯定好，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警察冲 过来逮着他们，然后说要报告他们的单位，最后一人罚几千元钱。 　　没有经历过，又渴望经历，又害怕经历，这种感觉让他一身都在发抖。 　　手机响了，是38如花打来的电话。她道：我来了。但是我不知道，我是把车 停在外边的停车场，还是停在楼下。 　　诸葛雄起道：你开的？ 　　她道：是呀。 　　他道：停到里面的窗下吧，我马上出来接你。 　　诸葛雄起心便有点慌。他以为她只是打个的过来，谁知道她开了车过来。她 是个什么人？ 　　诸葛雄起走出来，看见一辆家用型别克小轿车正开了过来，在往楼下停。这 当然是38如花了，因为此时楼下再没有第二辆车。诸葛雄起就站在那里，看那车 泊位。 　　车停好后，从里面走出一位美女，向她挥挥手。他连忙道：你好！便风一样 走下去迎接她。诸葛雄起此时感到自己真没有出息，因为他感觉自己是真的满心 高兴的，嘴笑得有点合不拢，但是脸上的肌肉在不听话的僵硬、抽动、痉挛。他 住了住脚，双手使劲地磨擦脸，感觉脸上稍微好了一点后，才冲出去。他伸出手 与她握着道：你好！ 　　她张开手，让诸葛雄起感觉好像只握到她努力张开的三根指头道：你好。 　　诸葛雄起悄悄道：是38如花？诸葛雄起听这句话，好像特务接头似的。天下 网友见面喊对方的网名，还真的是挺有意思。 　　她微笑着点点头。 　　诸葛雄起道：我就是QQ上那位幽默作家。房间定好了，在二楼上，请。 　　她微笑道：好。进得房来，关了房门，诸葛雄起开始那种他张张开双臂去抱 抱她，或者等她主动投入怀抱的想法，烟消云散。这是一个美得让人脸上的肌肉 痉挛，美得让人一身打冷颤的女人。她的确很漂亮，白嫩的脸，让人有一种感觉 她是高质量年画中的那种美貌无比的仙女。长长的青丝直直的披在肩上，胸前； 纯白毛衣裙罩着上身与下身。下面一双棕色的高跟长牛皮鞋。她的肩上，披着很 大一张红色坎披。她一双目与嘴唇含笑地看着他，坐在那一动不动，让人感觉她 无限美丽与高贵。 　　诸葛雄起想抱她吻她的感觉，真的消失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怕他对她的任何 不敬，都是对她的一种极大亵读。 　　诸葛雄起只得找话地道：自己的车？ 　　她道：才买三个月，所以现在的技术差，只敢仗着胆子大，也敢乱开。 　　诸葛雄起道：没听说你自己有车。对了，认识你这么久，我真的还不知道你 是干什么的呢。 　　她道：我现在一个设计所搞设计，同时，也自己在外边开了个公司，请了两 个人帮着做。做了三四年，还不错。 　　诸葛雄起道：女能人哟。 　　她道：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什么都不是，你可千万别笑我。 　　诸葛雄起虚荣心得到了一丝满足，道：哪里哪里，你挺优秀的。 　　服务员走了进来，诸葛雄起点了菜，要了红酒，今天这气氛，一定要喝点红 酒的。 　　她道：我从不喝酒，但是今天可以陪你喝一点。只一点，要开车的。 　　诸葛雄起道：好。 　　诸葛雄起这时突然后悔起自己的轻薄来。早知道这个女人是这么美丽、能干、 高贵、冰清玉洁让人感觉不可侵犯，那么过去聊天，自己就应该永远也正经、纯 洁、高贵。但是现在很脸红，因为他对她说过一些轻薄话。 　　诸葛雄起记得那是他在回答了她的他为什么上网的三大原因这后，她向他问 道：那么，你上网的目的，显然不是找情人，找性，要人上床的。 　　他道：对。我找的女人，主要来讲，应该是找精神的知音，是我的精神家园， 是我的皇家花苑。当我在外边受到挫折、打击、受伤之后，因到了这皇家花苑， 她是能够唯一疼我帮我的人。不是要性，不是做爱。 　　她道：很纯洁的理想，真的是找精神家园的人。 　　他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觉得爱与性比。爱占90%，性也许连10%也占不到。 　　她道：是不是你那方面不行哟，哈哈哈！ 　　也许在她来说，聊到这里，是一句神来之笑的幽默，因为她面对的是幽默大 师嘛。但是他感觉这句话刺激了他，或者他认为，是她在引诱他，所以他当时一 身亢奋，对她道：我哪方面不行？恰恰相反，我哪方面行得很呢。 　　她道：哦？ 　　他道：我体壮如牛。我是那种女人不用不知道，用了才知道的好男人呢。 　　她道：哦？ 　　他道：我妻子来了例病之后，也就是七天之后，我第一晚上一般要三四次才 解恨。 　　她道：你就吹牛吧，哈哈哈！ 　　他道：我的身体就是有些奇异的地方。我在乡村长大，村中每人都得过血吸 出病，我是在泥水中洗澡摸鱼的大王，但是从过去到现在，我检查了无数次，我 就是没得血吸虫病！所以我身体有怪异，有时候与妻子做爱，精射了，那桩不倒， 硬是不倒，而这又是违反人体规律的。 　　她道：哦？ 　　他道：我有时与男人在一起开玩知，请他们解释我偶尔出现的这一种奇现象， 他们硬不信。 　　她道；哦？ 　　他道：告诉你吧，我还有一种特异现象呢。我那阳具，闲时只有大拇指大， 那才多大？可是要用它时，它会长到二十倍以上呢。 　　她道：哦？ 　　他道：后来我才白，闲时多大，用时多大的，叫死龟，死龟不中用。闲时小， 用时长大几十倍的，叫活龟，活龟最厉害。所以活龟外号叫毒辣椒！ 　　她道：哦？ 　　诸葛雄起那一气说得很痛快。 　　而她回答的，全是一个字：哦？ 　　诸葛雄起这时想38如花的一个“哦”字，想，也许她不想听他乱说的，但是 她出于礼貌，只用了一串“哦”字来应付。 　　也许她想听。但如果想听的话，压在她心中几十年的某些原始冲动，也应奔 涌此出来，却为何她只是一个字“哦”？ 　　诸葛雄起这时看着美丽高贵不可侵犯的38如花，想起他的这一番混帐话，特 别是他自夸自己那个家伙是可以在用时长到几十倍大外号叫毒辣椒的话，两边脸 上全燃烧了起来。 　　诸葛雄起悄悄看了她一眼，他不知道，她此时是否也想起了他恐怖的这些话？ 　　诸葛雄起在心里暗忖，知道这个女人，目前是他精神世界中最高的家园。他 没想到这么好，但是比想象的还好。 　　这是一个可以激励出他强大创造力的女人，好像是神派来的。目前，他对她 没有一点性的想象，就像一个叫花子不可能有勇气滚到一个皇帝女儿的床上去撒 娇说爱一样。如果这样，倒是很好的结果。 　　于是，他端起杯子与她碰了一下道：干杯！如果我们只有这一次见面之缘， 我希望我们之间留下纯洁的美好，其他的方面我们都忘记掉。 　　她道：好的。 　　等了一会儿，诸葛雄起又举起杯，与她碰了一下道：干杯！如果今后有幸常 见你，我相信我身上粗俗的东西会永远退去，我相信我奉献给你的，只有纯洁的 美好！ 　　她道：好的。干杯！ 　　三十五 承认一种失败 　　诸葛雄起感觉自己的文章在大的方面没问题，有人性化的主题，丰富的想象、 幽默的语言。这就是一篇文章中最对得住读者的地方。如果是一块腐臭的肉，用 天下最好的佐料炒出来，也是臭的。因此，他心中不再理会冯社长和赵副总编的 阻拦，自己硬要小胡上他写的文章。他并不是为了稿费，他的确觉得自己的文章 非常棒，对得住全县人民花那几十元订的这份报纸。 　　一个月，在副刊上发了四次四篇文章。 　　星期一上午，照例是开编前会，对本周的报纸进行策划，同时对上星期的报 纸得失进行评说。 　　评说的事，一直是由赵总在负责。如冯社长所言，编辑记者是全县人民的师 爷，赵总又是全社的师爷。 　　赵总对上星期报纸进行了评说。他的评说，资深编辑记者往往当耳旁风，因 为都是老生常谈，谈了几年，报纸还是这样的死气沉沉。当然，诸葛雄起对他的 一些评论指点，不以为然。 　　赵总清了清嗓子，最后道：受冯社长的委托，我现在对诸葛雄起副总编辑的 一些文章，发表一些看法。 　　诸葛雄起吃了一惊。不过，他比较自信，他认为他一定是对他的文章大加赞 赏，号召广大编辑记者学习之类。 　　赵总道：诸葛雄起副总的文章，有以下几个毛病，请大家注意。一是他文章 中标点错误太多，断句上有明显的硬伤。 　　诸葛雄起一听，如雷轰顶。什么？标点？他文章中的标点竟然错误太多？ 　　赵总已经就这个问题，将他的发表在前星期副刊上的几篇文章，一篇一篇地 在找标点错误的地点。 　　诸葛雄起克制着自己再听。不错，有些标点，显然不太严谨，有问题。 　　赵总道：诸葛雄起副总文章中另一个大问题是，病句太多。许多句子都是泥 滚水，水滚泥，说不清他在说什么。比如说，大家花几分钟时间看看他这篇幽默 小说《更喜红鼻子》。 　　大家在认真看。 　　诸葛雄起也看了一遍，他不知道这文章中在什么地方有病句。 　　赵总道：大家看完了没有？ 　　大家道：完了。 　　赵总道：在这篇文章里，有这么两句：我怕喝咖啡喝多了喝进她的咖啡壶里， 我怕跳舞跳久了跳进她裙子上的花朵里。这两句明显是不合逻辑的大病句。请问， 哪一个人能喝进咖啡壶里？哪一个人能跳进裙子上的花朵里？ 　　诸葛雄起希望有人出来帮他说两句，但是，大家默默不吱声。大家早已经习 惯了赵总的权威教诲。 　　不过，诸葛雄起对赵总的这个批评，不以为然。 　　赵总道：如果说诸葛雄起副总副刊文章中的问题是细枝末节的话，那么，诸 葛雄起副总在新闻写作上，显然是个生手，写出的文章毛病多，问题严重，而且 竟然发表了。这肯定让全县人民看了我们的大笑话，报纸是丢了大脸了。 　　诸葛雄起终于忍不住，问他道：赵总，我哪篇新闻稿那么严重？ 　　赵总道：不客气地讲，你篇篇新闻稿中有问题，而且以报道清水镇这篇三千 字的大文章最突出。 　　他红着脸道：问题在哪？ 　　赵总道：里面有两个问题，也是你新闻中的通病。一个是在通讯中发表了个 人不成熟的观点，另一个是把他们一年后的规划当成事实现在来报道：通讯讲究 的是客观叙述，报道已经发生的事，让读者自己来评说。但是，你好像还不知道 这些，就是说，你好像作为一个报社副编辑，还不知道新闻六要素是什么。建议 你好好读一些基本的书。 　　诸葛雄起火了，差点吼出来，道：什么？我连新闻六要素也不知道，太欺负 人了。不就是时间、地点、人物…… 　　但是，诸葛雄起没有吼出来，而是咽了这口气。 　　冯社长在总结性发言中，批评了诸葛雄起。他讲话的主题只有一个：你作为 报社副总编，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你的文章，是代表报社的水平。 　　诸葛雄起过去感觉自己是一只高高飞在天空上的矫健之鹰，今天挨了两梭子 子弹，趴在地上，飞不动了。 　　他对标点的错误，是不服气的。他弄对弄错都不重要，他认为标点只是细节， 太细的细节了。语言大师季羡林的书应该没错误吧？还是有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 资深编辑给他挑几十处错误出来。他觉得一个人写文章重在主题、故事、情节、 结构、逻辑、文章效果的情理趣上，这是读者所要的东西。至于标点与个别字词 句的错误，只有劳驾编辑了。一个男人接受一个美人之美，绝不在意她手臂上一 块痣上长了些毛毛，一个男人恐惧于那个女人的做作与世俗，她的手指比嫩姜还 是美，怕也难让人爱。 　　赵总对他新闻六要素不知道的批评，让他受挫折太大。六要素，他想当然地 认为这六要素就是时间地点人物……。他去新华书店买了本《现代新闻写作必读》 来看，这一细看，他全身都湿透了。 　　原来，新闻六要素并不是他想什么时间、地点、人物…… 　　而是： 　　导语 　　背景 　　标题 　　正文 　　结构 　　结尾 　　而且，诸葛雄起是第一次知道，这新闻中的结构，有倒金字塔结构、正金字 塔结构、混金字塔结构三种。真开了他的眼。 　　开得他全身流汗。 　　他长叹一声，在内心道：看来，想当然的东西，真容易犯错。 　　孔子周游列国时，到一个地方被人围了起来，断了粮。好不容易弄到了点米， 孔子让他最信任的学生煮了给他吃。孔子在一旁暗中观察他这最心爱的学习，见 他把饭煮熟了，对着锅犹豫半天，还是先下手为强，先吃了些，再盛来他吃，孔 圣人把这忍了不知道多久，最后，才告诉他另一个学生，他那一个最心爱的学生 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偷吃他饭的事。 　　学生道：不是呀！老师，你错了。 　　孔子道：为什么我错了？我亲眼看见的，他嘴上最后还有饭粒呢！ 　　学习道：他是吃了饭。不过是在揭锅盖时，屋上的扬尘掉进锅里，黑了一块 饭。拿来给老师吃，不尊敬，丢了又可惜，所以自己又吃了。 　　一个想当然，让孔圣人怄了那么久的冤枉气。 　　他对这个新闻六要素的想当然，是真真让他在心中抢收了个饿狗抢屎。 　　诸葛雄起受到了人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打击！ 　　他有错！ 　　他得面对这个失败。 　　诸葛雄起突然觉得他再没有力气拿笔写文章了。既然本县的这张报纸，他发 表的文章都不合格，那么，天下的哪一种报纸，级别不比自己的这份到报级别高？ 　　他不敢写文章了。 　　不，他是惧怕写文章了。 　　他恨笔！ 　　三十六 爱像彩云又像狂风 　　诸葛雄起绝对以为，他和38如花，今生只有那一面之缘，然后是见光死。这 基于他知道他明白了他并不是她过去一厢情愿所想的他可能是市日报的副总编， 而是指头大那么一个县的。此外，诸葛雄起对自己的长相很谦虚，他的老公1.85 米，而他差不多只有1.58米高，他的体态像一只成年公青蛙：头大身大，而双腿 细小且肥短。 　　他回来后在QQ上给她留了句话，道：你从此不再理我，我也想得通。 　　第二天，他看见了她回复：我感觉你挺不错。 　　诸葛雄起没有想到，喜出望外。 　　于是，有时间，俩人就在聊天室里东西南北神聊起来。 　　一星期后，诸葛雄起对她发生邀请道：不如你到我所在的县上来玩一次，我 请你去乡下转转？怕不怕？怕不怕我把你抛尸荒外？ 　　她笑道：有什么不敢？你敢？ 　　俩人约定了时间。 　　星期天，诸葛雄起对林梅撒了谎，说是去加班，然后，在城的一角，等着了 开车而来的38如花。诸葛雄起贼头脑地看了半天，才钻进车去。在车内，他一直 也贼头贼脑地看。原来，把网友叫到自己的城市来玩，真的有点让心担心。其实 骨子里做贼心虚。 　　诸葛雄起请38如花先吃鱼头火锅。鱼头火锅，是诸葛雄起的最爱。他再没有 胃口，只要一说吃这东西，他马上就有了兴趣。他要了四斤鱼头，自己一瓶啤酒， 然后给她要了很大一瓶维E豆奶。 　　男女在一起吃东西，总是很慢，诸葛雄起喝完了两瓶啤酒，她也喝完了那一 大瓶豆奶，诸葛雄起便建议，去他喜欢的乡村转转。 　　她道：去哪个乡村？ 　　他道：去一个我们大家都不熟悉的村子里转。那样才有陌生感，新奇感。 　　她道：总得有个方向。 　　他道：那就去传说中的红武村如何？那是个村，据说有几千亩橙树与枇杷， 想来很壮观。 　　她道：好。 　　于是，她开着她的车子，直奔江油市的方向。据说红武村就在通往江油市的 这条公路的某一段上。 　　38如花开车的确是个新手，因为有几个小坡，她明显爬不上去，爬着爬着就 熄火了。她对他笑道：我真的不太会，全凭一个胆字。 　　他笑道：我们都胆大。 　　