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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鸭毛

笔名：明冬冬至

　　“乐事儿，乐事儿！”村里人风风火火地传，“二孬看上林妹子了。”
　　“林妹子可是个俊妞儿啊，他？呵呵……”
　　“甭说他了，那个县城里的去妹子家好几次了，送了好多礼呢，连妹子爹都
答应了，妹子不还是嫌人家脚跛嘛。”
　　“脚跛咋了？脚跛也叫城里人儿，也能赚钱养媳妇！妹子嫁他是早晚的事
儿。”
　　“呵呵，二孬个傻子，呵呵……”
　　二孬也真傻，不说林妹子是多水灵的闺女儿，就说他家的穷样儿吧。衣服破
的像拣来的，冬夏就那么一双鞋，脚搭在上边，走起路来趿趿的，身边一溜腾尘，
没事儿就傻愣愣的坐河沿儿看鸭子，摸鸭子，逗鸭子，追鸭子，可他不伤鸭子的，
村里人知道这点，从不防他。
　　二孬喜欢林妹子，村里人也是近几日才知道的。那天，城里人来妹子家，坐
了半天，最后高高兴兴回城的。那晚，二孬就守在妹子家门口一宿未离。一早，
妹子一出门，二孬就叫：“妹子，妹子……妹子答应了……不去城里的……不去
的……妹子不要被城里人带走……哥不让……”妹子只冲他笑笑，就没理他。接
连几日，二孬见人就说：不让妹子去城里！
　　按习俗，结婚前一天要在女家庆喜。二孬不让妹子嫁出去，一天都守在门口。
闹了整个白天，村里人都睡了，二孬也倒在草垛上着了。深夜，一声惊叫叫醒了
二孬，只见火柱冲天！不好，妹子家失火了，二孬竟不趿拉了，几个箭步冲了进
去。村里人也都来帮忙了。一家人终于安全逃生，可二孬却倒在了房里。
　　为啥他会死在房里呢，该能逃出的呀？村里人只说“傻呗”，只有妹子一言
不发。按理儿，村子遇上白事就不能操办红事儿，于是，婚礼推迟了一个月。
　　一个月后，林妹子平心静气地嫁给了城里人，还有啥可说呢，疯狂的火焰早
已夺去了妹子花儿般的容颜。一年后，妹子生了个娃儿，取名“念石”。二孬本
姓石。
　　至于石二孬的死一事，再提及便是几十年后林妹子讲给念石听的了：“我们
小时候，他很照顾我，尽管他不是个聪明人儿，可他却很疼人。记得有一次，和
我们一起的鸭子们被大人卖给了城里人，城里人把它们装车带走了之后，二孬送
了我一支鸭毛，说：‘妹子，咱将来不去城里，乡下的东西要去城里都会被宰了
吃肉的，娘说乡下人去城里不讨好。妹子不去城里，咱就呆在乡下养鸭子。’我
知道，他怕我到城里受罪。结婚前夜，家里失火，只有他没跑出来，村里人去收
尸，掀开他的尸体，我看见 他的肚子下压着一根鸭毛。唉，傻二孬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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