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   棋 子   作者:刘红   ? (一)   心萍这两天觉得自己的手越来越不听使唤了,僵硬的近乎于笨拙--一个给手 机换电池的动作,就足足用了五分钟,气得心萍恨不能把手机抛到地上。初春时 节,心萍的额头上竟然时常为这样的小事渗出一层密密的汗珠。   昨天饭桌上,二弟家的小亮突然问:“姑姑,我们班小凯今天是他‘姑爸爸” 接走的,我怎么没有姑爸爸呀?”“吃你的饭,哪那么多话呀”。弟媳妇用筷子 敲打着小亮的碗说。   父亲阴沉着脸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关门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二弟一家也知 趣地忙着扒拉完碗里的饭菜,弟媳说楼上还有衣服要洗,小亮也得早点睡,就不 帮忙收拾了,一家人告辞了。厨房里只剩下了母亲和自己在收拾碗筷。母亲朝自 己摆了摆手,说要自己收拾,心萍知道跟母亲争是没用的,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里。   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已经无数次在家里上演,心萍已经没有辩解的气力,准确 地说是根本不想辩解。父亲脸上的阴晴和母亲如呼吸般不断的叹气对心萍来说已 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当初跟父母寻死觅活的大闹有些可笑,可转念一想,如果 没有当初那一幕,自己现在又该是怎样一个状况呢?   心萍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出众的女孩,这一点心萍自己很清楚,所以从来就 没做过什么灰姑娘的梦,“中游”这个词伴随着她一直读完了中专。那时候父亲 还没退休,单位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照顾内部子弟,只要够条件,大都能在系 统里得到安排。就这样,心萍似乎没有费什么周折就从校门过渡到了现在的单位 --河桥派出所。   她的单位是个不到二十个的小所,性别的原因,她顺理成章当上了一名户籍 警。相对其它岗位来说,她的工作很悠闲,而且在这种男女比例严重失调的单位 上班,无形中受到了好多的性别照顾。心萍就在这样安逸的小单位白领工作了三 年。若没有省会的那次求学,心萍的人生轨迹一定会跟大多数女人一样,安逸地 结婚、生子,继而相夫教子、幸福地延续下去。   梦境不会以个人的愿意和不愿意而出现,不曾想过做灰姑娘梦的心萍在两年 的大专进修期间却真实地做了一回灰姑娘。直至毕业两年后无意间从别的同学嘴 里才多少知道了自己梦境的原由。心萍也无数次地问过田畅:“为什么会选中 我?”可田畅从不正面回答她。问急了,田畅就哄孩子似地说:“因为你漂亮 呗。”   “你瞎说,文娟和夏妹是我们班公认的班花。”   “那就是你那天的红格裙子吸引了我”,   “可那红裙子是我看李燕穿后才买的,而且不只我一条。”   “那就是你的香水味道吸引了我”。   “我从不擦香水,你是知道的。”   ……   争论的最后结果一定是没有结果。   (二)   直至现在,两年的省城求学心萍都不知道是该感谢生活还是该谴责命运,如 果说生活对心萍来说是一条舒缓的小溪,那么小溪在流经省城的时候被岩石激起 了浪花,腾空的愉悦过后是被岩石撞碎的心。   田畅是心萍的同学,他们那届两个班,心萍和田畅不是一个班,但两个班经 常一起上大课,几乎没什么区分的。像这样的带薪求学,其实跟真正的学生时代 不一样了,男女生之间也很少有青春时代的羞涩和懵懂,课余时间男女生互相调 侃笑骂也是常有的事。功课本来就不紧,加上这些学生的思想又那么成熟活跃, 所以课间大家谈论最多的都是一些今天晚饭去哪里小聚,晚上去哪里high歌的话 题。下午四点后就都三五成群地往校外撺动了。半个学期下来,一些志趣相仿或 者“臭味”相投的哥们姐妹大都有了自己的死党和小团体,什么同乡会、铁三角、 四人帮,名目多多。学生们都挣工资而且好多学生在单位还挂着个“掌”,活动 经费充裕,照薛南的话:这学上得好惬意哟。比那些“发个盆儿、学个词儿、认 个人儿、养养神儿”的培训班也差不到哪去。   可心萍有些“另类”,她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没成家的单身贵族,性格内 向,不爱交往。