在上一个陡长的坡时，38如花加大油门，直往上冲，让诸葛雄起惊吓得出了 一身大汗是，在上坡时有一个很急的左转弯，她开到了别人的车道上，她也不鸣 刺叭。如果这时到从上边闪电般压下来一个货车或者客车，38如花同志退也不行 刹也不行，也许车子就熄了火，那么，他俩人就马上压成了一个铁饼。 　　那我俩人死在这里，才奇奇怪怪，不明不白。那么悲天抢地的会是什么人？ 　　原来在外边的冒险，也这么危险。 　　原来坐这生手的车出游，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其实是一件很恐惧的事。 　　于是，诸葛雄起就只有对她一个字：慢点！劳驾你再慢点！慢！ 　　也不知车子是不是到了红武村，反正车子进入了一大片松林中。这时，车子 在山上的松林中。四面是一层落下去的田土与房屋。诸葛雄起大叫一声道：停， 我想要的乡村风光，这里已经有了。 　　38如花把车停在一个草坪上。俩人并排往松林深入走去。那些田地中的庄稼 男女，好奇地看着他们。诸葛雄起不管这些，径直去看他地乡村风光。他甚至忘 了还有38如花在旁边。 　　诸葛雄起是真正喜欢乡村的。 　　这么多年，他一直保持着这样一个习惯，半年或者一年，他觉得太累了的时 候，太烦了的时候，他就会搭上一辆车去乡村的大客车，然后，在一处他感觉风 光好的陌生地方，下车。然后，一个人蛰进陌生的乡村。 　　他想在乡村去寻找他小时候在乡村感觉到的明月与暮霭，去看山腰中横着的 一缕清烟。 　　找一块非常干净的大石头，然后在上面去坐一坐，躺一躺。 　　他喜欢随便倒在一处什么草上，听身下响出的草的被压的声音，他觉得这声 音才纯粹，才充满生命的万千意义。 　　他喜欢听乡村空间那不知在何处的鸡公的叫鸣声。 　　他喜欢看一些家鸭和大鹅，在清水涟漪的塘堰中立着身子飞奔，然后大声叫 着的声音。 　　他喜欢听那些忠诚但注定被拴着肚子随时吃不饱的狗叫，在它们的叫声中， 他听见了被禁锢的爱情幽怨。 　　他喜欢看从农家院中，那竹子围着的院子中冒出的炊烟，和一种荡漾在空气 中的炒肉香，最好是腊肉炒蒜苔的香气。 　　他喜欢看孤独地伫在树完上的白鹤，他感觉到生命的寂寞与苍凉。 　　………… 　　在乡村中寻找，他觉得乡村中一切都是真的、美的。 　　每一次，他去乡中，心中总是忧郁或者伤心的，在乡村中走着走着，他自己 就觉得从体内掀出了一个个装满废品的坏冰箱，生命变得没了包袱和轻盈。他时 时感觉自己像一个污渍斑斑油污四处的棋子，洗后，变得月亮一样洁白和干净了。 　　因此，他是真迷乡村。每次进入乡村，他都内心冲动，会写出一些乡村诗。 在他发表的几百首诗歌中，乡要诗占了绝大比重。爱情诗比乡村诗少得多。 　　此时，诸葛雄起完全被尽收眼底的乡村风景吸引，他痴痴地四处望着 ，一 种诗兴，在心中慢慢滋生。他知道，今天一定会有一些非常好的乡村诗产生。 　　他无意中看了看38如花。38如花一点也不痴迷这些，老实说，她站在一棵松 下的黄土上，显得心神不定，心不在蔫，或者是坐卧不安。 　　诸葛雄起见了她这样子，诗兴顿时没了。他知道，这不会对这些感兴趣。她 的童年的美好回忆，是蛋糕、巧克力、糖还有人民公园！ 　　他决定和她马上回到城里去，他想，除了她对这些乡村风景不感兴趣外，更 主要的是，他有些事，考虑得不周全。她中午喝了那么大一瓶维E豆奶，天老爷， 这乡村四处也没有一个毛坑，想来美丽高贵的她也绝对不会在哪个土坎后或者干 沟里随便拉上一泡。那么，作为情圣的诸葛雄起，你想让尿把人家憋死呵。 　　回到城里，才下午三点时，她问：下来如何安排？ 　　诸葛雄起道：喝茶没意思，干什么好呢？诸葛雄起在心想，总不可能去开房， 他现在心里连这点想法都没有。一个女人外表高贵美丽，而让男人不敢对她在爱 情上痛下杀手，不知道是她的喜还是她的忧。 　　诸葛雄起道：不如去洗脚？ 　　她道：这是个好建议。 　　诸葛雄起便和她把车开到一处很有规模的洗脚房边。老板喜笑颜开地迎了出 来。她一看就知道这一对男女是干什么的，因此，她意见也没征求诸葛雄起一下， 就把他们引进了贵宾房。给他们弄的是很贵一盆的中药洗脚。然后老板问诸葛雄 起道：你看还有什么需要？ 　　诸葛雄起道：好！暂时这样。 　　诸葛雄起和38如花便躺在贵宾房里，任一男一女给自己洗脚。空气是芳香的， 音乐是悠扬的，服务是很棒的。诸葛雄起情不自禁地闭上了眼，处于半醒状态。 一种从没有过的疲感，袭上心头。 　　原来人这样也非常累。 　　诸葛雄起和38如花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有几个月了。不见面聊天不觉得多累， 这见了面，才真叫累。为什么？他得不停地说。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她不说， 喜欢听他说。他很能说，从他的理想，到他的努力，到他的文章追求，到他的家 庭，他的成长经历，他真是口若悬河。但是再多的话，也有说完的时候。他不愿 意他们在一起冷场，所以他一个劲地说。可恨的是他又说得快，再多的东西，也 说完了。这才是见面的第二次，他觉得，他已经找不着话与她说了，他开始重复 地说谢谢了。而这样重复地说，很累！ 　　好了，这时洗脚，大家都在休息，他可以休息了。 　　洗脚的活儿细致且长。没有二、三个小时，洗不完。 　　诸葛雄起僻寐着想，如果俩人在一起就是这样，不是太单调、乏味、太累了 么？他很遗憾今天诗情画意的丢失。他想，事实上，如果她只能欣赏自己，而不 能与自己交流，真没意思！长时间都是这样，又有什么意思？ 　　终于洗完了，诸葛雄起结了帐，俩人进了车。38如花要回市上去了，诸葛雄 起想她留吃晚饭，她不。 　　车开到路的分岔口，俩人要分手了。38如花停下车，对他道：谢谢今天真的 很开心。 　　诸葛雄起心中一阵累，但是还是道：我也很开心，谢谢你！ 　　在这一刻，他差点想去吻笑眯眯看着他的38如花。但是，身体有一种强大的 力定住了他，他一动没动！ 　　他道：再见！ 　　她道：再见！ 　　诸葛雄起送走了她，自己在街上转了许久，然后，不由自主地转入了时装店。 一向节约的他，感觉与38如花在一起，太挥霍了，他情不自禁想起了节俭过日子 的林梅。他觉得，他今天不花些钱为她买一套时装，自己走不进家门。他估摸着 林梅的身高，给她买了一套。像过去一样，他估计林梅不会多满意，让店子打了 张发票，目的是好让林梅来换。 　　林梅接了衣服问他道：哪来的钱？ 　　他道：今天收了香港寄来的两篇文章的稿费。我觉得如果再不给你买套衣服， 我心中真是愧死了。 　　她道：还算你有良心。 　　诸葛雄起从心底呼出一口气。 　　诸葛雄起此后继续与38如花在聊天室聊着。诸葛雄起的速度快，她的慢，所 以有时候说了三四句，她才只能说一句。后来她见真的说不过诸葛雄起了，她就 用一个简单的“哦”字来代替。万事皆“哦”，这让诸葛雄起很不满足。 　　慢慢地，诸葛雄起使发现了自己一种心痛。他觉得在聊天室，她只应该与他 一个人聊。既然他只与她一个人聊，她也应该是。但事实上不是，有时她久久不 反应，却突然发过一句前后摸不着头脑的话，显然她在其他的人聊天。糟糕的是， 她马上要道歉：发错了！ 　　诸葛雄起感觉自己的眼便有些竖与胀痛。 　　开始他还可以忍耐，渐渐地，使心中很怨恨，很愤怒。虽然他知道她现在并 不是属于他的，但是出于雄性的本能，他不容她这么三心二意。 　　事情终于发展到出现灾难性结局。 　　那一天，诸葛雄起既开了QQ，也开了169聊天室，在等38如花。等了一个多 小时，她都没有出现。 　　然后，她终于上网了。 　　诸葛雄起马上点她，与她说话，但是，她并不回复他一句。对这一点，她事 先作过解释：她一般是中午下班后进自己的公司，公司中只有一台电脑，这台电 脑主要用于制作。如果她刚上了网，恰好又有客人上门，那么，她只能挂着名字， 不能说话。 　　所以，诸葛雄起理解她的此时不说话。他认为是她刚一上网，有客人上门了。 　　他看滚动字幕上别人的聊天。突然，他发现有一个网名叫“又黑又粗又长又 变”的人，在与38如花明聊。 　　又黑又粗又长又弯这名字让男人想来嫉妒和心痛，也许让女人想来半身发软？ 　　又黑又粗又长又弯对38如花道：你为什么取这名字，看来挺自信的，想来很 美。 　　没有38如花的话。她一般在私聊。 　　又黑又粗又长又弯道：为什么这么老了还美，是性生活过得和谐？ 　　又道：你老公还行吧？ 　　又道：你一般一次能做多少时间？ 　　又道：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 　　又道：在下对自己的描写，没有丝毫夸张，只有缩小，没有夸大呢，你想试 一下吗…… 　　诸葛雄起觉得，一个女人的网名，就是被这么丑的网名点一下都是耻辱的， 还能与她说一句话？说许多句话？ 　　而从又黑又长又粗又弯的明聊中，明显可以看得出38如花与他说话。 　　那么，她到底是什么人？ 　　诸葛雄起很着急地点了38如花，与她说话，她还是一句不说。 　　他气极了！你愿意与又黑又粗又长又弯这种低级下流的男人说话，不与真心 挚爱的人说话？你真的是什么人？ 　　这时，QQ上突然弹出了对话页。原来，他在QQ上对38如花作了自动设置：1、 主动问侯她，就是说她一上网自动设置的诸葛雄起就会扑上去问侯她；2、不是 头像在那闪动，要点才能看见内容，而把问侯的话自动弹到荧屏上。至少可以说 明她上QQ了。 　　他马上在QQ上与她说话。可是，她只一现身，就又消失了。 　　诸葛雄起的心碎了。他得出结论；38如花现在不与自己说话，在躲着他。这 是讨厌他，这么说，现在的他对她是一个负担了。 　　与她在一起那么的累，她不可侵犯，现在她如此讨厌自己躲着自己，诸葛雄 起觉得，作为一个有骨气的男人，应该自动离开她！ 　　马上就办。 　　诸葛雄起马上写了一封信，从电子邮箱中给她发过去。标题是：永别，38如 花！ 　　他从手机中给她的手机发了个短消息：刚才给你写了封急信。 　　半小时后，38如花回了个短消息：已回信。 　　诸葛雄起急忙打开电子信箱，看信。38如花在回复中只说了下面这句话： 　　我害怕你的敏感！既然你提出分手，我同意！！！ 　　诸葛雄起心中没有了任何意念，一切都完了，一切都结束了，日子回到以前， 他想。 　　而诸葛雄起没有想到的是，此时的他没有感觉，只不过是一刀将左手的手臂 砍掉了，骨与肉痛麻木了，让人不觉得痛。而作为一条生生被砍断了的手臂，也 无任何药物可治的断臂，将有绵绵的，无止尽的疼痛。 　　三十七 必须要唱《国际歌》 　　人都是祸不单行的。诸葛雄起头天下定决心不敢写文章了，马上就来了与38 如花的永别之痛，这让他心如锥扎。 　　因为自己的文章水平太低，诸葛雄起真的有不敢去上班，不敢坐那副总编辑 位置的感觉。 　　他觉得好像四面都是嘲笑的眼睛在看着他，让他不寒而粟。他觉得太丢脸了。 主要是，他们自信受到了严重打击。如果一个人在标点与字词句上都不了关，他 还当条球的作家？ 　　真是无胆写了。 　　他现在最喜欢双休日了。双休日他可以不面对着报社上上下下那么多多人仿 佛嘲笑的面孔，独自一个人躲在家着，喘喘受伤的气息。 　　他对林梅道：林梅，我准备向组织上申请，调一个工作。 　　她道：才半年，好好的，调什么？ 　　他道：我觉得我无法胜任这个工作。听说赵总也到宣传部去找领导汇报过我， 说我的能力不胜任副总编辑一职呢。 　　她道：谁说的？ 　　他道：冯社长对我说的。 　　她道：那么，上级有人找你谈过话没有？ 　　他道：没有。 　　她道：没有人找你你好好干，调什么？ 　　他道：我的新闻水平太低了。也许我真的不胜任这个职位。 　　她道：那你准备调哪个部门？ 　　他道：一个最适合我的单位。既与文学有关，又不需要多大能力的单位。 　　她道；哪里嘛？ 　　他道：城南，著名作家的沙汀墓不在那吗？管理处是个事业编制，正编三人， 还差一个。我想去当个光荣的作家守墓人。 　　她笑道：那你申请吧。 　　诸葛雄起当然不会自动认输投降。难道自己这个副总编辑真的不合格？这个 心病在心中害了近两月的时候，那晚12点，社里的尹记者打电话来道：老总，请 你出来喝夜啤酒。 　　他道：没心情，你们喝吧。 　　尹记者道：不出来不行哟，刘记者姜记者都在这，等你出来。刘记者与你说。 　　刘记者道：老总一定赏脸出来喝杯酒。姜记者与你说。 　　姜记者道：我们三人诚心诚意在这里等你，你不喝，至少也要赏脸出来看望 一下我们。 　　诸葛雄起道：好，马上来。 　　诸葛雄起对早已睡在床上的林梅道：我必须要出去一下。这三大记者编辑， 是社里的精英、骨干。他们请我。我不去不好。 　　她道；那你去，少喝点。 　　诸葛雄起走入了月光照射着的东方广场。这里经常有人通宵喝啤酒。三人早 就烤好了各种肉串蔬菜，搬了两箱啤酒在那等他。 　　他走上去，抱拳道：谢谢！ 　　姜记者给他大大地倒了一杯道：来，四兄弟，先干了这杯再说。 　　诸葛雄起喝了下去，轻轻叹了一口气。 　　刘记者道：老总，有什么心事样？ 　　诸葛雄起道：没想道，我这个一向骄傲的作家，自认为了不起的作家，在这 小小的一个报社，受到了如此大的打击。 　　尹记者道：怎么了？ 　　诸葛雄起道：我已经被赵总他们批得不敢写文章了，近两个月，我连笔都不 敢摸一下。试问一个以创作为生命的人，连笔都不敢摸了，你知道他心中有多绝 望与悲哀？ 　　尹记者道：真的？ 　　诸葛雄起道：我发觉近两个月我差不多快垮了。 　　刘记者道：老总，难道你不觉得你的文章在我们的小小县报上发表，是恩赐 我们么？ 　　诸葛雄起心中一动，问他道：为什么这么说？ 　　刘记者道：你的文章，广泛发表于海内外各大报刊。那些重量级报刊，有些 人一生也登不上，你都是一篇一篇连着发，一年发十几篇，差不多办了你的专栏。 　　诸葛雄起心中有些高兴，一种自信恢复了起来。 　　姜记者道；刘哥说得对。你这么好的文章，在外就是一二百稿费一篇的，在 本社发表才几元一篇，不是恩赐本报是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不是看在钱上。我是希望全县读者读到一些有意思不会忘记 的好文章。 　　尹记者道：有些人，他们根本就没有资格评论你的文章。因为反过来试问一 下，你又发表了多少文章，什么文章？ 　　诸葛雄起道：谢谢兄弟们。在我心情最糟糕的时候，你们这些话，救了我。 　　三人举杯过来道：我们永远支持你，期待着你的美文不断在本报发表出来。 　　诸葛雄起道：看来，我不敢摸笔，是绝对错误的。反之，我应该写得更多。 　　尹记者道：当然，走自己的路。 　　诸葛雄起道：不过，我文章也确实存在着许多缺陷，应该一一改掉的。 　　刘记者举杯道：单敬一杯，期待更多佳作涌现。 　　诸葛雄起碰道：肯定。 　　三十八 痛苦是因为欲望太过 　　人生许多方面的第一次大挫折，是最让人痛苦的，这话一点没错。 　　诸葛雄起与马琳是初恋。他记得他第一次与马琳分手的时候，他受到了人生 的第一大打击。那不是心痛的问题，可能心已经痛得麻木了。他不相信斯文娟秀 的马琳会和他分手。因此，在他与她断后，他的头只有一个字：昏。在那一个星 期里，他记得上市上看过一次灯会，在几条街外的县联社去看过一次电视。他只 记得灯会和看电视的具体地点，至于如何去如何来的，当时就不清楚，眼向两边 看什么好像都没有，后来更不会有。 　　