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交者: 吴礼 于 2005-1-13, 14:11:49:
何祚庥院士的文章《人类无须敬畏大自然》是批判环保人士中“认为环境和生态是不能动的”的人士。那些人是环保人士中的极端分子，批一下自然没什么不对。何先生的观点是：保护环境还是破坏环境（何先生用的时带引号的“破坏”，但意思是一样的），都要以人类的利益为准。
不过我觉得在我们以“人类利益”之名改变自然环境前，有几点是应该考虑的。否则，就容易走到另一个极端。
首先，自然环境是一个非常巨大和复杂的系统。至今我们在科学上对它的了解只是局部的，短时间尺度的。在我们大幅度改变自然环境时，我们必需认识到目前科学水平的局限，小心评估我们的行动对人类利益的影响。比如在何先生提到的修建水库的问题上，一概反对改变自然的人是有的，但是少数。大多数的反对者的立场不是绝对反对“破坏”环境，而是认为对破坏的程度和潜在的影响估计不够，而使得决策不符合人类的长期利益。这不是“哪个为本”的争论能解决的。当然，既然是科学水平的局限，就不可能彻底解决的问题。我们不能说要等科学充分发达了才能“改造自然”。但是，如果认识到这个局限，而且考虑到很多对环境的影响都是不可逆的，我们在决策时就应该特别小心，充分考虑反对意见，即使他不能提出完整的科学证明。象何先生提出“要相信科学的作用和力量，要看到科学的未来。”如果他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造成的环境破坏都可以以将来的科学来补救的话，我觉得是很冒险的。说得重一点，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科学的态度。
第二，在科学原理上了解自然现象是一回事，有感性的体验又是另一回事。一个人可以对台风形成的流体力学原理了如指掌，却对其破坏力毫无概念。生活在暖气空调中的人，对几度的气温变化是毫不在意的。然而这样的气候变化却会在全球范围引起沧海桑田的变迁。不幸的是我们大多数参与决策的人，都生活在城市里，被各种现代科技所围绕，与自然没什么联系。所以需要经常提醒我们：目前还存在着我们不能驾驭，甚至不能 预报的自然力量。我们的科学技术不能造成一个封闭体系。相反，在自然的面前，我们的力量常常是非常渺小的。而对种种自然灾害的关注，就提供了这样提醒的机会。这可能不是“敬畏自然”论者的本意，但在我看来是一个正确的态度。
第三，有没有独立于人类利益之外的“自然利益”？如果把人类利益狭义地定义为“人类生存的物质环境”的话，我认为是有的。随着人类物质文明的发展，人类内部的和谐和关爱愈来愈是人类生存和进步的重要因素。而这种和谐和关爱会自然地扩展到对于我们共存的其他生物以至山水上。比如，在几十年前的中国，儿童打鸟取乐是司空见惯的事。而今天，就可能被认为是心理有问题了。这就是进步。当我们为盖房子而砍掉树林时，留一块地给原住的鸟兽也是常有的事。当然，在两者矛盾时，人类的利益应该站主要地位。但这不等于自然就不要考虑。但是自然是不会发言的。所以有些人愿意为自然讲话，也是好事。这些人的立场可能很片面。但他们只是争论中的一方，并不等于最后的决策也会片面。总的来说，他们的存在是好事而不是坏事。
希望这些看法能有助于我们对环境问题形成正确而适当的立场。