她是同城来的几个同学中唯一的女性,因为还没成家,自然跟大 家都联系得少,时间久了同乡有什么活动基本上都不喊她。同宿舍的姐妹大多是 拖家带口的,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她不感兴趣。唯一一个同宿舍的闺中姐妹,人 家上学的目的就是奔着找对象来的,她的男朋友也在省城进修,俩人儿几乎天天 晚上约会,宿舍对于那个姐妹来说其实就是一张床,目的就一个——睡觉。她跟 班里的那几个没结婚的小姐妹一样,在省城也没有亲朋,极少外出,主要的活动 就是有时候傍晚去临近学校的那个夜市逛逛,买些丝袜围巾一类的小东西。省城 的大商场也去过两回,可要在那里消费还真得使劲儿咬咬牙,再说来回要是“打 的”得四十来块,成本实在太高。所以心萍还依旧延续着纯学生时代的“三点一 线”。没有了杂事,功课也就自然的要好些,每次考试之前是心萍等几个被那些 男生背地里称做“小尼姑”的女生最夺目和受人关注的日子,抄笔记、借作业的 时候都会想到她们的名字。   心萍就是在三点之一的饭厅被“击中”的。那天中午心萍照常去打饭,刚到 门口,手还没有伸出去,门就被田畅从里面拉开了,并且来了个英国绅士的礼节, 超优雅地来了个请。田畅是个什么人物啊,在这所学校里可是有名的帅哥,田畅 的帅不仅在外表,最吸引人的是他那风流倜傥的气质和做派,说话幽默风趣,赶 上上案例课,他能把老师讲得鼓掌。那年田畅三十整,可参加工作已经十年了, 在刑警队工作得有声有色,什么样的案子到他手里没有破不了的。这人还特别能 交往,可以说是上下贯通、左右逢源,三教九流没有田畅不认识的,隔三差五地 就有人开着小车来学校找他。那时候大陆刚刚有了模拟信号的手机,一部手机一 万多块,田畅就已捏在了手里。车也是一样,反正田畅手里总有车开。田畅中等 个头,深邃的眼神,微胖的身体却显得很灵活。多数时候田畅穿得都很休闲,但 一件棒针衫、一件普通的圆领体恤穿在他身上都那么随意之中见经典,骨子里自 然流露出那么一种都市公子哥的劲头,可田畅却从不飞扬跋扈,和同学的关系处 理的非常好,整天总有三五个铁哥们追随着,薛南就是田畅最要好的朋友之一。   薛南跟心萍来自同一个城市,不同的是薛南来自心萍那个小城管辖的一个小 县城。薛南参加工作早,高中没毕业就上班了。在县政府里当了一名勤务员,人 聪明好学,且悟性极高。薛南虽然起点低,但几乎是学啥像啥,不仅字写得好, 而且对政府公文也颇具写作天分。工作时间不长,他还跟车队那些老司机学会了 开车。出来进修前就已经“伦为”县长的私人秘书了,深得领导的赏识。单说他 在政府部门是没充分理由上政法干校的,这跟以后的工作不是很靠谱。但薛南有 自己的打算,他认为只有学有所专,才能以后用有所长,现在的工作也就是趁年 轻,等机会让领导发话把自己安排个部门去锻炼才是主题。   雪白的衬衫和藏蓝西裤是薛南的经典装束。跟田畅相似的体型,性格也跟田 畅很相似,幽默豁达,既机灵又显得对人很诚恳,事实也是如此。薛南虽然经济 上跟田畅差之千里,但在跟同学朋友的交往上从不把钱当回事。和田畅有所不同 的是薛南骨子里还多那么点浪漫,眼神里总时不时地闪现出一些跟这个年龄不相 称的纯真。打个比方吧,如果薛南兜里还剩十块钱,他会毫不犹豫地买支十块钱 的玫瑰给身边的女孩,然后自己走回学校,或者他会花8块钱看场电影,而手里 啃包方便面。   浪漫和纯真这类名词怎么看也是那些在校大学生的专用词汇,可时下田畅和 薛南却都已是有家室和儿女的人了,在这个年龄还有这份心态就越显得潇洒和祢 足珍贵。除了性格因素外,经济基础也是重要的补足。他俩住同一间宿舍,相同 的性格使他们很快就铁在了一起。宿舍里还有两个也是跟薛南来自同一个小城的, 一个人高马大的小桑,还有一个长相类似“华仔”的小靳。说来好笑,小桑胖大 的身躯却顶着一颗又尖又小的脑袋,白的近乎女人般的脸蛋儿上镶嵌着一个樱桃 小嘴,没多久就被冠以一个再贴切不过的绰号——“丹佛”(动画片《最后的恐 龙》里的一只恐龙的名字)。   那天几个人在食堂吃饭,远远地看心萍走来,小靳说:瞧,咱那玉女老乡来 吃斋了。田畅笑道:你一喊玉女吃斋我以为是妙玉来了呢,这也差忒多了。薛南 狡诘地一笑说:畅哥,你别不服气,就这级别的玉女才更难追,就你我这种身份 的人想追到手也是得九天揽月。不信你就试试。田畅说:我要成功了呢?薛南嘿 嘿一笑说:那我请你们大家吃一个月的饭票。小桑和小靳一听更是兴致倍增,期 盼的眼神全都写在脸上,四目相对,田畅只说了一句:你俩可要认账哦!于是就 有了开门那一幕。   