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   饭卡 文/钱江   倘若世界上没有镜子,那么,没有人真正知道他自己的模样。   ——叔本华   要我说,莫小冰是我最爱的女人。几年后的某个晚上,在空荡荡的长安街我 碰见了她,然,我们相互而视,哑语而走,没有半点语言。   大学毕业那年,莫小冰不管家人的劝阻,毅然走到我身边,我对这突如其来 的爱情简直不敢相信,毕竟莫小冰是校花,很多人视她茜茜公主,波浪型的头发 顺肩而倾泻,新颖的牛仔裤把下肢绷得紧紧的,身上的橘子香水象春天里樱桃花 一样泛滥,闻得多的话很容易让你鼻子过敏。晚上,宿舍聚集一起开窝谈会时, 社友们妒忌着说,“莫小冰已经不是处女了。”天真憨厚的我问为什么,他们说, “因为她很漂亮啊,大学里,只要漂亮的女生毕业时都不是处女,况且她连续三 年都拿到学校卡拉OK冠军,学生会肯定有她的XX。”   磅的一下,我用晒衣服的竹竿打了他的头,“别胡说!再怎么说也是我们院 的女生,怎么可以这样侮辱她?!”   社友小D调皮的说,“是不是你就是她的那个XX啊。”   “怎么可能是我?”挂在窗外的竹竿又连续的在他的头上光顾,只要他还说 我是莫小冰的XX。   后来的事情也竟被小D预测到。莫小冰在古老长安城的护城河前说爱我时, 象《童话》里唱的,我的天空都开始明亮起来,仿佛西安混沌的空气开始消散, 撒射出新鲜的空气。我对她风趣的说,“这地方可以使一切无法相爱的人相爱。” 指着雨后的晨钟幕鼓,我告诉她辞赋名家司马相如也是在这里遇上美丽的卓文君 的。莫小冰听后扑哧发笑,“你怎么扯那么远,不过来西安我还是对的。”她和 我开始从苏州“背叛”父母起,就相互发誓永不分离。   现在你应知道,我是西安人,莫小米是苏州人,或许,让你难以理解的是, 一个江南女子放弃所有的财富,和一个穷小子私奔。但让我更难理解的是她为什 么抛弃了死死追她几年的张军,而在江南水榭荷花里选择我?这样以来,我觉得 她应该是《雨巷》里的女子,善良、质朴、美丽。在盛开鲜花的房间里,透着啤 酒浓烈的烟气,我对她说,小冰,这辈子,我爱定你了,我会让你觉得自己是世 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因为她为我做的事实在太多了,剩下的只有我补偿她。   最幸福的莫过于此了。莫小冰听后,感动的泪水充溢着眼眶,小声抽噎起来, 胸脯一起一伏。我的脸紧紧贴在她脸上时,原来情人的泪水是滚烫而冰凉的,才 明白电影《泰坦尼克号》和余华《活着》中眼泪的魅力,或许流出来的不是咸水 而是某种艺术,就象普罗旺斯的画册,灿烂的阳光以及放肆的颜色,冥冥之中充 满着生命中最诡谲的呐喊。   那晚可能都喝多了,感觉整个空气都凝固了。莫小冰什么时间倒在我怀里我 都不晓得,只模糊记得她睡觉的姿势,那样子真象寂寥的秋叶,异常安静。   天很快亮起来,阳光撒在屋外的蔷薇叶子上。起床时,我发现柜台前留有一 张精美的小笺,上面写着,亲爱的,我不能老在你这白吃白喝,我是个女人,但 也要学会自力更生,我去找工作了,等有了安稳的工作再联系你。看到留言,我 顿时惶恐,莫小冰压根不熟悉这里的路,万一迷路怎么办,碰到流氓怎么办?我 立即穿好衣服找她。然而结果是徒劳的,莫小冰的身影已在这个偌大的城市了无 踪影。   我就象文学青年雅恩,无法割舍对高龄的杜拉斯的爱一样,亦无法摈弃对莫 小冰的爱,郁郁之中,我辞了那家公司,准备找莫小冰。   时间慢慢地在别人谈笑窃语中被我挥霍掉,两个月后,我依然没有她的消息。   哲学的思想告诉人们,生在这个地球上当人,首先是能够安稳生存,其后才 被大自然赋予各种社会角色,比如教师、工人、农民、军人等,有的人能成为老 板,有的人却沦为老板的阶下囚。   为了生存,我暂且放下爱情。   经朋友的介绍,我去赛格电脑城一家电子公司上班。上班首天,我就被站在 我眼前的人给震懵了,我的老板竟是死死追求莫小冰的张军,有些事情恰似如此 巧合,果真应了那句古话——冤家路窄。   张军见了我,笑嘻嘻的,丝毫忘了以前的旧怨。他拿着酒杯递给我说,“老 朋友,祝在这里工作顺利!”他胳膊上的刀疤依然明晰,那伤疤和梵高的耳朵一 样,都是爱情的见证。我差点笑出声来。   开始时,我还对张军的热情而感动。毕竟我们原来的关系很僵,都用刀子相 互砍杀过,这都源于可怕的青春萌芽,正象《武状元苏乞儿》里吴孟达说的那句 台词“为女亡,为女死,为女上京考状元郎”,现在回想起这些往事,我都有些 毛骨悚然。   工作几个月后,我都没拿到一分钱,无奈之下,我摆着厚脸皮找张军要工资。 张军说,“怎么你还要工资,老子留用你都不错了,象你这样的流浪狗,谁会要 你呢?!”   我大怒说,“有什么好嚣张的,不就有几个破钱么?老子大可以不再你这里 干,另谋高就。你把几个月的工钱给我,我马上走人!”我的身体直逼他的身前。   “不给又怎样?!来人啊!把这个家伙给我哄出去!”   我拗不过他手下的保安,很快地,被人家赶出了公司。   我脚步走到长安立交时,落魄的心让我产生报复的心理,好好教训这小子一 下。