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   童心   作者:青霉素   每个孩子有每个孩子的快乐,每个时代的孩子有每个时代孩子的快乐。因为 使孩子们快乐的最重要因素不是什么东西可以使他们快乐,而是他们有快乐的天 性。   七十年代的孩子的精神生活是朴素的,没有电视,没有游戏,当然也没有网 络,不过,他们仍然可以找到使他们快乐的东西。他们有电台可以听,有连环画 可以看,有更多的时间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或者,可以说他们是在一个更少诱 惑的社会生活,使得他们更少有误入歧途机会。   农村的孩子与城市的孩子相比,这种情况更为明显。他们没有家庭作业的负 担,没有学校组织的活动,不过他们也更少拥有属于自己的东西。那时候,在农 村连环画是不多见的 ,如果有机会看到一册连环画,可以使一个农村孩子高兴 几天 。现在,小明正趁着课间休息的空档在专心地看一册连环画,还是男孩子 特别喜欢的三国演义系列中的一册。在当时,一个农村孩子,还没有能力去买属 于自己的连环画,一方面,在他所能去的地方根本没有卖连环画的,另一方面, 他也没有可买的零花钱。小明曾经给爸爸说想要一本连环画,爸爸说现在要好好 上学,不准看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明缠的紧了,爸爸推说家里的钱妈妈拿着, 让他问妈妈要钱买。到了妈妈那里,妈妈说小孩子看那种东西耽误学习,还有, 现在的钱要给你交学费,买衣服,等将来家里有钱了,再给你买。这让小明很不 高兴,但是他是个听话的孩子,既然爸爸和妈妈都说现在看连环画不好,那就不 要了,不过那些连环画太有意思了,私下里还是偷偷地借同伴的连环画看。这本 连环画是他借本班同学牛牛的。牛牛的爸爸在县城上班,牛牛和妈妈则住在农村, 牛牛的爸爸回家时会给牛牛买各种礼物,有时就会带一两本连环画,在放假的时 候,牛牛也会跟爸爸一块去县城玩,那时牛牛也会自己选几本自己喜欢的连环画, 一来二去,牛牛也积累了几十本各种各样的连环画,这样牛牛也在小朋友中有了 做老大的资本,谁听话了,可以有连环画看。小明以前和牛牛并不熟,从一年级 到四年级小明一直在一班,而牛牛则一直在二班,直到五年级合成一个班后,两 个人才认识。小明在学校属于老师眼中理想的好学生:聪明,听话,不惹事,虽 然平时常常需要帮家里干农活,小明的成绩从没有出学校的前三名,加上校长正 好跟小明一个村子,所以小明从一年级到五年级一直是班长,现在又成了少先队 的大队长,这样,尽管小明并不是牛牛集团里的成员,牛牛还是乐意借连环画给 小明看,也算是一种外交活动吧。   中午放学了,同学们各自回家吃饭,小明的连环画还没有看完,于是向牛牛 提出,能不能拿回家继续看,下午再还给他,牛牛尽管不太乐意,不过还是答应 了,毕竟是班里的一把手嘛,总要给个面子的。   小明回到家里,午饭还没有做好,于是小明继续看连环画,当妈妈喊小明吃 饭时,小明还有四五页没有看完,于是继续看,直到妈妈叫第三次时,小明才恋 恋不舍地丢下连环画,匆匆忙忙的跑去吃饭了。吃完饭,小明马上拿起刚刚看完 的连环画,再次从头看起:太精彩了,那个两个头的枪真大啊,那个大个子箭射 的真准啊,那么远竟然能射中那个枪头!我什么时候能练成这样的本事呢。转眼 间,收音机里报时已经一点了,该上学了,小明收起连环画准备走出去,突然, 他想到,这么好看的书,爸爸,妈妈,还有姐姐,一定也很喜欢看,可是爸爸妈 妈都不让看,我要给他们,他们一定又批评我,对了,我把连环画放在桌子上, 他们看见连环画,就可以看了。于是他把连环画放在桌子上,并在放连环画的位 置上用铅笔做了一个标记,然后拿起书包上学去。出门后,忽然想起来已经答应 牛牛下午还他,怎么办?