心萍当时懵懵地,她想不出田畅为什么会这样,况且也轮不上她多想,食堂 里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她再停留,后面蜂拥而至的同学还不都驻足围观?田畅 在她犹豫之际接过了她手里的饭盆,莞尔一笑很绅士地说:“萍小姐,今天你想 吃什么菜,我去打。”心萍绷着脸说:“不用,我自己来。”田畅依旧不着急, 更绅士地说:“要不然你先坐下,我打来你看是不是你想吃的?”两个人一个向 前,一个向后倒着的走,食堂里抬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心萍只好顺势找了个座 位坐下来。就这样,心萍在众人猜测和诧异的目光中吃完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饭菜。   一连几天,心萍都充当着这如坐针毡的“公主”,这一天,心萍给田畅下了 最后通牒,告诉他要再这样,她就不去食堂吃饭了。田畅呢,也不恼,依旧微笑 着说:“好的,我保证从明天开始决不在食堂跟你说话。”没想到这样轰动效应 更大,一连几天的舞台剧突然换了剧目,让食堂里观众猜测纷纭,一边吞咽着饭 菜,一边双目在他们俩中间穿寻着。心萍想不出田畅为什么会对她这样,从哪个 角度讲,自己一个小城来的相貌平平的女子也不该有此待遇的,退一万步,倘若 田畅真是看上了自己,可,可,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了,怎么能这样?   心萍决定不再折磨自己的大脑了,周五下午她在课间叫住了田畅:“我想跟 你谈谈。”田畅似乎早有准备,只说了一句:“晚7点学苑餐厅206,我等你。” 那语气根本就没有让你思考的余地,也没有想听你的答案。   犹豫再三,心萍还是去了。   ? (三)   推开206房间的门,田畅已坐到了那里。心萍说:“我不吃饭,我说完就 走。”田畅也不答话,递过来一杯茶,说:“今天照顾你,女士花茶。”心萍说: “我想不出你为什么会对我这样。”田畅说:“学校附近也就这里有两道菜还可 口,我按自己的想法已经点了菜,你要不要再看看?”心萍说:“你搅乱了我平 静的生活。”田畅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很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放到了心萍面前说: “路过西美,觉得很好看,送给你。”“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心萍起身 要走,田畅一把拽住了她,“我要说我喜欢你,你信吗?”“你没理由的。”心 萍说。“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没理由?心萍心里很恼,不知道说哪个理由好, 说因为自己不漂亮,差距太大,觉得这样太伤自己,我凭什么这么委屈自己?要 说你都结婚了有什么资格,又有点说不出口。情急之下心萍脱口说道:“因为我 看不上你!”这话反倒让田畅有些吃惊,手滑落之际,心萍夺门而逃。   此后的一周,心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田畅也好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依 旧跟同学哥们的谈笑风生。十一放长假,那时候还是三天,这对于拉家带口的同 学们来说已经是非常盼望的事了。心萍也提早收拾好了回家的行囊。中午食堂吃 饭在食堂碰到了薛南,薛南很热情地凑过来说:心萍,几个老乡找了个顺路的车, 一起搭车走吧,下午5点学校门口大家聚齐。   等人齐了,最后上车的司机却是田畅。心萍心理别扭,但又说不出什么。薛 南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田畅哥去咱们那的里县办点事,咱也就跟着沾沾光。   一路上,田畅他们几个谈笑风生,智慧风趣的小段子逗得心萍憋不住的想笑。 心萍有时候也自己暗想,田畅要是抛开有婚姻家室这一点,哪点不是自己心中偶 像的标准啊,论外型、论言谈举止、还是工作能力,社会交往,那都是百里挑一 的。自己对他讨厌的根本是他的已婚身份,如果不是这样,田畅不正是自己心中 白马王子吗?一想到这,心萍就又钩起了对田畅的懊恼。   路上,心萍话很少,说好了先送心萍,然后再送薛南他们的,可半路薛南说 家里有个亲戚的孩子明天结婚,他得提前过去给忙活忙活。