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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鸟  语         

　　●金同悌（天津作协）

　　其一

　　小百灵子承父业，称“森林歌王”。
　　宴毕，“歌王”仿诸鸟之声取宠。终了一曲，乃梅花雀之啭鸣。
　　梅花雀听罢大失所望，直言道：“非也，非也！”
　　“歌王”反唇相讥：“嗟夫！此乃嫉妒之言，不足道矣！”
　　梅花雀无语，呈轻松状。某鸟问：“岂容小百灵混淆视听乎？”
　　梅花雀叹曰：“吾虽抱憾一时，然小百灵抱憾一生矣！”

　　其二

　　黄雀儿处世维艰。经思之再三，拟将其语汇简化为一个“啾”字，凡事不再
多言。
　　为此，黄雀儿请教戏剧大师鹦鹉。
　　鹦鹉先生笑曰：“此举差矣！”
　　黄雀儿大惑不解，询问缘由。
　　鹦鹉果然老辣，以一个“啾”字发声的轻重缓急、抑扬顿挫之别，演示出世
间九九八十一种情态，惟妙惟肖。
　　尔后，鹦鹉断言道：
　　“虽寥寥一声，则有愤懑、惊惶、敷衍、轻蔑、怜悯、赞叹、亢奋、冷酷、
疑惑、惆怅、痛苦、狡诈、亲昵、真挚、贬抑、残暴、虚伪、谄媚之内涵，如此
等等。君以为如何？”
　　黄雀儿汗颜。

　　其三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黄鹂因入杜甫《绝句》，名噪天下，
闻达于世。
　　藉此，黄鹂云游四海，均获优厚款待。若稍有怠慢，则恼怒曰：“不认得黄
鹂乎？”
　　自“朦胧诗”及“通俗歌曲”走红，追星少年吟唱《爱情鸟》而不识黄鹂者
日渐其多。
　　黄鹂苦闷不堪，汪然出涕曰：“世态炎凉矣！”
　　一日，黄鹂偶遇白鹭，见其飘忽于碧水蓝天，怡然自得。便怨言道：“真乃
假充斯文。尔等若排于杜诗句首，当不致如此豁达了。”
　　白鹭仍静若行云，悠哉游哉。

　　其四         

　　幼鸟向其父讨教人鸟之间事。
　　其父曰：
　　“人有枪网箭簇，或捕鸟食之，或囚禁于笼中赏玩。人强悍于天下，吾儿应
时时提防，万不可轻心！”
　　幼鸟疑惑道：“孩儿日前栖息山麓，目睹两猎人操枪射虎，虎毙之。然猎者
双双争虎，两败俱伤，遂与虎同归。何由？”
　　其父慨然道：“人不惧鸟兽，亦不惧艰难险阻，然每每毁于同类。故此，人
可畏，亦不可畏也！”
　　幼鸟恍然大悟。  

　　其五

　　鹫王垂垂老矣。
　　病危中，问及王位继承事。王后秉奏曰：妾与众臣面议多日。长子虽满怀抱
负，亦有胆识，却性情刚烈，不当立也。而幼子温润如玉，且善解人意，众臣异
口同声，无一票反对。
　　妾以为，幼子当立也。
　　鹫王叹道：林中法规早已定夺。凡要事，无异见之案视为无效。异见是为常
理。不尊常理，必有大患焉！
　　鹫王言罢，气绝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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