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田牛 于 2004-12-30, 21:23:09:
明墓神道上的石雕
地下發掘的考古資料，明示中國至少自商代以來，對於位高權重的人物，有在其墓地建造享堂，以祭祀並頌揚死者的措施。秦漢以後，更有在墓前鋪設神道，豎立各種石雕以盛壯觀的制度。加拿大安省博物館的明墓展覽室，使用一組墓前神道的石雕，一座三個院落的親王府第模型，一組普通人埋葬的陶明器，及一組有官銜者才能擁有的馬騎鼓吹儀杖俑，去介紹中國帝王專制後期的社會，有嚴格律令，規定各階層所能容許修建的家屋及墓園。
展出的有關墓制的石雕計有一座墓墳，一張供桌，一對駱駝，一對文武翁仲，兩座懸山式頂的門道等八件。它們是在天津的英國皮貨商克拉虎氏，於一九一九年在北京豐台區為博物館購買的，他並於次年到現場親自考察，買下這群石雕主人的八角形墳墓的石雕壁。克拉虎氏提供給博物館的墓主姓名英文譯音，多少年後方曉得是祖大壽。祖大壽是明末戍守東北邊境的有名武將，也是吳三桂的母舅。他抵抗清軍的入侵十多年，在無力抵抗，再度被俘下而降清。之後不久死於一六五六年，被清廷敕葬為一品大臣。
墓主的身份一旦被揭曉，此群石雕的各個年代，以及其與祖家墓園的關係，就不能不重新考慮。因為有些作品的年代頗為古老，不似清初的作品。
石駱駝在明代是親王的神道才能豎立的。祖大壽只是一品官，不應豎建石駱駝。但他的時代正是朝代交替，制度混亂的時候，可能有僭制的事發生。但是那對文武翁仲，筆者請教過多位研究明清歷史及美術的專家，大都認為它與常見的明清作品很不同。但前代的元，又不似有以石雕顯揚大臣的制度。因此都持謹慎的態度，不願輕下斷語。
經過研究，筆者發現，一三六五年建於北韓開城郡的高麗朝恭愍王及其妻的墓塚，其武士翁仲與博物館的非常相像。其身材都屬於修長一類，不像明代中葉以後的有肥短的感覺。其臉面作瞪眼皺眉，屬於粗獷的類型，與明清的清秀面貌也很不同。而且滿臉長有細密而長的鬍鬚，垂於胸前若圍兜，也大異漢族形象的五綹鬚。頭戴的冑，身旁的盔甲和襯裙，也都與明代的異趣。通過這些比較，知博物館所藏的也應是十四世紀的作品。
朝鮮的文化深受中國的影響，尤其是高麗朝，在武力脅迫下與元宗室通婚，政治受元的管制。像這種代表朝廷權威的石雕，理應朝鮮向宗主國學習，沒有元反向高麗模仿的道理。但是蒙古族以遊牧為主，不顯露其埋骨所在。一般以為元入主中國後仍保留其葬俗，沒有以石雕頌揚死者的制度。但從地方志，卻發現族屬遼金及漢的元代大臣，其墓前有豎立石翁仲的記載。蒙古貴族或許沒有採用漢人榮耀死者的葬俗，但對於遼金及漢的遺臣，確有依其傳統而以石雕顯揚的措施。博物館所藏的石翁仲，可能就是族屬遼金的元代大臣所建，以其族人形象寫生，故與高麗恭愍王的石像那麼相似。
祖大壽是遼東人，其整個墓園的修造有濃厚的東北地區的風格。克拉虎氏購買這群石雕時，獲知祖家墳的兩座石門道，一是他處移來的早期作品，一是葬家依之仿造的晚期作品。我們有理由相信，此元代石翁仲，明代石駱駝也都是祖家於匆促間從其他墓地移來的。
這群石雕的來龍去脈，還有待今後的探索，但我們可以肯定，此對石翁仲是元代的作品。在罕有元代石刻保存的目前情況，它們是值得珍惜的。
編號106 文武翁仲
石 最高282.5公分 元代，西元十四世紀中期
博物館第一樓的中國墓葬展覽廳，展示壯觀的墓道上的大型明代與清代的石雕。但是最令人迷惑的是兩件大型的文武石翁仲，它們在現存的石翁仲中屬罕見品。
中國的墳墓有神道通往墓壙。漢代以來重要的墳墓都在神道兩旁排列大型的動物、人物以及石闕、望柱等的建築結構。它們是作為保護死者的神靈而依其生前的品級修建的。它們在中國已有二千年以上的傳統，而且還波及到國外的韓國和越南。
這兩件石雕都近三公尺高而各重四頓以上。一個是穿著鎖子鏈的盔甲，手停靠在多節鞭柄上的威武武將。一個是穿官式長袍而雙手持笏的莊嚴文官。他們和其他神道上的人物一樣，挺頭而兩眼正前視，筆直而恭敬地侍候著，好像上早朝的樣子。
在風格上，此武士翁仲的形態大 於中國現存的其他作品。只有在北韓開城恭愍王及其妃子的神道上發現一件非常類同的作品。其墓葬的年代，西元一三六五年，正當中國的元朝。
根據克拉虎氏購買的紀錄，它們是一九一九年得自北京附近的明代將軍祖大壽家族的墓道。祖將軍死於清初西元一六五六年，而埋葬在河北省的豐台區鐵匠營。但是這個傳聞可能有點問題。雖然此墓墳的形式是北方式的，但是此石像是其前三百年的元代之物。
蒙古人並沒有以石翁仲來榮耀其官吏的習慣，但對於供職於其朝廷的外國人官吏，特別是漢人和契丹人，卻容許他們豎立翁仲以展示其威望。只有高官才容許豎立如此高大的翁仲，雖然它們原來豎於何人的墓道已不可詳究，一定是位重要的人物。
[據遠東部一研究員的研究，祖大壽是遼東人，八角形墳墓也是東北及韓國常見的形式，此對翁仲可能臨時從東北某人墓道取來，不是清初祖家訂做的。又清初剛入關時，律制可能尚未確立，故祖家僭制，墓道也立有一對王爺才容許有的石駱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