就这样,绕道送完薛 南几个,车上就剩下了心萍和田畅。车厢里的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田畅换 成了李查得克来得曼的钢琴曲,舒缓悠扬的曲子立刻把车里的氛围营造浪漫清新。 田天畅看着后车镜对心萍说:“喜欢这曲子吗?”心萍也只能说:“喜欢”。 “你平时都喜欢听什么音乐?古典?还是现代?喜不喜欢Beyond?”心萍平时对 音乐不是很在行的。所谓的喜欢也就是个爱听,根本没有什么专业的研究过。被 天畅这么一问,回答的就有些磕巴。田畅微笑着又说:“你换到前排来吧,自己 挑个喜欢的磁带,这样说话也方便。”看心萍没反映,田畅又笑着说:“我总这 么对着后车镜说话可影响驾驶,你该不会盼望咱俩出车祸吧。”   坐到前排后,田畅不时地拿余光扫着心萍,一会问口香糖要不要,一会说杯 子里有水,放心,我没传染病的。看心萍只是摇头,田畅就更加乐了,说:“我 比老虎还可怕?我怎么感觉你是中学生啊?”被田畅这么一问,心萍也觉得有点 不好意思了,自己从心里还真把他当仇敌了。于是也学着放松地跟田畅拉起了家 常。   到心萍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心萍道了谢,准备下车,田畅说:“你等下。” 随手递过来一张写有电话号码的纸条,说:“这是我电话,什么时间回来提前给 我电话,我接你。”心萍说:“不麻烦了,你也很忙的,我自己座火车去就可以 了。”田畅笑着说:“我想不出什么事比接你更重要。”心萍慌乱地拿了行李要 下车。田畅说:“哎,你还忘一件事呢。”随手用力一挽,把个心萍整个拥在怀 里,然后迅速地吻了心萍。在心萍耳边说:“你忘了说再见。”看心萍慌张逃离 的背影,田畅又喊了一句:“每天想我一下就可以了,别整天总想。”   整整三天心萍说不上是羞愧还是兴奋,是窘迫还是羞涩,是甜蜜还是恼怒, 脑子蒙蒙的,心是窘窘的,她有些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这份情感的到来是不是爱 情。要是的话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方式到来?为什么我的那个王子会是这样的一种 身份?心萍想现在的心情自己应该生气才对,可为什么却又气不上来?她极力掩 饰着自己的慌乱,生怕父母看出什么端疑。三天后,她逃离般地坐上了西去的火 车。   (四)   学校的生活依旧是那么散漫。田畅的生活还是那么洒脱自在,在他的眼睛里 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迎面走来有时候都视而不见。这跟心萍的内心相成了强烈 的反差。心萍那颗撞鹿的心说不出是怎样一种心情。眼神在扑捉到田畅身影的那 一刹那总是心跳个不停。田畅越是随意超然和漫不经心,心萍就越是拘谨和魂不 守舍。   心萍,被那本该愤怒的一吻给击倒了。   时间就在这恍惚之间迎来了入学后的第一圣诞节。直至现在,中国人过洋节 除了商家就数那些在校的学生了,有这么一个理由让自己浪漫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散漫的学业给了他们太多放松的理由和时间,一连几天他们几所同样成人教育的 学校轮流着组织舞会,这在那个年代可是热门活动,女生兴奋地个个像花枝招展 的小鹿,人人都成了午夜幽灵,学校的围墙在午夜火爆异常,每个人都成了飞檐 走壁的高手。   心萍却在疯狂的第一个午夜被薛南哄骗到了他们的宿舍。理由是:有个心萍 的邮包被薛南好心从传达室取回宿舍了。心萍一点都没怀疑,因为前几天给家里 捎信说要他们把自己的羽绒服寄来。   敲开薛南宿舍的门,那里还有薛南的踪影,整个楼道都空荡荡的。只有田畅 拿着一个转动的音乐盒在冲自己微笑。看心萍进退两难的表情,田畅说:“喜欢 吗?”心萍转身要走,田畅到也不急,说:“舞会已经开始了,你现在去那里至 少晚了半个小时,舞会里可不缺你一个公主。”他走到心萍身边,轻轻地拉住了 心萍的手说:“坐下来,一起喝杯茶,今天晚上做我一个人的公主,好吗?”   心萍有些窒息。看田畅打开音乐,点上蜡烛,然后用紫沙茶壶斟了两杯清茶, 随后走到门边,掩上门,关掉了日光灯。心萍才本能地一警觉。这让田畅更是揄 揶地一笑,他对着心萍的耳朵轻轻地说:“我的公主,你真是傻的可爱。”田畅 温润的气流再次弄得心萍有些眩晕,躲闪的反作用力就是被田畅整个拥入怀里。 当田畅的双唇让心萍感觉已经无法呼吸的时候,双手的捶打变成了相拥。   