他想，他那时一定处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现在 38如花，是他在某种意义上追求过的第一个情人，第一个情人也是第 一。现在，失败了，她离开了他，他现在不是昏昏的什么都看不见，他看见对面 山上的每一个山峰长了一个心脏，每一朵云长了一个心脏，每一座楼长了一个心 脏，每一个阳台上长了一个心脏，阳台上的每一个花盆中长了一个心脏，每一个 奔驰而去的汽车长了一个心脏……，这些心脏全是绞痛。 　　这种痛，是无药可治的。很痛，他感觉他睡在那个巨大的皮沙发上，身体都 因为这种痛而卷曲，而微微发抖。 　　他在反思。 　　他非常后悔！ 　　我为什么要急匆匆地写那么一封电子邮件，为什么又要急匆匆地发过去？ 　　我不写，不发！ 　　我一切都不管！我就当她是一个讨厌我的女人，当她是一个爱与又粗又黑又 长又弯这样的贱人说粗俗的话的女人，就当她是一个心口不一外表高尚纯洁而内 心喜好丑陋的女人，就当她是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我就当她是这样一个人，在 内心与她彻底绝了交，一星期不理她，十天半月不理她，几个月甚至永远不理她！ 　　也用不着去写这么封信去爆炸，去毁灭！ 　　说不定一切还有得挽救。 　　说不定她当时真的是有客人和生意上门，只挂了个名大聊天室，没与任何人 聊。 　　而对于又粗又黑又长又弯这样的烂人，她也许根本就没搭腔，只是这个烂人 在那自编自导自演自娱自乐。她可能真是无辜的。 　　而如果不发这封信毁灭的话，即使他心中真的不能容忍38如花这个人了，至 少，他心中还有个梦。 　　这个梦，只有38如花现在才能给他。 　　不管现在这个梦，不是多纯洁的梦，这个梦中还有些会令人作呕的东西，至 少还有个梦呵！ 　　他需要这个梦激发他的激情，激发创作上的爆发力与创造力。 　　一个光棍男人坐在院子里，院子外也是一群男人，他会闷得鼾声如雷。 　　一个光棍男人在院子里，外边有一个寡妇在种菜唤鸡，里面这个男人，不知 道有多激动，不知道有多少晚上睡不着，不知道他因此会干出多少惊天动地的事 来以吸引寡妇。 　　但是现在这个梦，被一口风，全吹散了。 　　他很心痛，就找来说服自己不心痛的理由：你他妈的算个什么？你又不是市 上省上大报的副总编，你骗人家，亏你说得出口，你还是个副总编辑，怎么把县 字去掉了？你层次低，你失败，你比人吧，人家男人1.85米；你比钱吧，她有车 走路，你有脚走路。人家凭什么喜欢你这乞儿副总编？ 　　你不觉得你脸皮厚得达到天下最无耻的地步吗？你结了一次婚，有一个儿子； 再结一次婚，再生一个儿子。你凭什么还要让她当你的老三？ 　　这世界，许多男人在打光棍。占绝对数的人一夫一妻，过得还不好。若你是 狗，神奖励好狗只能吃一泡屎，你吃了两泡了？还想吃多少？ 　　太过份了！你的痛苦，全在于你太过的欲望。你想想，你能不能让38如花当 你的老三！ 　　诸葛雄起想到这里，心不痛了，好歹能睡一觉。 　　但是第二天早晨醒来，什么都忘了，又想起38如花的一切来，心的绞痛又从 头开始。 　　林梅对他道：你的野婆娘为什么抛弃你了？ 　　他大吃一惊道：你胡说什么？呸！ 　　她道：你不知道你这几天太反常吗？ 　　他暗惊道：我怎么了？ 　　她道：你成天坐立不安的，儿子让你给他讲讲故事，多好，你为什么莫名其 妙对他大发其火，打了他一巴掌？ 　　他道：烦！ 　　她道：我走时给你说得好好的，让你在洗衣机里洗衣服，回来你把咸菜坛子 洗了干什么？ 　　他道：我听得那么错？ 　　她道：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进，一张脸青得可怕，一会儿睡在床上，一会 儿睡在小沙发，一会儿又睡在大沙发上，唉声叹气的干什么？ 　　他内心惊道：原来自己早已原形毕露。 　　她道：更不可思议的是，那天你在厕所呆了许久，不出来。我急 ，打开门， 看见你好古怪。 　　他道：我哪里而古怪了？ 　　她道：你分明是蹲在那里解大溲，却为何没有脱裤子？ 　　他记起来了，那天他太痛苦了，想躲到厕所里去痛，结果在里越想越痛，痛 得咬牙切齿。结果都被不礼貌打开门的林梅看了个奇奇怪怪。 　　她道：平时都好好的。现在这样，不是你的野婆娘甩了你是什么？ 　　他心中的鬼被说了个正着，但是他道：你说什么？我向你保证，如果我有情 人，和这个情人抱过、吻过，和她上过床，我必须出车祸而亡，头辗成八瓣，脑 浆四溢而亡。 　　林梅不吱声了。 　　而诸葛雄起却腰杆硬硬地振振有词，掷地有声。 　　是的，他为一个女人痛苦得要死，但是的确没有和那个女人这样过。连吻都 没吻一下，他是清白的！ 　　诸葛雄起那天消痛用了一种换位思考，突然觉得，他用这个法子，完全可以 忘记38如花了。 　　他想，如果他是38如花，会怎么看他？ 　　他这个男人是有些才华，但是，从知名度从钱钱上看，他并不成功，而且是 个失败者。 　　那么，她愿意当他的第三个女人吗？ 　　呸！ 　　男人，贼货，以某种意义上讲，都不是好东西。表面上礼义文雅，骨子里都 是流脓的烂眼。 　　这些烂眼在女人上肥瘦老硬不嫌，她可能是真正的老三么？也许七、八还不 止呢。 　　三十九 沼泽是一步步走出来的 　　诸葛雄起和三位记者喝了夜啤酒后，发誓写一批好文章出来。人就怕与自己 赌气，诸葛雄起在那一个多月里，写出了四十余篇文章。有电子信箱的好处是， 写了马上投，人家两三天就回复用与不用了，而且，四五天时间就见到。 　　这批文章有七八篇被沿海一些大报发表出来，还留用了许多。《扬子晚报》 的编辑表示出极大的欣赏，来信对他道：文章幽默得让人喷饭。只要南京你只投 我一家，其他地方不管发表多少我照旧按我们的选择发表。 　　诸葛雄起很受宠。 　　写出这一批文章，总结经验，诸葛雄起也的确感觉那一打击对自己进步的促 进，不可估量。过去，心中的创作方法并不系统，写作指标也不完善，现在，写 一篇千把字的文章，写作指标不觉得达到二十余个。过去他对自己文章的好与坏， 没有肯定的把握，现在，他来了灵感，构思出文章后，马上就知道这篇文章的优 劣了。他写了几篇文章，认为会在《香港商报》发表，最后，果然一一发表了出 来。 　　这时，他再把自己的文章，往自己这小小的县报副刊编辑小胡那里送。他对 编辑部主任马主任道：现在我的文章，标点与病句的问题，肯定有，但是少了， 请多扶持。 　　马主任笑笑。 　　诸葛雄起放了十几篇文章在小胡那里，对她道：如觉得可以，连着发。小胡 编了几篇，马主任也放行了几篇。副刊仍是他在络审，他当然会放自己的文章过 关。 　　这一天，马主任拿了他的稿子过来对他道：老总，这篇幽默小小说，我很想 发 　　他道：谢谢欣赏。 　　她道：但是我觉得，这结尾，要修改。 　　他道；为什么？ 　　她道：我感觉层次混乱。 　　他道：可不可以具体一点？ 　　她道：我觉得最后一段和倒数第二段，弄混淆了。应该把最后一段与倒数第 二段掉一下，层次就清楚了。 　　他道：问题你看清楚了的。不过，这却是我刻意这么安排的。 　　她道：为什么？ 　　他道：这是幽默小说一种独特的写法。 　　她道：哪本书上有这些范例？ 　　他道：我熟悉契诃夫和里柯克幽默作品的所有写法，我对他们一些作品的结 构有好的批班评意见。这个小说，就是在实践自己的批评意见，因此，无书可以 参考。 　　她道：是这样的。我建议你改。 　　他道：你可以不用，但是我不改。 　　她道：让我想一想。然后，她走了出去。 　　一小时后，赵总走进办公室，对他道：诸葛雄起副总，我建议你把你那篇文 章的结尾，改一下。 　　他道：为什么？赵总，你有什么看法？ 　　赵总道：我的意见与马主任差不多，总感觉太不合常规了一些。 　　他道：就是不合常规。但只有这样才有效果呀！我在《演讲与口才》发表的 一篇幽默理论中，专门谈了幽默的不合常规性。 　　赵总道：我建议改得合符大众口味一些。 　　诸葛雄起道：的确不好改。 　　下午五点，终审清样送到诸葛雄起手里的时候，诸葛雄起看了看，他这篇文 章，已被换了。 　　诸葛雄起淡淡一笑，审了版面，签了“付印”的字。 　　第二天早晨一上班，诸葛雄起进了冯社长的办公室，将一封申请调离的申请 书，放在了他的桌子上。 　　冯社长笑道：干什么？ 　　他道：申请调走呵！去给作家沙汀守墓去。 　　冯社长道：干得好好的，申请什么调动？ 　　他道：我确实才疏学浅，身为大作家、副总编，自己的文章在自己的报纸上 都发表不出来，心中惭愧，只有请调一条路了。 　　冯社长道：怎么了？ 　　他拿出昨天被马主任换掉的文章，对他道：这么好的文章，在本报都发表不 出来，我觉得实在没面子在这呆下去。 　　冯社长看了看那文章，道：这结尾有没有问题？ 　　他道；绝对没有，应该是非常棒的结尾。 　　冯社长道：我总觉得有点别扭。 　　他道：马主任、赵部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换下了这篇文章。 　　冯社长道：那你怎么能说这个结尾就好？ 　　他道：这篇文章已被外边的大报发表了，一个字也没改。我这篇文章，为了 怕标点有错，是在网上下载下来拿到本报发表的。我的想法是，家乡人民一年花 了几十年订我们的报纸，他们有理由看到美文。 　　冯社长大笑了起来。然后道：下次发表出来就行了。 　　他道：这让我伤心。报纸如果这么办的话，是绝对编不出好文章的。 　　冯社长道：这看来有些问题。很多方面，是让你受委屈了。也许是我们的水 平低了些。那么，你看如何才能编出好文章？ 　　他道：我发表文章的面之广，级别之高，在本县无二，在市与省上，也是罕 见的。因此，你应该相信我的才能。如你相信我，就给我副刊版面稿件编审的绝 对权力。我只会把当时能找到的质量最高的文章，发表出来。 　　冯社长道：这可以。 　　他道：我还想开辟一些作家专栏。不客气地说，我首先就想开“诸葛雄起幽 默专栏”。为了质量有保证，我把我的文章，先在外地大报大刊发表了，再拿到 本县的报上发表，如何？ 　　冯社长大笑道：兄弟，你打我的耳光打重了。 　　诸葛雄起的幽默专栏，如期在报纸上开辟了出来。 　　好评如潮。 　　诸葛雄起把发现林梅屁股上有个唇印的那个故事写了出来，取名《唇印》。 文章先在《香港商报》发表。诸葛雄起和林梅的朋友们看了这篇文章，大家一看 见林梅，就大笑不止，就一个劲地去看她的屁股，去想象在她屁股上发生的那个 富有浪漫传奇的故事。 　　诸葛雄起很开心。 　　在人类不太长的生命史上，能让大家开心，不也是一种奉献么？ 　　那天在办公大楼下等车，遇见了几个陌生人。朋友指着一个眼镜，对诸葛雄 起道：省上《XX杂志》的吴老师。吴老师，这是本县报社的副总编诸葛雄起先生。 　　吴老师道：你好。你们的县报，办得很不错。 　　他道：别笑我了，吴老师！诸葛雄起也是谦虚，他想起报纸上那些巴掌大的 乡镇新闻，在有人夸好的情况下，心中不觉毛骨悚然。 　　吴老师道：我是真心的，我认真翻过。其中有个诸葛雄起幽默专栏，非常好。 　　他道：哦？因为在说他，他一下来了兴趣。 　　吴老师道：文章很棒的，写这种文章的人绝非等闲之辈，你们是如何约着他 的稿子的，稿费多少钱一篇？介绍过我认识好不好？ 　　四十 、偷偷过情人节 　　诸葛雄起此后上网，再不用无害表达有害这个网名了，而是用了“月美春夏 秋冬”这个网名。他没有兴趣去点什么人，也没人点他。他驻足聊天室里，主要 是看38如花还出现否。 　　一个多月的时间，她没有出现。也许也用了其他化名？他想。 　　一个半月后的一天，38如花终于出水了。 　　他很激动，也很心痛，激动的是可以看见她了，痛苦的是，她再不能用过去 那个网名点她。 　　他点了她。道：你好！ 　　她道：你好。 　　他道：可以聊吗？ 　　她道：可以。 　　但是，他却不知道对她说什么。说什么才有意义？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他竟 然语塞，对她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沉默了半个小时，她也不主动回一句。 　　一星期之后，诸葛雄起终于下决心，用过去的网名去点她。因此，当他一看 见38如花进了聊天室，他马上用过去的网名--无害表达有害进入聊天室。 　　他点了她，故作惊喜地道：好久没上网了，今天一上网，就看见了你，我真 高兴！ 　　她道：我也很高兴。 　　他道：过去我对你太粗鲁了，我一直在心中想向你道歉，今天真诚地对你说 一句，对不起！ 　　她道：哈哈！都过去的事了。 　　他道：我一直很后悔，也很痛苦。 　　她道：是么？ 　　他道：真的。 　　她道：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不容易再找回来。 　　诸葛雄起感觉他得到了暗示，心中再一次涌起痛，道：对于有些人，由于他 是初次，没有经验，所以不懂得如何珍惜到的东西。而当他学会了如何去珍惜时， 美好的东西已经远离他了。 　　她道：呵呵！ 　　他道：肯定认识了新的男朋友？他肯定非常优秀？ 　　她道：没有。 　　然后，诸葛雄起就不知道他谈说什么了。他沉默了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该说什 么，而她也不回复一句。 　　最后，他道：再见！ 　　她也道：再见！ 　　以后也有多次见面，但是，总是几句问候话以后，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次， 他对她道：我们每次聊天，总是我说得多，你说得少。现在，竟然是可怕的无语 了。难道，你不想对我说些什么？ 　　她道：说些什么？ 　　他又语塞了。 　　这是人世间最寒冷最无聊的聊天记录。 　　明天就是情人节了，诸葛雄起又在聊天室里遇见了38如花，他对她道：明天 就是情人节了，你如何安排？ 　　她道：还没有安排。 　　他心中冲出一团火，又熄了。不甘心，又冲出这团火。如是几次，最后一次， 他终于带着今天必受羞辱的想法，对她道：我想在明天请你吃饭呢。 　　她道：好的。 　　诸葛雄起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答应了？！这不是意味着，她又给了 他机会？ 　　他道：真的？你别答应了我，而明天你却关机，与另外的人包间喝红酒哈！ 　　她道：不会。 　　他道：太好了。今天我刚好理了发！ 　　她道；是不是为另外的人准备的哟？ 　　诸葛雄起很高兴她这句幽默，对她道：为谁也没准备。现在看来，是为你准 备的了。明天我到市上来，订好雅间再打电话给你。 　　她道：好的。 　　第二天，虽然是星期六，诸葛雄起却在电影院里开会县经济工作大会。令诸 葛雄起感到奇怪的是中国人的进步之快。他还没过个一个情人节，今天将过的是 第一个。但是，坐在电影院里的许多中国最低层的官--村支部书记们，都在一个 提醒一个：今天是情人节，你怎么还不消失，还在这里开大会？今天在这里开会 的人，都是世间最没出息的男人。 　　诸葛雄起想，其实有些道理。 　　