犹豫了一下, 还是决定把连环画留下:连环画太好看了, 真的希望爸爸妈妈能看到,至于牛牛,到时候再想办法吧。   到了学校,时间还早,于是小明躲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起数学课本,装 着预习下午的课程,其实他是在逃避与牛牛相见的尴尬。一直到预备铃响了有一 会儿,小明才磨磨蹭蹭的走进教室,赶快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低下头,假装看 不见牛牛的示意。牛牛也惦记着自己的连环画,看见小明走进教室就向他招手, 可是小明竟然没有看见,正想喊,又看见数学老师已经站在门口,数学老师是班 主任,所以牛牛乖乖的闭上嘴,等待着第一节下课。下课了,小明好像急着上厕 所的样子,匆匆走出教室,牛牛也跟了出去。最终还是逃脱不了!在厕所门口小 明被牛牛截着,向他要连环画,小明只好说忘记拿了,牛牛很不高兴,说“你是 不是不想还我啊!”小明有些心虚的说:“不是啊!真的忘了,明天一定还你。” 牛牛说:“那你说话可要算话! ”   农村总是忙的,除了冬天有数的几天外,总是有事情做,现在虽然不是农忙 季节,小明妈妈仍在屋里屋外忙碌着,有时不可避免地进屋在桌子上取东西,偶 尔不小心碰了连环画一下,也没有在意,又去干别的了。   下午放学,小明看见连环画不在原来的位置,心想,一定是妈妈看了,我早 说嘛,谁都喜欢看。然后小明又开始第四遍翻这本连环画,不知不觉中到了吃晚 饭的时间。吃罢晚饭,农村的夜生活是属于大人的,最常见的方式是几个人在昏 暗的油灯下天南地北的闲扯,小孩子只有听份,或者干脆睡觉去。   第二天早上,吃罢饭,小明收拾东西准备上学,正准备拿上连环画去还牛牛, 突然又想到,爸爸昨天一直在村部修理村子里的拖拉机,白天就不在家,晚上回 来后一直和几个人说话,根本没有时间看。嗯,还是在多放一天吧,不过怎么应 付牛牛呢?也没个真正的好主意,算了,见他的时候再说吧!于是,小明把连环 画放在昨天的位置,上学去了。小明的妹妹也要去上学,不过走的比小明晚,走 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有一本连环画,拿起来翻了翻,见全是一些刀枪剑戟打仗的, 觉得没有意思,于是又放回桌子上。   小明到了学校,仍然像昨天那样先躲起来装作预习功课,直到快上课才匆匆 走进教室,不过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下课时,又被牛牛逮着,只好说又忘记拿 了,牛牛大怒,说:“说话不算话,你算什么班长!你等着,跟你没完!”转眼 间,中午放学了,小明和几个同村的小伙伴结伴回家,刚出校门,就被牛牛带着 几个小同学堵住,牛牛说:“你为什么不还我的连环画?”小明有点虚弱地说: “没有啊,我只是忘记拿了,下午就还你。”牛牛说:“你说过今天上午还我的, 说话怎么能不算话呢!”小明说:“我忘了嘛!”牛牛本来想教训一下小明,可 是权利旁边总少不了追随者,小明旁边除了几个同村小伙伴外,还有十几个看热 闹的小同学,如果打起来,可能有一半会帮小明,真要这样的话,自己也占不到 什么便宜,于是对小明说:“骗子,说话不算话,你下午不还我,我告诉老师 去!”然后带着自己的小朋友扬长而去。   中午回家,小明看见连环画又不在原来的位置,高兴地想:今天爸爸在家, 一定是爸爸看了,下午走的时候,小明拿起连环画,准备放进书包里,正好妈妈 进来,看见了连环画,猛然想起连环画放那里两天了,就说:“那是谁的连环 画?”小明说:“我借同学的。”妈妈说:“借同学的怎么不赶快还了,你平时 丢三拉四的毛病不会改改!”小明想辩解一下,可是不知从何说起,就拿起连环 画上学去。到了学校,还是先躲一边,这次倒不是怕见牛牛,而是怕牛牛在教室 大声吆喝,让他还书,那样的话,人可丢大了。