连日的狂欢冲淡了人们的注意力,没有人注意到心萍这只丑小鸭已经变成了 幸福的小鹿。田畅那温暖的胸膛已经快把她化掉,她早已忘掉了田畅是什么标签 的王子,她就知道——他——田畅——是我的王子。   当田畅在吱呀做响的上下铺的铁床上看心萍幸福的疼痛时,深情地说了句: 我一定要对你好。   ? (五)   寒假是漫长的。年味的喧嚣和幸福的人流多少冲淡了心萍的思念。但夜晚的 思念却使心萍被感孤独。临行前田畅在自己耳边叮咛:照顾好自己,我会想你的, 别打电话给我,记得我想着你呢就足够了。这让心萍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王子跟 别人的王子有什么不同。心萍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情绪,生怕本来就多疑的父母看 出点什么。震耳的鞭炮送走了心萍二十五周岁的年华,这样的年纪在小城已是不 小的年纪了,父母自从她放假的第一天就开始张罗着给自己说对象,包括自己的 弟弟,也是热情极高地给自己物色对象。今儿一个同事啦,明儿一个同学的哥哥 的往家领。也难怪,小弟对象都处了两年了,一直想结婚,可又怕错过自己,所 以一直热情地推销自己的姐姐。心萍义无返顾地回绝让一家人有些不可思议,对 找心萍的电话份外敏感,一听是男声就先得把对方盘问一翻。   心萍谎称开学得换宿舍,提前一天就登上了西去的火车。   学校清冷的要命,宿舍里因为还没有正式开学还没有供应暖气,心萍自己在 宿舍感觉像是在冰窖。她试着拨通了田畅的手机,声音是通了,但没人接听。她 又拨,结果是挂断的声音。走出传达室,心萍的心也跌入了冰冷的谷底。   心萍在冰冷的宿舍缩倦了到天明。第二天,同学们陆续三三两两地回到了学 校。心萍等到了傍晚的雪花,却没有等到田畅的身影。第三天中午心萍终于在食 堂看到了正在跟几个小弟兄宣讲的田畅。“你说我女儿跟我媳妇多巧,两人的生 日居然是一天!我每年都给她们订一个双层的大蛋糕,瞧这创意,那双层蛋糕简 直就是给专我们设计的。”兴奋的田畅丝毫没有注意到心萍就站到了身后,薛南 在桌子底下偷偷给了他一脚,他才停住。他起身刚喊了声:“心萍……。”心萍 却早已冲出了食堂。   下午,心萍没有去上课。心萍此刻的心情说不出是愤怒,羞愧,怨恨,侮辱, 她的心有一种被掏空的感觉。她想哭,她想喊,她想摔东西……。可最后手里只 有被不知道被泪水还是口水弄湿的被角。   下第二节课的时候田畅来了。心萍怕敲门的声音把看管宿舍楼大妈敲来,只 好给他开了门。田畅不说话,只是拼命地吻心萍。心萍的挣脱在田畅那强有力的 臂膀里那简直是徒劳的。扭打的精疲力尽的心萍最后还是无力地倒在了田畅的臂 膀里。看着田畅手臂上被自己抓破的伤痕心萍涌起的却是阵阵心疼,也对镜子中 那个头发散乱鼻涕眼泪涂抹过的那张脸感到可怕,她想起了当街撒泼的村妇。已 经没有了她多想的时间,赶走田畅,她迅速地收拾好宿舍。   (六)   日子就这样流水般走过,心萍和田畅的关系在学校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心萍 感觉自己像一个掩耳盗铃的小偷。同宿舍的姐妹对自己都是那种疏远的客气。大 家好像都在有意回避躲闪着一个话题。这让心萍很压抑,觉得自己可怜,原因是 自己在学校根本就没有一个同学能称其为朋友。她,心萍,在这样一个待嫁的年 纪,居然没有一个闺种密友。   最让人心萍无法忍受的是班里李燕那对自己爱情的炫耀,好象是在故意气她, 越是她在一旁,就越是显摆地拿出自己轰轰烈烈的爱情来凉晒。不就是找了个县 长的儿子吗,在省城这样的干部多了,小庙的。这话别人能说,可心萍也只有在 心里说得份。田畅的那帮哥们们对自己表面谦虚客气,一转头,心萍就能听到这 样的称呼:畅哥的情儿在屋里呢。或者是一句:畅哥,小嫂子等你呢。这让心萍 每每都有刺疼的感觉。刺疼的感觉多了,也就麻木了。   一次周末跟田畅几个去同学老家玩,同学母亲一直把她和田畅当成两口子了, 住宿的时候把他们安排到了一间。自己居然也毫无羞涩地坦然接受。   其实心萍最大的压力是来自父母。对即将毕业回到父母那里的日子心萍都不 敢想象。知女莫如母。心萍的这些细微变化怎么能逃得过母亲的眼睛。迫于父亲 的威严,母亲开始是用怀疑的眼光然后是悄悄地质问。心萍的沉默和倔强让母亲 的嗓门也逐渐升级,最后终于招来了被激怒的父亲。最后通牒:要么说出他是谁, 要么听从父母的安排,去见面,相亲。   ? (七)   当心萍鼓足勇气把这个消息告诉田畅的时候,田畅一脸轻松地说:“就是嘛, 听爹妈的没错,哪有姑娘大了不嫁人的啊,抓紧物色,不行的话我帮你参谋参 谋。”