诸葛雄起想，其实今天坐在主席台上的人，因为脱不了身，也许早就用短消 息过了今天的情人节了。 　　诸葛雄起想，十点他绝对要走，一个小时后到达市上，定好雅席，也许快十 二点了。于是，十点，他给冯社长道：肚子疼得很，早晨起来至今已经拉了三次。 我受不了了，必须去医院治疗，下午就不来了。 　　他道：你去。 　　诸葛雄起走了出来，坐上三轮，直奔车站。他想，他不能直买车票到市上， 万一有人问他上哪，他道去市上，完了，别人知道他去过情人节了。所以，他只 买到了出县城的第一个镇。 　　一切还真应了预测。诸葛雄起坐在车上，车子刚发动，又上来三个人，尹记 者！ 　　诸葛雄起惊问他：去哪？ 　　他道：回老婆娘家。你呢？ 　　诸葛雄起道：下一站，也是回老家看看。 　　诸葛雄起在下一站下了车，高兴地与继续坐下去的尹记者道：慢走，再见！ 　　他道：再见。 　　诸葛雄起看他的车走得不见了，这才挥手拦住下一辆到市上的外县穿过本县 的一辆客车，向市上走去。他想，这下鬼神不知了，而且还有人证明他去了什么 地方。 　　他在市上下了车，打了一个的，随街而行。他想，哪里有气派的火锅城，就 在哪里下。 　　终于发现了一个非常气派的火锅城，很大，他在哪里下了车。 　　他走了进去。这是一个里三层外三层都是火锅桌，一到三楼全是火锅的火锅 城。他感觉，不花五六百万，是装修不出这样漂亮的火锅城的。牌子当然是重庆 的。重庆人把自己的火锅向全国推销，真的做得很成功。 　　诸葛雄起走上三楼，对服务员道：订个座。 　　服务员道：坐靠窗边的吗？ 　　诸葛雄起顺他的手看过去，见他指的是大厅，有一百多张桌子。他道：不坐 这里，有雅间吗？ 　　服务员道：有。几位？ 　　他道：两位，连我两位。 　　服务员道：你是说，你只两人，还是要订个雅间？ 　　他道：不可以吗？ 　　服务员道；可以的。不过，有个基本消费。 　　他道：多少？ 　　服务员说了一个价，他摆摆手道：可以。 　　于是，服务员将他引入一个巨大的雅间。里面有十个椅子。服务员撤去了八 个，只剩了两把椅子，在巨大的桌子边。 　　他坐了下来，给38如花打电话。她问了地址，说了火锅店的名字。她道：十 分钟后准时赶到。 　　诸葛雄起心很跳，他走到了楼下去接人。 　　当他看着她把车停在酒店的停车场，请她走上三楼，她静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时，他呆呆地看着她，呆了！ 　　这个女人真是个妖精！ 　　她除去外套，上下身穿了一套血红色的羊毛套衣裙，样式好极了。要命的是 这套衣服和她那一头披肩黑直发，将她的脸，在这柔和的灯下，衬得更加白嫩， 她比过去削瘦了一些，但因此好像更妩媚。诸葛雄起知道，她今天是经过精心打 扮的。诸葛雄起突然感到，在自己过的第一个情人节里，有女人为自己如此精心 地打扮在面前，他觉得，自己只应该感恩。 　　火锅煮了，可吃了。他端起红酒杯，与她一碰道：节日快乐！没敢想还能与 你再次相逢，此时恍如做梦，我很开心！干！ 　　她道：一样的心情！ 　　碰了杯，喝了酒，诸葛雄起有点迷失。他就想情不自禁地上去吻一下她的唇。 此时，她娇媚的脸多好看呵，特别是她的眼与唇。 　　而他终于没有！ 　　为什么不上去吻她一下？难道吻她一下如挨一铁锤样会让自己眼冒金花吗？ 不是，自己不是痛了那么久么？自己不喜欢她吗？不是！她今天是最美丽动人的 女士。那么为什么？他感觉感觉不太清楚。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他在内心深 入，并没有想要拥她上床的浪漫狂想。他再次想，一个杰出优秀的女人站在男人 的面前，不管出于任何理由，一个男人不想与她在床上狂欢，是她的喜，还是她 的悲。 　　于是，这顿酒宴，便陷入了一种慢慢的吃喝，诸葛雄起慢慢地对她说他内心 的各种已经发生痛苦感觉中心。 　　吃完出来的时候，已近三点。 　　在38如花轻音乐荡漾，芳香四溢的车里，她问他道：下午如何安排？ 　　他没有想到去酒店开房，真的没这想法。他想，全世界今天已不知有多少情 人去开了房，在做爱，或者这个时候，有的人已经在做他们的第十次爱了！警察 如果今天去大酒店捉奸，若不算经济损失帐，他们捉的人，用看不见尽头的绳子 拴，也拴不完。 　　他反问道：你喜欢如何消遣？ 　　她道：不如我们找个偏静的地方，去喝茶。 　　他道：我很高兴。 　　于是，38加花开了车，直奔出了城外，在大路边一个花草非常多的葡萄茶园 前下了车，俩人走了进去。 　　他们选择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两杯好茶。 　　诸葛雄起感觉今天真是一个幸福的日子。暖暖的阳光照在有点发冷有点发抖 的身子上，而对面，一位仙女般的丽人，香气迷人地坐在那里。 　　闲聊了许久，她道：你们那里，有没有特长学校？ 　　他道：什么特长学校？ 　　她道：就是教小学生、初中生学习音乐、舞蹈、绘画、作文、英语等等的特 长学校。 　　他道：没有。 　　她道：为什么没有？市上这样的学校，多如牛毛呢。既然多如牛毛，就一定 有利可图，却为什么没有人办？ 　　他道：具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知道，我们那个六十多万人口的县中，特 别是县城中，就是没一所这种学校。 　　她道：我来办一所。 　　他道：好呵！真的吗？ 　　她道：当然是真的。 　　他道：你具备这方面的条件么？ 　　她道：我可以将市上最好的那几个老画家、书法家、全请到作我的老师。 　　他道：行么？如果你有这个能力，这个特长学校，已经成功了。 　　她道：当然行！我和市上一些报纸的老总也熟，学生的作品，还可在报纸上 发表。 　　他拍手道：那更不得了。 　　他道：不过，市上的老师，不能作日常教育，他们最多一个月来一次指导。 具体的教师、书法、绘画老师、作文老师，还得你在县上找，行么？ 　　他道：看来是天意！我在县上是有名的作家，可以说，和县上的这些名人们， 无一不熟。我向你拍胸口保证，我出面请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同意出面的。 　　他道：那就成功了。你以为呢？ 　　他道：我以为这是我们今天过情人节的最大收获。别人今天过情人节，都在 干什么？我们俩人，都在谈事业。而且我觉得这是个洽谈室成功的事业。 　　她道：注定成功？ 　　他道：当然。你这是有拓荒，在开辟处女地。这至少开发了两种巨大的资源。 一种是书法家们和画家的资源，有几十年语文教学经验的老师的资源。他们的才 能，是几十年才练成的。可练成后，没多大地发挥出来。人家说，英雄最怕无用 武之地。他们的才能没人进一步开发，也只闲着，终不能一展自己所长，也不能 在经济上有所收入。好了，你请他们出山教书，名有了，利也有了。反正是双休 日，又不占他们太多时间，何乐不为？ 　　她道：说得太好了。 　　他道：也是开发了学生的巨大资源。一个县城，有钱的不少。但是，他们的 孩子，要与著名书法家、画家、作家在一起学习的机会，却是没有。为此，个别 有钱又想让孩子学得知识的人，每星期都来回打的或者开车去市上，这样多贵钱？ 现在好了，你开了这学校，他们不要打的，就有地方学了，岂不是好事？ 　　她道：对。那么你估计，这学校办成后，会不会有效益？ 　　他道：那就没有不赚钱的道理。世界上独一的东西，都是最好的。 　　她道：那好，我们就办一所看看。 　　他道：我们？你是说我们？ 　　她道：对，我们。名义上是我当校长，但实际上，是我们俩人办的。 　　他心中涌起了巨大的幸福，道：我们？简直没想到，真是太好了。 　　她道：其实我也一直在想，我要能经常到你所在的这个县上来，我得给父母、 老公和孩子一个现由。 　　诸葛雄起听了，简直想放声大哭。 　　四十一、不可能转变的转变 　　诸葛雄起正在屋里看电视，大哥和三弟来了。诸葛雄起一看大哥那样子，吓 了一大跳：但见他裤子好像没捆紧一样吊着，一头乱发似鸡窝，脸又青又瘦，诸 葛雄起送他们一件雪白的中长防寒服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污渍。大哥这样子，比 叫花子还不讲卫生。亏他还有勇气直冲过县政府大门，直奔他的家。 　　诸葛雄起觉得太么脸了！ 　　诸葛雄起道：大哥，拜托，这么多年，谁不认识你是谁的大哥？你的弟弟是 名作家，你也给他留点情面。 　　大哥道：我快死了，你看怎么办！ 　　诸葛雄起惊问三弟道：什么？他说什么？ 　　三弟道：他左边有两颗牙齿，过去好好的，一个月前突然长出些肉牙出来。 县中医院的人说，小事，动个小手术，吃点药就好。谁知道割了那肉牙，又长了 出来！更恼火的是，这牙，从此血流不止，大哥流了十几天的血了。 　　诸葛雄起道：会是什么病？ 　　三弟道：村上的医生说，既然打针吃药都止不住血，可能是牙癌。 　　诸葛雄起一听，打了一个冷颤！气大哥叫花子穿着的事，一下到了九霄云外。 　　三弟道：二哥大哥，我走了。 　　诸葛雄起本想问问他大哥如果是癌，我们俩兄弟应该怎么办，话到嘴边又停 下了。他对三弟的不信任，早已疲软。 　　三弟走后，他小心地请大哥坐下，道：别信村上医生的鬼话，绝对不是牙癌。 　　大哥道：那又是什么？血止不住哟！我所以今天到你这来，是山穷水尽，人 看着四面的山，都是转的。血流得太多了，又止不住。 　　诸葛雄起道：明天到市上去检查一下，先弄清到底是什么病。 　　大哥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诸葛雄起道：你……身上有多少钱？ 　　大哥道：还有点点。 　　诸葛雄起道：好。 　　诸葛雄起第二天陪大哥到市上医院检查，医生说，不是牙癌，只是上次手术 不彻底，未将长肉牙的根切除。切除了就好了。 　　大家松了一口气。 　　在什么地方做手术，诸葛雄起与大哥发生了争执。大哥坚决主张在市上做， 而诸葛雄起认为，这不过是个小手术，县中医院做不好，到县人民医院，切除根 治就行了。大哥不干。 　　诸葛雄起问：那么在市上作，需要多少钱？ 　　大哥道：两千多元。 　　诸葛雄起问：你身上还有多少？ 　　大哥道：五十多元。 　　诸葛雄起道：就是说，做个手术，要花去我三个月的工资，在市上吃住找人 照顾例外。还有的情况是，你知道我几年没见着自己的工资本了。 　　大哥的头一下搭了下来，道：那就回县上。 　　诸葛雄起道：回到县上，在家住，我照顾你，这至少省去许多钱。另外，你 不是癌，又失了那么多血，我想，先给你补十天。等身体好了，再去做，不是更 好么？ 　　大哥点了点头。 　　诸葛雄起便在菜市上，次次买那四、五斤重的大猪膀、大猪脚给他炖了吃。 诸葛雄起想，想他自己和林梅，何时这么大方地吃过？诸葛雄起想到大哥像一块 龟裂的稻田，龟裂之缝不知有多深，他像是焦土中干黄待死的秧苗，喘着大嘴喘 气的秧苗，却突然来了这大肉大膀化成的清泉，将龟裂之缝全淹没了，他心里便 很高兴，心中的快乐像要尖叫起来。 　　诸葛雄起在想，大哥生了这场病，应该没到点什么。他应该得到点什么？ 　　这晚上，待大哥吃完一盆大膀，舒舒服服地躺到他的床上去时，他走了进去， 坐在他的床边，道：参加工作到现在近二十年了，我有个很真实的感慨。 　　他道：感慨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一参加工作，真的只想报恩。想到我到城里工作，完全是因 为你和弟弟的帮助，所以我当时每一个月，都是把自己三分之一的工资给你们。 　　他道：好像是每个月拾元。那时拾元，真的很值些钱。 　　诸葛雄起道：我记得最清的是，我花了钱，给你们重新买了碗、盘子，都是 大细瓷碗，上有牡丹花，很重一个一个的。还给你们买了新棉被与蚊帐。 　　他道：用好碗吃稀饭，感觉好像都要舒服些，呵呵！ 　　诸葛雄起道：我小时候最忘记不了我和那老木桶。这是柏木做的，很重。加 之长期水泡，我觉得光是空桶就有一二十斤重。偏我们后山的河，被厂里污染了， 厂里在他们的围墙外给我们伸了个水龙头出来，我们去挑一挑水，来去得走四五 里路。这空桶都那么重，更别说一挑水了。偏这老桶烂的，漏水，我们走在半路 上，总是要捧些干黄泥来从水桶边沿的水中轻放下去，那水才不漏。于是这水桶 更重，回去水泥底的水不能倒，水更少。因此，我花了半个月的工资，给你们在 县城里打了一挑空铁桶。又轻，水又装得多。 　　他道：从此挑一挑抵过去两挑半呢。 　　诸葛雄起道；过节少拿一些钱。过年，我每年都是准备了两份，你一份，三 弟一份。自己有钱没有不管，你们一定是要给的。那么我给得多或者少？我邻居 那个小子，每年也给父母拿，但是我知道，我给你们每人的那一份，都是他给他 父母的两倍那么多。 　　他道：你说的是武松林？ 　　诸葛雄起道：对。其结果是，我只顾了你们，忘记了我自己。现在我告诉你 一个秘密。你知道我和马琳结婚，我有多少钱？ 　　他道：一千元？ 　　诸葛雄起道：呸！我对她说，我存有两百元。那时买个长虹彩电14寸的得一 千多，我们结婚共花了四千多元，我说我有两百元。 　　他道：是太少了。 　　诸葛雄起道：而我这两百元，是跟最好的朋友唐孝德借的。他当时还没在五 七五厂医院当药剂师，而是在汽车连里当采购。 　　他生气道：你也太不节约了。 　　诸葛雄起道：可我那是为了什么？如果说少的过年你们用了，那以，我一次 性给得多的时候也有。96年我出版了三本书，一次性给了你们一千元，那时值2 头大肥猪的钱吧？我希望你们用于种果树，或者养猪、养牛、养羊、养鸡、养鸭 什么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弄出来，一千元没了。 　　他道：都是老三这个月骗几十，那个月骗几十，弄光了。 　　诸葛雄起道：所以近三四年，我不再给你们在过年时拿钱了。我知道这没用， 我不管你们在大年29或者30打电话催多少次让我回来团年，我不回来了。除了我 自己紧张外，我也的确觉得，再给你们拿钱没意思了。拿了这十五六年，你已经 五十多了，三弟已近近四十了呢。 　　他道：原来是这么回事！ 　　诸葛雄起道：我不怕你在背后骂我忘恩负义的。反过来，你们过得怎么样？ 我年年给你们拿钱，你们不但没富起来，反而更懒了，更想靠我了。前几年你们 分了家，碗还有几个，你们一人一半。那一对铁桶还在，你们一人一个。让我拍 案叫绝的是，你们一人一个铁桶，那桶不能挑水了，你们不能合作用或者去配一 个，别人是在挑水吃，而大哥你呢，绝，竟然用了一个背篓背这铁桶，背水吃。 　　他不吱声。 　　而诸葛雄起真的是在床上乐不可支。这不说出来不笑，一说出来，硬是让人 笑个不止。诸葛雄起继续道：我也无数次劝你们兄弟俩出去打工，反正你们都是 两个光棍，一人守家，一人出去就行了。那么多人在外打工都发了财，讨了女人， 更何况你们。不出去，始终走不出去。那一年，你苦着脸来给老三找去深圳打工 的路费。我是大喜过望，与人借了钱给你们。以为三弟这次出去就会成功了。一 个月后，他又借了路费滚了回来，气破我的肚子。与他一路去的，老实巴交的几 个人，一年后回来，每人都带了几千元回来呢。 　　他道：他都成器？别说他了，气死人。 　　诸葛雄起道：我一直让你出去打工，你不去，死也不出去。