还是快上课时进教室,等到下课 同学大部分出去的时候,小明走的牛牛面前,将连环画还给牛牛,牛牛满脸的不 高兴,接到书后还说:“不理你了,以后也别想从我这里借连环画看!”   虽然说的时候义正言辞,可是做的时候却不那么回事,小明毕竟权力在手, 有时代老师点名,语文老师在忙的时候甚至让小明代替他监督同学背书,也就是 语文老师布置下作业,让同学们背下某一段课文,检验时本应该向语文老师背, 背不下来是要惩罚的,罚站,轰出教室,甚至不让回家吃饭,虽然最终放水,不 至于真的吃不成饭,可是在面子上很是丢份的。所以,牛牛最终还是不得不和小 明和好,而小明则一方面对牛牛心怀歉意,另一方面,还惦记着牛牛的连环画, 一来二去,两个人都忘了过去的不愉快,重新成了朋友。   两个星期后的一天,牛牛又拿了一本连环画,这是西游记系列中的一本,讲 的是唐僧他们在路上遇见假如来佛的故事。男孩子们个个争先恐后的讨好牛牛, 为的是能先看上这本有趣的连环画,这天上午第二节下课时另一个孩子还书时牛 牛和小明正好在一起,顺便的,书到了小明手里,小明正要看,语文老师突然提 前来了,小明只好把连环画放进了书包,下课时大家忙着回家,都把这事儿忘了: 牛牛忘了要书,小明也忘了还书。到家以后,小明才发现书包里还放着本应该还 了的连环画,当然要立即欣赏了。吃罢饭,快上学时小明犹豫了:还不还呢?这 本书和上一本一样有趣,可能还更吸引人一些,爸爸妈妈肯定没有看过,可是不 还的话,这次好像不太好过牛牛那一关。犹豫了半天,想想反正是忘了还了嘛, 干脆就算又忘了吧!于是小明把连环画放在桌子上,上学去了。   到了学校,小明还像上次那样,先躲着牛牛。可是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第一 节下课时小明被牛牛逮着了。当牛牛听小明说连环画又忘在家里时勃然大怒,立 马楸着小明的衣领逼着他回家拿,好在下一节课的老师及时赶到,化解了一时的 危机。下午一放学,牛牛带了几个小朋友,在校外堵住小明,连推带桑的数落小 明说话不算话,并朝小明身上打了两拳。小明无可辩解,眼泪止不住流下来。随 后,小明干脆大声哭起来,这一哭,牛牛也不敢再打了,只好带着小朋友恨恨离 去。走时当然不会忘记警告小明,如果明天不还连环画,就等着瞧!   第二天上午,小明把连环画还给牛牛,当然,两个人的关系又进入冷战阶段。 下午,大家上完体育课,都去村部的广场上玩儿。村里的拖拉机正在检修,各种 零件摆了一地,小明的爸爸和几个师傅忙着擦洗零件,小朋友都聚在一起看热闹, 小明和牛牛也在,和小明同村的一个小朋友突然对小明说,你爸爸在这里,牛牛 欺负你,你干嘛不给你爸爸说呀!牛牛听了以后,吓得脸也变了颜色。不过小明 最终也没有向爸爸告状,因为小明从心里觉的自己还是有点对不住牛牛。   时间过得真快,又一个月过去了,小明和牛牛也早忘了不愉快,又开始在一 块玩,只是小明不好意思再开口向牛牛借连环画看,尽管内心很想看。这一天, 牛牛又拿了一本连环画,大家又在传着看,传来传去,传到小明同桌的手里。 由于到手的时候是第三节下课,于是和牛牛讲好带回家看。回到座位,同桌看到 小明羡慕的眼光,于是讨好的让小明先看。快下课时,外面传来唢呐声,原来附 近有人娶媳妇,现在迎亲的队伍正从学校旁通过,教室里的学生都探着头向外看。 正看着,下课铃声响了,大家争先恐后的冲出教室去看热闹,小明和同桌也跟着 冲出去,当迎亲的队伍走过,小朋友各自向各自的家走去。小明吃罢饭,玩了一 会儿,快该上学了,小明整理书包,准备下午上课用的书。打开书包才发现上午 的连环画忘记还同桌了。小明整理好书包,开始翻看连环画。   该走了!小明拿起书包向门外走去。忽然,他又想到,这本连环画也很不错, 要不要留在家里让爸爸妈妈他们看呢? ◇◇新语丝(www.xys.org)(xys.dxiong.com)(xys.dropin.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