7月2日,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浓荫法式梧桐的小商店里,我购买了把刀子, 准备今晚行动,去冰岛森林别墅,因为这个日子里,他总会去那里喝酒,搂着打 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姐。   那晚,天边最后的阳光已不见踪影,我开始了行动。   张军刚从宝马车下来时,我象个歹徒一样,上前劫持了他。“你这个昧着良 心赚黑钱的老板,快把钱给我,要不,今晚我将为在这个城市辛苦打工却拿不上 工资的人报仇。”   “别,别,有话好好说,我们还是老朋友呢。”张军已吓得脸上发青,显然, 让他想不到是,如此老实憨厚的人竟干这事。   “住手!不要伤害他!”一个熟悉的声音落入我的耳膜,我抬头看,莫小冰 怔怔地站在我面前,她还是那样的打扮,波浪型的头发,下面穿着绷得很紧的牛 仔裤。   “你怎么在这里?”我说,“小冰,我找你找了好久啊?你这几个月都去那 里了?”看到她,有些欣喜却有些疑惑。   “你先放开他,我再告诉你。”一直以来,我都很听莫小冰的话,我给他 “松绑”。张军趁乱给了我一拳,溜到莫小冰身旁说,“丑小子!认输吧,小冰 已是我的亲身秘书,已经是我的人,哈哈哈哈。”搂着莫小冰,扬笑而去。   看着熟悉的背影,火热的心顿时被手中的刀子划得体无全肤,心里唯一听见 的是,冰冷的血缓缓流向人群。我发誓,这辈子再也不想见莫小冰,被警察带走 的那刻,我认为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7月8号早晨,突然,我收到释放的通知。“怎么可能啊,明明是要在这狭小 的房子呆很久的啊?”带着疑惑,我走出了派出所。   莫小冰站在松树底下,还是那样的打扮,门卫大爷给我说,“这女子昨天晚 上在这里等了一夜,但我不知道她到底在等谁。”   我跑到她身边,“莫大秘书,现在你可好了,有钱有别墅有男人什么都有, 就连这套行装,你们老板都给你保留着,看来,在众多妖媚的小姐里,他还是最 喜欢你这个情人啊!”   “不要脸的女人,”我继续着说,“我最看不起你这样的女人!夜总会学到 的风气到现在还没有褪进,你呀!天生就是个三陪样。”我大骂着她,恨不得把 所有的气都倾泻到她身上。   莫小冰一直都没发言,只是安静的泪水慢慢流下,我不晓得那泪水是什么味 道,只说了句,“活该!”径直而走。   回到家,昨晚到今天所有的过程,象漫画一样,叠加一起在脑海里放映。当 播到张军大吼着说莫小冰已是他的女人时,我的心仿佛又被刀子划伤,为了莫小 冰辞了工作千辛万苦找她,最后却被她和张军这样耍了。   我无法忍受这莫名其妙的气,顺手拨了电话给检察局,来揭发张军丑恶的行 为。我告诉那些穿着制服的人,他为了自己不择手段滥用职权,贿赂上司,做假 帐,贪污公款,欺压员工等等。在他公司虽短短几月,但他已看得很明白了。   我想,莫小米,张军,狼狈为奸的你们谁都别想溜!   一个月后。张军的公司果然被查封,莫小冰也被带走了,原因是她帮张军做 假帐,由于贪污款额巨大,他们都被判死刑。   电视上播放这段新闻时,张军狼狈样、莫小冰黯然神情都让我心灵酣畅。好 久都没这样高兴了,我顺手打开啤酒痛饮来庆祝这高兴的日子。   电视上,新闻记者问莫小冰,“这辈子你有喜欢的人吗?”   莫小冰,“有,是我大学同学李贤真,我这辈子不能原谅自己,在死之前没 有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听着话正喝酒的我,差点被噎死,莫小冰口中的名字竟 然是我。   后来莫小冰的事迹被众人所知,我的灵魂便也开始慢慢移至陀斯妥耶夫斯基 的《罪于罚》中。那天过后的第二天的《华商报》上,有篇文章《罪犯的爱情》 里这样写道,莫小冰是个天真心里善良的女孩,她渴望浪漫的爱情,一年前,为 了自己能象卓文君那样可以大胆追求自己的爱情,她远离了父母,来到盛开石榴 花的城市,和深爱的人生活,但她父母还是没放过莫小冰,亲自来这里,绰和她 和犯罪分子张军,为的是世俗人眼光中的门当户对和即将垮台的自家小企业,但 莫小冰念念不忘的还是李贤真。人将死,言也善,莫小冰告诉记者,本来7月2日 晚上,她准备用最后的晚宴离开张军,寻找李贤真,逃离这里……   看到这里,我的心都碎了,放下报纸,躺在床上,让头钻进被褥里,任泪水 恣意漫漶,整个虚伪的灵魂都向莫小冰的躯体覆盖。或许这辈子愧疚于她的实在 太多,我的眼泪根本毫无意义,甚至,无法与《活着》中徐富贵起初的眼泪相比。   后记:这个小说写于两个月前,缺乏中心,背离着生活节奏,向外延伸了三 点,形成了象“百慕大三角洲”一样的图形,看似模糊的空洞,却能吸引无数人 折腰,拓展起来,却易让人能感到中心原来是那么的真实、简单。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3322.org)(xys.xlogi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