让你种点菜卖， 背后有一个几千人的大厂，街也只在几里以外。你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也不 种。年年守着几棵麦子与稻子。中国农民种了几千年的麦稻都是穷人，你守着那 一亩二分地，能富么？ 　　他不吱声。 　　诸葛雄起道：你现在必须要有出去打工挣钱的意识。你会后万一有个病啥的， 总得有钱？你看你这次得了这病，包中有多少钱？你靠三弟吗？至今未来看你一 眼，给你一分钱。也许他此时卖古董弄了几个钱，正在与兄弟伙眉开眼笑地吃喝 呢。我是要管你，我永远也会管你，但是我总得有个度呀！我们这么说，如果你 得了要花一两万元才能治好的重病，而你又没有钱，我只能象征性帮助你三四千 元，然后我尽了力，而你没钱，你只有等着拖死了。我为什么不能全给你钱帮你 治？你知道我的工资本与马琳生活在一起给了她的，与林梅生活在一起给了林梅 的。现在我我还要供养两个儿子。就是说我找不着钱给你！我四面八方借钱给治 病，那么，前妻会用刀砍我，现在的妻子也会砍我，大儿子会砍我，小儿子也会 用刀砍我。其实我供养着两个儿子，还本指望着你和三弟，在关键时刻帮助我一 把呢。 　　大哥陷入了深思与沉默。 　　诸葛雄起继续道：你别以为你已经五十一了，出去打工挣不到钱了。由于你 没结婚，身体即使有病，看上去也不那么老，有人要的。我也不忍心让你去打工。 前不久，我坐三轮，问那三轮车工人，你多大了？你说六十七了。六十七还在蹬 三轮！我问车子买成多少钱？他说，租人家的，一月一百二十元。那么，你为什 么不可以在县城来，租一个三轮蹬？前三个月的租金，我赞助你！ 　　他道：我蹬不来那东西，干不成。 　　诸葛雄起道：我想你都会这么想。我还必须要告诉你一个故事的是，在这县 城里，有一个卖春卷的人，小学生特别喜欢吃他的春卷。他天天推着这个春卷摊 子，上坡下坎的满城叫卖，生活得挺好。看着他驼着背推着春卷摊子，你知道他 多大岁数了？81岁了！ 　　大哥显得有些坐立不安。 　　诸葛雄起道：我放了这么多屁的意思是，这次病好后，如果可能，你一定要 跨出乡村，去打工挣点着。你争取自己在六十岁前，自己有上万元的钱存在，给 自己一个人的生命压个惊。 　　他道：看来我得去试试。 　　手术之前，诸葛雄起去医院找了人，送了礼。手术很成功，就是取了两颗牙 齿下来。手术后，大哥继续在修养，前后在诸葛雄起家呆了三个月，后一个月他 学着带林墨道上学。等他决定要回家的时候，他的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红光 满面。 　　诸葛雄起看着他的气色，很高兴。 　　一连几个月没了大哥的消息。半年后大哥走了来，诸葛雄起问他干什么去了？ 他道：先在塔水给人养了三个月的猪，现在又在一个收废品的老板家帮忙。 　　诸葛雄起道：我很高兴。 　　大哥拿出一叠钱道：这是1000元，你给我存着。 　　诸葛雄起心里从未有过的高兴，道：好。你放心，你放 我这的钱，永远不 会少你一分。我给你在银行弄个你的专户，给你存着。 　　林墨道的外婆觉得自己得了三十多年的支气管炎今年肯定拖不过去了，她不 愿死在诸葛雄起家，因此，她不顾一切地要回去。诸葛雄起回村上去找大哥，想 让他进城来带一年半年孩子，工钱照保姆的水平付。他转了几个弯，走了几个地 方，才找着了正农场给人做事的大哥，他说了来意，大哥很为难地道：这家主人， 对我很不错。 　　诸葛雄起道：给多少报酬？ 　　他道：每天拾元工资，还管三顿饭，每天中午还有二两酒。 　　诸葛雄起算了算，收入与林梅都少不了多少。他道：好吧，你在这干吧，能 找这样一份工作，也很不容易，我去请保姆。 　　他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诸葛雄起虽然在心中骂大哥重利轻义，但是，他心中还是非常高兴。 　　四十二、难关复难关 　　星期一一上班的时候，诸葛雄起就怀着38如花的重托，去找教育局的人递申 请，要求局里批准成立这个学校。费了许多周折，找了许多科室，才找到主管审 批的秦科长。诸葛雄起见了他，心中一喜，因为秦科长与他是熟人。虽然并没有 深交，但见面总是点头打招呼笑嘻嘻而过的。于是，他坐在了秦科长的面前，道： 秦哥，递个申请上来。 　　他道：啥申请？ 　　诸葛雄起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他看了下去，越看眉头皱得越来越紧。然后他道：你办这个特长学校？ 　　诸葛雄起道：在职公务员怎么办这个？是市上一位成功女士申请办的。我呢， 只不过是她的熟人，先帮着跑跑 腿。 　　他道：只有抱歉了！ 　　诸葛雄起道：不同意?为什么？ 　　他道：哥，这种申请，一年要报七八起到我这来，但是，局里都不批。 　　诸葛雄起道：这又是为什么？这不是好事么？目前，教育局已经不准各个学 校内办这些特长班，可是，小朋友们当中许多人肯定也要想学这个。这个是典型 的素质教育。办这种学校，正好弥补这个空缺。为什么局里不批？ 　　他道：主要是安全。社会力量办学，让我们不放心的很多。姑且教室、师资 不说。万一死了个学生，你以为是你那个学校的事？市上只认教育局。局长有必 要担这个风险么？ 　　诸葛雄起道：明白了。 　　他道：所以只有抱歉。于是，秦科长把申请退给了诸葛雄起。 　　诸葛雄起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把这事告诉了38如花。她道：越是办不成的 事，越有商机。这件事，一定要办成，必须办成。 　　诸葛雄起道：可他不接申请。 　　她道：你必须要让他接下这个申请。然后，一步一步地走。 　　诸葛雄起突然觉得一阵头痛，前边有着千山万水的难关。但是，情人节的馥 风香雾，又不可能让他对她说不。于是他道：好的，我想办法。 　　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办法。 　　星期六，诸葛雄起终于请到了秦科长及他母亲一家人吃饭。原来，秦科长的 母亲唐姨，是诸葛雄起过去工作过的桔水镇校场村的人，还是一个生产组长，一 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对于诸葛雄起对她的邀请，她说：星期天，一定到县城来。 　　在北山公园的农家乐里，诸葛雄起订了一个雅间，候着了唐姨和秦科长一家 人。杯盏之间，诸葛雄起道：我记得认识秦科长，是在西河桥上认识的。 　　他道：不会吧？我怎么记不得了？ 　　诸葛雄起道：可我记得。那天，我从桔水镇调回县上已经半年了。星期天， 我去菜市场买菜，正在西河桥上走，一下遇见了唐姨。 　　唐姨道：对，有这事。 　　诸葛雄起道：当时我很惊奇。问她，你怎么会在这里？于是，唐姨就介绍了 站在旁边的你。她说，这是我儿子，我星期天，有时在县城里来玩玩，给孩子煮 煮饭什么的。 　　秦科长道：对，有这事，是这么认识的。 　　诸葛雄起道：我在校场村时，最佩服唐姨了。五十多岁的女同志，当了个二 百多人的生产组长，样样工作完成在前面，让那些长络腮大胡子的男人组长，远 远不如呢。 　　唐姨道：我们村上的人也喜欢你，都说你是一个清官呢。 　　诸葛雄起一听这句话，是真正地兴奋了起来。他眉飞色舞地道：哦？我是清 官？ 　　唐姨道：你下村，经常是错过了吃饭时间，也不在村上吃，而是回镇，在老 吴那个小饭馆吃面条。挂了三年村，在村上没报过一分钱的发票。 　　诸葛雄起长出了一口气，道：这倒是。 　　唐姨道：可是其他哪个挂村的领导，不在村上搞点什么名堂？小到次次出租 车费的报销，大到几千元的手机几千元的话费，甚至还有更厉害的。 　　诸葛雄起心中万分高兴地道：我认为不在村上拿一分钱才是对的。 　　唐姨道：你高升县报社当总编了，村上没请你吃一顿送别饭，发一根毛巾做 纪念。 　　诸葛雄起道：呵呵，一定是康书记有难处，村上有难处…… 　　这一顿饭吃下来，秦科长在唐姨的要求下，答应诸葛雄起把那申请先报上来。 　　诸葛雄起把申请递给秦科长，他收了的时候，他给38如花作了汇报。她夸他 道：太能干了！ 　　诸葛雄起眼眶有点湿。 　　秦科长虽然收了申请，却出了几道难题，首先是38如花个人要作抵押。两天 后，38如花便把自己的两套房子、车子，有效证件全带了来，作了抵押。抵押价 值30万元。 　　诸葛雄起便很佩服38如花，觉得她很能干利索，像个干事业的人！心中很以 为荣。 　　秦科长的第二个要求是，必须要有教学房屋的租赁合同。这个有点难人，这 办事的影子也没有，却要有教学房屋合同。那不交钱，能租到房子么？如果租了 房子又办不成，那租了房子干什么？ 　　38如花对他道：没关系，你去联系。一切费用我来支付。 　　诸葛雄起其实早就想对他说，资金是不是一人出一半，风险与利益共担？如 果这事办得成的话，绝对只有利益，成本很容易收回，以后就大把的纯利了。不 过几次话到嘴边问资金的事，都把话咽了回去。他觉得，他如此喜欢38如花，是 不适应与她争利的。他主要是帮助她办这个特长学校。办好后，他主要要去写作。 　　诸葛雄起好不容易联系到一座废弃的办公楼，想租了半层，38如花也来看了， 表示满意。秦科长来看了一下，道：安全无保障。 　　诸葛雄起和38如花算了算，若按秦科长说的那么安防护栏，那么，这所有窗 子的防护栏，过道上的防护栏，桌椅，各种教学设施的投资，已经是一个很大的 投资数了，得不偿失。 　　38如花对诸葛雄起道：那么，有没有有课桌，这一切设施都经教育局批准为 安全设施的地方呢？ 　　诸葛雄起想了想道：有呵！小学，中学。反正是双休日上课，而双休日他们 不用，正好。 　　38如花道：真聪明。 　　然后俩人立即像霜打的茄子，蔫了。中、小学校长一听，连多余的话也没说 一句，立即回绝了：县上不准。 　　俩人又找遍县城所有私人幼儿园，房间太小。 　　找到了县立幼儿园，刚好有一层楼五大间房空着。窗子的设施安全，也有一 些桌椅。这是个理想的教学设施，只需要重新粉涮，设计舞蹈室。更令人高兴的 是，余园长一听有人租这空置的五间房双休日搞特长教学，也非常高兴：空置的 东西也变成钱了。 　　38如花马上和余园长亲如姐妹起来，诸葛雄起在旁更加高兴。双方马上定来 了意向合同。写了一纸房屋租赁合同。 　　诸葛雄起高高兴兴地把房屋租赁合同递给了秦科长，秦科长笑笑，接了。 　　诸葛雄起又马不停蹄地开始找老师。 　　诸葛雄起找的是县城内最好的书法家、画家、老中青都有。由于他是文学界 中响当当的作家，平时与他们开文化艺术会时多在一起，所以，他们有他来请， 很是高兴。诸葛雄起请到了这些名人，洋洋得意地向38如花作了汇报。她在QQ上 吻了他！诸葛雄起记得，那个在QQ上的紫色唇印，虽然于他来讲，没有任何一点 具体的感觉，但他觉得，他心中对她的这碗水，被她一下打得飞花溅雨。 　　诸葛雄起觉得他必须把县中学和县小学最好的语文老师拉到特长学校当作文 老师，那样，才有丰富的生源，38如花最终也才会欣赏他。如果他只找个随便的 老师教作文，那么，38如花最后会很不满意他。 　　县中学的老师刘文学先生，是全县如雷灌耳的中学作文老师，桃李满天下。 他本和他极熟，有一天他找他，打114问他的家中电话。接线员一听是刘文学， 道，是中学那个吗？刘文学先生就有这么厉害。刘先生极爱在公园其香居下棋， 诸葛雄起也常到那里去。刘文学喜欢与诸葛雄起下象棋。诸葛雄起象棋水平高， 在网上是二、三级象棋大师。人很怪，平时不求人，不怕他。诸葛雄起欲求刘文 学当老师，反怕他了。他如果一个人不干，会让他大受挫折。 　　于是，诸葛雄起在星期六下午去了公园其香居茶园，这个茶园是以作家沙汀 的一篇小说《在其香居茶园》中取的，伟大的沙汀先生的铜像，就在里面慈祥地 看看天天在这里打麻将斗地主的人混日子。刘先生果然在那里。诸葛雄起让别人 下去，他和刘文学下棋。诸葛雄起过去下象棋是刽子手，杀法厉害，血腥味冲天， 人人都畏惧他。但是，他今天与刘文学走，怎么走怎么有鬼，最后，刘文学二胜 一和。刘文学开心得不得了。 　　三盘后他下了场。侯着刘文学下场，他把刘先生叫在了一旁，细细说了请他 到特长学校当作文老师的书。他怕不干，刘文学是教育界的大腕，钱花不完，我 怕他不在乎那点钱。谁知刘文学痛快地道：我答应，这是好事。 　　他一块大石落了地，欢喜得不得了。 　　诸葛雄起再去请县小说教作文最好的老师张老师。这个老美女他不认识，但 是诸葛雄起托了三四个人，硬是将她请了滨河茶园，临河喝茶。 　　有了请刘文学的成功，他以为一下会拿下张老师。她道：这是好事。许多人 求我，在家里办个作文班，他们把孩子送来呢。 　　他道：太好了。 　　她道：如果我来当小说作文老师，就作文这一个班来讲，百十来人不成问题。 　　诸葛雄起勾着指头算了算。一年三个学期，收三次费，这百来人，一年就是 多少钱？ 　　她道：但是，我不想干。 　　他惊得晕了过去。一块多好的美肉进了嘴里，它说它马上要飞走了，抱歉！ 他道：多好的事？为什么？工资按生源，底薪加提成。一百人的收入，只八天， 比你教书的工资高多了。 　　她道：老公不同意。 　　他问了她老公的名字，原来是县上一位领导！更不缺钱！ 　　她道：孩子也正在读大学。 　　他道：不是正好吗？一个月只双休日八天，而且不是上午下午全上，挺划得 着的。 　　她道：孩子的学费早就备齐了。我不想来，不是这些原因。 　　他道：具体是什么？ 　　她道：我觉得四十出头的人了，也还是要享受生活。具体地说，双休日，我 这么多年都是和先生一道，与另一对夫妻，在一起打麻将，我不去就是撤了麻将 搭子，所以以不好办。 　　诸葛雄起对她伸出了大拇指，的确会享受生活！诸葛雄起束手无策。这个人 就是财富，但是拿她没办法。诸葛雄起就不信，他有如此的口才，竟然不能让她 当特长学校的老师？诸葛雄起想说服她，使出了浑身的解释。 　　他请张老师出来喝了三次茶，她还是礼貌地拒绝着。 　　38 如花在市上将所有的名画家，全请到了自己的特长学校当老师。当她给 他看这些名画家的各种资料复印件时，他终于知道了，美人的力量是巨大的。而 38如花对他道：摆平他们的法子就一个，请他们出来吃饭，请她所有的漂亮女同 学陪他们喝酒、唱歌跳舞。这些老家伙们最后一个个举手投降。 　　诸葛雄起也把他请的所有老师的材料给了38如花，只有张老师的还未到手。 38如花听了他的汇报，知道小学作文段非请这个人不可，于是，她让他继续攻关。 　　所有的材料送到了教育局秦科长那里。秦科长笑眯眯地接受了。诸葛雄起和 38如花一齐去的，他们脸上也笑眯眯的。他看见了他们的事业，事业中他们的爱 情。他心花怒放。 　　一星期后，传来晴天霹雳。秦科长告诉他们，审查不合格。 　　在校的老师，不能兼职在特长学校当老师，这是教育部有文件规定的。诸葛 雄起和38如花慌了！因为他们请的老师中，有一半是在校教书的老师，比如像教 中学段作文的刘文学老师，他如不在特长校教作文，意味着什么。 　　等了没几天，又一晴天霹雳打来，幼儿园不能租那五间教室给他们当学校了。 　　这就是说，由于特长校没有场地，没有有证能过关的师资，办不成了。 　　诸葛雄起觉得一切都完了，特别是他的爱情。他记得她说的话，她来县上， 要有一个很好的理由。 　　