心萍几近崩溃地说了句:“田畅,你混蛋!”   心萍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到了这步田地。从幼儿园、小学、中学直至参加 工作,按母亲的话说“这闺女从小到大就没叫人费力。”可现在的自己却成了什 么?一想到这些,心萍死的心都有了。所有诋毁谴责的词语一起涌上心头,田畅 你这个卑鄙、无耻、阴险、毒辣的小人,你玩弄女性,你狼心狗肺,你罪不容 恕......   那自己呢,自己是什么?田畅一开始就没有跟自己隐瞒他的婚姻,也从来没 有给过自己婚姻的承诺,自己这个名副其实的第三者还曾在几次“正宫”查岗时 主动配合转移并找人给他打掩护。那么结果只有一个——自找的。   (八)   回单位上班已经半年多了。开始,单位的同事们都很热心地帮心萍牵线搭桥, 心萍拒绝不过,偶尔也见过几个。第一个见的是一个小学老师,介绍人说是个文 质彬彬,书卷气很浓的儒生。心萍见到的却是一个眼睛类似瓶底,紧张地挫着双 手一口一个“俺爹”、“俺娘”的家伙。第二个是一个空军军官,武松一样英姿 飒爽的一个人,铜色的皮肤也曾让心萍的心加速眩了一下。但随后就被军官为了 一根热玉米的价钱跟小贩挣成猪血一样的脸给彻底闪掉了。后来还见过一个刚参 加工作的大学生,见面的地点介绍人居然选择了他的宿舍,这下好,该同志的生 活习性一览无余,心萍怕成为姐姐式的保姆。   时间一长,单位上的人也就不再给心萍提了,父母急不成这边,也就转移了 目标,开始逼迫心萍,硬要心萍讲出那个他是谁,心萍真是拧,越是问就越只字 不提。先是绝食,后以死相逼。母亲流着泪,父亲抽着闷烟一起缴械。   可心萍的这点坚强全用到了父母那里,对田畅的电波却怎么也成不了绝缘体。 开始的时候,田畅隔三差五地找机会来看她,而且反侦察工作做得相当的好,电 话打到单位的方式也很少引起同事的怀疑,只有一回把打到了家里,还是让别人 拨的。   心萍对田畅的爱恨真是欲罢不能,没见面的时候恨的牙根疼,可一听到田畅 京味的男中音就像加过无机盐的鲜花,瞬间鲜活娇媚。心萍的心情也就成了在正 弦曲线上跳跃的小鹿,时而忧郁倦怠,时而兴奋恐慌。为了能跟田畅在一起,心 萍住过同学家的小偏房,县城里暖气冰凉的小旅馆,当然也享受过一晚千元的星 级宾馆。对未来的日子心萍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心萍就在这样的日子里混完了 自己已经不算青春的青春。   ? (九)   这几年田畅来的次数明显的少了,很多次心萍能感觉到田畅是在有意躲她, 两人尽管见面少,可见面后的感觉却像多年的老夫老妻,丝毫没有了久别重逢的 欣喜与向往。话题也都是些中午吃什么,哪哪的鱼好吃等等。晚上田畅也是呼朋 唤友地招呼来薛南他们一起耗着打麻将,玩PASS,再不就是去打保龄球,台球, 晚上回到宾馆倒头就睡,心萍郁闷愤怒可又没法发泄,后来也就醉生梦死地索性 一起玩通宵。薛南他们好像已经忘了心萍的性别,不再故作亲近谦虚地喊嫂子, 酒桌上几个人毫无顾忌地说着黄段子。打牌到半夜,几个家伙就索性只穿内衣内 裤,还在房间里放肆地关门上厕所。田畅不仅当面劝她:“不要这么固执了,找 个人嫁了,这样我也好受些。”   还在无意中听到他们哥几个这样的对话。   田畅说:“哥儿几个说点正事成不?你们帮忙给心萍说个主,赶紧给她找个 归宿,哥哥我也算解脱了,我替她谢谢大家了。”   几个家伙嘿嘿直乐,田畅瞪着眼睛嚷道:“跟你们说正事呢,正经点!”   这时薛南说道:“哥,不是我说你,这点事你还看不明白?我把话撂这儿, 谁也说不成。”   小靳说:“畅哥,你在心萍心里就是把尺子,拿你这把尺子量别人,它怎么 也不够长啊。”   薛南跟着道:“畅哥,错的是你,一开始就给人家喝五粮液,到现在你就是 再给她上十八酒坊,她也觉得不是个味儿啊。”   心萍在田畅又一次说这样的话时用后槽牙挤出了句:“你自私!你所做的一 切都是为你自己!!”田畅也丝毫不掩饰,依旧笑着回答:“是,是,是,我自 私,我无赖,我朝三暮四,我得陇望蜀,我……,可你忘了那句广告了?你好, 我也好......”   “是为我好吗?为我好你当初就不该招惹我!”心萍已经恨到无恨。   (十)   心萍不是没想过,每当孤独的夜晚,心萍也会有这样的念头闪过:嫁谁不是 嫁,你田畅不也是一个鼻子俩眼睛,合着眼把自己嫁了,保证五官一样也不少。 可醒来的心萍却做不到。第二个田畅还有吗?不,应该说还有第二个像田畅一样 的人这样的“爱”我吗?   