所以，诸葛雄起觉得自己不能失败。他由斗败的公鸡马上变为一保要打恶仗 的雄鸡。他对她道：没关系，我请教育局长出来吃饭，争取搞定，不，一定搞定 他。 　　她道：你行么？ 　　他道：他是个文化人，而我是作家。过去有些基础，这次死缠烂打。 　　她道：好！不论千难万难，总之这个学校，一定要办成！ 　　他最喜欢听她这句话。他听来分明是：千难万难，总之我们的爱情，一定要 搞成。 　　诸葛雄起打电话上办公室，前后请了七次，请局长吃饭，他一一推了！ 　　他道：真是廉洁。而诸葛雄起心中明白，一定是秦科长向他作了汇报，他一 板子打死了这个还在腹胎的婴儿，他当然不来。 　　诸葛雄起从来没有如此的垂头丧气与失败感。 　　38如花闪着美丽的大眼，炯炯有神地道：一定要办成。 　　她问他：教育局长谁能管？ 　　他道：县委这边是宣传部长，县府那边是分管副县长。 　　她道：他们谁又能管？ 　　他道：当然是县委书记、县长。 　　她道：县委书记最怕上边的哪个管？ 　　他道：当然是市委书记，其次，还有分管组织的副书记，组织部长。 　　她道：你制一个下被上管的网络图，每一个人的名字、手机、办公室电话， 尽量清楚。 　　他道：这个行。你想干什么？ 　　她道：我来跑！一定要办成。 　　十天没消息。 　　二十天没音讯。 　　一个月后，38如花告诉他道：搞定！ 　　也还真是的，诸葛雄起再和38如花来办这些事的时候，非常顺利。 　　幼儿园要租了！ 　　所有的老师又可以兼职在特长学校上课了。 　　张老师也要来上小学俄文段的课了！ 　　在一次温情的喝茶中，诸葛雄起对她道：你真能干！我崇拜你！ 　　她道：办这个事，我在市委、市府，你们县委、县府，求了不少要人！现在， 我和他们都是好朋友了。 　　他道：真能干！你怎么说服他们的？ 　　她道：有些事，永远只能是秘密。 　　他道：令人高兴的是，你办成了。 　　她更正道：是我们办成了！ 　　诸葛雄起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巨大失败。他一直有种感觉，认为在人类历 史中，在历史的大道上，只有料学家和艺术家，作家诗人们，才是坐在车上的大 帅哥，而世俗的钱与官们，不过是在过去的道路两边的一堆堆干牛粪。 　　事实告诉他，大权在握的官与有钱的商人们，才是车上的大帅哥，他才是道 路两边的干牛粪。 　　四十三、爱护的力量 　　诸葛雄起的确有点喜欢县城里的东方广场晚上喝夜啤酒的感觉。很大的坝子， 上百桌的人在此喝酒。这是县城惟一热闹的地方，可以闹到晚上三四点而人不散 的地方。绝的是，深夜的时候，只有广场上还是喧声不断，而四周的楼与街寂静。 高高的天空上，碧碧的天空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正含笑看着这广场上的小小如蝼 蚁一样独自在热闹的生命。 　　这天晚上，冯社长一个电话，又将诸葛雄起召到了这里。这此诸葛雄起喜欢 与冯社长在一起了，他高兴他支持他对副刊的大胆改革。事实上，报纸因为副刊 的质量不断提高，而倍受大家喜欢了。令诸葛雄起高兴的是，有一天一位镇长从 他门边看，他叫了他，他走出去，与他在门边最多只说了有两分钟的话，他竟然 说出了他两篇文章的内容，真是让他开怀。 　　诸葛雄起到的时候，机要局张局长也在那里。此外，再没人了。 　　三兄弟愉快地喝着啤酒，吃着烧烤。 　　夜景真好。 　　诸葛雄起一边喝着，一边看那边。那边有十个人坐在一起。这并不让他注意， 关键的是，如水的月光下，有一位长发美女坐在那里。她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这 普通语在土得掉渣的四川话当中，当然引人耳朵。 　　而诸葛雄起看见，她挺美。 　　诸葛雄起认识那一帮人，是劳动局的，卿局长还有他的一帮手下，正在那里 喝。诸葛雄起很冲动，他很想过去给卿局长敬酒，其实他可不是为了给这个老男 人敬酒，他是想给那美女敬酒，但是，他又的确不好过去。 　　他正这么想，机会来了。卿局长过来给他们敬酒了。报社两大总编坐在这边 喝酒，他应该过来的。他还是希望自己多被宣传。 　　卿局长酒量大，在此一人给他们敬了两三杯才过去。 　　卿局长一走，诸葛雄起马上抓住了这个机会。他对冯社长道：劳动局对报社 工作挺支持的。来而不往非礼也，你又不胜酒力，那边有十来个人，我麻着胆子， 过去回敬一圈？ 　　冯社长道：兄弟，做得好！ 　　诸葛雄起提了酒瓶便走了过去。他直奔那美女旁边，美女正和卿局长说着话 呢。诸葛雄起也不管她愿意不愿意，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在她和卿局长之间。 诸葛雄起道：卿哥，刚才谢谢！现在，我无论如何，要给大家敬一杯酒。先从你 开始，这位美女这结束。 　　卿局长道：好好好！谢谢！ 　　诸葛雄起话不多说，提起啤酒瓶，风卷残云般敬完了十几杯。他内心当时有 个想法，那敬啤酒的速度，好像要急脱了裤子，上美人的床一样。 　　敬到美女边时，他问卿局长道：哥，你得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是谁呀？ 哪来的？怎么我从来不认识？ 　　他道：她是省上一个研究所的，今天到我们局来联系业务。美女、这位帅哥， 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作家呢。 　　她道：是吗？作家？认识你太荣幸了。 　　诸葛雄起道：美女，我今生就是只对女知识分子最祟拜。真的！你是省上一 个研究所的，真好！认识你真的是太高兴了。我没想到，在这个小城，如此的夜 晚，认识了你这么一位高级女知识分子，太…… 　　她道：你真是作家吗？ 　　诸葛雄起道：当然。 　　她道：叫什么笔名？ 　　诸葛雄起道：说我笔名，你一定不知道。因为即使我现在已经出版过几本书， 不是自费出书的那种哈，已经在海内外发表了四五百篇文学作品，但坦率地讲， 我还不是名作家，是个无名作家。 　　她道：我的妈哟，这已经够吓人的了。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你的笔名。说不定 我过去读到过你的文章。今后也好读呵。别让我读了你的文章还不知道是你的。 　　诸葛雄起道：你真想读我的文章么？ 　　她道：当然。 　　诸葛雄起道：这好办。你只要在TOM.COM这个网站的首页，输入我的笔名， 马上就可以搜索出我发表于海内外的近百篇文章呢。 　　她道：不骗人？ 　　诸葛雄起道：我是男子汉！ 　　她道：这好办。 　　于是，她变戏法般，从屁股后的大包中，掏出一个手提电脑，一打开机子， 灯全亮。诸葛雄起知道，这是上了网的电脑。他吹了很长一声口哨。 　　她很快打出了WWW.TOM.COM这个网址，道：说吧，你的笔名是什么？ 　　诸葛雄起道：我逃了好吗？ 　　她道：假的？ 　　诸葛雄起道：我想我逃，可是又逃不了。因为我是真的。他说出了他的笔名。 　　她三两下打出了笔名，一搜索，顿时跳出了十个网页的记录，有一百多个搜 索结果。大部分文章的标题后边，就是诸葛雄起的笔名。 　　她道：全是你写的？ 　　诸葛雄起道：也可能是假的。不过，在第二页，浙江有个报纸为我办了个作 家专栏，这里面有我的介绍，包括我的照片，我在这个县工作的具体单位，甚至 连报社副总编也介绍了。 　　她进入下一页，在16个搜索结果中，果然找到了。她看了看月光下的他，再 看网上的，道：挺像。 　　诸葛雄起道：本来就是。 　　美女关了电脑，端起一杯酒道：在如此美妙的小城，能认识这么一位大作家， 我无法表达我的心情，先干了这杯。 　　他道：干。 　　机要局张局长在那边道：诸葛雄起，你也得过来，与我吃杯酒呀！ 　　他道：等会儿！ 　　诸葛雄起此时只有心情和美人聊天，哪有闲心顾得上冯社长和张局长两个老 男人了。他一头扎入了与美女的聊天中。劳动局这一帮本是陪美女的，见他泡住 了美女，大家觉得无趣，不再闹酒了，大家一个个在那剥着花生吃，等他与她聊 天结束。 　　诸葛雄起一点也不在乎劳动局的人的感觉，他在那里，全方位向美女推销自 己，不外乎是他的大志呀、理想呀，现在的业绩呀，过去怎么样，将来准备干什 么。 　　显然，美女对他非常感兴趣。 　　个把小时过去后，他也大半醉了，冲动也上来了。他对美女道：这时，我好 想与你…… 　　她道：干什么？ 　　他道：请你去唱歌呀！就我们俩人，你敢不敢？ 　　她道：敢呀，有什么不敢的。我喜欢唱歌，今晚特别想与你共唱一宵。 　　他道：好好！我们唱到晚上二三点，尽兴了，再出来。 　　她道：好。 　　他道：不过这时候，旅馆已经关门了，找不着睡觉了。 　　她道：那就再来喝啤酒。 　　他道：再喝？那多没意思！ 　　她道：那干什么？总不可能我们围着城散步，走通宵吧？ 　　他道：那多累？我带你去城北郊的河边，那里有一个大草坪上，去晒月光， 睡一觉，眼一睁，天就亮了。 　　她道：太浪漫了，好。 　　他道：那么，我们马上去唱歌？ 　　她道：好。 　　这时，诸葛雄起得肩上被上狠狠一拍，是张局长走了过来。他道：你重色忘 友啥？我见你与这美女谈了两个多小时了，把我和冯哥甩在一边。冯哥让我请你 过去敬杯酒。 　　他道：好的。 　　然后他对美女道：等一下，我过去敬几杯酒，马上来请你去唱歌。 　　她道：我等你。 　　诸葛雄起踉踉跄跄地走了过来，道：冯社长，对不起，我敬你一杯，然后我 有事走了。 　　冯社长道：好。 　　等喝完，他转身要走。冯社长道：兄弟，请陪我买个东西。 　　他道：我有急事，让张局长陪你去。 　　冯社长道：叫不动你了吗？ 　　诸葛雄起听了，一怔，只好道：好好好，陪你去，要得了多少时间？ 　　冯社长道：很快。 　　冯社长便和张局长一道，将诸葛雄起拉出了东方广场，向静悄悄无人的地方 走去。走过了两条街，他问：社长，你买什么东西？这里往哪去？ 　　冯社长道：送你回去。 　　他大惊道：送我回去干个么？我还有事。 　　冯社长道：有什么事？ 　　他道：我还得陪那人去唱歌呢。 　　冯社长道：要请我们？ 　　他道：不，只我和她俩个人唱。 　　冯社长呵呵一笑道：那得更送你回去了。 　　他道：你不能这样，我有约的。 　　冯社道：不行，我得对你负责，坚决要送你回去。 　　诸葛雄起便甩开他们，一转头跑了。张局长比他小，一把抓住了他。冯社长 上来，一边一个挟着他，把他往家中的那条街押着走。他不走，他们拖着他走。 　　诸葛雄起道：两位哥老倌，为什么要这样？ 　　冯社长道：对你负责，你是性情中人，怕你出事。你如果不醉，还好点；现 在你醉了，你约那美女唱歌，都得歌么？绝对要出事。 　　他道：不会出事的。 　　冯社长道：出不出事我明白。我反正早就和张局长约好了，在你和那美女谈 得正欢时就约好了，必须送你回去。 　　诸葛雄起哭笑不得，道：原来早就想对我下毒手。 　　诸葛雄起被他们连押带施，弄到了县政府大门口，铁门关着，张局长叫起了 门卫，开了门，硬将他塞进了大门。 　　等局长给了门卫小费。 　　冯社长道：快回去陪老婆。 　　诸葛雄起绝望地在那站了许久，心想，还有人等着他，他能回去么？他在那 呆着不动。 　　这倒提醒了冯社长，他道：对，我和张局长再在这大门口站大半个小时。 　　他完全绝望了，只得往回走。 　　他并没有上楼，而是在那暗处，悄悄看冯社长他们走不走。谁知道，他们就 一直在那站着抽烟，说笑。 　　半小时后他们还不走，他绝望了。他知道，也许她早随卿局长他们走了。 　　他只得走了回去。 　　他此时无限恨冯社长与张局长他们俩人。他们破坏了他的天皇巨星般的好事， 他以为他今晚上绝对有一夜浪漫的，结果被这两个老男人活生生毁了。 　　他觉得他好像是一堆燃得很大的火，被他俩人一人将一块木柴捡起丢进了四 周冰冷的黑夜里，直到火星全无。 　　或者他正是一根疯长的藤子，这俩老男人将他疯狂窜行的嫩尖一手掐了，他 往前长不成了，任岐藤向四面疯长！ 　　他真想弄一锅热油，煮了这两个老不醒事的。 　　早晨醒来，太阳冉冉，一切那么美好。 　　他记得那美女。但是他知道，他再也找不着那美女了，一切消失了，不再回 来。 　　上班后，他进了冯社长办公室。冯笑长哭着问他道：一夜可好？ 　　诸葛雄起道：好什么好？你和张局长，破坏了我那么好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我说唱完歌后，约她到郊外去露宿，她同意了的。 　　冯社长道：哦？是真的？还真是破坏了你的好事呢。 　　诸葛雄起呵呵一笑道：不过，我这时是特地来感谢你的。我那时在酒中，你 破坏了我的好事，现在想来，你还真是做了一件大好事。 　　四十四 、突然结局 　　特长学校的所有证件，办齐了。甚至在物价局的收费许可，也办到手了。为 了办这个证件，诸葛雄起喝了一斤八两，由大楼的保安在下班后背着上了车。回 去妻再弄去输液。林梅可不知道他是为谁而醉的！ 　　教室也粉唰一新，布置得很具规模，很有那个意思。诸葛雄起始终不好说自 己入股的事，所以成了38如花独资办的学校。 　　七天后开始招生了。诸葛雄起写好了招生广告，印了一万份，四下散发。 　　38如花带了两三人在县城发。诸葛雄起自告奋勇去各大乡镇发，外县发。 　　诸葛雄起从没在街上散发过这种广告。他觉得，作为一个有名作家，在街上 散发这些，实在让人有些拿不住。因此，他请了两个三轮工，他蹬着三轮在每一 条街上走，三轮工人，则在街的两边一边一个，挨铺散发广告。 　　诸葛雄起想，从这点上说，钱钱真好！ 　　第一天去外县散的时候，他不怕了。心想反正没人认识，就自己发。一人一 张，三、四千张还真难发。这天他又得了重感冒，全身都在冒冷汗。他边散着， 边感觉自己的两条腿是在街上拖着走！为了爱情， 不但人变笨，有时还只得做 笨活。 　　明天就是学生报名的第一天了，38如花开车从市上来，在报名前最后一次巡 视她的新学校。她把他叫了来。他看着巨大的招牌，雪白的教室，各种标志，心 中舒服极了， 　　中午他请的客，吃了一锅酸菜兔。 　　饭后，她问，干什么去，下午？ 　　他道：像过去一样，喝茶聊天呀！ 　　诸葛雄起很高兴，在做这事业这么长的时间里，那么多喜，那么多苦，他们 共乐共苦，却都是在为办这个学校的事奔波。他像过去一样，依然没抱过她，吻 过她，更不会凭空与她做其他什么事了。 　　她道：喝茶呀？我瞌睡都来了，喝什么茶。 　　他的心中打了个大炸雷般震出了悸动。 　　暗示？诸葛雄起想。 　　诸葛雄起想，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她要办的事办成了。她应该被感动！现 在，这漫长的爱情之果，终于熟了。 　　他道：真的很困？ 　　她道：恩。 　　他道：去酒店开个房？ 　　他生平第一次对女人说出了开房这个词，开房就意味着什么。 　　她好像一下从迷睡中惊醒了过来，道：还是去喝茶。 　　他心中没有失望，很温情地道：好的。他等待了那么久，不怕再等待多久， 其实，真的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而不是做爱。现 实中他也知道，他宁愿一晚上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吻呀抚的什么，一晚上都有激 情，一晚上都很兴奋，一晚上都很美，一晚上都不累，一晚上脑中的美好感觉不 断闪现，一晚上都想一万年都这样。做不得爱的，做了爱，自己那股骚水迸了出 来，美丽的女人胴体顿时变成了麻木的石头。骚水不出，男人对女人说，我可以 去把狮子的心控出来给你抄了吃；骚水出来，女人说，那你去挖狮子的心，我饿 了。而此时的男人，软在一旁，无趣得很，坦率地讲，休道他不会去取狮子心， 你让他给你炒个土豆丝，他也万分厌恶！ 　　俩人开车来到郊外一个很静很有档次的茶楼喝茶、聊天。 　　诸葛雄起温情地与她说着各种话。她一边听着，一边喝茶，仍然很优雅的样 子，只是她不时地显出困意。 　　他道：这次能办成这件大事，归根结蒂还是许多政界有权的要人，在当中起 了巨大作用。不然，想都别想。 　　她道：对。 　　他有点不由自己地问她道：你说，他们为什么那么肯帮你？ 　　她笑道：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干净的。 　　他也大笑道：谁问你这个事？你就是这么想想，都太低看了我。 　　她道：也许是好玩，他们才帮我吧。 　　他道：这话怎么说？ 　　她道：这些老男人，政界成功，可是哪一个夫人不是菜瓜脸，黄脸婆？ 　　他呵呵地笑道。 　　她道：突然，香气迷人的本美女来找他办事，你说，他不能精神为之一振？ 　　他道：对。男人每天上班最幸运的是，来找他办事的是美女。这样一天都开 心。如果一开始来求他办事的是个哭哭泣泣烂着眼圈的大嘴巴的女人的话…… 　　她也大笑了起来。道：我求他办事以后，我们就成了朋友，反而是他们经常 请我吃饭。 　　他道：当然。而他心中想，妈的个巴子，一个个臭男人，还不是在打歪主意。 　　她道：没有人对我提出过过份的要求。大家在一起都是聊天，挺开心的。 　　他道：嗯。这就是男人的好玩！其实这样挺好的，你对于他们，就是诗，非 常朦胧美的。 　　她道：我现在才深刻体会到，明星是属于大家的偶像，而不是某一个人的。 　　他道：对！看似都能得到，其实都得不到，这样反而最美。 　　她道：所以。我办这事时，那么多人帮了我，我却不能一一报答，更不能用 爱情去一一报答。 　　他道：当然。而他心中想，你只能属于我一个人嘛。 　　她道：所以，我感觉今生非常对不起你！ 　　他以为他的耳朵没听清，连忙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什么什么？再说一 次。 　　她重复了一遍。 　　诸葛雄起觉得，正如天上正飞得欢快的飞机，突然划出一个大火球，断为两 段一样。 　　而她继续在道：我最好的朋友小张，她比我更崇拜你。你和她好吧，你让她 跟你干什么，干任何事，她都会干的。 　　诸葛雄起脸上的肌肉，虽然是笑着，却早已不知道硬成了什么花岗岩。他感 觉自己像是头公牛，本是鲜活着，却被从地上突然升起的万吨水压机，一下上下 合击，将他夹成了一张血肉模糊的牛皮。 　　他像是在哭地道：我明白了。我早就对你说过，我的存在，是要让你产生巨 大快乐的，不能给你造成任何负担。如果你感觉到了我是压力，我会离开你，你 的好朋友，我对她没任何感觉。再见！ 　　她道：再坐会？ 　　他道：再见！ 　　他走了出来，连头也不回。他不知道他此时的心痛成了个什么样子，总之是 突然的渴望盼望期望一下变成了绝望。他是想笑的，笑不出来。他是想哭的，哭 不出来。恨不起来，恼不起来，怒不起来，吼不出来…… 　　他不由自主地进了网吧，给38如花写了封信： 　　38如花： 　　我们就作永远的朋友吧！我想，今后一年甚至多少年，我不会再对你产生所 谓爱的感觉。因此，就作朋友吧！朋友可作一生呢！ 　　既然是朋友，今后任何地方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认真去做的。 　　的确我崇拜你。 　　过去我崇拜你的性格、能力、气魄。说实在的，办这个学校，你起了决定性 的作用，再难的难关你攻破了，而这些难关之于我是绝望。我只不地做了些鸡毛 蒜皮的事，所以我过去非常崇拜你的。 　　现在，我更崇拜你的智慧。你让我与你的朋友好！这种婉拒的智慧在世界上 来讲也是最棒的。更狠的是你竟然说得出口。 　　我坦然接受了你的婉拒，因为我认为你是智慧的。而我的心，是苦涩的。我 心中有一比。草原上，有一个少年在放一群羊，有一个少女在放一群羊。少年爱 少女，经常帮少女做些事。少女常夸少年，少年以为少女爱他。这一天，少女突 然对少年说，好哥哥，再见吧，天边出来一个很帅的狼大哥，对我好，我跟它去 了。而你呢，我无法报答你，你就和我羊群中那只最漂亮的母羊好吧！ 　　作你永远的朋友。 　　他把这封信写好后，连再重看一次的力气也没有，给她的电子信箱发了过去。 第二天早晨，他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子信箱看，他看见了38如花的回信，只有三 个字加重标点：谢谢您！！！ 　　四十五、人生际遇 　　诸葛雄起刚把自在报社的工作弄顺，副刊办得红红火火，一个县级报刊的副 刊水平不低于省市级报刊副刊的水平的时候，网上就传言，全国县级报刊要关闭。 　　六月就接到市新闻出版局的正式通知，八月赶走一大批聘用的编辑记者和勤 杂人员。十月，一些兄弟县级正式停止出版发行。冯社长拖到年底，出完最后一 张报纸，报社正式关闭了。 　　报社关闭，报纸转为内部杂志，不再出售，进行赠送。日怪的是，这转为内 部杂志后，县上不拨钱，这杂志便一天天拖下来，到了第二年的五月，还出版遥 遥无期。 　　社里只剩下正式职工十来个，而为内部杂志的编制只有六个人，副职也只有 一个。就是说，大部人将会离开。 　　诸葛雄起不知道自己能否留得下来当副职，继续办这杂志。冯社长从报纸要 关闭开始，就悄悄告诉他，让他留下当副手的。赵总老了，工作又无创新。所以， 诸葛雄起一直干得很卖力。 　　报纸停了，在过年后的第一个月里，冯社长的态度又发生了变化。他完全把 诸葛雄起晾在了一一边，什么事都让赵总干。诸葛雄起明白冯社长的意思，办杂 志社的副职，明显他是选赵总了。诸葛雄起一笑，不在乎这些，专心弄他的写作。 　　五月，杂志社的副职位置终于定了下来。不是诸葛雄起，也不是赵总。组织 部将文化局一位副局长调了过来。这位长于摄影的副局长走了过来，火气冲天。 一是从大庙跳到了小庙，从米箩筐跳到了糠箩筐；二是，他那副局长的宝座，竟 然被他手下的一位美女，突然一下升起来，代替他了。 　　赵总去了一个富得流油的单位，完全脱离了文字工作。 　　诸葛雄起调到了县志办。这个单位，让人想到与一大堆戴着老花镜中山服秃 顶的老男人打交道。 　　这系列地震，与一位完全不懂医的镇长调上来当卫生局副局长一道，被传为 这个小县的政坛笑话。 　　诸葛雄起是带着一百个不乐意，到县志办报到的。 　　到了县志办，一切果然不爽。首先，他由一个人坐的在办公室，被安排到了 有四个人坐的大办公室里坐着。即使他也是副职，却只有半边桌子。 　　最令他痛苦的是，他对面坐的是一个衣服脏乱，头发脏乱，长了一脸不知道 有几百还是几千个红疮的同龄男人。面对着这张脸，文学的灵感不是从天空中飘 逸出来，而是拼命往地底下钻。 　　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忍住这一切。 　　他开始埋头写文章。一年之内，发表了五六十篇，这竟然成为他这么多年创 作成绩最丰硕的一年。 　　他把发表的这些文章篇目，向许多要人送了去，作成绩汇报，希望能被重视， 调一个能发挥他长处的部门去。正如他预想的一样，不可能有变化。 　　到了年底，开始保持共产党员先进性教育。那天在电信局开广播电视电话会 议，新来的市委书记在上边讲话。诸葛雄起突然来了灵感，知道在这次保先活动 中，要起用一批贤人能人真才实学之人。于是，他头一热，马上给市委书记写去 了一封自荐信。 　　在信中，他把自己描写成一位有特殊才能的人：幽默作家。 　　他告诉了市委书记在网上读到他发表于海内外大量文章的方法。 　　他希望能到市作协去，去改革那本《×××文学》杂志。这本杂志因为不好 销，主编铤而走险，弄了一大篇人体写真的文章，其中有许多全裸的美女趴在乡 村农民瓦房上正中的瓦脊上，这样求得卖点，结果归入黄色刊物，关闭着在整改。 诸葛雄起向市委书记建议，他愿意去办这本刊物，当能定稿子使用数的业务副主 编，把这本不好销的《×××文学》，办成一本原创幽默文学杂志。 　　他向市委书记保证，三年后，这本杂志，完全让市财政断奶。 　　信挂号寄给了新来的市委书记，没有任何消息。 　　一个月后，县宣传部长给他打电话，说市委组织部正在他那里调查他，他全 是在诸葛雄起美言。诸葛雄起大喜，连忙向他表示感谢。 　　几个月过去了，没一点消息。 　　他也没向任何人问起过这事。 　　他想得很坦然。如果能去办市上那本杂志，那就去干。尽管不知要费多少心 神，好歹总是一门事业。他如果办，一定要办成一本红编天下的幽默杂志，培养 一大批真正的幽默作家，让几代人都深受这本杂志的影响，变得幽默。 　　如果不用，自己也没法。 　　几千年历史，那么多能人都被弃之不用，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比 如邻县江油出去的李白，他以为他是支金手枪，皇帝会用它，会对着北方的匈奴， 叭叭叭的打击，打退一大帮入侵者。结果呢，皇帝只是玩了玩它，便一下将它丢 入粪坑中。幸好粪坑是个干粪坑，伟大的李白，这支金手枪，在历史的干粪坑中， 孤苦寂寞地徘徊了一生。 　　诸葛雄起想，如果一个人你真的很杰出，被用与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 论是在干粪坑之内，还是干粪坑之上的庭堂之中，都没什么区别，都感觉自己是 坐在月下溪边花树下吹箫，吹《春江花月》，时时让纯粹的音乐感动自己。 　　四十六、强装绅士 　　诸葛雄起从此再也没有与38如花联系。说来也怪，人如果天天联系，她的一 切，都一清一楚。诸葛雄起不再与38如花联系后，她就在对面几条街后办学，但 是，对她的事一无所知。不知道她招了多少学生，有多成功，一切都不知道。 　　38如花只是每一个月，给他发一条带荤的短消息来，表示她还存在。而他始 终不回，不过38如花还算坚韧，每个月，始终保持发一条或者两条。 　　偶尔，38如花也打个电话，让他帮做一点非他才能做的事。他去办了。只在 电话上扯个回销，但是永远不见面。 　　这次他与38如花分手后，再没有上次那种全世界任何一种东西看着好像都长 了一个心脏，那心脏都痛得在碎。有点痛，但好像也有点解放的快乐。 　　太累了！ 　　找情人真的太累了。 　　从他帮她跑这个学校开始，他天天都觉得累。有那么多事要去做，有那么多 事要去想。这种累绝对不是累在身体上，是累在心上。当他为她办事遇到挫折和 失败时，他都有种心累得仿佛已经趴在地上的感觉。 　　所以，跑到最后，他的内心，已经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种想法，因为太累， 因此，他渴望与38如花，要么马上开花结果，要么马上结束。不论哪种结果，他 都坦然接受。 　　因此，当38如花让他和她的好朋友玩时，他在极度痛苦的那一刻，也马上结 束了对38如花的爱的再继续。 　　他回到家里，再认真地看着妻子林梅。林梅对他身上发生一切，都不知不觉。 她依然天天上班，依然天天为家中节约着钱，依然天天舍不得给生病的岳母多拿 一分钱，依然天天舍不得自己去买一件好的衣服，依然是到店子里去看了无数次 小灵通而始终舍不得买一个，依然天天晚上认真地为林墨道洗手洗脸洗脚而让他 当老太爷。 　　诸葛雄起细看林梅的脸庞，她的脸庞的确比38如花白嫩许多，林梅是自然的 白嫩，天生丽质；而38如花的白，明显地有过长期在美容店中美容的结果。那么， 他诸葛雄起在追求38如花的什么？ 　　诸葛雄起想，当然他不是喜欢她的车子，他的感觉他的品位的修养，让他从 没想过她的物质。他想，他不是喜欢她的气质。他永远也忘不了他见她那第一面 的脸上肌肉发硬的感觉，和她情人节那天绝世无双的打扮，为他而设的打扮。这 就是她所谓的气质。而这一点，38如花是100，林梅是零。难道正是她的气质迷 住了他？ 　　诸葛雄起想，38如花的气质迷住了他，同样也迷住了许多男人。那些男人发 骚，是因为他们绝不可能有运气讨到像林梅这样美丽的女人。现在看来，智慧能 干有气质的女人，其实并不可爱，尽管他当初苦苦追求的正是她的这些可爱。当 她的丈夫，难，因为他知道他知道绝不会只属于他一个男人的；当她的情人，更 难，因为作为情人本就敏感与维妙，并且累，而且任何一个情人，都不可能成为 她的最佳情人，因为喜欢她的男人多了，男人的长处也就多了，而她是不能把这 么多男人的长处综合到一个男人身上的。 　　这样看来，能干的情人实质上并不可爱！ 　　自己那老实巴交气质全无平平淡淡甚至有点狼狼狈狈的老婆，才是最可爱的。 　　因此，他发现自己一直在林梅身上有点不安分守己的心，现在有点定在林梅 的身上，是有道理的。老婆林梅，其实也挺可爱。 　　但是，离开了38如花，他内心也有一种狠狠地扑空了的感觉。就像一个人走 了一千里路，说是去吃一种东西，到了，饿极了，而事先说的那种美味，并不存 在，空捞捞的肚子，必须要让自己的血盆大口，狠咬一种另外的东西填进肚子一 样。 　　他渴望另外有一个女人进入他的内心，来填被38如花离开他后，他内心产生 的那种巨大的空白感。 　　于是，冷冷的月亮这个女人，进入了他的精神在界中。 　　是他先点冷冷的月亮的。那段时间，他在聊天室中，发疯似找陌生女人聊。 他的条件简单也复杂，他要寻找36岁以上的女人，不做生意的女人，有正式工作 的女人，特别是要单身的女人。 　　他正如在大海中捞针，终于捞到了冷冷月亮这个女人。他要的一切条件，她 都有。诸葛雄起心动的是她是单身。他潜意地想，万一妈要与她上床，也免得在 酒店搞，弄得从头到尾都惊惊慌慌的。 　　这次他就有经验了。他很快在QQ上加她为好友。并且，他要在视频上，让冷 冷月亮看他。如果她以后见了他会见光死，那么，他也不想费太大的神了。 　　当他让她看见他时，他道：怎么样，失望了吧？我是不是太丑了？ 　　让诸葛雄起喜出望外的是，她在语音中说的竟然是标准的普通话。她道：多 俊啦！我的诸葛雄起哥哥！ 　　他差点高兴得晕过去。他从小就渴望自己有个说普通话的女人，他觉得，如 果晚上和这样的女人睡在一床，多美呵！她用普通话叫床！她要拉尿时，四川女 人只会在男人耳边这样撒骄：我要窝尿！但是说普通话的女人则是在男耳边这么 说：哥哥，我要撒尿啦！ 　　多爽。 　　他说，他要在视频中见见她。她道：没有摄像头。怎么，你介意人的长相吗？ 　　诸葛雄起连忙道：不介意。 　　诸葛雄起道：多高？ 　　她道：1.64米。 　　他道：多重？ 　　她道：101斤。 　　她就在他的心里美极了。你敢说这不是一个苗条的女人？ 　　当天晚上，诸葛雄起不能自己，连写了两首诗，准备第二天送给她。他写后 反复改了，觉得这两首诗，还真写得美。 　　