田畅的人生流程里留给人的光环是在是太多了,那简直就是这个年龄这个阶 层在大众眼里大众的审美标准的成功典范。工作上业务熟练,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难题,对工作也是严谨老练,从不马虎应付。在单位口碑相当的好,职务也是稳 中有升,一步一个台阶。精力充沛的田畅当然不会满足于这些,工作之外的事业 更是蒸蒸日上,跟人合伙做酒店,酒店火爆。见餐饮行业日趋激烈果断抽身开始 玩起了股票,股市牛气冲天的时候他毅然急流勇退进军房地产,对很多人来说田 畅就是个谜,都在猜测他到底有多少钱,为什么人家就做啥啥成?   与一些所谓“成功人士”不同的是,田畅从不持才傲物。对旧时的朋友一如 既往,对那些看着他眼热想以借的名义讹他钱的人,田畅也不恼,在一起吃喝玩 耍田畅统统买单。但从不把钱给他们,照他的话,借钱就像鸦片,最后害你的人 是我,他可以给他指个行当,或者最不行在自己的旗下给个小差事。田畅的原则: 我可以帮你,但你得自己打天下。对那些境遇不很好的朋友,田畅也从不让他们 难堪,要请客,田畅也不推辞,故意找一些大排档小吃店说自己就是好这一口, 然后一脸幸福地看着同学买单。   要按说田畅把自己整的这么火,单位怎么会视而不见地允许他这样做?但田 畅就是做到了。工作不耽误正事,不出差错,生意上会用人,真应了那句话:一 般人正确地做事,二般人做正确的事。田畅的确是个二般的人,用对了人,生意 上很省心。公司法人不是他的名字,工作又没耽误,单位上下也就都睁一眼闭一 眼。整个大的氛围让田畅搞了个融会贯通、绿水盈盈。   在家里,田畅是个标准的好父亲,对女儿疼爱有加,很早的时候曾经听薛南 说过这样一个情节。女儿看到电视里的火车,要坐火车,而且还要去火车经过的 冒烟的小房子。田畅拗不过女儿,带她来小城玩。来看那冒着炊烟的小房子。晚 上女儿玩累了,田畅就抱着她,那个时候女儿已经四岁了,已经有些体重了,小 城打不到出租车,田畅一个人抱着女儿走了两公里才到车站。路上薛南他们要替 换他,田畅死活不让。那情景感动的薛南一塌糊涂。   田畅的妻子文化程度不高,性格比较粗旷。缺少女人的细腻和温柔,但对老 人非常的孝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田畅对媳妇整个一百依百顺。媳妇是个购 物狂,田畅就是她的支票和信用卡,有时候还一脸幸福地跟着前后拎包。丈母娘 腿脚不利索,田畅把丈母娘接到自己家,还给老人专门请了个保姆。媳妇对田畅 感激也全写在了脸上。在外人眼里,田畅事业成功,家庭和睦,那是一等的标准 好男人。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或许真的有道理。人有好坏之分,男人呢更有好坏之分, 但这个好和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坏。在大众审美的视野里,好男人就是那种工 资全交,累活全包,的三包男人。坏男人大概就是吃喝嫖赌抽的五毒男人。但好 男人真的好吗?那为什么被诸多女性追逐的都是那些所谓的坏男人?原因只有一 个,那就是他们懂风情。田畅认为男人大体分两种。大多男人叫过生活,也就是 通常大家所说的工资全交,累活全包的三包男人。这类男人忠实,可靠,安全感 强,但很容易安于现状,是守着老婆孩子的过日子。另一类男人是享受生活,也 就是所谓的五毒男人。这类男人总希望把所拥有的现在,包括物质和精神,发挥 到极限,尽可能地让自己的人生充实再充实。   工作顺意,能让田畅从中找到成就感,生意成功能让田畅最大限度地展示自 己的才华。对家庭负责,能让田畅感觉出男人的责任。而能被女人爱和爱心爱的 女人才是这一切成功的最好证明。   田畅是一个比较注重生活情趣的男人,往高里说是喜欢玩高雅,往小里看也 就是有时候会有一些童心未抿的浪漫闪现。比如说哥几个玩了个通宵,早起叫来 了早点,那几个饿绿了眼的家伙恨不能马上饿虎扑食地狼吞虎咽起来,可他不, 硬说今天叫的外卖很适合红酒和蜡烛,捂住吃的,硬是逼大家洗手,关窗帘,找 服务员要蜡烛。哥几个恨不能把他吃了,他却灿灿地笑:懂啥啊,这叫讲究。   还有,都四张的人了,有回在北京正好赶上罗大佑开演唱会,他硬是在雨中 等到了退票,一脸鼻涕一脸雨水地激动了一个晚上。   田畅浪漫,田畅多情,但田畅却从不烂情。他对那些泡小姐的男人打心眼里 鄙视,照他自己的话:哥们有洁癖,见小姐就阳痿。田畅身边的女人垂青他的着 实不少,但田畅从来不给她们机会,玩笑幽默甚至插科打诨都行,但绝不染指。   田畅跟心萍的恋情在所有不知内情的外人眼里简直就是个谜。