水在静静流去 　　水在静静流去 　　我看见水旁一株梨树 　　还不能开花 　　嫩嫩的梨叶婆裟的样子 　　水在静静流去 　　我看见梨树第一次开花 　　和她茂盛的花龄 　　梨花带雨无人怜爱 　　梨花美在月下 　　渴望有人能懂她的风景 　　梨子的美味是希望被佳人欣赏 　　还是被粗俗吞食 　　而梨树旁边的水不作回答 　　只是静静地流去 　　水在静静流去 　　壮年的梨树看见旁边的父亲母亲 　　它们背驼枝斜 　　身上难抵无数虫眼 　　所有的梨树 　　都有它不能开花结果的那一天 　　水在静静流去 　　梨树如果想要怒放几年 　　就怒放吧 　　因为明年的梨花与梨子 　　不同今年 　　自信之美 　　站在海底 　　透过蓝蓝的海水 　　你总会看见 　　一只巨大的鲸 　　浮在海的半空 　　想象海洋到底有多大 　　海 这丰富的世界 　　你说巴掌大的鱼儿 　　到底有多少 　　然而海中少了数量稀少的巨鲸 　　这海中真正的王者 　　海洋会变得多寂寞 　　有多少人敢说 　　他想努力去学做一头巨鲸呢 　　浮在海之半空的巨鲸 　　动作缓慢 　　但是它尾巴轻轻一扬 　　便可将一头巨鲨 　　抛向天空 　　第二天，他把这几首诗送给她时，他听见了她欣喜如狂的声音。 　　诸葛雄起与冷冷月亮聊了下去，日子一天比一天快乐。他再也想不起38如花 来了。所以男人这些杂种，是坏东西，典型的花心客。 　　这一天，诸葛雄起终于了解到了她的职业。她的职业，与英语有关，原来她 是个大学英语老师。这一点，差点没让诸葛雄起喜得昏了过去。于是诗兴如潮， 再写了几首诗，送给她。 　　爱情是一种建设 　　同意这种说法吗 　　爱情是一种建设 　　正如在一片荒地上 　　建造传说中的宫殿群落 　　每一个院落亭角 　　一处栏杆 　　一片荷花玉池 　　一树腊梅 　　都是从南面的蜀山西湖 　　北面的天山昆仑 　　一点点衔来构建而成 　　爱情经过建设 　　点点而成的巨大积累 　　才会出现辉煌 　　我不信爱情只要有了电光石火 　　就有了无限丰富的一切 　　流星很美 　　但是转眼即逝 　　没有经过辛苦历程的爱情 　　谁说就一定有以后的绮丽完美 　　如果我们去看理想中的宫殿 　　结果只看见一二点红墙 　　八九点荒草 　　脸上强挤出笑容 　　心中却是真实地失落 　　那么我们如何面对 　　可能出现的各奔西东 　　爱情是一种建设 　　如果建成了66个暖阁 　　即使大多数受到了破坏 　　总会有一个 　　能留住我们 　　成熟的爱 　　成熟的爱 　　是一种美丽而又长久的牵挂 　　一种隐隐约约的相思 　　一种在中年更加稠的酒 　　当我们老了 　　相约在红色的枫叶林里 　　走过去过来 　　爱的滋味比年轻时候还要茂盛 　　成熟的爱 　　像一条大江或者大河 　　一条大江在上游 　　她的水非常平静地走着 　　有时你甚至你感觉不动水其实在动 　　水在流着 　　流向前边 　　一定造成撼天动地的瀑布 　　一条江有多少瀑布 　　成熟的爱 　　不会让我们昏了头 　　不会让我们急于想要高喊表达 　　结果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成熟的爱显得很有秩序 　　让我们想喊一声时 　　会痛快地将胸中的一切都喊出来 　　成熟的爱 　　会显得更加忠诚 　　真正的挚爱来得并不容易 　　有人等了多少年 　　结果仍然是一场空 　　所以成熟的爱 　　永远不会再有心猿意马 　　在成熟的爱中产生诺言时 　　那诺言 　　会比钢铁更加坚硬 　　成熟的爱中也会有理性 　　因为理性 　　便爱情不再脆弱 　　不再会因为一点点意气而受挫 　　爱情便像百炼的金属细丝 　　永远难断 　　还可绕指 　　最让诸葛雄起狂喜的是，是最后了解到了她独特的爱好。有一天，她对他说， 她身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肌肉，他问她道：为什么？ 　　她道：因为从小爱好体育。 　　他道：你喜欢什么？ 　　她道：长跑。 　　原来如此，不错。诸葛雄起一直喜欢爱运动的女人，他认为女人的美其实真 的不是美在脸上，而是美在健康上。有一段时间，他特别痴迷女黑人运动员，他 垂涎于她们身上那健美的肌肉。尽管有人对他说，黑女鬼？你小子摆得平？人家 也许要做一两小时才解恨，你娃才许一接触，不，在一米之外就放炮了呢。他不 管，他行不行他不管，他喜欢她们的健美。 　　他对她的长跑发出了由衷的赞美，而她居然在最后道：我天天还要坚持做一 小时的瑜伽。 　　他道：什么？我没听错吧？瑜伽？ 　　他道：对，瑜伽。 　　他道：多少时间了？ 　　她道：几年了。 　　他道：我祟拜死你了！ 　　诸葛雄起这句话说的是真话。几年来，他一直喜欢看瑜伽这种电视节目。他 一身肥胖，是做不了，但是，他喜欢看女人做瑜伽，觉得那是一种巨大的享受。 在海前，在妙不可言的垫子上，一个女人，为大家示范瑜伽。瑜伽美在哪里？美 在女人不可思议的肢体柔软上。他认为，只要做得出哪些柔软动作的女人，她的 身体，永远是天下一流。至于她长得如何的奇丑，已不重要。不，会做瑜伽的女 人，她的丑也是一种奇美。 　　诸葛雄起又发疯地为她写了几首诗送给她。 　　我希望我是你的海洛因 　　亲爱的 　　我希望我是你的海洛因 　　据说毒瘾来了 　　万痛钻心 　　想痛想死 　　一身全是鼻涕与眼泪 　　亲爱的 　　我希望我是你的海洛因 　　在你最需要我的时候 　　我就来了 　　你把我当针 　　注入你的身体 　　然后你就全是神仙般的感觉了 　　亲爱的 　　我希望我是你的海洛因 　　我只对你保证一点 　　我的毒性非常纯正 　　只对你一人的身体有效 　　其他的瘾君子 　　她们永远沾不着我 　　亲爱的 　　我希望我是你的海洛因 　　我的份量足够 　　你要多少 　　就取去多少 　　我的身体 　　是丰富美丽的金三角 　　相思成瘾 　　晚上 　　我站在楼的顶层 　　狂燥徘徊 　　而顶上狂乱的清风 　　始终吹不走我内心的纷乱 　　这是为何 　　却原来相思已经成瘾 　　从无什么事物 　　让我有上瘾的感觉 　　我曾渴望烟瘾酒瘾袭我 　　数十年仍然不知其瘾为何 　　但想上瘾的事 　　非常引诱生命 　　却不知相思的瘾 　　如此煎熬生命 　　相思成瘾 　　固然是一种痛苦 　　但想想那么寂寞的日子 　　双目茫然 　　不知所措 　　因此我说相思成瘾 　　仍然是一种快乐 　　而不是寂寞无穷的清愁 　　诸葛雄起很快在心里综合了一下冷冷月亮的各种要素：36岁，单身，大学英 语老师，会瑜伽。试问，天下要多么有福气的男人，才能泡到这样一位优秀的美 女？ 　　他只不过是一个县上的小混混罢了。 　　于是，在一次聊天中，他对她道：我要见你，好吗？ 　　她道：为什么要见我？这样不好吗？ 　　他道：我已经把我为你写的每一首诗，用笔抄好了。告诉你，我的书法特别 不错，我一字一字地为你抄好了，想送给你，这本诗集只有一本，送给你，读者 也只有一个，那就唯一唯一的你。 　　她道：我好感动！好想你！ 　　他道：我也好想你。 　　她道：我怕你见了我后，不喜欢我。 　　他道：你不是秃子吧？ 　　她道：不是。 　　他道：不是鸡胸与驼背吧？ 　　她道：不是。 　　他道：既然你有1.64米，那么，你也不是小儿麻痹症患者。 　　她道：不是。 　　他道：那我凭什么不喜欢你？ 　　她道：我怕你说我丑。说实在的，我非常害怕现在这种美好的感觉消失。 　　他道：你听过《红玫瑰》的故事吗？ 　　她道：没。 　　他道：二战时，有一个士兵，在听电台时，深为播音员的美妙声音所吸引， 于是，给她写信。而她，竟然也回了信。于是，信，就在二战的大地上往来不断。 时间一久，俩人就这么相爱了。二战结束，士兵赶到伦敦，准备见这个播音员。 在约好的地点见面，她看见，如查一个女人手中捧了束红玫瑰，那就是她。士兵 答应了。见面那天，时间到了的时候，士兵果然见了一个女人，手持一束红玫瑰， 来到了那里。士兵不敢相信，因为这是个一个多少丑多么老的女人呵。但是，时 间到了，这里又只有这样一个女人。士兵知道就是她了，勇敢地走上去，对她道： 红玫瑰是给我的吗？她道：如果你要要的话。士兵接过花道：要！我爱你。而那 又丑又老的女人对着远处道：姑娘，你托我送的花，有人要了。士兵顺眼看过去， 一个美丽的姑娘，从远处含笑走了过来。 　　她道：我好感动。 　　他道：就是说，你再老再丑，我都要你。 　　冷冷月亮终于答应见面了。 　　诸葛雄起这下有了经验，在市上一个大酒店里，订了一个只有一张床的房间。 　　他订好房好告诉她，她在什么酒店什么房间里等她。 　　她说：正在赶来。 　　他坐在房里，看着那一张床，心里很激动，下身微微地发热，那个天下男人 辛辛苦苦一生都是为了它的小杂皮，一会儿硬了，一会儿又硬了，好像在问他道： 什么时候才开始大餐？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终于有人轻轻地在敲门了。 　　他打了个电话，问：是你在门外吗？ 　　她道：还会是谁？ 　　他开了门。 　　她走了进来。 　　他不敢相信，真的不敢相信。 　　他认为，走进来的不过是一个奇丑的女人嘛。而就奇丑，练瑜伽的也许都是 奇丑的，他也不在乎，他会把她抱上床的。 　　他闪电般看了她的脸，他没法把这个女人抱上床上，下身由刚才的赤热，变 成了夹了一大块冰块。 　　这个女人，脸上怎么这么多疤呀？ 　　也许有几百个疤吧！ 　　满脸都是疤！ 　　而且左边的脸上，还有指头长的大一块疤，与眉毛平行的方向长着。 　　她道：前一段时间吃海鲜过敏的。 　　他笑笑，没有吱声。他不相信。过敏？会过得这么厉害？可能吗？你看她的 眼皮上，这些疤，重重叠叠的，好像长了一层又一层呢。 　　她道：你好！认识你俩很荣幸！你好！怎么了呀，你好吗？ 　　他一下才惊醒过来，忙伸出手道：你好你好，欢迎欢迎，请坐请坐。 　　她坐了下来。 　　他关了门。 　　她看着他，含笑地。这笑在她多疤的脸上，竟然是那么可怕。 　　而他竟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向口苦悬河的她，竟然找不到话说了。 　　他道：从哪来？ 　　她道：省上。不告诉过你，我是一所大学的英语老师吗？ 　　他道：可你没说过是省上，哈哈！ 　　她道：怎么样，看见我，非常失望，见光死了吧？ 　　他道：不是？ 　　她道：真的吗？ 　　他强打起精神道：真的。这不，我把我这本手抄诗集，专门为你写的诗，带 来了呢，准备送给你。 　　她道：真的抄了？ 　　他道：在这，还会有假？ 　　她道：那么，你认为，还有把这本诗集送给我的价值吗？ 　　他道：当然有！绝对有！给你。 　　诸葛雄起想，要是哪有商店卖人能飞的翅膀就好了，这时一下飞走多好。但 是，地上也裂不开缝，他走不了。他只有强起笑脸，把这一幽会结束下去。他永 远不会再见她了，但是，今天必须要像个绅士一样接待她，然后 全身而退。于 是，他把诗集送给了她。 　　她接了，在看。 　　他坐在她的身边，给她指着诗集中的诗须给她说。 　　也许这女人此时心早跳如鹿，她忍不住自己，在诸葛雄起的脸上亲了一口。 　　若是正常反应，诸葛雄起应该甩了她手中的诗，将她抱上床，三两下剥了她， 像虎扑羊一样地扑上去。 　　可是，诸葛雄起没有一点反应。躲也不好，不躲也不好。 　　他对她笑笑，道：谢谢！ 　　她道：谢什么呀谢？应该我谢你，你真讨厌。 　　诸葛雄起懂普通话的，说他讨厌，这就是撒骄了。他知道，她此时她放在了 被吃的位置，等他吃。如果他久久不吃，也许她自己会动手了。 　　一想至此，诸葛雄起知道他们必须马上走出这个房间。于是他道：先吃午饭。 　　她道：我不饿。 　　他在笑道：可是哥哥饿了呀。诸葛雄起很高兴这句话，言下之意，我总不能 空着肚子做事。 　　她有些不情愿 随他进了餐厅。可是，已经没有雅间了，只有大厅。诸葛雄 起想，这才倒霉，和她在大厅吃饭，要让那么多人看见，但是，也只得在大厅了。 　　诸葛雄起和她找了一个地方坐下，诸葛雄起感觉，她像四面八方的人，都在 拿眼看着他。他想，幸好这全是陌生人，他才有胆量和这个满脸是疤的女人坐在 一起。如果有半个熟人在此，他的勇气，一下子会全无的。 　　他想，这顿饭必须要吃得开心。 　　于是，他频频地与她碰着杯，每碰一次杯，都说一些让她舒服让她动听的话。 　　他道：为我们的认识，干杯！ 　　他道：为我为你写的诗，干杯！我很高兴在认识人后，诗兴大发，写了那么 多爱情诗，我多少年没写诗了！ 　　他道：为你美妙的身材，棒极了的身材，魔鬼身材，干杯！ 　　他道：为你的瑜伽，干杯！ 　　他道：为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 　　诸葛雄起想，其实男人女人，在有些场合，是不得已才说假话的，谎言有时 也是一种美丽。 　　饭越要吃完，他越高兴，有时竟然在她面前，笑得左摇右晃。 　　而他也听见了远处的说话：那个胖子在干什么？面对那么丑一个女人，还笑 得乐不可支，亏她还笑得出来。有人答道：吃软饭的男人嘛，是这样，要生存， 他长得好熊嘛。 　　诸葛雄起不理，一笑而过。 　　他知道，饭吃完，是要回房间的。回了房间，今天下午还有保住贞洁？他突 然双眉一皱，道：好痛！ 　　她道：怎么了？哪痛？ 　　他道：说来，你认为我在撒谎，编故事。 　　她道：怎么了，快说。 　　他道：前几天，一想到到和你见面，夜夜失眼，没休息好，慢性胆囊炎积发， 在昨天成了急性胆囊炎。那个肚子之痛呵，有如万针在扎。昨天我在输液。 　　她道：好了吗？ 　　他道：急性胆囊炎，来得快，去得也快。下药后一小时，痛症全无，人成了 好人。但是医生劝我，要输三天才见效。今天本应去输液的。饭前也一直不痛。 见了你太高兴，喝多了酒，这时，又开始痛了。 　　她道：那怎么办？ 　　他道：那痛起来，让人想哭想喊，越来越厉害。我不行了，我必须马上去医 院输液。 　　她道：好……的！ 　　他道：不准忘了我，我们才开始。一星期后我来找你！该死的急性胆囊炎， 哎哟！ 　　她道：好的！ 　　他去买了单，然后让她扶着站在街边，他拦了个的，哎哟地叫着，上车而去。 　　他跑出一里路后，才在心里道：冰冰月亮，永别了！ 　　他在心中想，人真的要灵活点。去年得的急性胆囊炎，没想到今天排上用场 了。 　　第二天，他换了电话号码，并把冰冰月亮以QQ好友中打入了黑名单，自己也 在QQ上换了号。就是说，她永远也找不到他了。 　　他想，她也许会痛苦，但是她最后会接受。他没得必要与她再周旋，然后再 再见。 　　这以后，他常呆呆地看着林梅。 　　他心中想，看了38如花，不觉得林梅有多美丽。看了冰冰月亮，才知道林梅 美丽之极。他不后悔与冷冷月亮见面一场，因为她的丑，使他诸葛雄起彻底清楚 地认识了林梅的美。在过去的日子，是林梅一直在担心他有野婆娘；今后的日子， 应该是他担心她有野男人了。 　　2003年11月第一稿 　　2004年7月第二稿 　　2005年3月第三稿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dyndns.inf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