在学校里一些 愤愤的女生就有这样的议论:田畅怎么会看上她?她到底哪点好?然后不屑地用 周星驰的语句问:给个理由先!男生呢,也是一百个不理解:畅哥就这水准?这 也忒抬举心萍了吧?靠,这鲜花插牛粪是不是得倒着说啊?但不管外人怎么议论, 田畅对心萍除了不能给的婚姻,那也是百般忍让疼爱有加。心萍对田畅那也真是 当作伟大的爱情来爱的,从未考虑到从田畅那里换取什么,可后来长期的心理压 抑,使心萍有时候就产生出一种报复的情绪,跟田畅在一起的时候拼命花钱,有 时候还买一些跟自己年龄根本不相称的东西,仿佛看田畅花钱才能感到些快慰, 无端地发脾气、使小性子,田畅呢,出奇的有涵养,甚至是有些纵容。一些关系 不错的哥们儿就劝田畅:“畅哥,有啥啊,不就一女人嘛,心一横就断了。”田 畅也不搭话,只是有一回喝多了,拉着薛南的手说过这样的话:“她毕竟是那样 的时候跟了我,我得对得起她。”薛南看到田畅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里全是泪水。   ? (十一)   ?   心萍毫无目的地把自己的滑盖手机推开滑下,任手机的屏幕在黑暗里闪落闭 合。这些年,心萍把女人对首饰的热爱全转嫁到手机上了,从田畅送给她的第一 部模拟手机算起,到现在十部也有了。曾几何时,手机就是心萍的一切。那颤动 的音符,那彼城的电波就是心萍的晴雨表。心萍拇指按键的速度绝不亚于手指敲 击键盘的速度。其实心萍对电器一直很麻木,家里的电视遥控和CD遥控心萍总是 弄混了,更别说搜索节目检索图像的复杂事。可手机不同,因为手机是心萍的爱 人,那些寂寞的夜晚,手机就是她的枕边人。有了手机,心萍就少了在同事面前 接电话的尴尬,也避免了那些猜忌的眼神和躲闪的目光。心萍喜欢写短信,为了 能让手机跟自己靠的更近些,心萍早早地就把手机换成了智能绿色环保的CDMA手 机。手机是越来越先进了,可电话却是越来越少了。田畅的手机始终是顶尖技术 的倡导者,现在手里拿着的更是一部最新型号的世界风。对心萍发来的电波,田 畅可以自如地选择性接收。心萍懊恼田畅,更懊恼手机的科技。   体检表的结果已经在心萍的口袋里装了三天了,在拿结果的时候,医生先问 家属来了没有?心萍已经从电视剧里知道了通常这样的问话意味着什么样的结果, 她用一种可怕的平静,对大夫说:“我家在外地,这里就我自己,你说吧大夫, 我承受的住。”“哦……你患上了一种免疫系统的疾病,俗称叫‘硬皮病',是 一种以局限性或弥漫性的皮肤增厚、纤维化为特征,可累及心、肺、肾、消化道 等多个系统的自身免疫性疾病。患者的皮肤出现变硬、变厚和萎缩的改变,依据 其皮肤病变的程度及病变累及的部位,可分为……关于这种病的形成,医学上也 没有准确的说法,一般跟长期的心里压抑,生活不规律……。   心萍不能吧这样一个结果告诉父母。年已70的父母已经为自己的不寻常在邻 居面前闪烁其词了,如果知道了这个结果,父母一定会先于自己崩溃。告诉田畅? 有用吗?他能怎样?自己又能要求他怎样?渴望得到他的婚姻?会吗?以前不会, 现在不会,今后更不会。向他要钱?要所谓的青春损失费?用要吗?田畅在金钱 上对自己吝啬过吗?相反,给自己花钱,对田畅的感觉像是在赎罪,那会是田畅 所希望的。   心萍的手机在黑暗里闪烁着幽兰的光,手机里永远是那首王菲的《棋子》:   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    却走近你安排的战局   我没有坚强的防备    也没有後路可以退   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    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   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    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我像是一颗棋    进退任由你决定   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    却是不起眼的小兵   我像是一颗棋子    来去全不由自己…… ◇◇新语丝(www.xys.org)(xys3.dxiong.com)(www.xysforum.org)(xys-reader.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